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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五一离开,整个雅间都静下来,李苑缓缓喘着气,扶着自己有些目眩的头。
殿下忽然不说话了,影七看不到殿下的表情,他觉得殿下一定是在嫌恶他。
“殿下,这不严重。”他努力解释,“您不用管属下。”
“殿下?”影七不安地唤他,却没听见他的回应。
在影七不安到极点时,李苑轻轻环抱住影七,把影七精瘦的身体禁锢在自己怀抱里,心疼地吻着他颈侧,无奈道:“为什么瞒着我,这么重的伤,你怎么站得起来。”
“这叫不严重吗,只有死了,才算严重吗。”
怪不得他的皮肤苍白得奇怪,原来是身上带着这么重的毒伤,伤了身子。
殿下的怀抱让影七不知所措,下意识拢紧了衣裳想挡住身子,衣裳被李苑撕得七零八落。
他来不及也不敢去想,脑海里一片空白,僵硬着不能动。
李苑心疼地把影七抱到自己怀里,解开雪青外袍裹在影七身上,轻声安慰他:“不怕的,能治好。”
“萍水相逢……何以至此?”李苑紧紧抓着影七的手问他,“你告诉我,行吗,你不说我记不起也猜不到,别让我猜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影七挣扎着爬起来,艰难地直起身子跪在李苑面前,抹净嘴角血迹,在李苑惊诧沉痛的眼神里,缓缓低头躬身,额头贴在李苑靴尖前,用尽全身的力气,行了一个找不出丝毫不妥的影卫臣服之礼。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美人如花隔云端。
“属下走过刀山火海,只为留在您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入v,感谢大家的支持!真心感谢,因为有大家的支持我才能一直一直走下去,爱大家~
第五十一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一)
影七疲惫至极,周身被温暖包围,缓缓合了眼,轻轻靠在李苑肩窝上,昏睡过去。
李苑则无声地轻轻抚摸着影七的头,感觉到这样似乎让他更安心了些,于是动作更轻缓,默默安慰着自己的小护卫。
“受苦了。”李苑缓缓摩挲着怀里柔软发丝,低头亲他脸颊额角,握着他的手给他安全感。
影初领了临州杏堂的医人匆匆赶过来,来的正是在药铺里为影七传信,后又险些用暗器射伤影七的那位年幼的小公子,魏小公子是杏堂先主的后人,也是魏世医的小孙子,年纪轻轻竟已经能替齐王爷掌管着杏堂。
影初轻轻叩了叩门,嘱咐魏小公子:“世子殿下在里面,稳重些。”
魏澄温声道:“是,大人。”
临州杏堂里药师杀手参半,用以混淆视线,魏小公子医术高明,身手了得,忠心耿耿,传递消息稳妥且密不透风,长大后不失为一位人才。
魏澄提着药箱,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裳,才进去面见从未见过真面目的世子殿下。
这小孩虽仅十一二岁,举手投足却异常稳重,给世子殿下规规矩矩行礼,脆生道:“属下魏澄,拜见世子殿下。”
李苑脸色憔悴,点点头,疲惫道:“不必多礼,过来给他看看伤。”
“是。”魏小公子拎着药箱到床榻前看了一眼,没想到正是在杏堂与自己的人起冲突的那位。
小孩脸一红,知道自己错怪他人了,讪讪翻了翻药箱,取出一把细银刀和细镊,躬身掀开影七背上破碎的衣料。
“伤得好重。”纵使见多识广的魏小公子也微微吸了口凉气,皱眉轻声问李苑,“殿下,他毒深入骨,需刮骨疗伤,不然换影卫来按着他吧,您压得住吗?”
李苑握着影七的手,摇摇头:“我扶着他,你轻些。”
“好。”魏澄趴到床边,专心察看伤口,按了按几处严重部位,有的伤口虽然愈合,里面却仍旧留着毒,已经深入骨肉。
“这伤看起来有数月了,爷爷没有给他排毒吗?”魏澄一边察看伤口一边自语,“以我爷爷的医术不可能诊不出的啊?”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与我说过。”李苑微微叹气,影七这个小影卫主意特别正,他想怎样就怎样,不论什么事都不愿意跟别人说,只想自己一个人藏起来舔伤口。
“那大概是……”魏澄扬起头小声说,“殿下,应该是他不愿意用药,因为这种药会暂时让感官迟钝,听说当影卫是不能有一点迟钝的吧?”
影宫训条有一则是,影卫疗伤,不可用麻沸散。
李苑深深吸了口气:“用,尽管用……当不了影卫也罢了……我养着他。”
魏澄眨眨大眼睛,得了允许,将熬好的药灌进影七口中,影七尚且有一丝清明,紧紧抿着嘴唇,虚弱道:“不必……直接下刀便是……”
魏小公子迟疑了一下,询问地望向李苑:“殿下,这个忍不得,华佗神医制出麻沸散前,活活痛死的大有人在。”
李苑无奈按了按影七的发顶,俯身安慰他:“小七,喝了吧。”
影七仍旧抿着唇,扬起一双小狗似的眼睛望着李苑。
“给我。”李苑狠了狠心,接过药碗,掰开影七的下颌缓缓灌了进去,眼看着影七委屈抗拒却又不能挣扎,小狗似的眼睛变得湿润,李苑抚摸他头发,低声安抚,“无论如何都不会赶走你,永远都留在我身边。”
影七得到一个许诺,并没有半点放松,乞求般抓住李苑的衣角,眼前模糊,缓缓没了意识。
魏澄拿了块干布攒起来给影七塞进嘴里咬着,刀刃触及背后发黑的疤痕,缓缓割开一条线,一股发黑的脓液顺着伤口淌出来,拿药布擦净,再割开另一条伤口,排净皮肉里的脓血余毒。
影七脸色苍白如纸,即便半醒半昏迷着,额头上仍旧渗出大片的冷汗,握着的手攥出青筋,指节发白,缓缓朝李苑伸过去,却仅仅是艰难地抓住李苑的衣角,再不敢有半分逾矩。
李苑回握住影七的手,把影七向上抱了抱,放进自己怀里:“很快就好了,乖一点。”
影七挣扎着抓住李苑的衣袖,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紧紧抓着,泛白的嘴唇颤抖出声,用力咬着口中的布巾,牙齿咯咯作响。
李苑低头靠近他听,才听清小七在说疼。
小影卫何曾叫过疼啊,让他疼得难忍,这得是怎样的剧痛。
李苑心里一下子痛得难忍,抱着影七轻抚他发丝低声哄慰:“别害怕啊。”
魏澄割开所有伤口,排净了脓血,开始用银刀刮骨,刀刃贴着白骨一刀一刀刮下来,将毒液腐肉全部切掉。
即便有麻沸散的效用,这剧痛也不是能轻易忍受的。
李苑逼迫着自己盯着影七背后的森森白骨,目不转睛地看着,把小七为自己受的伤痛全部刻进心里。
影七额角青筋暴起,紧咬的牙关吭吭响,白布上已经隐隐殷出血迹,李苑怕他咬碎了,轻轻撤下他口中的干布,换上自己两根手指。
刚刚把手指塞进他口中,影七便咬紧了,牙齿硌在李苑指节上,李苑却依旧爱惜地垂眼看着他,抚摸他哄着他。
影七半昏迷中也能感觉到口中含着的淡淡的乌沉香,便不敢再用力咬,实在痛得厉害时也耐不住牙齿硌在李苑手指上,李苑看着自己指上发红的齿痕,吸着凉气抚摸他头发:“轻点咬,不然等会牙疼。”
影七浑身发抖窝在李苑怀里,抓着李苑衣襟。
他又在梦魇。
原来曾经夜里梦魇,他都困在影宫的噩梦里煎熬折磨,只有李苑在身边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些,可李苑自己做了些什么?
自己居然威胁要扔他回影宫,调笑他,使唤他,试探他,把他当一只听话不乱叫的乖小狗呼来喝去,烦了就一脚踢开。
他对一个忠心深情的小影卫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一个时辰过去,魏澄双手已经满是鲜血,给影七上了药,缝合伤口,做完了一整套,自己也被冷汗浸透了。
“殿下,他需要安心养伤,伤口长好之前暂时不能再出任务了。”魏澄擦了擦手,拿笔写了几副方子,“这些是给他的,还有这一副是给您安神的。”
“好。去领赏吧。”李苑神情恍惚,摆手叫他们退下,心疼地把影七抱起来,让他乖乖趴在自己身上休息,听魏澄保证说影七安危无恙,才松了口气,脸色略微红润了些。
魏澄趁着机会跪下来讨赏:“殿下,属下不要金银赏赐……”
李苑缓缓抚摸着怀里的小影卫,垂眼看地上恭敬跪着的小孩:“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魏小公子恳切道:“请殿下允许属下进影宫历练,将来做影卫为您效命。”
李苑勉强扯起嘴角:“进影宫……你看到他了么……这就是在影宫里受的刑。”
魏小公子瞪大眼睛,脸色白了两分,显然是被吓着了。
李苑摆了摆手:“给你考虑的时间,我知道你与你父亲一样忠心,替我管好杏堂便是,我许你安乐无忧。你若执意要来,想好了再去王府找影四。”
魏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是……属下……告退。”
李苑无心再顾及他人,抱着怀里人心疼得坐立不安。
影七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冷汗。一点力气也没有,在李苑怀里软成一滩水。
“没事了,不疼了。”李苑替他脱了几乎黏在身上的破碎的衣裳,他浑身都是新旧疤痕,刀伤、剑伤,腿上有刑具留下的旧伤痕,他整个身子都是苍白的,在影宫中不见天日,被折磨到遍体鳞伤。
他走过的岂止刀山火海,他是身上压了一座地狱,趟着滚烫热油爬着来见自己,他把自己当成卑微渺小的飞蛾,遍体鳞伤也要扑上自己这团猖狂的火焰,他快要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影七衣裳破碎,最里层的布料里滑出来一件雪白的硬物,掉在地上,一声轻灵脆响。
李苑疑惑低头看那是个什么东西,俯身捡起来,在掌心里掂了掂。
是个穿红线的羊脂玉佩。
一瞬间李苑以为这是影七与什么小姑娘的定情信物,转念一想这玉佩十分眼熟,好像是父王扔给自己把玩,他又随手赏给影五的那块。
李苑心头触痛,紧紧攥着玉佩,攥到指节发白,时至今日,他还在下意识怀疑这个小影卫的干净纯粹没有杂质的感情。
所以小影卫才会不断受伤,捧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守在自己身边,他从没有珍惜过,他还以为这是理所应当。
影七微微动了动,似乎口渴了。
李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羊脂玉佩揣进袖口,吩咐外边人熬些肉粥和鸡汤来,自己去倒了杯水喂给他。
好在平时训练严苛,影卫的身体和自愈力都比常人强得多,这种伤放在常人身上,根本挺不过这么久。
影七昏迷了一个时辰才醒来,像睡了漫长的一年。
醒来时,自己正侧卧在世子殿下怀里,殿下勉强腾出一只手在纸上写东西,表情凝重严肃。
“醒了?”李苑随即扔了笔,把纸往旁边一推,重新抱了抱他,“好些了吗。”
影七半懵半醒地点点头,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身上裹了几层药布,一件衣裳也没穿,只盖着一层世子殿下的雪青外袍。
李苑扶着他趴在自己身上,免得碰到伤口,伸手去把红泥小炉上温着的肉粥端来,喂到影七嘴边。
影七乖乖喝了。
喝到一半,忽然身子紧绷起来,扬着眼睑惊惶地问:“殿下……属下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李苑安抚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