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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把脉之后,常大夫翻看傻痴痴的眼皮,问了他几句话。
傻痴痴一一回答之后,大夫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些,朝辰夙拱手道:“敢问侯爷,这位公子平日是否常与人交谈?”
“对啊,我经常跟他说话。”辰夙猜测,“难道是他说话太多,现在累着啦?”
“不,多说话对恢复大有好处。比起初时,他的言谈应是日渐流利了。”
辰夙得意点头:“难怪刚开始连话都不会说,现在已经能说明白意思——原来这都是我的功劳,你要记住知道吗?”
后半句是冲傻痴痴说的,傻痴痴乖乖点头。
常大夫又问了些饮食起居的问题。辰夙回答得巨细靡遗,连他都惊诧自己什么时候记住了这么多无聊的事情。只是,在问到傻痴痴平时对什么事物兴趣强烈时,辰夙却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有病不瞒医,侯爷但说无妨。”
辰夙不想让站在不远处的王爷得意,但更不想耽误治疗,斟酌良久,终于据实以告:“他对他以前的……姘头念念不忘。”话到口边,他还是忍不住肚子里的酸水。
王爷咳嗽几声,似乎被突然呛到了,辰夙没有理会。接下来,常大夫问了些傻痴痴父母的问题,辰夙一概不知。看王爷眸中目光闪动,却不说话的模样,八成他也不知道什么。
不过,现在的信息已经足够常大夫做出诊断,写下药方后,他便让药童背起药囊,告辞离去。
许是从辰夙身上体会到了对病人的重视,临行前,常大夫还着意向辰夙叮嘱:“须知人之精神,譬如肉身,亦有三灾六病。这位公子精神受创极深,药物只能安定心神,治标不治本。找出心结所在,才能真正药到病除。”
“可我遇见他时,他就已经是这个傻样了呀。”辰夙直发愁。
该去哪里找那什么心结呢?
这个问题显然常大夫也没办法回答,他叹口气,摇摇头,慢慢走了。
前脚送常大夫离开,后脚辰夙就看到王爷的亲信匆匆来报,约摸是出了什么急事。见王爷马上就要打道回府,辰夙心里一松。
结果他看了遍方子,吩咐完侍女煎药。一抬头看到他姐夫居然还没有走,不远不近站在床边,怔怔望着床上一团隆起,不知在琢磨什么。
辰夙几步挡在床前,干脆下了逐客令:“王爷日理万机,还是正事要紧。我府上的人,就不劳您惦记了。”
“你府上——”王爷看了他一眼,“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捡来的傻乞丐。若不是我,他早就冻死饿死了。我救了他一命,他自然是我的人。”辰夙理直气壮,语带挑衅。
“呵……心疾总有痊愈的一天。”王爷轻笑,“辰夙,你好自为之。”
第34章
王爷走了,却留下一根刺。
辰夙拍拍脑袋,走回卧房,看到傻痴痴正皱着眉头喝药。
苦涩的药味弥散在空气中,冲得人脑仁生疼。辰夙从外面随手拿了碟白玉卷,倚在床头边吃边看傻痴痴喝药。
“想吃吗?”辰夙笑眯眯地问。傻痴痴苦得直伸舌头,被这么一问就飞快点头。辰夙拈起一块,放到傻痴痴嘴边。
傻痴痴被他喂惯了,乖乖张开嘴,可刚刚触及到甜丝丝的气息,香甜软糯的糕点就一下子远去了。
“哈哈,不给你。”辰夙笑得直打颤,两三口把一碟子点心吃的一干二净,还特意把空盘子给傻痴痴看,“谁让你犹豫半天。以后再遇到选谁的问题,不管另一个是谁,都要选我,记住了吗?”
傻痴痴愣愣看着他,突然撑着床头支起身子,扬头在辰夙唇边轻轻偷了甜甜的一吻。
他亲得有些犹豫,只试探地舔舐辰夙沾着糖粉的唇瓣。可就是这样笨拙而迟缓的动作,辰夙竟然没有来得及躲开。
他像是变成了一截木头,不会说话,不会动,呆呆矗立床头,任凭另一个大活人抱着自己,窃取唇间留存的甜意。
咦?
辰夙想。
他的手心在微微发汗,俊俏的脸蛋已经变成了猴屁股,耳边全是嘭嘭的鼓点,细细一听,竟是从自己心口传来的。
“……真苦。”
良久,辰夙才想起怎么说话。他慢慢嫌弃了这么一句,双手却珍惜地捧住傻痴痴的脸颊,额头抵住额头,气息缠绵气息。
“报复我,嗯?”辰夙低语,“小混蛋,我要报复回去。”
“唔……”
屋子里静悄悄的,黏腻的水声分外煽情。辰夙非常专心,无比投入,直到傻痴痴奇怪地戳他的脸,他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一片濡湿。
“你吃的药可真苦,把我眼泪都呛出来了。”辰夙解释,眼睛眨也不眨,“痴痴,等你好了之后,可不要……”
他咽下了自己的话,忽而一笑:“我糊涂了,这有什么。我待你这么好,若你不傻了,肯定会更喜欢我。”
晌午过后,另一位王大夫也来了。
这位大夫出人意料的年轻,看着也就比辰夙大几岁。辰夙寻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还想再换个人选,那位年轻大夫已经诊断完毕,撸起袖子在药箱里找来找去,最后寻出一堆钳子榔头,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这是要做什么?”辰夙问。
“回侯爷,我要把这位公子的指骨全部用这个敲断,再用这个夹住,然后……”
“且慢。”辰夙听着就觉全身汗毛耸立,眉头皱成了疙瘩,“十指连心,这样岂不是要把他活活痛死?”
王大夫不以为然,断骨重续哪里有不疼的?但面前站着的傻瓜毕竟是位侯爷,便恭谨答道:“我会先让公子服下麻沸散,一觉醒来,骨头就已经接好。至于之后么……是会疼一些的。”
“就不能让他一直服用麻沸散吗?”
“这可使不得。”王大夫赶忙摆手,“这药损人心智,吃多了会变成痴呆。”
本来就已经够傻了,要是再傻下去,连人也不认得就糟糕了。辰夙想着,最后勉强点了点头,对傻痴痴道:“痴痴,大夫来给你治手啦。”
辰夙摸着傻痴痴歪曲的手指,很希望能突生神力,一下给他扯直了。傻痴痴听明白他的意思,神情一亮。
见状,辰夙也不好说要不就不治了这样的话,只是心疼地捏了又捏。
希望能稍微不那么疼一点吧。
因傻痴痴服药不久,担心药性相冲,所以王大夫便将时间定在申时。正好有些东西需要准备,辰夙亲自指挥着仆从忙来忙去,王大夫反倒得了空闲。他身边没有药童仆从,自己拿着榔头又擦又磨,倒也自得其乐。
过了会儿,傻痴痴挨挨蹭蹭地挪到他身边,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摆在他的面前。
“大夫……”他想了想,又做了一遍经常做的动作,将拇指、食指、中指搭在一起,小心翼翼问,“行、不行?”
王大夫反应很快:“你是问写字还是画画?”
傻痴痴摇头,又点头。这比动作难捉摸,王大夫也就不求甚解,直言道:“我看公子双手形状,当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也不瞒你说,日后握笔是可以。但骨头伤得太重,想恢复如初,难啊。”
说出这番话,他是有所准备的。这位公子虽然看起来目光明亮,但举止异于常人,显是心智受损。对这类病人,他也有所接触,本以为这个看起来娇贵无比的公子会勃然大怒、号啕痛哭,再不济也是黯然神伤——这些麻烦其实他不想招惹,但医者父母心,他一向不喜欢隐瞒病人。见这人虽傻,但又不是全然糊涂,故此王大夫才将实情告知。
结果出乎意料,这傻公子只是稍微愣了愣,有点伤心,但很快又高兴起来,活动着不灵便的手指握来握去,好像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
王大夫不禁心生恻隐。
他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傻痴痴双手皆有笔茧。老茧是反复摩擦所致,若不再握笔,顶多三四个月便能消去。而傻痴痴指骨断裂已有半年之久,茧子的痕迹依然可见,非有十几年如一日的苦练不可。
他或许曾是一位可用双手执笔的画师,这样的天才并不太多,当世最有名的一位……
王大夫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又道:“公子能心情畅达,真是再好不过。等指骨愈合,便可尽情挥毫,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嗯,喜欢!”傻痴痴用力点头。
话音未落,辰夙冒着酸水的声音就追来了:“喜欢谁?”
第35章
傻痴痴回头朝他一笑,辰夙顿时没了脾气,狠瞪王大夫一眼,把人家弄得莫名其妙,直以为这小子跟傻痴痴一样,脑袋出了什么毛病。
此时时辰已至,傻痴痴听从大夫吩咐,乖乖躺在一张美人榻上。辰夙喂他服下汤药,又亲自将他四肢绑好。
麻沸散发作需要一些时候,傻痴痴眨眼看着辰夙,细密纤长的睫毛扑扇着,动作渐渐变得缓慢。
“你……在这里?”傻痴痴拖长了音慢慢问。
辰夙犹豫了一下:“你想让我留在这里?”
“嗯。”
“好吧。”辰夙长出口气,之前的踌躇一扫而光,大马金刀地坐在傻痴痴身边,不规矩地拨拉他的头发,“你呆会儿可不要痛得哭出来,要不,我就天天笑话你。”
“不会!”傻痴痴很肯定地说,歪头蹭蹭辰夙的手。他努力想了半天,好像要说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坚强。可就在构思酝酿的时候,他的眼皮却一点一点合上,终于陷入无知无觉的沉眠。
辰夙又看了他一会儿,理了理那被自己扯乱的头发,最后朝王大夫一点头:“开始吧。”
王大夫已经将即将发生的事情知会过辰夙,辰夙也早知道必须要断骨重接不可。但知道不意味着可以承受。
傻痴痴要再一次被折断指骨,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一幕辰夙连想都不敢想。
他本打算自己去别的地方遛个弯,或者干脆小睡一会儿,总之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既然这小傻子这么可怜地祈求自己留下,为了有日后嘲笑他的资本,辰夙也就勉强答应。
——然后哭得稀里哗啦。
最开始,王大夫刚刚弄断傻痴痴一根小指,全神贯注接骨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这种时候最忌讳打扰,他眉头一皱,正要呵斥,突然发现咬牙的那个家伙,居然是这里的主人。
辰夙额头青筋暴起,直勾勾看着傻痴痴的手,一张天仙般的小脸活脱脱变成个夜叉。
王大夫不好多言,咳嗽一声,收敛心神继续忙活。
然后,就传来吸鼻涕的声音。
王大夫简直要被烦死了,真想将这位只会添乱的小侯爷请出去。辰夙大约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就拼命忍着,呼吸越来越粗重,王大夫恍惚以为屋里有个风箱。
好在王大夫医术高超,在这种情况下仍能专心致志。等他将最后一根木条固定妥当,长舒口气,抬头擦拭汗珠时,生生被辰夙的惨白面容吓了一跳。
“……侯爷?”
辰夙朝他点点头:“王大夫果然医术高明,接下来的时日,也要劳大夫费心了。”
说的话虽然像模像样,但两个红肿的眼睛却着实怪异非常。不过王大夫对这些达官贵人的隐秘事并不感兴趣,提笔写下外敷内用的药方,无非是些虎骨、败龟、黄芪、牛膝一类,斟酌片刻,又加上一味野菊花。
“公子半个时辰后便会苏醒,若是痛得厉害,可将这药丸压在舌下。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