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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攻城!”
我大脑还在一片空白中,就听到远远从身后传来的这一声命令。
无数士兵像泄闸而出的洪水,咆哮着奔流向前。这一刻,我终于看到漫天箭雨。无数细小的箭在空中飞舞,那真的就像倾盆大雨。
马儿,身家性命就靠你了!
我下意识里用力一挥缰绳,学着亚历山大刚才的动作,一跃而起,高高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朝城墙斜斜贴过去。紧贴着墙壁是一个死角,箭雨射不到,只能落到外围的地方。
既然退不得,就只好硬着头皮前进了!
箭声簌簌,听的人惊心动魄,惨叫声四起。我咬咬牙迅速从马上翻滚而下,地上黄土飞扬,我顾不得扑鼻的灰尘抢上一把云梯。明明是万分凶险的时刻,可这一刻快意似乎占了上风。我手揽在云梯上放眼望去,身后攒动的人头挤满了整片原野,很多人热切地仰头看向城墙前进,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挡住他们的去路。
有人倒下,但更多人举着盾牌顶着箭雨走了下去。
凛冽的风如刀,割裂我的脸颊。可看着他们,我却突然有点体会亚历山大的梦想。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征服就是这么简单,走过一片土地,它就是你的。可总有些地方还尚未走过,于是那就成为一个因未知而带来的希望,因为未知,因为从未抵达,所以梦想和希望永不枯竭。
想到这里,心中一半豪情一半破罐子破摔,我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朝天举起,猛吼一声:“勇士们,冲啊!为了梦想和希望,冲啊!”
“冲啊——”
一双双发光的眼睛看向我,一个个生机勃勃的声音回应着我。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可这一回变成自下而上。城墙上的敌方守兵也哀嚎惨叫起来,甚至有几人从上面掉下来,摔到地上血肉模糊。然而亚历山大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箭雨刚过,城上的敌兵弓箭手才换了一批,紧接着又是一阵更为巨型的标枪雨飞过去,又长又尖的标枪虽然不如弓箭数量多,但攻击性却强了不止几倍。
城墙上有血水顺流而下,落到我手背上。
我一面小心躲避弓箭,一面顺着梯子朝上爬。
巨型圆石也跟着飞到半空中,砸到城墙上,不断有人翻滚下来,也不断有人痛苦地尖叫。城下的气势越来越足,我攀爬到一半,听见有人高声喊起来:“亚历山大陛下!快看!是亚历山大陛下!”
“亚历山大陛下亲自出来了!”
“天佑陛下!天佑马其顿!”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啊!”
就在这一次稍微移开目光之时,我抓着云梯的右手猝不及防被巨大石块狠狠砸中。
太过剧烈的痛让我猛然松手,整个人一下从梯子上掉下去。
风在耳边疾驰,脑海中倏尔闪过记忆中的一个片段。
那时正是盛夏,亚历山大在波斯皇宫悠长的回廊里快步前行。他穿着雪白的希腊长袍,金发碎碎搭在额前。
风温柔吹过,他突然转过身来,揉上我的头发。
巴高斯,我得保护你。
他这样认真地看着我说。
第46章
“抓住了!”突然从上面探出的手一把捞住我胳膊,有个粗嘎的声音纵情笑起来,“这只小鸟还挺轻的!”
我忙重新攀附到云梯上,喘息略微平缓,才抬头看了一眼,有点讶异。救我的居然是刚才那个推我战马的魁梧男人。
此时的城墙下厮杀无数,喊声震天,刚才的死生一瞬显得稀松平常。男人早已大步飞跃上去,眼看快要到城头,他从腰后猛然抽出一把巨剑,反手一挥就是一片血光。
血水溅到脸颊上带着新鲜的腥气,我顾不得躲避,随手抹了抹脸颊。满手触目的红色让人越发兴奋,热血沸腾。
恍惚间所有士兵好像变成了野兽。只有杀,杀掉别人,自己活下去。
“巴高斯!巴高斯,你在哪里?!”
城下依稀传来一个声音,我迟疑地停下动作。
然而紧接着,擂鼓声以惊天动地的气魄再次响起,我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小鸟!还不快跟上!”
那男人目光炯炯,回头朝我大喝一声,又是一剑砍断城墙上一个敌兵的手臂。
除了上面的男人,两侧的云梯上都还没有我们的人爬到这个高度,看来我们真成领头兵了。我立即应声追上去。身边不断有人掉落,碎石与尘土,鲜血与兵器,我内心激荡,像是发疯了似的只管朝上爬。
“巴高斯!巴高斯!”
这个急切却细微的声音又钻进我耳朵,像幻听似的,朦朦胧胧。
我摇晃脑袋。
亚历山大跟我说过的话果然一个字都不能当真。他哪里还记得我,他满心只有那个东方梦,那些战争与讨伐。这个疯子!这个混蛋!他还是食言了!除了对他自己,他究竟对谁没有食言过?
我翻过城头,一下滚落到城墙上,随手捡起一把剑贴墙边站稳。身后几人也陆续翻上来。
然而我们没有遭遇预料中的敌兵顽强抵抗。
我们几人愣愣站在那里。
放眼望去,横尸遍野。
已经没有多少活着的敌人。因为太过猛烈的弓箭、标枪和石头攻击,很多士兵被射杀,还有相当一部分落荒而逃。
之前的男人正坐在那里休息,见我们上来,又一脚踹下去个颤巍巍爬起来的敌兵,扭头高喊道:“快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旁边几个步兵推搡着我走向他。
头盔上的血水一滴滴落下来糊在我眼睛上,我一面走着,一面不耐烦地一把扯下来扔掉:“还要做什么?”
身边的许多人上下打量我,哈哈大笑。
“艾瑞斯在上,小鸟,你怎么做的将军,连攻城战略都不了解?”男人看上去并不疲倦,他扫我一眼,嗓门依旧响亮,“我们是最先翻过城墙的,自然要去开城门了,不开城门怎么让咱们的大军进来?”
我倒抽一口气:“你找死!你是说我们要下城墙?城内都是西徐亚的重兵,虽然刚才射死不少,不过肯定还有一部分在城内把守。我们就这样单枪匹马闯过去,不是请敌人干掉自己么?”
“没错,是找死!”他粗声回道,口气轻松得不像话,“不过没办法,这事情总得有人干!小鸟,不用担心,这是骄傲!你死了,你就是马其顿的英雄,亚历山大陛下是不会亏待英雄的家人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开始下台阶。
谁他妈想当英雄!是你们要攻城不是我!我是被迫的!我刚想大声控诉,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穿的可是将军的铠甲,这样解释说不定还没遇到敌人,先被这几个步兵乱刀砍死了,只好怏怏闭嘴。
我们一行五六人刚从城墙上下来,首当其冲的男人忽然弯腰朝后退了退,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连忙蹲下,偷偷扳着墙壁朝外看。
可这一看之下却更想骂人了。
亚历山大此番攻势太过猛烈,西徐亚人大概也明白,干脆直接放弃了外围防御,只专心布署城内防御。城门口不远处就是一队全副武装的敌方步兵部队,接近百人,严阵以待。
而另一侧城墙上此时正好也下来几个亚历山大的步兵,与另一拨敌兵部队打得不可开交。因为敌众我寡,一时间西徐亚人占了上风,我们还在发呆的片刻,这几个步兵已被尽数杀光。
突然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我赶忙转身,看到是自己人。有年轻气盛的刚想直接冲上去,被我制止住。
西徐亚部队现在就是做困兽之斗,这样下去破城是迟早的事。胜仗是肯定的了,关键在于损失程度。到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能以一敌百甚至不战而胜?此时此刻的每一步行动都会关系到城内这些马其顿士兵的命运。
我示意他们保持安静,身边的士兵逐渐多起来。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暂时按兵不动,积累足以和百人军团抗衡一阵的兵力,然后突袭,开城门就可以了。我想这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目前唯一需要我们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时,城门开始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土屑纷纷随之落下,外面的士兵开始撞门。
西徐亚士兵变得不安,一些人上去抵住城门,另一些人抽出武器做好防备。
“巴高斯!巴高斯——”
我又听见这个声音从城外传来,虽然细微,可好像不是幻觉。
就在我思索的一刻,身后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紧接着从我身边猛蹿出去。
我头皮立刻炸开。完了,这现在才聚了连三十人都不到。真他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说在前面那堆死人里看到父亲的尸体了。”身后有人尴尬地解释。
匹夫之勇,非但报不了仇,还容易酿成大祸!
我皱起眉头,捏紧剑柄。
那个窜出去的马其顿步兵很快被干掉,紧接着,上百人的敌方部队立即看向我们这边,很多人不约而同举起武器,朝这边一点点靠近。
妈的,一共才不到30人,跟100人的军队正面对打,这不是等着看自己全军覆没么!
我心里在犹豫。
“勇士们,跟他们拼了——”
最前方的魁梧男人却高喊一声,立即提剑冲上去。
我身边的士兵纷纷跟上,只剩我站在原地。
我还在兀自挣扎,真的要杀人么?
不断有士兵倒在血泊里,或是马其顿的,或是西徐亚的。
男人锐利的眼睛突然回头转向我,倏然变得愤怒。只见他一抬手就把剑朝我投来,如掷标枪一般干脆有劲。我连忙翻身躲闪,一回头,却看到那把剑结结实实插进身后的一个敌兵胸口。
我狼狈地爬起身,他又救了我一次。
“小鸟,你在发什么呆?命都不想要了么!”男人浑身都是血水,朝我咆哮。
我心念有些动摇。杀人,或者被人杀。
当!
又是一个敌兵朝我劈头砍下,我顺势举剑隔开。
是啊,为了活命,别无选择。
我把心一横,提起剑迎面而上。
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亚历山大。为了留在这里看你,我要面对这些。我要去做以往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也许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两千年后的现代人了,从我决定在这里靠自己活下去时,我就已经开始成为这段时间的一部分。是的,我就是巴高斯,我不是扮演他,而是在创造他。
“你们俩一起去拉城门,剩下的人掩护!”那魁梧男人抢到我身边,又一把扯过另一个士兵推给我,嗓音沙哑得快听不到。
“巴高斯——”风隐约送来一声凄厉的呼唤。
又一人朝我袭来,我挥剑笨拙地砍向他膝盖,他惨叫着倒地。这人的护甲没有遮住膝盖。
“将军!你怎么亲自来攻城了!”一旁的步兵一边与我并肩前进,一边高声对我道。他的声音很年轻,头盔遮住脸庞,只能看出眼睛是蔚蓝色的,很像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不也亲自来了!”我道。
第一剑下去,接下来的攻击就变得很容易。大部分兵力被包括那男人在内的其余十几个人接住,他们在我们两人身边围成一个包围圈。我们只需要抵挡前面的敌人,然后前进。
“那不一样!”他高声叫道,“没有将军愿意放弃舒适的马匹,跟我们一起爬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