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一会儿后,时逸之怒目圆瞪,立起一双眉毛,声如洪钟的骂道:“夏侯谦!我日你大爷!”
好端端的,他时逸之为什么要日我大爷?士可杀,大爷不可辱,我一听这话也急了,鼓着腮帮子扬声喊道:“时逸之你讲讲道理!我大爷难道不是你大爷?”
时逸之扬眉,一手指着自己缠了纱布的头磨牙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夏侯谦,你老实说,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我几乎是欲哭无泪的道:“真,真没做什么,你的头怎么……”
时逸之又开始冷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陛下能拿茶杯把我砸成这样?今天我去陛下那儿探口风,提到你的鞋,陛下脸色立刻就白了,拍着床板让我滚蛋!”
我道:“陛下还生气呐……不就是被鞋砸了一下么?”
时逸之怒道:“一派胡言!瞧陛下那身体虚弱的模样,根本就不是一只鞋的事儿!夏侯谦,你到底干什么了?!”
我都快被时逸之问哭了。“我,我真没把陛下怎么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5章 零五
时逸之走前,千叮万嘱我仔细回想庆功宴那天的事,毕竟只有我自己想明白哪里得罪到陛下,他们这些求情的才好对症下药。
我很听话的回想了至少有一个时辰,然后我发现我回想不起来,而且我也回想不下去。
我饿,我现在能想到的都是吃的。
城西张老伯家的脆皮儿虾饺,城南德满楼的红油猪手和肉元宵,城东豆腐西施的红豆乳和灌汤牛肉包,嗯……现在闻到的这个味道,该是城北仙人居的红烧狮子头。
等会,我为什么会闻到红烧狮子头的香味。
我不是在坐牢吗?
深吸一口气,眼皮撩开一道缝,闭眼,再睁眼,然后我忍不住把眼彻底瞪圆了。
天,瞧我看到了谁——忠武将盛岱川,这出了名的大奸臣拎着食盒来看我了。
今天来探监的人怎么这么多,这姓盛的不是专门来给我下毒的吧。
正在踌躇着,盛岱川对我抱一抱拳,笑容和蔼道:“夏侯老弟,这几天苦了你了。”
我爹说他们这帮子奸佞就爱收买人心,现在一看,我爹真没骗我。这姓盛的还想用几盘子肉和我套近乎?呵,有道是贫贱不能移,我夏侯谦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么?
我没搭盛岱川的话,倒是墙角两只耗子吱吱叫了两声。
盛岱川面上有些尴尬,抬手摸几下鼻子,蹙眉又道:“我听说牢里伙食不好,给你送点儿打牙祭的。”
其实盛岱川这个忠武将长相挺忠武,两根剑眉,一双虎目,鼻子高眼睛深,下巴上一溜青胡茬,打眼看去忠厚老实的很。尤其是他现在这般费劲和我搭话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正在挨欺负的傻大个儿。
但时逸之给我讲过,人不可貌相,盛岱川不是好惹的,所以我一定不能被他给骗了。
我想了想,磨牙道:“你听谁说的瞎话,我这两天伙食挺好,顿顿有肉,还有汤,都是陛下特别照顾的。”
话刚说完,我这肚子很不争气的打起震天雷。
我看到盛岱川唇角勾了勾,一副强忍着笑的模样:“夏侯老弟,你就别装了,你这两天是在牢里,没看见陛下气成什么样。陛下气的连话都说不利落,没给你断粮断水就是奇迹,怎么还会有汤喝?”
我只好干瞪眼。
盛岱川又道:“夏侯老弟,虽说你我不合这么多年了,但到底是同僚,是一起为大楚效命的兵。要说别人不理解你,我不能不理解你,你我都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脑袋常年别在裤腰带上,这其中的不易,旁人不懂。”
我干笑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盛岱川温和道:“我哪里敢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平心而论,若是我在外豁出性命打了胜仗,回朝后却被个莫须有罪名压进牢里听候发落,那我肯定不乐意。”
我按了按砰砰直跳的心口:“莫须有罪名?”
“难道不是莫须有么?直到今日,陛下对你做的错事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怜你九死一生才回京,新官服还没捂热就被陛下给扒下去了,听说圣旨已经拟好,不出意外,明天晌午西街问斩。夏侯老弟,我是真的替你难受,这不是来给你送点断头酒么?”
什么?陛下要斩我?
天下红雨,六月飘雪,我干什么了他就要斩我?我头几个月刚把那帮蛮子打到嗷嗷叫唤,我帮陛下收复失地,为大楚守疆固土,我立下这么多军功,陛下就为了一个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罪名把我当街问斩?
我不怕死,我只怕不明不白的等死。
我这边尚未回神,盛岱川那边已经开始拆食盒。一碟红烧狮子头,一碟五香花生米,一碟桂花儿芙蓉糕,一壶黄酒,三个碗大的白面馒头。
盛岱川道:“夏侯老弟,你慢吃,我先回了。”走两步,又回头冲我呲牙一乐:“那碟桂花芙蓉糕是仙人居新研究出来的小食,甜而不腻,还不错,你一定要慢慢的吃。”
我木着脸看他。
“我拿脑袋担保,没下毒,我没道理为了让你早死一天,赔上自己的命,是不是?”
啊,是这个理儿。
有人送菜,不吃是白痴。
盛岱川走了,我撸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把装了饭菜的托盘挪进牢里,从狮子头开始下嘴,慢悠悠的吃了个干净。
小半个时辰后,我拿手里的半个馒头抹干净菜油,再掰一块桂花芙蓉糕当饭后点心。
嗯,不愧是仙人居做的点心,不止好吃还很精致,里面都是带夹层的。
盛岱川这狗娘养的,估计是怕我吃东西狼吞虎咽不仔细,竟然在每块糕点里全塞上一样的纸条,咬一口全是纸味。
芙蓉糕是没法吃了,我展开一张纸条粗略扫一眼,嗤笑出声,伸手在食盒底下摸出个被黑布包着的小药丸。
闻了闻,嘿,顶金贵的假死药。
说来也巧,两年前一次征战,我遭人暗算差点没命,幸好碰上一个游医救治,硬挺着才把命吊了回来。事后这游医给我三颗药丸,一颗能解寻常那些毒,一颗能封痛觉,一颗能假死。
这三颗药丸子我是天天看,夜夜看,绝对认不错。盛岱川给我的这颗药,和那颗能假死的半点不差。
盛岱川的意思,是要我吃下这玩意装死,夜里他会派人把我换出去。
我蹲在地上,手里药丸抛高又接住,半晌沉沉叹口气。
且不说盛岱川为什么救我,单说他给我塞药这个事,这就是在陷我于不义!想我夏侯谦行的端坐的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退一步讲,就算陛下真发糊涂斩了我,我也是总有一日会陈冤昭雪的。
可是如果,我真的病急乱投医,信了盛岱川的法子,那我就不只是畏罪潜逃,我还要再多一个与盛岱川暗中勾结的罪名。就算活下来,那也是没脸见人的。
方才我说过,我不怕死,我只怕不明不白的等死,但我更怕的,是苟且偷生的活。
转过许多心思,我仰头笑出一些悲壮来,顿了顿,拎起只耗子,掰开嘴,药丸子直接就给它吃进去了。喂完药,眼看着手里耗子翻了白眼,我眯着眼往外打量,果然见一个黑影晃晃悠悠的消失掉。
看来今天夜里能睡个好觉了。
一夜无梦,隔天早上,海公公带人来宣旨。圣旨的内容与盛岱川告诉过我的差不多,大致就是说,我夏侯谦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罪无可赦,但具体犯了什么罪又讲不清楚,只说是以下犯上。
斥我以下犯上,顺便判我斩立决。
要说这天下最有钱的还是皇帝,赐的断头菜都是八菜一汤。我在海公公眼皮子底下吃完一碗饭,抬手挠一挠头顶鸟窝,叹气道:“海公公,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真的是冤枉,陛下要我死,我不能不死,可有一件事要劳烦公公。”
海公公问道:“什么事?”
我道:“劳烦公公日后等陛下心情好的时候,问清楚为何问斩我夏侯谦,问清楚了,公公再去我坟头烧叠纸钱,让我死个明白。”
到了这个时候,估摸海公公也看出些不对劲,对我态度和气了很多:“夏侯将军,咱家也和你说句实在话,陛下生这么大气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原因不能和外人说。你呀,就是活该倒霉,撞上这一回了。”
我咂咂嘴,只觉酒劲有些上头,脸全皱成个苦瓜:“公公啊,不方便说,总能写张纸烧给我吧?”
海公公点一点头,犹豫再三,终于蹲下拿指尖沾了点黄酒,点在桌子上写了一句话。
陛下被人行了苟且之事。海公公是这么写的。反正我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陛下非得杀我不可了。
他奶奶个腿的,究竟是哪家小王八蛋吃了雄心豹子胆嫌命长,京城两个娼馆不够他睡,想不开去睡皇帝!睡完还要连累老子?!这这这……这混账真是气死老子了,他有种,等老子日后做鬼查到是谁,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吓他个口歪眼斜,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
吃饱饭,喝足酒,收拾妥当好上路。我垂头丧气的走在前面,海公公跟在我身边:“夏侯将军,任谁遇见这事脑子都会不清醒,陛下是在气头上,旁人劝不得,你,你此次枉死见了鬼差,有什么不忿的都冲着咱家来,别怨陛下。”
我再叹气,陛下一个脑子不清醒,我这条命就没了,这是能不怨的事么?想了又想,我转头对海公公道:“我……尽量吧。”
行到西街,刽子手已经就位,正在刑台上磨刀。我左右看过一圈,发现我爹老泪纵横的挤在人群里,头发好像是白了不少。我还看见时逸之面无表情的站在我爹旁边,一双眼黑到滴墨,时兰一面喊慎礼哥哥一面哭,还有平日交情不错的那些兄弟,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我这边看。
我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爹,对不住,儿子到死也没让你省心,儿子也没能给你留个后。时逸之,你可别因为记恨我平时和你斗嘴就不给我烧纸钱。还有兰妹,兰妹,你早些再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监斩官一声令下,我被两个壮汉压着跪上刑台。
自始至终,我没看见那个据说为了给我求情,坚持在御书房门外跪上好几天的谢璟。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卒,全文终——好吧,开玩笑的~
第6章 零六
砍头是个很隆重的事。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伙儿,话本里那些片刻间手起刀落尘埃落定的段子,全是扯淡。
我被按在刑台上。监斩官是个留了绺山羊胡的清瘦老头,此时正一手横在额上遮日头,看天色。
嗤,晚春遮什么日头,这些文官可真娇贵。
看来我今天是非死不可了。
等死的过程十分煎熬,鬓角里渗出的汗珠子滑进眼里,眨几下眼,周遭物什全被蒙上层白茫茫的光,煞疼。
我跪到两腿发麻,时辰也越来越近,监斩官拍一下惊堂木,开口喘息连连一副肾亏模样,听着身体不怎么好:“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了想,伸长脖子效仿窦娥:“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只是,我确实冤枉,若是苍天有眼,我死后,这个地儿起码得有……”
本来想说起码得有一年不下雨,话喊到一半又住口,顺便在心里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我闲的没事咒大楚闹天灾做什么?要咒,也该冤有头债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