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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折子每每点燃,即被吹熄。
众人备觉冰寒。
完颜宗翰但觉异样,顾不得再战,下令道:“暂时收兵,日后再战!”
金军正整装调头而去。谁知力自回头,却见四面八方浮出淡淡青森阴魂,或见断头鬼、断臂鬼、开膛破肚鬼……个个血流满脸满身,极尽可怖且可怜地逼行过来。
最让金军毛骨悚然乃是前批作战死去之战友,以及今日死去战友之阴魂,几乎全数到齐,喊着各自活着战友之名字。又如“阿义,我好饿想吃顿饭,施舍一点好么?”、“阿祥,我好想你,我不想死啊!”、“阿坤,你来陪我好么?我好寂寞……”那原十分熟悉之声音,唤得金军个个既惊悚且同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定力较弱者,早已回应,而交出随身美酒想与好友分享,有的干脆行前,准备陪伴好友,现场已是人鬼不分,渐渐混杂绞乱。
完颜宗翰见状,心神陡寒,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多冤魂,他们全从何处来?地狱么?那自己岂非身处地狱?想来即浑身僵硬冰冷。
夜无群怎肯相信那些鬼魂是真,登时大喝:“大家别上当,此全是假相,毋需理会!”
忽有金军头领鬼魂回答:“夜先锋,我为你战死,你怎说我是假的?难道我左眼已穿,你便忘了我?”此鬼左眼陷窟窿,浓血四溅,煞是可怖。
夜无群怒道:“死了便去投胎,在此骚扰,小心我毁了你三魂七魄!”为收镇摄之效,他突地耍由极乐圣王所传之破斩妖魂手法,登地念咒,且咬破手指,挤出鲜血,射向孤魂野鬼。那血滴沾身,阴鬼尖声厉叫,脸面竟然被毁一半。
然就此阴鬼一叫,牵动其他鬼魂,突地不再信任活人般,猛地张牙裂嘴,鬼牙直獠,且扑击金军。夜无群更被成千上万厉鬼缠住,若非他学得极乐圣王法咒,且以鲜血击之,早被捣得魂魄尽失,昏倒当场。饶是如此,鲜血滴久,亦甚损元气,且厉鬼实多不胜数,这一缠斗下来,全身竟也被击遍,阴森冰气直上身,若非护守灵台清明,恐已遭不测。
夜无群尚且如此,定力较弱之金军,或被击倒,而魂魄散飞,或吓得鸟兽散,或魂魄已被牵引,跟着鬼魂打转、飞奔、起舞,甚至自相残杀,乱成一团。此已甚是严重,谁知马匹更受不得惊吓,几乎疯狂四窜,撞倒、踩死无数金军。
鬼魂更狂,带动阴气旋风扫动,只瞧得阴气分若数十条龙般四处掠滚乱窜,而那龙鳞即是鬼魂之脑袋、眼珠、断臂残肢所黏组而成,每见得东龙冲过来,西龙穿过去,嬉闹悲泣之声不断嘶吼,极尽残酷暴力地摧残金军,恨不得将活人全数给分尸捣肠,死的比自己还惨。
一幅阴间炼狱情景尽浮眼前,瞧得宋军个个背脊生寒,虽未落入炼狱中,却感同身受其可怖、残忍,而无法抵挡,有灵符者,急忙抓贴胸口,免遭不测。
张孝纯暗叹,如此厉鬼屠杀,就算千军万马,又如何能抵挡?不禁对阴魂鬼界及神通之说,更有一番了解。
金军确实苦战,然除了先前曾受授制鬼法门者能硬撑外,其他人几乎毫无招架之地,惨状可想而知。
完颜宗翰见此恐怖情景,哪顾得是幻象,亦或是真鬼,拚命喝退金军,自己亦以制鬼法门硬撑硬闯,好不容易以带杀气之青龙偃月刀杀出一条活路,引领金军逃奔而去,他急吼着:“冲啊!往外冲,莫回头!”尚有定力者即配合冲阵,毫无定力者仍在阵区打转。
完颜宗翰怎肯手下受制鬼魂,待冲出鬼阵后,随即命令火炮往空中打去,轰轰暴响,以制造轰雷效果,厉鬼稍稍忌讳,行动较为收敛,金军却因炮声震醒不少,趁清醒之际,赶忙没命逃开。
幸好宋两利只布及方圆五里鬼阵,金军十余万人未全数陷入,后头外围者只奔及数百丈,即已保住魂魄。外围逃出阵区者,约有数万人之多,次则定力较足者,亦有数万人逃出,剩下二万余人却陷入鬼阵中,任由厉鬼捣掠厮杀,情境悲惨无比。
夜无群等俱制鬼法门者不断拚斗,杀出活路以救人,如此又救得万余弟兄。其他若非被摄走三魂七魄而倒地不起,亦或相互残杀致死,以及被战马踩死者,根本救之不出,只好由它去了。
玄阴鬼煞阵足足肆虐一时辰,直到阴时已过,厉鬼方自收敛,狂态较弱,转为幽魂飘浮,东溜西晃,看似较为温雅,然若有猎物,照样疯狂出击,金军根本仍不敢进入阵区救人。
宋两利此时终亦潜回,见得金军七零八落,虽觉残忍,却也莫可奈何,若不击退他们,死伤将是大宋军,且静观其变再说。
金军始终未敢再闯鬼阵一步,直到五更天过后,东方渐吐红,孤魂野鬼始遁入阴门,躲回地狱去了。
那阴森之气亦渐渐散入地面。
一切静得出奇。
浩劫后,双方惊吓之心仍未苏醒,心脑一片抽白。
夜无群仍不肯认输,又领手下奔入鬼阵,将昏倒而未受伤或轻伤者,一一带出鬼阵。
如此又耗去半时辰,阳光乍现,然阴气仍冰,并未完全消除。
金军已退去。
宋军始终未出战,毕竟恐怖情景仍在,众人直把眼前战区当成地狱,一时仍不敢越鬼狱一步。
宋两利暗叹战争残酷,然却又奈何?大概能做的,乃替金军收尸罢了。于是走往阵区,喃喃念道:“怪不得我,你们命该如此,谁都无法挽回,早死早投胎吧!”转唤守将张孝纯,道:“一切没事,派人收尸吧!”纵使尸体摆着,镇摄效果更佳,但仍觉不忍让其曝露,还是决定清掉。
张孝纯但见宋两利步入阵区,一颗心方始落定,始派人清理尸首。
其实厉鬼杀人,多半摄走魂魄居多,现场尸体却以自相残杀,或被马匹踩死者占最大多数,可见鬼杀人不如吓人,来得见效。
清理后,得知金军共折损万余兵,远比昨日中伏人数更高。
一日夜间,金军连番重创,士气大衰,完颜宗翰、夜无群压力倍增,再也不敢轻视太原城,甚至产生忌讳、排斥之心态。
宋军仍不敢大意,全神贯注以戒备。
金军撤回十里远距,方敢整顿、列点损失。
受此阴界厉鬼攻击,个个惊魂未定,余悸犹存。
伤亡报传上来,又是万余折损,已让完颜宗翰、夜无群惊心动魄,脸面无光,不得不信阴界力量确实可怕。
为免士气再受影响,完颜宗翰下令受摄魂魄之昏倒弟兄,齐聚一处,且先和正规军隔离,随即请夜无群作法招回魂魄,以让其恢复正常。
夜无群是从极乐圣王处学得不少招魂引魄之术,原他乃一国王子,不屑沦为道士,然此非常时期,只有勉为其难从之。
然魂魄受摄,在白天实也难以叫回,被无群只作个样子,四处转转,念得醒魂摄魄咒,即已了事,一切待夜晚再说。
完颜宗翰不懂灵通之术,但在士气大受影响下,竟也打鸭子上架,冒充极乐圣王般,将军旅齐聚一处,并引得醒神水数大桶,当场表示此水能消灾解煞,要众头领分赠各士兵手中,一一服下。
士兵受摄者,皆已倒地送往夜无群处,其较轻微者,原以惊吓居多,经此服用醒神水,心灵多半有了依恃,进而渐渐安定。完颜宗翰这才安心不少,然对此阴魂鬼阵却忌讳不已,立即修书,要手下送往极乐圣王处,希望其快快前来破阵,当然,若圣王有所感应,立即告知亦可。
经过消灾、除煞、心战喊话等种种折腾后,已近黄昏,又是另一深夜来临,众军压力又起。
完颜宗翰为平息军心,还是派遣夜无群及飞鹰猎将等武功较高者,前去转转,直至三更始回。夜无群试探闯及玄阴煞鬼阵,仍引得厉鬼缠身,幸闯入未深,得以及时脱身,待返回阵营后表示鬼阵已破去泰半,无足以惧,金军始安心不少。
完颜宗翰知此时若再派兵攻击,恐无人肯战,故今夜休战,次日白天,派出三千骑做骚扰性攻击,至夜又收兵。
如此一连三日,金军阵营方渐恢复锐气,而受摄魂魄者亦醒了七成,剩下三成,失魂过于严重仍无法完全苏醒,夜无群干脆后送,日后再治,免影响军情。
第四日,完颜宗翰、夜无群已受及极乐圣王回应指点,道:“不知所布何阵,故一时难解,可用黑狗血泼之,若仍无效,不宜再战,绕行转进便是,宗望军已攻破燕京城,尔等毋需强战太原城,以攻大宋汴京为要。”
完颜宗翰恍然:“说的也是,攻往宋京路线多的是,何需苦战太原城?暂且留它,待转进攻下宋京,再回头收拾,太原城岂能保得?”
夜无群亦有同感,冷道:“暂饶那小妖道一命!”
完颜宗翰立即下令收集黑狗血,聚得三大袋,要被无群再次出征破鬼阵。
夜无群跃跃欲试,是夜,再领一千骑,直闯鬼阵,谁知未泼黑狗血还能从容应付,那黑狗血一泼,简直让厉鬼如获甘霖,个个吸血复又壮硕,更形贪婪掠夺,竟也催动地上兵刃,穿刺劈砍,连宰百余名高手,吓得夜无群落荒而逃,不敢菛越雷池一步。
宋两利见状,爽声道:“再倒黑狗血啊!此处厉鬼齐聚无数,可铁定是越养越凶了!”
夜无群怎知状况竟是如此,在铩羽而归后,已将一切告知完颜宗翰。两人暗自商量后,决定放弃太原城,转进攻击他城,方为上策,然此计策不宜让宋两利知晓,否则他又截在前头布阵,岂非面临同样遭遇。
研商后,确定先由夜无群留下三千骑,做骚扰性攻击,完颜宗翰则引领大军转进攻往他城。
谋定后。立即行动。金军连夜撤退。宋军瞧来,倒若战败逃退,并未起疑。
次日,夜无群仍出兵攻打,但只虚张声势,夜晚亦虚晃即退。
宋两利但觉奇怪,金军又在耍何花招?
第三日白天,夜无群照样出击,然却仍作样转转了事。
宋两利说道:“会是试探性骚扰,亦或虚张声势?”
守将张孝纯道:“可能两者都有,但可确定,金军下波攻击,必定更为猛烈。”
宋两利道:“可是我怎感觉,金军直往东南方行去,好像另有图谋。”
张孝纯诧道:“莫非金军想另攻他城?!”
宋两利道:“怎知,完颜宗翰是高傲的,可能弃太原城么?”
张孝纯亦不敢确定,道:“纵使转进攻击,那也是他城命运,毕竟我奉命坚守太原城,是走不了的。”
宋两利叹道:“孤掌难撑天啊!”纵使自己能布奇阵,纵使能挡宗翰军,那东路军还不是直破燕京,迟早将杀至汴京,大宋在劫难逃。
次日午时,果然传来“凤江城”已被攻破,宗翰军转进攻击已被证实。
夜无群放话回头再来收拾,扬长而去,只留千名兵监视。
一切情势皆已转变。
太原守兵一阵欢呼,终能击退金军。
张孝纯、宋两利并未多大喜悦,表面庆祝一番,私下心情仍沉。
宋两利叹道:“我得走了,金军转进攻击,暂时回不了太原城,将军可安心一阵,至于‘玄阴煞鬼阵’若要撤去,且以火神符烧之阴门后,再埋镇魂碑,自能收效,倒是埋了便不能挖,否则难收拾!”
几日内,他已刻得四十九块镇魂碑,即备此用。
张孝纯知其目的乃在减少伤亡,故不敢留,直道保重,深深握其双手,而后始送行。
宋两利选得金军方向,潜奔而去。
张孝纯望天兴叹,揣想着宋两利所言:“童贯不诛,大宋难救。”实也一针见血,如此剿金重事,他竟然临阵脱逃,且未派兵前来支援,实将大宋江山当成何物?
奸臣当道,实大宋悲哀。
第 二 章 神光普照
徽宗赵佶最喜酖乐,且以雅士自居,平日向来吟风弄雅,若遇美女则嬉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