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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刃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慢慢道:“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虽说那人有前科,但这次不偏不倚的正好撞上了殿下的马车……若说只是巧合,恐怕难以服众。”
“马车虽然是殿下的,但车里坐的是我,我今日出宫前曾去向皇帝请过安,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有心,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就是出宫的时辰,路线,想要知道也不是什么难处。”
“二皇子因为我被罚了二十大板,还失了帝心,心中有恨,欲将我除之而后快也不奇怪,但是……”百刃摇了摇头,“二皇子他……不至于这么蠢吧?乾清宫偏殿中的事刚过去,这会儿我若有事,别说不是他府上的人做的,就是别人做的,恐怕众人也会疑到他头上,难道……是为了故意装作冤枉?事后说那车夫是受别人指使?但这还是不好洗清啊……”
百刃抬头看向祁骁:“太子既能半路拦下我,那看来是早就得了消息了,太子可否能同百刃明言,到底是谁这么急着要百刃的性命?”
祁骁顿了下摇摇头:“不骗你,我不知道。”
百刃眉头微蹙,祁骁慢慢道:“不瞒你,我手下也有些暗桩,但这个消息到探子手里的时候,已经经过了好几道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二皇子的一个车马夫要在你出宫回府的路上守你,但到底是谁指使的并不确定,从宫中出来去你府上,不出意外肯定是要走这条路的,在猫儿胡同之前刚出内城,多是官道,且多有巡城守卫,定然没事,我就命顺子去猫儿胡同停一停,等我将你换出来,之后你就知道了,果然出事了。”
百刃越想越后怕,自己那会儿在干吗呢?竟在马车里睡着了!
百刃背后发凉,起身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今日多亏太子相救……”
祁骁忙将人扶起,失笑道:“不必谢我,有人要杀你的事我早就知道,却因为怕打草惊蛇一直没知会你,真的让你走了半路,你不怪我就好。”
百刃摇摇头:“太子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亲自来接我,这就够了……”
祁骁心里突然抹过一丝愧悔,垂眸将人揽进了怀里,慢慢道:“百刃……以后我再也不会置你于危地,这次是我贪心了……我想要让你出一次事,哪怕是空马车,皇帝已经对祁骅起了放弃的心思,这个关头上,不管是不是祁骅指使的,皇帝都会对他彻底失望,这些年祁骅在那个位置上,没少让我堵心,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舍得放弃……百刃,你能懂我的,对么?”
百刃有些疑惑,今天自己并没有吃亏,祁骁何必这样呢……
但能让性情凉薄的祁骁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百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暖意,低声道:“我懂得,其实太子可以提前跟我说的……冯皇后还存着让二皇子同岭南结亲的心思,我的心意跟太子一样,若是有能打压二皇子的法子需要我出力,百刃万死不辞。”
百刃顿了下又道:“再说……我就是真要怪,也一定是怪那幕后指使别人杀我的人,又怎么会怪太子呢?”
祁骁闻言闭了闭眼,心中愧悔越发浓烈,心底有一处几乎有些发疼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就是辜负过谁,他也从未如此过,但这次,祁骁是真真切切的心中有愧,他几乎是后悔了。
祁骁心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暗暗发誓,将百刃当饵,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第二十三章
即使是心中有愧,祁骁还是不肯让百刃离开。
“你刚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现在回府你让我怎么放心?”祁骁安抚的将百刃拉到身边来慢慢道,“我不是在吓你,闹市纵马撞车的事他们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你府上的人,你就那么放心么?”
百刃本一心想走的,听了这话却也犹豫了,祁骁继续道:“你府上的人……光我知道的就有不少是皇帝派来监视你的,皇帝是没有那么蠢会对你下手,但焉知那些人里面没有祁骅的人呢?皇帝对祁骅向来不设防,想让他混进些人进去,并不难啊。”
百刃摇摇头:“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府中外人虽多,但我书房、寝室,还有厨房中伺候的都是我从南边带来的,这些人都可信。”
“你自己也明白,只是这些人是你的亲信,万一百密一疏,让那些心存歹意的人钻了空子呢?”祁骁温言劝道,“之前在宫中我一直拦着不让你回府也是担心这个,我这里虽没你府上好,但至少能保你万全,等大理寺结了案,查出这次的幕后指使,我一定马上放你回去,好不好?”
口舌之争上,百刃向来是敌不过祁骁的,只得点了点头:“太子可答应我了,大理寺出了结果,马上放我回府。”
祁骁心中一笑,自然,那会儿岑朝歌已经走了,自己一定不会再拦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祁骁低头在百刃额上亲了下起身道,“我去找人往宫里递个话……估计他们早已经知道了,你歇会儿,中午我让他们做些你爱吃的东西。”
百刃嗯了一声,祁骁转身出了暖阁。
昭阳殿中,冯皇后带着几个心腹宫女一路进了寝殿,昭阳殿的宫人见冯皇后面色不好都敛声屏气,整个大殿中一丝风声都不闻,冯皇后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都退下!”
跪了一地的宫人如蒙大赦,躬身下去了。
犹自趴在床上养伤的祁骅愣了,干笑了一下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又要来教导儿子么?
“别同本宫嬉皮笑脸的!”冯皇后竭力压下心中怒火,但话一出口还是带了十二分的怒气,“我之前是如何跟你说的?!这个当口上不许再出事!不许再出事!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好啊,二皇子真是翅膀硬了,连本宫的话也不放在心里了,之前答应的好,背后又是一套!”
祁骅几乎被冯皇后骂懵了,半晌才道:“母后这是说什么呢?我干嘛了?”
“你还敢犟嘴!”冯皇后母仪天下近二十年,她虽出身不高,但在宫中养尊处优了这些年,也很有些后宫之主的风度了,轻易在人前不会失态,今天却怎么也忍不住了,若不是祁骅身上有伤,她几乎想动手了,冯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抄过身后宫女拿着的折子,一扬手直接扔到了祁骅脸上,“你自己看!”
祁骅眉头紧皱,打开那折子看了看,越来脸色越差,最后苍白着脸失声道:“母后救我!我……这真不是我干的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冯皇后几乎想掐死祁骅,厉声呵斥道,“跟我还想瞒着么?!早早的全说了,我也好快些找你舅舅想对策!”
祁骅大呼冤枉,嘶声道:“我疯了不成?就是想要那小子的命,我也不会用自己府上的人啊!我是傻的么?”
冯皇后其实刚听到消息后也疑惑过,祁骅虽冲动,但也不至于蠢笨至此,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矛头直指祁骅,冯皇后就是想替他开脱也没有办法,祁骅见冯皇后不说话又是一阵诅咒发誓,咬牙道:“就百刃那性子,来皇城这一个月不知道已经得罪多少人了,焉知不是别人想杀他?难不成就因为我同他打过一次,以后百刃缺了胳膊少了腿都要算到我头上了?!日后他活到九十九归了西,别人也得怪我?还有,还有……这次他闹了这么大的事,焉知不是舅舅和外祖父他们一生气……”
“闭嘴!”冯皇后压低声音狠声呵斥,“这次的事你已然是洗不清了,还想将你舅舅他们拖下水么?!消息就是你舅舅传进来的,不然我还是瞎子聋子呢!你……你竟怀疑你舅舅他们,就真是他们动手,又怎么会用你府上的奴才!”
祁骅捶床大哭:“母后!舅舅不会用我府上的奴才,我就会用么?我比舅舅少一个脑袋不成?!”
冯皇后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你别着急……我方才也是气狠了,故意拿话激你,既不是你做的……那就不能遮掩了,我会让你舅舅去走动,要求大理寺彻查,查得出来最好,查不出来……也一定要把这事扣到别人头上去!骅儿啊……这个当口上,你不能再出事了……”
祁骅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皇帝因为之前的事已经对他失望了,自己若再卷到这种事里,失了人心,那以后……不管是祁骁还是哪个别的皇子继位,都没自己的好果子吃了!
祁骅一直以来都觉得储君之位早晚得是自己的,是以活的恣意,没少得罪过人,现在一朝失意终于清醒了许多,一时后怕了起来。
祁骅到底年纪还小,害怕的拉着冯皇后的手一顿大哭,冯皇后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一面轻抚祁骅的后背一面慢慢道:“这是别人看准了我们现在地位不稳,想要落井下石呢,别担心……幸好那车夫还没死,他若不招,那就让大理寺卿一遍遍的审,大理寺的刑具不是摆着看看的……过几次堂,他那嘴就是铁铸的也能给他撬开了”
冯皇后虽是这么安慰祁骅,自己心里却明白的很,就是查出来是别人指使的,这浑水他们也是蹚定了,连着前面的事,哪里还洗的干净呢?
想起那马车夫来冯皇后越发头疼,祁骅立府后因怕他在外面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教坏了,也为了防备别人安插耳目进来,建府时派去的人都是冯皇后亲自选的,不是伺候了冯皇后多年的宫人就是冯皇后娘家挑上来的,那马车夫连着他老子娘都是冯府庄子上的管事,又不是采买的外人,自己府里的家生子,竟也让别人收买了去……
冯皇后又安慰了祁骅两句就去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给她娘家送过信儿去,还有就是……去确定一下皇帝的态度。
太和殿中,皇帝看着大理寺卿送来的折子怒极反笑:“好啊,朗朗乾坤,皇城脚下,闹市之中!竟有人胆敢谋害岭南王世子!百刃刚在宫中受了伤!朕费了多大的功夫!费了多少的心思才将这事压下去了,现在倒是好了,哈哈……直接想要百刃的命了!幸亏没事……万一有了个闪失,朕拿什么同岭南王交代?!”
殿中几位大臣连忙跪下劝皇帝息怒,皇帝呷了一口茶压了压火,沉声道:“甄博南,将那犯人的话,还有那几个随从的话……一五一十的跟朕再说一遍。”
大理寺卿甄博南理了理思绪,将前事说了一遍:“随从几人的话,人证物证都在,可以相信,那犯人……那犯人被带来时一身的酒气,臣命人给他泼了冷水,还用了针刑,但……奈何饮酒过多,一直没能完全清醒,勉强着问了,他只说是管事的人说的,让他往书院胡同送这一车石砚,之后……任凭再怎么拷打也说不出别的来了。”
“还有一事要像皇上奏明,臣查了此人的案底才知道,马车夫李元宝,在去年也曾纵车撞过人,据说当时是被街上的顽童惊了马,李元宝控制不住……撞死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因为事出有因,并没有重判。”甄博南忖度着皇帝的心思,顿了下又道:“在那之后,这李元宝就没再接送过主子了,只是偶尔府中短人时让他送送货而已,从此番看,这李元宝许本身就是个鲁莽人,这次的事纯属意外也未可知,而且……虽说他是二皇子府上的奴才,但要以此来给二皇子定罪,于情理上未免太说不通,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指使自己的人去做这种事呢?”
皇帝心中冷笑,说不通?这事儿明摆着不是祁骅做的,但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