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只是……奴隶。”
这就足够了,这就是最好的报复。没有杀戮,只有心里对自己无止境的折磨。
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开。
当天夜里我睡不着觉,心里不痛快,爬起来一个人摸去亚历山大的营帐里。亚历山大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安营扎寨,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做战略部署。反正他那个人,除了睡觉,几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傻坐了许久,突然看见桌子旁有只酒壶,里面好像还是满的。我拿过来闻了闻,似乎是红葡萄酒。
想也没想,就猛灌了两口。
最渴望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我趴在圆桌上笑了,这何尝不是对我自己的一种报复。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最开始会有人说我不懂爱情,不会爱人。因为我过去所经历的根本就不是爱情,只是看上去合得来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做爱罢了,只要有阻碍就可以干脆放手,只要有怀疑就可以轻易放弃。
可是不是。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巴高斯?”
正当我脑袋沉沉,靠着椅子快要睡去时,听见有人在喊我。恍惚间还以为是亚历山大。
我勉强回应了一声,睁开眼,就看见赫费斯提翁很差的脸色,以及两只布满红血丝的蓝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喝酒?”
“没事,”我摆摆手,“对了,我今天下午在外面看见喀山德了,他不是被关禁闭了吗?”
赫费斯提翁自己拉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疲惫道:“最近人手紧缺,喀山德是员大将,不能管得太狠。穿过巴克特里亚,再往前走一阵,抵达印度,这一路上肯定少不了他的支援。不过他现在也犯不了事,他父亲还在马其顿效力,他要是还有自知之明的话,自然不会乱来。”
我有点头晕,只好用力揉揉眼睛:“陛下还没回来?”
赫费斯提翁撑着头道:“我已经派通讯兵去追他们,不过可能还得一阵子。”
两人一时沉默,帐篷里一片昏暗,只有静静的呼吸声。
“讲一点什么吧,”我道,“不管什么,跟我讲一点有关亚历山大的事吧。”
也许是因为喝过酒,我整个人都很恍惚,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淡淡看我一眼:“很少听到你这样对他直呼其名。”
我尴尬地笑笑,用手指敲了敲酒壶。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下,问赫费斯提翁这样的问题,似乎并不是个好想法。
“你想听吗?”他停顿一下,却忽然温和地笑了,“可以啊。”
月光透过帐帘洒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依稀可以看到他脸上少有的安宁的笑意。
“怎么说呢,关于亚历山大这个家伙,我知道的大概比他自己都还要多呢。所以一时半会可能也无法讲清楚,不如就从他的家庭讲起,从那个对他影响最深的人——他的父亲腓力开始吧。”
如果说亚历山大最大的功绩就是那段伟大的东征,那么无疑他的父亲腓力则是平定整个希腊的霸主。
在赫费斯提翁的描述中,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亚历山大,然而又有些不同。
作为亚历山大的父亲,与亚历山大阳光开朗、性情冲动的个性相比,很显然,腓力二世却是个稳扎稳打、相当会隐忍的男人。那时马其顿还是个不堪一击的小国,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政治筹码,14岁的腓力一个人被送往当时称霸希腊的底比斯作人质,并在那里接受教育。
按照希腊的习俗,他正好是处于青春期的男孩,所以很自然需要有一名年长的男子作为他的爱人兼导师。
底比斯没有亏待这个小国的王子,他们指派给他一个重要将领,派洛皮德。派洛皮德宽于律人严于律己,衣着简单生活朴素,过着一种近乎于自虐的军事化的艰苦生活。而腓力所有的军事和政治思想几乎都是从派洛皮德那里学来的。
原本按照底比斯的原计划,腓力并没有什么机会回来。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巧合。
在他17岁时,强大的底比斯遭遇希腊另一个城邦费莱的统治者,一个也叫亚历山大的国王的突袭。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底比斯无暇顾及这样一个小国的人质,为了争取充裕的时间与亚历山大作战,派洛皮德将腓力放回了家。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一年以后,派洛皮德被亚历山大生擒。那个暴君像只贪玩又残忍的猫,明明随时都可以要他的命,却偏偏不动手。亚历山大给他机会组织兵力,给他机会反抗,甚至给他机会逃走,可是派洛皮德却非要亲手将他杀掉才罢休。
他死在暴君亲卫队的剑下。
腓力当然明白,那个曾经对别人相当温柔、对自己却严苛到令人发指的男人,那个曾经教会他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道理的将军,那个曾经牵着他走过底比斯大街小巷的派洛皮德就算不死,下一次再见面,他们也只有可能是战场上的敌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6年后,当腓力终于理直气壮地带领自己的铁骑踏上了费莱这片土地,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只眼睛。他在战场上杀了六千人,然后又将三千俘虏全部淹死。
“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赫费斯提翁停下来,看了看我。
“所以,我可以推论腓力陛下真正喜欢的还真是男人?”我猜想自己脸上写满了震惊,酒全醒了,“天啊,那么,奥林匹娅斯女王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后来不是还娶了另一个女人做老婆?对了,那个刺杀他的侍卫又是怎么回事?”
“他叫保萨尼亚斯。”赫费斯提翁道。
腓力不喜欢奥林匹娅斯,可以说,他们的联姻完全是出于政治目的——娶一个来自马其顿盟国的公主,自然对腓力只有益无害。他接受了,可他不知道那是个像玫瑰一般美丽,却爱与蛇共眠的、武断专横的强势女人。
当然,为了政治需要,他的婚姻也是一夫多妻制的。他一生娶过很多女人,从美艳动人的公主到勾魂摄魄的舞女。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取代派洛皮德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嘴上虽然没说过,可是他的失魂落魄、他的漫不经心,他很多时候醉酒之后不经意间低声呼唤的那个名字——派洛皮德,都在诉说一个事实。
他怀念他的爱人,派洛皮德。
第70章
很多年后,当少年腓力变成独眼腓力,当这个硬汉终于成为整个希腊的王,他有权力,也有女人,更曾拥有过男宠。其中有一个青年是腓力近身护卫队里的一员,叫保萨尼亚斯。男人女人,腓力并不在乎,至于保萨尼亚斯是如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无从得知。
总之有那么一段时间,保萨尼亚斯似乎是真的和腓力感情很好,直到有一天,腓力突然揽着另一个年轻人出现在皇宫之中。那个年轻人长了张聪明温和的面庞,很巧合的是,他的名字也是保萨尼亚斯。腓力不再宠爱他,而把大部分闲暇时间花到和那个和善的年轻人相处上。
嫉妒作祟,使保萨尼亚斯变得尖酸刻薄。有那么几次,腓力不在时保萨尼亚斯无意中碰到那个备受宠爱的年轻人,便肆无忌惮地嘲笑他贫贱的出身和女人一般弱不禁风的体质。年轻人羞愧不堪,也不知保萨尼亚斯究竟说了什么话戳痛他的伤处,有一天晚上,他自杀了。
对于这些事情,腓力并不知情。腓力仅仅是感到有一丝惋惜。除了派洛皮德的死,没有什么能真正打倒这个硬汉。这么多年,就算他再念念不忘,他真正在意的人也早已离他而去了。
可这位自杀的年轻人的朋友却无法坐视不理,而这个朋友,还是个相当有权势的人,他就是腓力的岳父,腓力一个妻子克丽奥佩脱拉的父亲,阿塔罗斯。自杀的保萨尼亚斯曾是他的部下,又因为谈吐不俗和阿塔罗斯成了忘年交的挚友。阿塔罗斯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觉得他将来如果加以重用,肯定会很有前途。
一听到他自杀的消息,阿塔罗斯震惊之余感到愤怒。他很快查出这件事跟保萨尼亚斯脱不开干系。然后一天晚上,他假借晚宴邀请保萨尼亚斯来做客,趁机将这个刻薄的青年灌醉,用令他最羞耻的方式报复了他。
保萨尼亚斯被强奸了。他痛苦地熬了过去,绝望之中去找腓力控诉,可腓力却尴尬非常。他的东征大业就要启程,他还需要阿塔罗斯率军替自己出征,他并不想冒犯这员大将。只好把保萨尼亚斯的军阶提高一点以表安慰。保萨尼亚斯的绝望转为愤恨,他嘴上不再说什么,心里却开始暗暗筹备谋杀腓力的计划。
那一年夏,腓力将女儿库娜涅赐婚给刚成年的阿明塔斯。那天阳光灿烂,热闹非凡,在众人欢聚的会场上,腓力在很多人的欢呼下抽身起来发表演说,准备祝福这对新人。然而就在这时,跟在他身后应该保护他的保萨尼亚斯突然抽出长剑刺向他,直接穿胸而过。
所有人都傻在那里,像是丢了魂。直到亚历山大惊慌失措地从观众席跳下来,飞快地接住自己满身鲜血的父亲,失声喊叫,会场里才终于恢复了动静。人群混乱成一片,腓力轻轻握起亚历山大的手,眼睛里却没有太多惊讶和不甘。他看向亚历山大时,那眼神就好像透过他看到了更远的世界。
而自始至终,奥林匹娅斯女王都保持着自己端庄高傲的姿态,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其实自从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就一直在想,亚历山大为什么总是因为腓力陛下的死而苛责自己。”赫费斯提翁托着腮,一边出神,一边缓缓道,“后来我想也许我明白一点了。”
我道:“他也许不能承受眼睁睁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被杀掉。”
赫费斯提翁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他其实不太喜欢他的父亲。对于他来说,与其说腓力陛下是个偶像或者英雄,倒不如说是需要自己战胜的一个对手。他向来是这样以为的,特别是有一次腓力在和自己新婚妻子的婚宴上无意中口出恶言说了奥林匹娅斯女王,那一次亚历山大气愤不已,和腓力顶撞,差点让腓力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我愣了愣,喝口酒,示意他继续讲。
“可是这次腓力陛下之死大概让他意识到了,其实从内心深处他从来没有恨过自己的父亲,他尊敬他,他爱戴他。就算再气愤,再恼怒自己的父亲,可是他也明白,腓力陛下曾教过他很多道理,而是这些引导他走下去,走上正确的道路——他的父亲是个伟大的国王,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父亲爱他,就像每个人的父亲一样。”
我会心地点头。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他跟我说腓力的生日时一个人坐在床边落寞的样子。
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就是这样,感觉自己缺少什么,就一定要拼命地向别人补足。就像年少时,曾经因为父母纠纷而感到自己缺少爱,等到长大了,明明自己也不懂得如何爱人,却非要用尽全力去向所有人表达自己的爱。其实他根本不怕爱人,他只是怕自己不被爱。
保萨尼亚斯很快就被另外几个侍卫追上,被乱刀砍死。
而整件事中,奥林匹娅斯女王的表现就显得更加彪悍,又耐人寻味。她不顾众人反对,给予保萨尼亚斯的尸首皇冠,并将他收敛掩埋,为他筑坟,还命人每年都要为他献祭。
这样的行径难免会招来很多怀疑。
“当时其实我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