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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飞因师父身陷虎穴,心中正自感到难过,哪里有心情吃喝?但因师父兴致甚好,只得勉强地坐了下来。
胡文超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去理睬他,只顾嘴到杯干,吃个不亦乐乎。
陆文飞心中一直盘算。如何设法先使师父脱离虎口,免受燕山宫主的胁迫。
突然耳际传来一阵细微的传音道:“为师之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对付她的。”陆文飞吃了一惊,暗忖:“师父功力早已失去,怎能使用千里传音之术?”他乃是聪明之人,知道功力不够之人,是无法使用于里传音之术的。
陆文飞有了这一发现,他的心境顿时开朗起来,亦学着师父的举动,大吃大喝起来。此时已然是掌灯时分了。弄玉进来替他们燃上一支大烛。面含微笑道:“宫主着小女向胡大侠传话,请你在初更时分,取出海底。”
胡文超把眼一翻道:“夤夜之间叫我往哪里去找?”
弄玉敛去笑容,凌厉地道:“我们大老远地把你接来,为的是好赶上今晚的大典,你若不把海底取出,岂不误了大事?”
胡文超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她接掌大位与我何干?”
弄玉色变道:“你受先王重托,难道一点都不关心此事?”
胡文超喟然一叹道:“十余年来,老夫未有一刻或忘。”语声一顿又道:“但,情势的演变却非始料所及。”
弄玉怒道:“如此说来,你是怀疑宫主的身份了。”
胡文超哈哈笑道:“岂敢,岂敢,老夫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她是假的呀。”
弄五重重哼了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已来至太行,便该全心全力地将事情办好,不然你会后悔。”
胡文超仰面笑道:“老夫一生从不追悔。”
弄玉似乎甚是恼怒,狠狠盯了他一眼,急转身行出房去。
陆文飞面现忧容道:“师父一再抢白她。应防燕山宫主恼羞成怒。”
胡文超呷了一口酒。哈哈笑道:“走着瞧吧,此刻不必妄论成败之事。”
陆文飞听他声音宏亮,显示中气十分充足。猛然省悟,暗道:原来是他。
就在这当儿,大殿陡起一阵钟鼓之声。
寺内之人纷纷朝大殿行去。胡文超抬头朝大殿现去,看见殿内香烟缭绕,气氛十分严肃,遂立起身来道:“只怕要开坛了。”
陆文飞不知什么叫开坛,问道:“是什么人开坛?”
胡文超道:“咱然是朱衣门开坛。”一顿道:“看来她真的要接大位了。”
陆文飞大为着急道:“咱们应该及时阻止才对见呀。”
胡文起神色凝重道:“此是何等神圣之事,你切不可妄动。”看了看陆文飞一眼,道:“一切听其自由发展。”
陆文飞点了点头。
只见弄玉远远行来。直到胡文超身前。福了福道:“本派现在开坛,二位均属本派之人,请胡大侠与陆公子前去参拜祖师。”
胡文超点点头道:“老朽这就去。”举步当先而行。
只见大殿上,端然站了二三十人,内中有方涤尘、田威、桑子弼、雪山盲叟、百草翁、五毒婆、姚寒笙、司马温,胡文超与陆文飞见大殿之人,但都面容严肃,静静立着。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只听一阵脚步声响,一排行出了三人。
正是郊外所见的三位锦袍老者,大摇大摆地就在前列立着。不一会功夫,燕山宫主手中拿着朱衣剑,由四婢簇拥由内而出。先对王老颔首一笑,然后极为严肃地说道:“在开坛之前,本宫先为诸位引见。”
目光注视在三老身上道:“此三位乃是闻名海内外的‘南海三仙’。”
陆文飞暗吃一惊,他曾听师父提过,南海三仙为百年来武功最杰出的高手。
他们内功精深,已达摘叶飞花俱可伤人之境,想不到竟为燕山宫主所用。
燕山宫主缓缓将身形面对神象。
司马温立即提高嗓音道:“请护坛四大香主,封门净坛。”
锦衣老者沉声道:“且慢。”目光电似地四下一扫道:“老夫身为本门长老,现有几句话必须交代明白。”
其人乃是三位长老最大的一位名叫朱古风,有“袖手飞花”之称。
燕山宫主转过身来,道:“朱前辈有话只管吩咐。”
朱古风慨然一叹道:“当年门主遭逢宫帏之变,唯恐本门弟兄无辜受诛连,曾将所有典籍焚毁,只留一份海底。”
语气微微一顿又道:“以备新门主接掌大位后,重振声威之用。今海底尚未取出,不可妄行开坛祭祖师之礼。”
燕山宫主点了点头道:“朱前辈之言极是,就烦三位长老率三位信使前去取出海底如何?”
朱古风并不推辞,目光一抬道:“请三位信使出来。”
雪山盲叟手扶竹杖首先行出。陆文飞偷眼看了师父一眼,见他默默无言,似无行之意。朱古风目光向燕山宫主道:“另二位是谁?”
燕山宫主指着胡文超师徒道:“胡大侠及陆子俊之子陆文飞。”
朱古风沉声道:“二位可曾带着信物?”
陆文飞迅速道:“在下的丢了。”
朱古风尚未及说话,燕山宫主已代答道:“丢了不要紧,本宫自有道理。”
朱古风故作未闻,道:“这些人都去吗?”
燕山宫主看了桑子弼一眼道:“自然都去了。”
桑子弼道:“在下留下来看守行坛,如有后来的同门亦可招呼接待。”
燕山宫主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言毕,当先而行。
一行人出了寺院,直奔古陵。
陆文飞心中暗暗纳闷,不知这件事会演变成如何一个结局。
南海三仙似对古陵事物了如指掌,由朱古风在前领着。
一路畅行无阻,直到谷天民所居之秘室前,方才停了下来。
朱古风沉声道:“内中有冒名朱衣门之人,请及早退出,如果海底取出就来不及了。”隧道之中原是鸦雀无声,经一句话,顿起嗡嗡之声,却无人答腔。
朱古风重重哼了一声,又道:“老夫乃是良言劝告,汝等执迷不悟,到时也怪不得我了。”
举起大袖朝门上一拂,一阵轧轧声响,石门大开。
里面赫然出现了一间极为宽广的石室,四壁广砌明珠,十分光亮。
上首并设有极其讲究的案椅。
燕山宫主老实不客气,举步便朝公案行去。
突地,朱古风一声沉喝道:“姑娘,那不是你的坐位。”
燕山宫主愕然将脚步停下,她乃聪明之人,已然不觉情势有异,随即把手一挥道:“撤!”
胡文超朗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手掌一挥,一股雄猛拿劲直朝石门卷去。
行在最后的是司马温,手掌一抬道:“未必见得。”亦劈出一股掌劲将胡文超的掌风接下。
两股劲力相接,室内使起一阵旋风,双方平分秋色,不分高下。
随行的群魔就趁这空隙纷纷撤出门外。
燕山宫主手持朱衣剑,将追袭之人挡住。
陆文飞怒愤填膺,拔剑便追。
胡文超急用手一拦道:“老弟使不得,她手中朱衣剑乃是祖传信物,凡本门弟子,均不得抗衡。”
陆文飞闻言立即把剑归鞘。此胡文超并不是真的胡文超,而是白胡子。
陆文飞抬头看去,只见公案之前端然坐了一个人,集中目力看去,心里不禁楞了一下。那人不就是平日所尊敬的王孙大哥吗?南海三仙对燕山宫主的退出,并未放在心上、并肩至碧云宫主前施礼道:“老朽处理不当,致令宫主平添困扰,衷心甚感不安。”
碧云宫主忙欠身答道:“前辈言重了,此是晚辈德望不够,致有许多波折。”
朱古风道:“朱衣剑乃是本门信物,请责成老朽三人短助内取回。”
碧云宫主道:“不用了,由她去吧。”
朱古风正容道:“此事万万不可,此女机敏任性,手段毒辣,若任由她胡为,势必引起祸乱。”
碧云宫主感喟地一叹,缓缓地道:“只要朱衣门重出江湖的消息一经传出,恐怕再没有大上她的圈套了。”
朱古风沉忖有顷道:“宫主既不愿追究,老朽只取回朱衣剑便了。”
碧云宫主又道:“如若她一定不肯,那也罢了。”
陆文飞悄声问身旁的白胡子道:“燕山宫主果曾着人去劫持家师?”
白胡子点头道:“此事好险,要不是狄龙遇上,回山传报,那实在难说得很。”
陆文飞急道:“家师现在哪里?”
白胡子道:“老朽已派人护送至妥善之处。”
一顿,微叹道:“老朽来山一直扮演令师,实是情非得已,因他功力已失,一再嘱咐老朽,我如何能推辞得了?尚幸不曾辱命……”
猛地一抬头,只见狄龙行色匆匆行了进来,亦不朝他打招呼,直趋碧云宫主之前。
碧云宫主已知他有急事,遂问道:“狄前辈有何事如此急匆?”
狄龙道:“启禀宫主,咱们所疑之事俱已证实。燕山宫主果是白老怪之徒。”
一顿又道:“那桑子弼并非王府师爷,他是边睡五帮之首,天霸帮帮主。此番与燕山宫主勾结,已暗将五帮的精英,全都召来太行,只怕不久便要到了。”
朱古风冷笑道:“跳梁小丑就是再多也成不了气候。”
狄龙不以为然道:“据说关东八派中,亦有少数受她蛊惑,意欲借先王之名,在中原大大骚扰一番。”
碧云宫主神色庄重,徐徐道:“这些凶然若俱来中原,倒是一件惹厌之事,看来本宫无法缄默了。”
狄龙大喜道:“宫主若能早登门主大任,只须登高一呼,中原豪杰无不乐从,何俱那些跳梁小丑?”
朱古风斩钉截铁地道:“好,明天立竿见影,午时以前将朱衣剑送到。”
三人同时—躬,飘然行出陵去。
碧云宫主轻声一叹,抬起头来对陆文飞招手道:“陆贤弟,你请过来。”
陆文飞原与大哥十分亲热。此刻地改变女装,顿感不自然,缓步行了过去道:“宫主呼唤何事?”
碧云宫主徐徐道:“藏宝之谜总算揭开了,这古陵之内,果有数不尽的财富,很可做一些有益黎庶之事,只可惜四下群雄虎视,咱们抽不出时间来办事。”
陆文飞不便表示意见,只点了点头。
碧云宫主唉声一叹道:“你一定也想知道那本秘笈之事,实不相瞒,那些东西俱已深印愚兄的脑内,可练的我们都练了,只可惜愚兄天赋有限,又生具女儿身!”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以你的资质,若是练好武力,成就是不可限量的。”
陆文飞躬身道:“宫主夸奖了,在下哪及宫主上万一。”
碧云宫主叹道:“我说的是实话……”沉忖有顷又道:“愚兄自幼生长深宫,我不是那种材料,叫我掌着这个朱衣门,不仅没有作为,只怕要辜负先王的厚望。”
她说的话俱是贬抑自己之言,在场之人不便插嘴。碧云宫主又把白胡子与狄龙招至面前道:“二位前辈,我想把门主之位让给陆贤弟,你们看看使得吗?”
狄龙大为震惊道:“那如何使得,如此一来燕山宫主更有所借口了。”
白胡子道:“陆子俊乃是本门之人,他的子弟自然亦是本门子弟,如宫主认为陆文飞系属可造之材,不防传他一些武功。”
碧云宫主想了想道:“这事容再商量,我得出去看看她的举动。”
言毕,她起身朝后洞行去。
陆文飞不妨她会提起这事,暗忖:此事万万不可,何况她此刻正为接位之事烦恼,我若留在此间,不免引起闲言闲语,还是走为上着。
当下也不说明,抽空行出陵来,扬长朝山下行去。
这些时日的磨练,他已增长了不少阅历,知道要报雪亲仇非痛下工夫,于是他想着重返师门,一面勤练武功,一面可侍候残疾的师父,使其得终天年,以报师恩于万一。
可是,当他想着太行风雨迷漫,不久便将酝酿大大变故时,不禁又激起万丈豪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