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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山大约是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也就照实的说了,临了还抱怨了一声,说是李往之将自己的手包的太严实,手法也不好看。
姑妈可不理会徐青山这轻松劲,将脸一沉,逮着徐青山狠狠的数落了一番。
“年纪越大越是飘了,一点轻重都不知道,你这样的榜样教给学生,让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人家的爹娘不得跟你拼命,瘪什么嘴,还委屈了是吧。痛也是活该,不痛不长记性。”
徐青山被姑妈揪着领子戳着脑门,被教训的可是狗血淋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下去。
唯有面对姑妈的时候,徐青山是一点嘴都不敢多,一点理都不敢有。
李往之虽然心疼,可看着徐青山在姑妈手心里,怎么都忍不住笑意,在门口看了许久,等姑妈停下嘴,刚准备上前去劝姑妈消火,转眼就看着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姑妈一扭头,看见李往之倚在门口,气不打一处来。
“笑笑笑,你也是,他不懂事多少是你给纵容的,什么都依着他,你给惯得一身臭毛病。”
“这也能算我的不是……”
“他玩的时候你没给怂恿着,摔着的时候你没看着!”
“我……”
姑妈门清的很,见李往之没有反驳,小辫子一下就攥在了手里,越发的理直了起来。
李往之百口莫辩,冤呐。
反观另一位,徐青山被数落了半天,逃离了苦海后欣喜的不得了,连忙灌了杯水给姑妈润嗓子,在姑妈身后朝李往之翻白眼,全然不见方才焉打的样子。
所以整件事到最后,全让李往之给担了起来,姑妈数落了他一通后,又让他去学堂拆了秋千。他拆着秋千架的时候,实在觉得这秋千架同他一样的冤。
所以拆完后,他就将架子都给劈成了柴,足足烧了好几天的饭才给烧完。
☆、一些小事
四
一日将闭,两人卧床,蒙昧之中,徐青山忽然呓语。
徐青山:你在京都住过?
李往之:嗯,我爹是京都本地人。
徐青山:京都是不是和这很不一样,很繁华吧?
李往之:自然有差别,京都夜上长街灯火不灭,繁华的紧……
徐青山未语。
李往之(有些清醒):想去瞧瞧?你不是说过当年本是有机会去的。
徐青山:早就不惦记了。
李往之:那怎么忽然问起来了。
徐青山:只是忽然想到,我都未见过你双亲……
李往之:我也未曾,不过他们该是见过了……
(李往之双亲嘱咐过,让李往之寻一处山清水秀替二人立碑,定居徐家村后,李往之便将双亲之碑立在山中,同徐青山双亲安葬之处相隔不远。)
徐青山:我刚才梦见他们了。
李往之:才梦见的啊?那梦的是你爹娘,还是我爹娘。
徐青山:都梦见了,然后就吓醒了……
片刻后。
李往之:明日上山去看看吧。
徐青山:好,多带点东西……
随后两人不再言语,徐青山在被窝里动了动身,寻了个舒服的姿态,同李往之背贴着背,沉沉睡去。
五
徐青山:这锅饭糊了。
李往之(掀开盖,用木勺搓了搓):还是能吃的。
徐青山:糊的厉害,底子苦。
李往之:那就吃上面的呗。
徐青山:你就不说说我。
李往之(笑):说你什么?那么大人了,烧个米还糊了?
徐青山崩着脸。
李往之把能吃的饭盛出来,徐青山站在一边不开心。
李往之:不许闹,日子过的太顺畅了是吧。
徐青山小声道:没闹。
李往之没理会,端着饭进了屋,徐青山尾随,到了门口却不动了。
李往之见状,心里明白过来:“是不是想找骂?”
徐青山点点头。
李往之哭笑不得:“毛病。”
随后。
李往之:“给我滚进来。”
徐青山:“……”
李往之“这样如何?”
徐青山:“爽快多了……”
饭毕。
李往之道:“后半天没事吧。”
徐青山:“嗯,没事了,唯清上堂。”
李往之:“那咱们去姑妈家吧。”
徐青山:“这个时候去有点赶啊,怎么忽然想去了?”
李往之:“让姑妈给你治治。”
徐青山一僵,连忙摇头:“不去。”
李往之:“怎么不去,姑妈骂的可比我狠多了?”
徐青山:“那可不一样。”
李往之:“怎么不一样了?”
徐青山:“软柿子砸吧,疼的轻,疼过了之后还挺甜的……”
李往之:“……”
徐青山:“但是毛栗子砸吧,那是要出人命的……”
六
李往之:你有没有同别人打过架?
徐青山:怎么问这个?
李往之:看你平时从未和人起过争执,想着要是碰上蛮不讲理的人,岂不是要吃亏?
徐青山:倒也还好,不过我以前在书塾的时候倒是常常帮人拉架,让他们停手来着。
李往之:那他们就停手不打了?
徐青山:大多时候都能拉开。
李往之:一次都没失手过?
徐青山: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有一次不仅没拉开,还被被搅和进去了挨了对方几下子,后来没忍住就动了手,不过好像也就那一次,哎,那你呢,你从小就学拳脚,应该没什么孩子会找动手吧。
李往之:恰恰相反,我小时被欺负的厉害,我爹教我的都是些养身健体的招式,况且欺负我的都是比我大许多的,真是从来没讨好过。
徐青山:这样啊。
李往之:可不是,以大欺小是常见的。你呢,碰到过吗?
徐青山:一直以来吧,我就是那年纪最大的……
☆、十三
徐青山今年已三十有九,在徐家村做了将有二十几年的先生,在徐先生三十岁那年,一位游方郎中来到此地因与徐先生一见如故,又喜爱徐家村所处的地界,考虑二三,便定居在了徐家村,同至今还未娶妻的徐先生结拜成了异性兄弟,住在一处,这一晃到如今,众人似乎都忘记李大夫的来处。
村口玩闹的孩童换了几换,村长的胡子发了白,村中的学堂在今年年初时寻了工匠翻修了新,又如往常一般。
日子虽不能说是古井无波,却也没什么新奇,没什么新奇,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往之这段时日里忽然发现,自己比前些年醒的可谓是越发的早,有时候天还暗着,他就已经从周公处回神,糊里糊涂的就醒了,脑子里就浮现了许多年轻时候的事。
有一天徐青山忽然问他,问他来徐家村已经多久?李往之在心中算了算,同徐青山说:“约有七八年了。”
此时徐青山正收拾被褥,一听到这回答不由一愣,李往之看到便问他:“怎么了?”
徐青山道:“觉得怎么才过去这点时候。”
李往之不明,一般人看待时间,总是觉得急促,十年二十年转眼即过,而徐青山的意思却是说这时间过得慢。李往之又问到:“怎么这样说,六七年也不算短了。”
徐青山将被子理好放好,从李往之身边走过去。
他道:“我天天看着你,看着看着觉得至少得十几年过去了吧。”
李往之听后笑道:“这是嫌我不新鲜了。”
徐青山走到门口,又往后偏了偏身子同李往之道:“我去学堂了。”
李往之摆摆手:“去吧。”
徐青山保持着姿势又道:“日日都有李大夫等我回家。”遂而停顿,李往之等着下文,徐青山看了会李往之才接着道:“便觉得这样的时日天荒地老也不能终结。”说罢,就正身去学堂了。
李往之留在家中,细细的回味着这句话,他想了一想,最终才肯定他大约是听到了徐青山的一句情话。
徐先生的口中是极少,不,几乎是不曾吐露出什么情话的。李往之和他相处的这些年来,即使是在情深时候,也只能得到些只言碎语的零碎,而且大多数是属于问答式的。他们在白日中各自有各自的事,太阳落山之后相聚在一处,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做着需做的。
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对方,每日离家归家都是对方,每日柴米油盐依然是对方。这样的日子若是觉得天荒地老也不能终结,不会厌倦,难道还不是一句至深至情的情话吗?
李往之走到床边坐下,他看了一眼徐青山规整好的被褥,伸出手将被褥上的一处折痕抚平。这一刻李往之忽然想象出了他和徐青山往后的模样。这想象里的他们往后还有很多的年岁,他们要拿出余生的耐性和对方周旋,他们会看着对方在自己眼前彻底的被岁月磨砺出痕迹,在这些想象里,李往之看见徐青山的眉眼温柔,始终如一。
李往之是大夫,他太知道世人的耐心有多少了。生死前的人总是最为真挚也最为开怀的。他能看到人心的急迫在病榻前蠢蠢欲动,也能看到长久的静默被离别远远的抛却。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谓的苦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没有人不苦。善和恶,好同坏,是与非,李往之已经学会不去在意这些了。因为看的多了,他便知道了人其实活到最后很难留住什么东西,他看着那些从病榻上伸出来的手,无论是丰润绵软的,还是枯瘦苍白的,无论是精细柔滑的,还是粗粝僵硬的,那些手伸出来,伸向一个方向,无力却又用力想抓住些什么,可最后都是重重落下,什么也抓不住。空空如也,亦如他们来时。尽管如今的李往之已经看惯了这些归去,可是下一次再下一次再看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一丝悲哀。他站在那些将要离去人的面前,他很想替他们留住些什么,可是他也不知道什么能留得住。他看着这些人的时候自然也会想到将来的自己,那时的他把手伸出去,会想要留住什么呢?
以前的李往之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而这一刻,他得到了答案,他知晓了他想抓在手中的东西。
徐青山每日的‘我去学堂’和‘我回来了’是答案;
徐青山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时对他说的话语是答案;
徐青山在被褥上留下的那道被他抚平的折痕是答案;
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亦如他想象中徐青山的眉眼,这就是他想抓住的东西。
他知道人会老会死,年岁消融骨肉乃至腐朽直到最后被遗忘,可年岁固然能摧毁骨肉之美,同时却也能化炼出了岁月沉淀之后的一点温柔,只是化炼的难得,如同美一样,并非谁都能留存与拥有。所以大概这世间的温柔也算是一种美,留得住便能经久不衰,不受骨肉年岁的制约,可以温柔的长久,美的长久。
李往之想,人若是从未见识过温柔,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伸出去的手了吧。
☆、十四
当徐青山的眼角长出第一道皱纹时,他没有觉得恐慌,只是感慨岁月流逝的不知不觉,一转眼就过了大半生,而随后他脑中浮现出来是却是李往之也长出皱纹的模样,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想必布满了纹路,也比一般人来的好。于是意念一转,便放轻了手脚跑到了院外,默默的在一旁开始打量起正在晾衣的李往之。
李往之晾衣裳晾的很是认真,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偷窥者,他弯下腰,双手拧着湿哒哒的衣裳,抖了一抖,再将其展开,搭在木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