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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谢隐的命途,仍会感激各位为谢隐所做的多方努力,何况令师尊和家师尚无消息传回,神医想必也是心急如焚吧。”
严半月叹了口气:“殿下可知柴员外为何为你的生死如此尽心尽力?”
谢隐一怔,道:“家师曾提过一二,柴员外退隐前,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也是我外公的好友,据说当年与我娘亲有一面之缘,便生出倾慕之心,但也止步于此了……”
严半月点点头,再道:“那你可知令师与令外祖又是为何要为你能继续活着尽心竭力?”
谢隐不再言语。
严半月上前两步,俯视着坐在榻上的谢隐继续说:“令尊如何在下不知,但令堂如何散尽功力只为保你性命,你不会不知吧?在这些人眼里,你不是皇子,也不是活死人,你是他们的儿子,外孙,爱徒,甚至在我和师尊眼里,你都是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病人。人生能知命;是大智慧,而知命最终是为了改命,而不是认命,这是我师尊教我的。”
谢隐抬起来看着严半月,双眸如黑曜石般有微光闪动,片刻才绽开一丝笑容:“是谢隐糊涂了,让神医见笑了,明日出发,为此一搏,此生当无憾了。”
严半月看着那双眼睛,没来由有点心慌,忙避开谢隐目光:“既是如此,谢公子服过药便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出发。”
“有劳。”
严半月回到自己房间,嘲风早已捧着信鸽等在门口。
严半月花了一刻钟才写好了回信,看了半天,又让一旁等着的嘲风重新誊抄了一遍。
信中嘱咐柴员外定要在约定之期到达云州,至少留三日来研磨陨铁进行治疗。
然后严半月又叫来忍冬立夏,交代二人准备药材用具等,当然还有严大神医的零食匣子。严半月让忍冬留在中和堂,一来等候绝命谷的消息,二来掩人耳目,逢人便说严大夫犯懒不愿接诊,严掌柜气得离家出走了。
忍冬觉得这谎话简直编得太离谱,拍拍胸口说自己知道怎么应付。
为了不引人注意,第二天天没亮,严半月和谢隐便出发了,只带了嘲风和半夏,其余人等全部留在了中和堂。
云州隶属晋州,位于京城以西北500里,靠近雁门关,与鞑蒙国划长城而治,是柴贾自极北之地返回的必经之地。
要在七日之内疾行500里,严半月确实也觉得十分头痛,若是几人以内力疾驰,再加上沿途更换快马还能轻松应对,但此时让谢隐骑马就已经很勉强,再用内力只怕对经脉损毁更加严重。于是几人只能白天以快马赶路,傍晚在驿站更换马车,由嘲风和半夏轮流驱车,日夜兼程往云州飞驰。
第一天上路,谢隐的状态还算不错,刚过晌午,几人就已经出了出了京城境内,在晋州第一个驿站换马。
时已初夏,但谢隐仍身披大氅,几十里路跑下来鼻尖连轻微汗珠都没有,脸色白得有点泛青。
严半月见状有点担心,让半夏拿了事先配好的药让谢隐服下,又给他诊过脉,才拿起干粮吃了两口。
虽是轻车简从,但谢隐与严半月的形容气质太过出众,也引起了不少注意,嘲风向谢隐请示,是否给几人换装再前行。
谢隐点点头,转向严半月:“谢隐师门极擅易容,不如由谢隐为神医改装一番,以便赶路如何?”
严半月狐疑道:“如何改装?”
谢隐不怀好意地笑笑:“严神医身量较为纤细,容貌清秀,比大家闺秀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如由扮作美娇娘,让半夏扮成丫鬟,嘲风做管家,如何?”
严半月吃完杏脯拍拍手道:“甚妙,但不知谢公子扮什么角色?“
谢隐眯着眼一笑,伸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道:“自然是携家眷出游的老爷了?“
严半月上下打量了谢隐一番:“好是好,不过,这惹人注目的人可不是我,而是您呀,谢公子。“
半夏帮腔道:“就是,凭什么让我家先生扮女孩子,谢公子眉目如画,更有倾国倾城之姿呢。“
严半月忍住笑:“谢公子只要穿上女装,戴上纱笠,不仅形似女子,也免去了有心之人窥看容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嘲风也道:“公子,严神医所言有理,若是您被人认出来,只怕节外生枝,如今还是尽快赶往云州,和柴员外汇合,治好您的伤患,以图后效。“
谢隐沉吟片刻,道:“也罢,扮就扮吧,想我师父本有天人之姿,一辈子大多数时候也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宿命吶。“
严半月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你是说当年我看到的火鸦道人,并非其真面目?“
谢隐点点头:“你没看出来?“
严半月不想承认:“……当然看出来了……“
谢隐哈哈大笑,招手让嘲风去准备换装的东西,嘲风领命去了。
严半月仔细回想着十年前见到火鸦道人的情形,好像确实有些违和,那样的武功和气势,似乎天生就不该长那样一张平淡的脸。
所谓易容,是将一个人的面貌完全改变为另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存在的,也可能是易容者虚构的,但无论哪种,都需要较长的时间准备和化妆。严半月他们时间紧迫,仅仅做了改装。
半个时辰后,几骑快马飞驰出了驿站,为首的一个三十岁光景的长随打扮的人物,中间是一对青年男女,男子白面微须,气质温和,女子着劲装,青色纱笠遮了面庞,连手也隐在银丝手套里,随后是一位小书童。
几人向西飞驰,傍晚到了一处城镇,长随也就是嘲风向主子提议在此处换乘马车,顺便寻个客栈休息几个时辰,入夜后再继续赶路。
男子点点头道:“也好,半夏,你去安排房间和晚饭,管家,你自前去寻马车。”说着便翻身下马,一并签了女子坐骑的辔头往街口客栈走去。
客栈小二十分见机,闻声而动,来替几位客人安置马匹。
男子将手里的缰绳交给小二,伸手去扶正要下马的女子,口中嘱咐道:“云儿当心。”
女子柳腰一拧,已轻盈落地。
“尊夫人好身手!”小二发自内心地赞叹一句。
半夏催促道:“快走吧,安置了马匹,给我们三间上房。”
“好好好,掌柜的,招呼客人!”小二朝店里喊了两声。
严半月已扶着装扮成女子的谢隐往客栈里走去。
谢隐本来比严半月高出半头,却用了缩骨功将自己变成了弱柳扶风的娇娘,此刻依偎在严半月身边,虽一个改了相貌,一个遮了脸颊,却真像是举案齐眉一对璧人。
掌柜张罗着打开了房门,晚饭自有半夏去安排。
严半月关上房门就靠在榻上不想动弹了,倒是谢隐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
“多谢云儿。”严半月笑了。
谢隐也不生气,摘下斗笠道:“严老爷,奴家失礼了。”话音未落便脱了女装上衣,只听几声分筋错骨的喀拉声,谢隐身形暴涨,已恢复到了原先的身材。
严半月看得啧啧称奇,连忙上前握住谢隐肩膀,一路摸到了手掌。
谢隐惊得一退,狐疑地看着严半月。
严半月却略有所思:“书上记载缩骨功是要从小练起,无数次的脱臼错位才能成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谢公子,将来你老了以后必定要受风湿之苦呀。”
谢隐从背囊里拿了一件轻衫披上,淡淡一笑道:“但愿谢隐还有老去的一天。”
严半月自知失言,也不再接话,两人坐在榻的两边,各自思虑,好在片刻后半夏就敲门来送晚饭了。
“老爷,夫人,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吧。”
第13章 第十三章 露端倪
谢隐看着严半月一声不响地吃完了一碟子甜枣糕,又端起一碟红豆糕,大有要吃到出发的意思。
“夫人怎么不吃?”严半月咽下最后一块红豆糕,满足地说道。
“老爷慢吃。”谢隐默默递过一杯茶,严半月接过来一饮而尽,叹气道:“要是有杏干水喝就完美了。”
用过晚餐,谢隐又服下严半月配好的药丸,重新装扮成了“夫人”,乘上了嘲风备好的马车。
临时备的马车比较简陋,嘲风和半夏坐在车外,严半月和谢隐挤在车厢里,好在初夏夜晚气温比较适宜,马车慢慢前进,严半月渐觉困顿,心里惦记着师父和师弟,人却已经靠着谢隐睡了过去。
如此连续赶了两天路,嘲风是习武之人尚能支撑,半夏就累得够呛。但进度比严半月此前预想的快了许多,离云州还剩一半路程,不需再日夜兼程了。
第三天傍晚到达城镇,几人终于可以找个客栈睡个好觉了。半夏去安排住宿餐食,嘲风安置马匹。
严半月自然携着严夫人进了客栈,客栈里喧闹异常,一群鞑蒙国的武士占了大厅里最大的一张桌子正在喝酒吵闹。此地靠近姜国边境雁门关,有鞑蒙国武士出入也属平常。
掌柜赶紧迎上来:“两位客官,令书童已经去厨房查看晚饭了,让我带两位去房间休息,楼上请。”说罢又忧心地往那群鞑蒙国武士望了望。
严半月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将身边的夫人一带,便要上楼。
这时,一个喝得烂醉的鞑蒙国武士朝他们摇摇晃晃走过来,说着半身不熟的汉语:“诶,这位晗八孩(蒙语:姑娘)一定很漂亮,让哥哥看看你的脸。”说着便伸手向谢隐的斗笠抓去。
严半月一手揽住谢隐,阻止他运行真气跟对方动手,另一手轻拂过武士的手腕,已将牛毛细小的银针刺进了对方的穴位。
谢隐被严半月带着一退,避过了武士的手掌,适才条件反射提起来的真气才消散下去。
那鞑蒙国武士却开始倒地狂笑不已,涕泪横流,不能自控。
一群鞑蒙国武士立刻围了过来,嘲风和半夏也闻声赶来。
为首武士拔出弯刀指着严半月道:“你使了什么妖术害我兄弟?”
嘲风伸手入怀,那里有一柄软剑,严半月拦住他,笑着摊了摊手:“如诸位所见,在下什么都没做,这位仁兄无理取闹,冲撞了我家夫人,后又倒地大笑,在下确实不知为何。”
“你……”武士气急败坏,纷纷拔刀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掌柜早已躲到了桌子下面。
这时,又从门外匆匆进来一位鞑蒙国打扮的人,看样子还是个文官,见状一惊,又很快镇定道:“布和……”后面便是蒙语交谈,严半月等人也听不懂。
两人低语一阵后,那叫布和的武士首领愤愤地收刀回鞘,用手隔空点了点严半月,命人抬起已经笑到几乎窒息的武士,迅速离开了客栈,留下一片狼藉。
严半月看都不看,转向谢隐道:“我们上去看看伤势,嘲风善后。”
进了房间,谢隐变回身形,摘下斗笠,已是脸色惨白。
严半月一惊,赶紧扶他躺下,一摸脉象,谢隐体内真气流转滞涩,四处冲撞,十分凶险,当即取出金针为他施针,忙活了一刻钟,谢隐的脉象才稍有缓和。
严半月疲惫地擦了擦脸,有点明白为什么谢隐对于死亡看得平淡,任何人若是生来就不断在生死边缘徘徊,不断尝试各种可能有希望治疗的方式都无功而返之后,可能都会变得淡然,淡然而无望。
谢隐醒来的时候,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麻木感。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知觉才一点一点回到了身体里,但随之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