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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黄金豹一跃而起,朝着李沫扑过去。
李苑夹了夹马腹,赶紧撤远点,这豹子一口能咬掉李沫的头。
李沫却飞快翻身下马,被那黄金豹扑倒在地上,周围兵将都吓得面如土色,想救又不敢救。
黄金豹却垂下圆圆的耳朵,毛茸茸的脑袋在李沫胸前蹭蹭,湛蓝的眼睛含着眼泪,极其思念又委屈地在李沫身上撒娇,像只足有三人大的大猫。
李沫坐在地上笑起来,低头亲了亲黄金豹的脑袋,搂着他脖颈问:“宝贝出来接我啦?”
黄金豹咕噜着小鼻子在李沫身上嗅嗅嗅,好久没闻到主人的气味了,好好闻闻。
李苑僵在马上:“你不说你养了个小豹子吗。”
李沫站起来拍了拍土,啵叽亲了一口小豹子的脑门,望了一眼李苑:“不小吗?他还是个宝宝。漂亮吧?”
李苑微笑赞美:“漂亮,看这皮毛还是难得一见的高贵品种。不枉你整日炫耀。”
两位世子分头调遣兵马,按照拟定的路线和作战方式分配了支援人数。
李苑虽为主将,却没有实战经验,啸狼营的几位老副将也未曾与李苑磨合过,李苑只能随着李沫的定国骁骑卫进岭南城中,暂作观摩。
安副将和裴副将分别领几队兵马,荡除进犯十座小城镇的贼寇,李苑要他们一月内归来复命。
啸狼营大军有一半汇入了岭南的定国骁骑营。
岭南王在营帐中接见李苑。
李苑身披一袭薄软甲,长发束成马尾,腰腹细窄身形干练,一双含着五分温柔五分戾气的眼睛,结合了他父母的所有优点,看似温和优雅,内里则是集诡计和杀戮于一身的蛇。
上次见这个小世子还是七年前京城集会,那时候才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奶娃娃,如今已经成了能凭手段领兵来岭南的狠角色了。
李苑恭敬倒茶:“皇叔。”
岭南王指尖在桌上叩了一下,示意回礼,哼笑了一声:“胆子不小,昔日纨绔也上了战场了。”
李苑微笑:“苑儿初来乍到,对战场之事一无所知,还请皇叔多多提携指点,苑儿尽量不给诸位添麻烦就是。”
跟岭南王和几位老将略略谈了几句战事,李苑识相地告辞,出了主帐,去安排的住处歇歇。
到了岭南,想真正拿到领兵上战场的机会不容易,岭南王必然只想让他儿子立战功,至于这个齐王世子,只会以观摩为由安排在帐里无聊度日,最终无功而返罢了。
李苑笑笑,抬脚走了。
路过李沫的营帐,临近出战,李沫还在逗弄他那头黄金豹。
李沫穿着一身银甲,单膝蹲在黄金豹面前,捧着毛茸茸的脑袋哄他:“宝贝,你听话回府里待着,我得去打仗,不能带你。”
“你听不听话?再不走我打你了。”
“好宝贝,回家吧,我没事,回去给你带鹅肝吃。”
黄金豹用收了指甲的爪爪扒着李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撒娇要抱抱。
李沫捏着它软软的粉红肉垫,耐心哄它:“我死不了,你别黏我了,我有正事做。”
黄金豹委屈地看着李沫,自己爬到角落里卧下,失望地趴在地上,圆耳朵垂着。
李沫又无奈跟过去哄它,呼噜着小豹子的头毛:“别生气啊宝贝。”
李苑借着帐帘的缝隙看着这一出百年难遇的好戏,紧咬着嘴唇才忍住没笑出声儿来,扬了扬嘴角走了。
原来李沫也是有软肋的。
这才公平。
回了住处往被褥里一躺,李苑喘了口气,叫影五进来。
影五落在地上,单膝跪地等着吩咐。
李苑拿了个食盒,把零食干肉往里猛塞,一点手指粗的缝隙都要撕一块肉干填满,沉甸甸的食盒交到影五手上,嘱咐说:“小七在裴盈身边肯定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的,你把这个给他。哦对了,不然把我的床褥也给他拿去,啊,干脆把我的枕头也带去吧。”
影五愁眉,把食盒推回李苑手边:“您是恐怕裴副将不知道影七是您派去的人吧。”
李苑指尖挑着食盒托腮发愁:“可我想他了。”
影五赶紧劝着殿下别瞎找事:“小别胜新婚啊殿下,就别在意这一天两天的了。”
李苑托腮一笑,撕了一块肉干扔嘴里:“行吧。”
影五小声问:“殿下,您把属下查出的那些本就与定国骁骑营有勾结的兵士都调到裴副将手下,就不怕他们不好好打仗,铩羽而归吗。再说了,裴副将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货色,您怎么还能重用他呢,属下替您把他干掉吧。”
李苑顺手把一条肉干塞进影五嘴里:“少说话,听见没。”
影五嚼着香香的肉干,顿时忘了刚刚想说啥。
李苑道:“让影焱给我把轻甲找出来。”
影五含糊问:“又不让您上战场您要轻甲干什么。”
李苑抬手欲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是是是!”影五落荒而逃。
裴副将已领兵到达平城,进城驻守。
平城湿热,草木虫蛇众多,住处都是高架在离地一尺高处的木房子,免得被蛇虫鼠蚁侵犯。
裴副将部署了作战计划,过来看一眼影七。影七坐在门口的高架上默默看着远处,眼神冷淡。
裴副将拿了一壶烈酒过来,给影七斟了一杯。
影七眉头微皱:“大战在即,不可饮酒。”
裴副将大笑:“驱湿的,这儿太潮,像我这种身体好的不怕,就怕身上有旧伤的,太湿热就会浑身疼。”
影七微微有些惊讶,垂眼道:“难怪身上不舒服。”
裴副将问:“你也有旧伤?”
影七掀开衣裳,露出半截后背,盐刑留下的伤疤和缝合的针眼疤痕都还在,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只看伤疤就能想象出他受这伤有多残酷,说是触目惊心也丝毫不为过。
裴副将愣住了,话都说不利索:“这、这这……”
影七放下衣裳,重新挂上百刃带,淡漠看着远处,轻声道:“我犯了错,殿下罚我用刑。”
裴副将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回过神来吐了口气,拍了拍影七的背:“以后留在我这。”
影七疲惫地闭上眼睛:“好。”
夜晚裴副将和其他几位士兵编排明日的详细计划,意在死守平城,不允贼寇进犯。
影七趁着夜色摸进了裴副将的住处,再进仓库,以影七的轻功,只要夜色够暗,能做到潜行至人面前而不使人发觉。
他找到了几个分散的匣子,里面码放着金块,却又不是金条,而是形状不规矩,大小肆意的散碎金块。
没想到谈苍云说得不错。
谈苍云一早向世子殿下禀报了裴盈的行为不轨,却不料他有意无意帮着李沫说话,让人怀疑他想投靠李沫,却只是在掩盖自己早就被南越贼人余孽收买的真相,抑或是他就是一根墙头草,收了两边的好处,做两家的事儿。
啸狼营群龙无首多年,冷不防来了位主将还是位二十来岁的小公子,战将离心也无可厚非,既如此也不算是委屈了他。
影七回了自己住处待命。
第二日迎战,裴盈下令紧闭城门严防死守,影七在他身侧保护,所有顺着云梯攀爬上前的贼寇被影七尽数斩杀。
从前在齐王爷和楚威将军身边,裴盈也不过是副将,全听从主将的号令,冷不防自己做了主,成了众矢之的,箭头全往自己身上飞,这边的将士一个个都等着听自己的号令,裴盈便乱了阵脚。
影七双手持蜻蜓剑,单手护着裴盈后撤几步,淡淡道:“将军小心。”
裴盈往后缩了缩,这小哥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世子身边的护卫,紧张太过使得裴盈更信了影七几分。
眼看着攀上城墙的贼寇越来越多,城中百姓瑟瑟发抖,众将士都眼巴巴看着裴盈待他发号施令,裴盈有点混乱,一时暴怒跳脚:“看我做什么!顶住!等援军!”
影七适时小声提醒:“将军,咱们就是援军。”
裴盈脸色煞白。
影七低声道:“我们并非兵力不足,而是施展不开,贼人集中攻城,不顾项背,若将军能领两队步卒弓箭手从侧翼出城,呈包抄之势围攻对方,必能使对方措手不及,成瓮中之鳖。”
裴盈惊惶道:“城门紧闭,如何出城?”
影七道:“避开视线,用软梯和滑索。”
裴盈像忽然有了主心骨,召令两股并未参战的守军按这方案施行,他想居功,事情未成之前自然不会说这是影七的法子。
影七又道:“将军得亲自去。”
裴盈脸色一僵,他可不想冲锋陷阵。
影七道:“眼看着攻城贼寇死伤至半,将军亲自领兵收了这一战,岂不是立了一件大功,又落得个身先士卒的好名声。将军放心,我会好好护卫将军的。”
这话着实十分有理,裴盈壮了壮胆子,领兵潜伏出城。
平城外杂草丛生榕树繁茂,他们得穿过一片湿热的沼泽密林,好在有向导兵领着,并不会踩进沼泽中。
裴盈自然是不敢走在队首的,在队尾小心谨慎地跟着,有影七这个高手在身边还是放心了不少。
路过一片洼地,需要爬过一个小坎,裴盈前边的一个小兵爬过去之后,影七忽然拍了拍裴盈的肩膀,指着脚边一处湿润的藤蔓堆,轻声道:“将军,你看。”
裴盈什么也没看见,俯身眯眼看了看,那藤蔓竟然在蠕动,一个草洼里,有蛇在枯叶泥土之中蜿蜒爬行。
裴盈轻轻吐了口气,身子有些僵。
影七低声安慰:“将军放心,这蛇虽然剧毒,但只要你不碰它,它们都不会咬你的。”
裴盈略略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快走……”
脊背忽然一紧,影七轻轻一推,裴盈便一个踉跄栽进了那蛇窝里。
落地便被啃噬了几口,裴盈瞪大鼓胀的双眼,拼命往外爬,大喊:“救我——救我!来人!影七谋害……”
话音未落,影七捡起一条纤细青蛇,抓着七寸怼进了裴副将口中。
毒性发作,裴副将舌头红肿,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紫红,太阳穴爆出狰狞的血管,鼓胀的眼珠狠狠瞪着影七。
影七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他,如同无动于衷看着一个将要溺死的落水者,裴盈挣扎着抓住影七的手腕,一条青蛇顺着影七的手腕爬上来,一口咬在影七左手虎口上。
影七扯下那条青蛇,轻轻一攥捏成两截,尸体扔到一边。
“将军,你挡了我家主子的路,我是来清理门户的。”影七抓住裴盈的手腕,把他拖了上来,“劳烦将军为我家主子铺一条路吧。”
裴副将眼中只剩下了影七的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混杂着无情和嗤笑,他从前怎么没看出这位俊冷的小哥面目有如此可憎!
先前爬过草坎的士兵听见呼救声又飞快赶回来,却见影七扶着几乎肿得不成人形的裴副将,惊惶道:“将军中了蛇毒动弹不得,平城现今无人指领,快传信回主帐。”
这消息一飞骑传回岭南主帐,凭着李苑一口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伶牙俐齿,强行以将领不足临时替补的理由立刻带着护卫赶往平城。
岭南王这边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将领适合分配到平城,万般无奈只能答应。
贼寇眼看要攻破了平城,背后却杀来刺耳的马蹄声。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远处的奔来的战马,马鞍上垂着狼首旗帜,惊道:“援军?”
平城渐近,李苑扯下马鞍上的狼首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