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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消消乐,也许玩着玩着就能渐渐平静下来。
谁知道越玩越精神,这就到了早上六点,天都亮了,这一宿算是过去了,白天更睡不着了,他无奈叹气。
就在这时,梁绪的电话打了进来,他赶紧接通,问道:“沈老师怎么样了?”
梁绪顿了一下,说道:“不太好。”
“怎么不好?我听周寒说是胃癌。”他掩饰不住焦急,问道:“医生是怎么说的?还要做手术么?”
“已经不能手术,可能坚持不到一个月了。”梁绪艰难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瞬间红了眼眶,抬手捂住嘴——其实心里是有准备的,但听到剩下的时间只有那么短,他还是难以相信。
梁绪一定比他更难过,他只能强忍着悲痛,把眼泪吞进肚子里,抖着声音说道:“我们再找其他医院其他医生看看呢?”
“音璇,我也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你我都知道帝都医院有最权威的大夫,我们得坦然接受,让她有尊严地走,尽量不留遗憾。”
这些年来,梁绪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与他共同商量一件事,他们都来不及抚平心中的旧伤口,就不得不面对亲人即将离世的痛苦。
“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安音璇抹掉了无声的眼泪,说道:
“我陪你。”
这三个字在梁绪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它来得太迟了,如今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想来也可笑,他与安音璇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说出错误的话,既感动又无可奈何,以至于这些话像根刺,永远扎在心里,不拔就隐隐作痛,一拔就血流成河。
他劝道:“我妈现在还不能正常交流,你来了也说不上话,等过几天她好点了再来。”
安音璇明白梁绪心中的顾虑,说道:“你要是怕我跟白雁岚或者方青怡碰上,我就在楼下等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我再上去。”他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我求你,让我过去帮忙,她是我的老师,却比我妈还了解我爱护我,我想见见她。”
梁绪还是心软答应了。
安音璇洗了个澡,把情况跟周寒说了,周寒倒是一反常态地同意了,当然也嘱咐尽量别跟白雁岚母子碰面,不要去了越帮越忙。
他们到医院停车场的时候,梁绪说先回家睡个觉,方青怡在病房看着,周寒便让他在车里也躺一会儿,这样晚上才有精神照顾病人。
他想想也是,逼着自己不再东想西想赶快休息,周寒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睡不着,逼仄狭窄的车里倒是睡得香,也许这就是在周寒身边的魔力。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梁绪回到了医院,打电话说方青怡走了,他和周寒便一同上了楼。
到了病房,沈美茗苍白不堪的脸颊还是让他心头一抖,从那场惨烈的记者会至今也没过几天,她竟已憔悴成这副模样,他深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可谁都没能力阻止。
梁绪故作轻松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音璇。”
安音璇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点点头,他担心自己哪怕多说一个字,都会忍不住情绪崩溃。
一个无意识的病人,一个久违的前任,都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好在这时护士过来换吊瓶,安音璇仔细看着泵头的速度,听着护士的叮嘱,慢慢学了起来。
如果手凉就要滴慢一点,如何给病人拍痰,怎么用雾化机,观察检测仪器的方法,一项一项都记在了脑子里。
他从未照顾过别人,就算是亲弟弟也不例外,现在却投入了极大的耐心,就怕自己帮不上忙。
“我来吧,你歇会儿。”安音璇接过梁绪手里的毛巾,给沈美茗擦脸,又拿梳子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沈老师醒过来的时候肯定不想邋里邋遢的。”
没想到他临时抱佛脚也确实干得不错,梁绪说道:“没事,让护工来就行了。”
他一边梳一边说道:“嗯,身上护工来擦吧,我负责看得见的地方。”
周寒冲他点了下头,说道:“我去买晚饭,一会儿回来。”
其实秘书就在车里随叫随到,但周寒还是退出了房间,特意留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这是对他的信任。
随着门关上,病房里还能聊天的就只剩下他和梁绪了。
多年不见,却是在这种场合,压抑在心里好几年的话,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还是安音璇用一句抱歉打破了尴尬。
“对不起。”
他与梁绪分别坐在病床两边,面对面看着对方,梁绪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要是互相道歉,那就没完没了了。”
“嗯。”安音璇把毛巾叠好搭在栏杆上,带着鼻音说道:“可是我在记者会上没有保护好沈老师,发生意外之后也没能陪着来医院,是我的错。”
梁绪从没迁怒过别人,尤其是在听了陈郡山解释之后,更是不会怪他,说道:“是我没有处理好公司的纠纷,你我这段视频才会被曝光出来。还有,本来就是我背着你录下的,你又不知情,你只是受害者。”
梁绪看到网上的消息,知道他已经全身而退了,倒是松了口气。
他淡淡道:“但事儿是我做的,拿游非出来只是骗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梁绪见他要钻牛角尖,故意顺着他说:“那要这么说,你不应该签星云,也不该唱那首倒霉的《落花》,不去岛国拍什么MV,就没这些后续了。”
他回想了一下,赞同道:“我如果听你的,去文工团唱歌,也许沈教授还是能指导我,说不定我都可以当老师带学生了呢。”
“是啊,周寒那时就对你一往情深,逼着肖权强行把你签了,他墙角挖得真不含糊。”这是某次应酬的时候,肖权喝多了说漏嘴的,梁绪才发现原来周寒在下一盘埋伏许久的棋。
这么早就开始处心积虑地行动,所以赢的不是自己、不是陆悦扬,而是周寒。
“谁让你耳根子软,王小易求你找个歌手救场,你就答应了,然后硬拉我去给白雁岚当驻唱,认识了他们周家人。”安音璇想起来就不忿:“他当时还抢我的麦,跟我唱一样的歌,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尴尬。”
梁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与白雁岚还是好朋友,后来陆悦扬这个导火索的出现,才渐渐让两人决裂。梁绪感叹道:
“你俩还这么水火不容呢?都快奔三了,这就叫红颜祸水。”
安音璇的小脾气又被激了起来,扁嘴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梁绪逗他:“所以讨论半天,责任在谁?谁该道歉?”
“王小易。”他说得斩钉截铁。
梁绪“噗嗤”笑出声,说道:“对!就赖他!”
他们多年不见,以为彼此早已淡漠,却在相见的那一刻,所有回忆——美好的、糟糕的——全部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划过,原来往事从未被忘记。
安音璇看着对面这个久违的笑容出神,如果没记错,转了年梁绪就三十二岁了。他头发比以前长了些,胡子也剃得更干净利落了,就算没在工作时间,也不再穿仔裤皮衣,取而代之的是休闲运动服。看得出来,他在尽量让自己更加成熟稳重,也许这跟他公司越做越大有关。
岁月并没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即使穿着举止与以前不同,但安音璇看得出,他骨子里依旧保留着玩世不恭的影子。
他没变,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梁绪也在仔细地打量着安音璇,相识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青涩男孩,如今坐在对面的却是一个有着千百万粉丝的巨星,身份的转变会让人的气质也随之变化。
他的脸更加细腻精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魅色,比之前更具诱惑力。他长大了,像一支完全盛开的花朵,颜色艳丽、香味扑鼻,并且生机勃勃,任谁站在他的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在交谈中,他也更愿意表达自己了,不再是个闷葫芦,把心事都往肚子里吞。可能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情侣,而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让他不再有负担。
比起安音璇的脱胎换骨,梁绪没有变,是因为他一直留在原地等一个再也不会回头的人。他有些难过地说道:
“如果你从没认识过我该多好,咱们彼此都会少受很多苦。”
安音璇鼻音也重了几分,说道:“可要是不认识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他们的相遇对今后的人生轨迹产生了影响,无论是好是坏都已既成事实。
这时周寒推开了门,拎了两袋吃的进来,两人都走过去帮忙,结束了刚刚的对话。
就这样,方青怡和王小易的妈负责白天照顾沈美茗,因为梁绪还要去公司处理事务,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舆论已经压得差不多,没有像安音璇这样的大明星加持,八卦总是不长久的。
再加上沈美茗已患重病,很多道德卫士出来自发维持秩序,舆论走向也就没那么咄咄逼人了,反倒开始骂上了媒体。
其实骂谁都没所谓,网络暴民就是想骂而已,这本就是一个愤怒值等同于价值的时代。
到了晚上周寒会把安音璇送到医院,梁绪下班回家冲个澡,就来值夜班。
说是夜班,其实就是在沙发上睡觉,都是安音璇在盯着,他知道梁绪上班辛苦,晚上再不休息,人会垮。
至于他自己,反正肖权之前也暂停了他所有的商业活动,他又申请延长了一个月的时间,想陪着沈美茗走到最后一刻,不留遗憾。
沈美茗仍旧是昏昏沉沉,大多数时间在睡觉,时不时醒着眼神也不聚焦,更不要说交谈了。
他心里做好了恢复不了意识的准备,就算一直这样,也希望她能多坚持些时日。
周寒一反常态地给了他十二分的自由,把他送进医院之后就不跟着了,好像从不担心他会跟梁绪死灰复燃。两人停止置气,和平共处。
他白天还是霸占着周寒的卧室休息,周寒也会识趣地拉着他的手陪他睡觉,有时竟然像哄孩子一样拍抚他的后背,让他有点羞耻,只是实在太舒服了,也就没出息地默许了。
等他睡着,周寒会靠在一边用ipad处理公司的事,避免出现之前一起睡时谁把谁摸了、谁把谁撸了的囧事。
梁绪大概是觉得他辛苦,来了之后会带两份饭菜,跟他一起吃。
两菜一汤,不是外面餐馆买的,而是家里做的,他本以为是辰迦辰彧的手艺,当打开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刻就知道这是梁绪亲自下的厨。
而且,都是他喜欢的口味和菜色。
“别那么麻烦了,外面叫点就行,我也不挑。”安音璇吃了整整一盒饭,把筷子放下说道。
梁绪心道,外面买你也就吃半碗,我给你做你吃的比我还多,还是做吧。
“主要在家都是辰迦和辰彧做饭,我好长时间没下过厨了,得拿你练练手。我妈现在还不能进食,等哪天大夫说能吃了,我想让她吃我做的饭。”梁绪随便找了个理由。
说起这两个人,安音璇突然问道:“你没告诉过沈老师他们的事?”
梁绪搪塞道:“我怕她接受不了。”
“是接受不了你找男的,还是接受不了你找俩?”他问得很直接。
梁绪哭笑不得道:“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很犀利。”
那当然,这段时间天天跟周寒吵架,斗智斗勇,嘴皮子可不厉害多了。
梁绪见他刨根问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