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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铭一时没有回答,李朗看向他,突然觉得这人好似月下之竹,清清冷冷,月光在青铭脸上投下阴影,加深了他的五官轮廓,干净、英俊。他的双眸深深沉沉,看不出太多波澜,李朗甚至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强人所难了,就在这时,青铭开口问道,“少爷可是信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信呀,我现在除了信你,没有别人啦。” 这个暗卫周身透着一种如弓在弦的力量感,却在自己面前收敛了猛兽的气息,沉默、顺从,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放心。
青铭看了一眼李朗,继而后撤一步,再次单膝跪下,“少爷吩咐,属下定当竭力完成。只是查案许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水落石出,在此期间,少爷在牢狱之中恐有不妥。恳请少爷先随属下离开,属下定护得少爷周全,并暗中查访,一有水落石出便报于官府,助少爷恢复清白。”
“不好不好!”李朗倔起少年脾气,“我要是跟你走了,你肯定就直接带我回山庄了,查案什么的定不会依我。”
青铭刚想解释,却见李朗拽出中衣衣摆,“嘶啦”一声撕下一块白布,紧接着咬破手指在布上写了起来。
“少爷……”青铭着急膝行上前,李朗扭身避开他,写了一会,把布放到他面前。
只见布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血字:“来人是友,帮他救我,李朗。”“朗”字头上还缺了一点。
“喏,拿着这个去西街找个叫朱聪儿的人,他在城里算是半个包打听,找他问一些公子哥的线索,看看有什么收获吧。”
青铭没接,直直看向李朗咬破的手指,李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把手指放在嘴里唆着,递布条的那只手却不放下。
青铭默默接了布条,突然低低咳了两声。
李朗拉他站起,看到他额上湿了一层薄汗。
“你怎么了?”李朗不由问道。刚才那咳声被深深压抑,带着说不出的苦闷。
“属下无妨。”内伤从刚才潜入大牢时就开始发作,强行压制到现在,终是忍不住咳了两声,青铭觉得胸口憋闷异常,腹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小少爷这两日是否会被提审?”青铭有些沙哑着嗓子问道。
“你放心,我今天进来的时候,听说县老爷为这案子抓了好些相干不相干的人进来关着,主要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好定罪,多半是做给报案的家属看的,到没有什么刑讯逼供。我不会有事的。”
青铭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看这样子,小少爷是铁了心不跟自己出去了。他向李朗拱手低头道,“既是如此,请少爷自己多加小心,青铭会尽快救您出去的。”
李朗本是强撑面子行事,心中是有些怕是惹得青铭不快的,看他应下,顿时舒了心来。
“好好,青铭你也多加小心。对了,见朱聪儿最好带点’贿赂’过去,好说话。”
“属下身上带有银两。”
“银两就不用了,西街万记烧鸡,皮脆肉香,每天清晨开张就大排长龙,要是来得及的话,买上一只带过去,朱聪儿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朗说到这里,嘴里不由也冒出馋虫口水。
青铭看在眼里,嘴角微勾,“是,小少爷。”
第7章 第六章
清晨的阳光缕缕洒下。
一颗石子敲在李朗牢房的木门上,声音不大不小,李朗在干草上翻了个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股肉香飘到鼻中。
他揉眼起身,只见牢房地上放了一个油纸包,抓起一看,正是包的西街万记烧鸡,还带着烫手的温度,香气扑鼻。又见地上还放着个瓷瓶,下面垫着一张小纸,写着“止血消肿祛瘀”。
他往牢外看了又看,没见到来人,心中一股暖意,恨不得开心大叫几声。
万记烧鸡,皮脆肉香。
朱聪儿吃得满嘴流油。
青铭在西街一个犄角旮旯的平房里找到朱聪儿,他家外面搭了很大的窝棚,堆满了旧货杂物。
朱聪儿是个走街串巷收旧货的,年纪看起来还没有李朗大,穿着邋邋遢遢、不修边幅,头发像鸡窝一样散乱。
“我和李朗是在慈济院认识的。我们那时候因为年纪小,经常被大个子欺负。李朗和我一起和人打过好多架,抢吃的抢喝的。不过他小子脑子好,学那《千字文》什么的可快了,我就还能记得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呵呵……后来我们出了慈济院,他和书局的人混在一块,编书赚了点钱,我就捡捡破烂,捯饬捯饬变卖点钱。”
想着那个血书上缺了一点的“朗”字,青铭觉得朱聪儿说话不太靠谱。
“小哥,一看你就是个厉害的人,你可真得好好帮帮李朗。”偏巧不巧,朱聪儿抓起血书,指了指那个“朗”字,“李朗这小子就喜欢耍些小聪明,他曾经和我约定,如果写信给我,这‘朗’字不加一点,说明是真的,如果加了一点,信就不可信。”
青铭挑了挑眉,在肚子里把自己刚才的腹诽打了个叉,给小少爷默默加上一分。
“听说朱兄弟是锡城的半个包打听,这次的公子哥失踪案,你可有什么线索?”
“嘿嘿,你真是问对人了。我朱聪儿敢说,我知道的可比那捕快衙役少不了多少。
这次失踪的三个公子哥,分别是东街沈家二公子沈钰,西街王家大少王珩,和同是西街的刘家大少刘琮。王珩和刘琮是在三四前相继失踪的,间隔大概一天。沈钰的失踪时间则是十天前。这王珩和刘琮同在一个私塾念书,都是十七八岁年级,今年初秋就要参加乡试,所以有人猜测是不是同窗竞争犯案,也有人说两人是读书苦闷,结伴离家出游去了。沈珏和他们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珏为人风流,喜欢沾花惹草,他和王珩和刘琮两家应该不太认识。此人前年院试考中了秀才,像是对家里交了差,平日也看不出对功名有什么追求,倒是时常传出和哪个梨园戏子的一段绯闻。”
“这几人都是什么情形下失踪的?平日里是否和人有什么结怨?”
“沈珏好像是某晚出去看戏,挺他身边小厮说,他中途离场说是去方便,便一去不归。王、刘二人好像是某天外出未归,就这么失踪了,家人在他们常去的地方、朋友那里都找遍了也不见踪影。
仇人的话,都是学子书生,也没什么大仇大怨的。”
青铭了解了基本情况,心想还是得去各家再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于是向朱聪儿道了谢,出门离开。走到门口,瞥见院子里一口浅缸里放着一些破旧书画卷抽,一个卷轴外翻耷拉在缸边,是一篇题字,落印“沈珏”二字。
“这是何物?”青铭问道。
“哦,这个啊,就前两天我在沈珏家后门收的杂物,他家小厮成捆扔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在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看,你看。”
青铭来到缸边,一件件东西翻出来查看,确实都是破旧书画,或是沈公子练笔失败之作。突然,几张练字的宣纸中掉落下一小块纸片。
青铭捡起纸片细看,那是一张信笺的一角,边上有烧焦的痕迹,也许是从火盆之中侥幸飞出,恰巧夹在了宣纸之中。
那纸上有两行残字“…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青铭不知诗的出处,但能看出是一首描写沙场残酷壮烈、濒临绝境的征战之诗。可偏偏落笔之人字体娟秀细腻,与沈珏的灵动瘦劲笔迹很不相同。
“对了,小哥,你前几天当街揍李朗的一个大汉吗?”朱聪儿看青铭翻了半天,觉得无趣,便想闲聊两句。
“怎么?”
“他家娘子前几天也失踪了,人家都说家丑不外扬,他上次在街上一闹,人家都知道他家娘子是和人私奔了,你说他傻不傻缺?他娘子的叔婶天天从城南跑到城北,找他要人,说是他打跑了闺女,还到处造谣。”
“你说他娘子的叔婶家住城南?”青铭心中突然灵光一现。
“嗯,是啊,就在城南百安巷。这位娘子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小姐,知文识字,有年全家外出游河,遇到风浪,父母都落水淹死了,她便被叔叔婶婶领养去了。你也知道,这寄人篱下就没好日子过了,后来被下嫁给了城北的徐铁匠,一个糙汉子,动不动还打老婆。”
“那你知道他娘子是和谁人私奔吗?”
“这就不知道了,是私奔了,还是被徐铁匠打死了,都不好说。哎,女人嘛,嫁夫从夫,身不由己。”
青铭没管朱聪儿的悲天悯人,只是觉得有一些头绪终于钻出了迷雾。当下和朱聪儿告辞,便往城南而去。
第8章 第七章
春无三日晴。
从朱聪儿家出来,已接近晌午,天气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大滴的雨点就噼噼啪啪砸落下来。
城南袁家,一座两进的宅子。
袁叔撑着伞从偏院回到主屋,抖抖擞擞的手合了几次伞都没合上。袁婶从屋里出来,接过伞收了,嘴里随口念到,“我看你也别看大夫了,这手是越来越没用了。”
袁叔不满的回骂了一句,走进屋内,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星星点点洒到桌上不少水。
两人对视了一眼,坐到桌子两边。
“老头子,这事怎么办呀……”袁婶愁着脸说。
“嘘!让你不要说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个赔钱货,从一来就是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现在还给我们捅了这么个大篓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呦~”
这边,青铭来到了袁家后墙,他伏在墙上观察了一会儿,未见动静,一个飞身,翻墙而入。
二进的后院面积很小,一口井,一个估计平时是堆放杂物用的仓库,门上锁着一把破锁。
青铭上前看了一下那把锁,锈迹斑斑,不知用了多少年了,然而,锁孔附近的新鲜划痕引起了他的注意,要说平时偶尔钥匙没插准,有个几道划痕倒是正常,但这划痕却实在太多了。
青铭想到先前听到的袁家两口的对话,心下了然,这袁叔应该是得了什么手抖的毛病,这划痕大部分是由他造成,但看成色,都是新近产生。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怎么会在近期让袁叔频繁进出呢?果然可疑。
青铭翻手从袖口弹出一把匕首,向锁链劈去,忽又觉得不妥,收起匕首,复又从手中弹出一根寒针,往锁眼里捣弄几下,打开了门锁。
仓库里杂物横放,地上灰尘不少,一串脚印从门边走到墙角几个破凳子处,青铭寻着脚印过去,在凳子下方轻敲几下,声音空空作响。他急忙把凳子搬开,果然发现地上有个暗门。
青铭掀起地上的暗门,看到下方搭了个梯子,估计是这家人家用来储藏一些干燥之物的地下室。
他攀着梯子往下一跃,脚还未落地,就敏锐的感觉到这地下室里有人。
“呜呜呜……”女子的呜咽之声传来。
青铭寻声看去,阴影之中坐着一个人,正在不停的扭动着身体。
他的视线很快适应了黑暗,那是一个被捆着的女子,头发散乱,嘴里绑着布条。看着他,不断的摇头呜咽,眼神充满惊恐。
青铭走了过去,半蹲下来,低声说道,“姑娘莫要害怕,在下是查案而来,可救姑娘出去。”
女子睁大眼睛看着他,安静了下来。
“姑娘……可是这袁家的侄女,嫁给了城北铁匠的?”
女子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