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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子破摔_非天夜翔-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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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宓冷冷道:“来者何人?”
    那村姑挽着袖子,盈盈一福,笑道:“月英见过甄师姐。”
    甄宓道:“黄月英?你是黄月英?”
    月英不答,只笑吟吟地打量甄宓,甄宓被看得心中发毛,又见黄月英始终笼着袍袖,袖内不知藏了甚厉害兵器,只暗中不住提防,道:“原来是诸葛夫人。”
    甄宓目光停驻于黄月英脸上,此女貌不惊人,眸中却满是慧黠灵气,是何来历?
    甄宓冷冷道:“诸葛夫人与我师门究竟有何干系?师尊向来只收美貌女子为徒,夫人……”
    月英不待甄宓说完,便笑着打断道:“我家那油滑猢狲,倒是曾说过……”
    “何以来此装神弄鬼……”
    “……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月英一句话登时把甄宓噎住。
    甄宓只觉一见此女,自己便处下风,正要寻话来斥,不防黄月英又道:“左老仙师可是想那混元长生丹想得发了狂?浑然忘了首阳山六诀之首?”
    甄宓心头一凛,那首阳山修仙六诀,正是左慈曾传予她的,总纲便是:“自然造化,浑然一体,死生由天。”
    月英笑道:“既动了执念,想必也离死不远,这世上越是怕死,便越是早死,甄姑娘现回头还来得及……”
    钟会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微微抬头,见到一架纸飞鸢从月英与甄宓头顶掠过,空中一个滑翔,进了左慈所居住的别院。
    甄宓喘息不定,心旌神荡,竟是在月英笑语中动摇了心智,她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凝起真气,挥手扬鞭,朝黄月英狠狠抽去,怒喝道:“何处来的泼贱,姑奶奶教你知道厉害!!”
    黄月英斥道:“好胆!”
    旋一拂袍袖,袖内神兵闪现万丈青光,带着呼呼风声飞向甄宓!
    阿斗躺在冰冷的地上,院外喊杀声不断,烈火映红了近半边天幕。他悠悠醒转,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紧接着识趣地再闭上,继续装死。
    这个时候,小流氓绝对明白夹紧菊花做人的道理,不可硬来。
    左慈眯起眼,道:“人间天子,怎这副窝囊德行?”
    阿斗想了想,见瞒不过,只得把眼睁开,却不去看左慈双眼,在吕布脸上扫来扫去。过了一会,赔笑道:“老爷爷,我错了。”
    “……”
    左慈道:“没了赵子龙护驾,此刻便乖巧了。”他抬起满是污垢的尖指甲,指向躺在地上的阿斗,吕布便走上前去。
    左慈以朱笔在一张黄纸上绘着什么。
    吕布俯身,阿斗抬头与他对视,期望从他的眼神中寻到什么暗示。
    然而他没有,吕布的目光冰冷而陌生,他修长的手指十分冰凉,触到阿斗的手背,令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才是真正的吕布,阿斗明白了。
    那个往昔高大的,英朗的,温柔的侍卫,唤荆沉戟。
    荆沉戟的灵魂是阿斗赋予的,然而在这一夜,沉戟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面前毫无感情的温侯……吕奉先。
    阿斗茫然看着吕布的大手牵起自己的手掌。
    接着,吕布折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阿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左慈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大哭,抬眼望向阿斗,颇有点意外。
    阿斗被吕布扇了一耳光,再次醒转,脸色白得如纸,咬破了嘴唇,却竭力把疯狂的大喊压抑在心里。
    左慈冷冷道:“滋味如何?你倒是硬气。”
    阿斗苦忍着泪,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颤抖着搂向吕布的脖颈,道:“哑……哑巴,醒……”
    他的手还未触到吕布,咽喉便一紧,全身重量压在脖上,两脚离地,被吕布提了起来,掼在左慈案前的地上。
    吕布又在阿斗身上踹了一脚,阿斗登时蜷成一团,仰头艰难地大口喘息。
    左慈看了阿斗一会,道:“你亦是华佗传人,我且问你,混元长生丹,有何药效?若有半句虚言,再折你手指一根。”
    阿斗握着受伤的左手,侧躺于地,喘了一会,断断续续道:“你……他妈的,你赢不了,死老头。”
    左慈勃然大怒,道:“把他……”
    阿斗道:“我说!!长生不老。”
    左慈沙哑着声音道:“除此以外?”
    阿斗颤声道:“吃完,身子会虚弱两三天。”
    左慈冷冷道:“这我知道,东皇钟血何处寻得?”
    阿斗摇了摇头,左慈沙声道:“动手。”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指又被断了一根,痛彻心扉的精神上的刺激,令他彻底昏了过去。
    “我真他妈的……不……知……道。”阿斗第三次醒转,猛然喘了几声,抱着吕布的脚,“哑巴,快醒醒……我不怪你……”
    左慈嘶声道:“你倒是硬气。”
    “我……”阿斗嘴唇动了动,额上满是汗水,瞬间他被吕布狠狠踢到一旁,撞在左慈木案前。
    吕布化作一道疾影横掠出去,在厅门处一拳击出!
    赵云险之又险地侧过身,单掌拍于吕布手腕,借力使力,拖得他撞上墙壁,轰的一声巨响,房墙垮了半面!
    左慈抽出案上签筒中的一根竹签,点在阿斗脖上。
    赵云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抱拳道:“请仙师放了子龙徒儿,子龙束手就缚,一命换一命便是。”
    左慈嗤道:“一命换一命?”
    吕布被摔在一片瓦砾中,此刻翻身挣出,无声无息地一拳,狠狠击在赵云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云俯身摇摇晃晃地迈了一步,吐出一口鲜血,抬眼望向左慈,道:“正是。”
    阿斗终于忍不住哭腔,歇斯底里地大嚷道:“我说!别打我师父!”
    “混元长生丹能固颜!能长生!能年轻!不怕百毒!别打!求你了!仙师!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皇帝就是你了!别打我师父!”
    赵云满口鲜血怒喝道:“废物!”,旋即肋下又挨了吕布狠狠一脚,登时飞起撞在墙上,口鼻处鲜血狂喷。
    眼见吕布箭步上前,又是一拳捣在赵云腹上,赵云软软倒了下来。
    “东皇钟!东皇……”阿斗绝望的双眸映出左慈苍老如枯树皮的脸。
    他望见了左慈的双眼,不由得全身剧颤。
    阿斗深吸一口气。
    赵云喷了吕布满头鲜血,倚着墙倒下,吕布双眼被鲜血一迷,伸手去抹。
    赵云左臂前探,稳稳抓住了吕布的脚踝。
    阿斗眼神迷离,失去意识前,瞳孔中倒映出一抹雪白的寒光。
    曹真拔出了钉在胸口上的拐子剑,一手捂着胸口剑创,另一手用尽全身力气,平掠而来。
    阿斗呼出一口气。
    赵云把吕布拉得俯身摔下,紧接着,身体平摔,抬起手肘,猛然倒扣,大力击在他的后脑勺上。
    阿斗被箍得紧紧的精神一松,脱离了魅术控制。
    曹真手中利刃挥过,左慈脖颈一凉,花白的发丝飞散,松手撤签,身子朝后仰倒。
    苍老的头颅滚落,掉在阿斗怀里。
    “妈啊……!”阿斗抓狂地大嚷,恐惧地把左慈的头抛了出去,它骨碌碌地滚到墙角,脸转了过来。
    左慈的脸上,双眼兀自圆睁,嘴角带着一抹诡异无比的微笑。
    一切都安静了。
    阿斗手脚发凉,瞳孔倏然收缩,全身湿淋淋的冷汗,犹如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厅内静得可怕,只有左慈的无头身躯脖颈里流出的粘稠的血液,一点一滴落在地上,滴答作响。
    吕布的呼吸均匀,显是昏了过去。
    赵云的喘息声急促,受了重伤。
    曹真倒在案边,气若游丝。
    阿斗终于回过神,发着抖爬向赵云,旋意识到不妥,连滚带爬地扑向曹真,哭道:“曹子丹!”
    曹真呻吟了一声,阿斗连忙把他抱在怀里。
    曹真失血过多,从墙边拖了一滩积血直到案旁,一身黑锦服已湿漉漉地尽是腥血。
    阿斗咬牙道:“曹子丹,你撑着!撑着!”
    他伸手进药囊去翻药,却被曹真按住。
    曹真拉出阿斗的手,顺着他的手腕,摸到他被吕布折断的两根手指,轻微使力,阿斗大叫一声,断指被曹真扳直。
    阿斗痛得全身抽搐,大哭起来,继而把头埋在曹真肩上,不住恸哭。
    曹真已再无力气说话了,他冰冷的鼻梁在阿斗脖颈处蹭了蹭,停了气息。
    阿斗抱着曹真,失声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曹真面现死灰之色,身子越来越重,再救不活了,赵云疲惫的声音才唤醒了神志不清的阿斗。
    “人死……不能复生。阿斗,别太……难过,战……未完。”
    阿斗颤抖着把曹真敞开的衣领扣上,哆嗦着扣了几次,才想起他的领扣已赠了自己。
    这下更是心酸无比,他像个失去亲人的小孩般大哭,拖着眼泪走到赵云与吕布身旁,缓缓跪了下来,抽泣道:“师父,师……父。”
    赵云虚弱道:“药,内伤。”
    阿斗方醒悟过来此刻不是哭的时候,洛阳外城内城局势尚不知如何,万一魏国侍卫听到响声来寻,自己与赵云,吕布三人便只有死的份了!
    阿斗不住抽泣,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掏药囊,辨出几味治内伤的药草,嚼烂后喂给赵云。
    赵云方出了口气,道:“唤……沉戟,寻水……泼他。”
    阿斗颤声道:“不,等等……”
    他迅速从乱局中理清了头绪,艰难地把赵云拖到柱后,藏了起来,低头道:“师父你歇会儿,我去把哑巴弄醒。”
    说话时阿斗瞥见墙角的一盏油灯,那灯直接摆在地面,是做什么用的?
    顾不到想这许多,他又把吕布翻了个身,摇了摇他,见吕布昏迷不醒,只得出去找冷水。
    迈出柱子的第一步,他听到了一声轻响。
    有人来了?!
    阿斗瞬间闪身到柱后,胆颤心惊地从柱子后探头出来,望见厅堂中的一个人。
    不,是半个人。
    左慈的无头身躯以一手撑地,摇摇晃晃地坐起。
    阿斗背脊寒毛尽数唰的一下竖了起来,两脚不断打颤,全身筛糠一般地发着抖。
    左慈的无头身躯,伸手朝墙角招了招,那断头拖出一道血迹,滚了过来。
    他把断头托起,端端正正地接在脖颈上,面上仍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左慈伸手入怀,摸着什么,阿斗吓得疾喘数声,压抑到极点的恐惧化为勇气,操起柱后的一把椅子,冲了出去!
    “滚你……”
    阿斗已濒临崩溃边缘,疯狂地操起椅子,砸向堪堪接续断头的左慈!
    说时迟那时快,左慈已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抬手朝向阿斗冲来的方向,手掌一推,符纸被贴在阿斗身上!
    两人距离只有短短二尺,阿斗冲势未消,被定在半空。
    阿斗无法作声,全身僵硬,俯身,近距离地看着左慈,左慈脖颈处有一道细细的血线,不停渗出血珠来。
    左慈动了动唇,微微张开口,一手把那符纸按在阿斗胸口处,另一手再次伸进怀中。
    他要找什么?!阿斗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阿斗……”赵云虚弱的声音从柱后传来:“阿斗?”
    左慈的双眼略微上翻,笑容僵住,目中满是恐惧神色。
    他看到了窗外飞进来的一物。
    阿斗的恐惧已达到了顶点,却无法作声,眼睁睁看着一架纸折的飞鸢轻飘飘射进厅内。
    纸飞鸢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掠过相持不下的左慈与阿斗面前。
    它飞向木案后,燃得正旺的那盏油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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