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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_禅狐-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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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清楚,反正是师父交代的,我就会去做。不过我知道中界山有很多奇妙的风水,衍生许多精怪和灵物,他们相辅相成,是成为中界山这座支柱的基础。一旦失去过半,这支柱便会动摇,模糊了人与异界的界限。」谢菱边走边说:「正因有中界山存在,南方一直是人类的天下。而北方则是妖魔的世界,天上地下更难以触及。可是我同样好奇,没有了中界山,世界是否会重现混沌,很有趣不是麽?」
    莲禾登眨了眨眼,眼睛因思绪飞转而游移,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什麽,低呼:「师父她要重现混沌?那不是天下大乱?」
    「乱?」谢菱摸摸师妹脸颊,轻柔低语:「我的师妹,你认为现在还不算乱麽?我们做的只不过是很多人也希望的事。为什麽妖异只能待在北方,为什麽神仙高高在上,为什麽有生离死别这些不得不接受的事。」
    「师姐……」
    「这儿不会被散失的灵气冲到。走吧。」谢菱说完将刀射飞,一跃而上,其他教众同样驭剑飞行,剑星如雨。
    *  *  *
    一脚踏上焦土,英气俊朗的青年弯腰抓了把土放在鼻尖嗅,回头朝白衣胜雪的男人喊道:「师父,这里也是。有人用道术火攻树林,土的味道杂得很,死屍味道很浓。看来是有人在驱灭山中的精怪。」
    白道尘心里有数,这多半是丹天教干的好事,他指示道:「看来附近妖魔鬼怪全跑光,暂时不会出现,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继续往山上走,直到抵达第一座界碑,了了沈公子成仙的宿愿。」
    月湛清看向沈笑,平静应道:「是,师父。」
    一路上桂元洛没什麽说话,每次吃饭都自己躲远远,整个人变得鬼鬼祟祟又阴沉,这不光是看在月湛清眼里,白道尘也知道,但就是不晓得该从何管起。
    白道尘这个人一向不会找人谈论心事,即便是最疼爱的弟子变成这样,他也没想过要找谁谈,就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观望。他发现自己原来不是那麽了解桂元洛这孩子,从小桂元洛就以他的喜好为喜好。他爱穿浅白的衣衫,朴质的打扮,桂元洛就跟着这麽穿,好像巴不得变成他一样。
    这晚他们找到一间破旧小庙,四人借地避风挡雨,入山前白马被放生,沈笑改抓了一只山猪怪拉车。山猪道行浅,还不会变化,怕被宰来吃只能乖乖拉车。沈笑和月湛清另外猎了獐子,一部分喂饱山猪怪,部分烤来做晚餐。
    夜里,沈笑和月湛清自愿守马车和山猪,白道尘则和桂元洛到破庙,白道尘看桂元洛留意到自己目光,趁桂元洛闪躲前坐到靠门的地方,桂元洛只好缩回原位,他问:「玉鱼呢?」
    桂元洛瞅他一眼,从短袄里摸出和师父成双的那只玉鱼,白道尘藉碰触玉鱼的动作捞住桂元洛的手,轻抚他手指低叹:「瘦了许多呀。这几日怎麽没好好吃东西,清瘦不少。」
    桂元洛不知道该回答什麽,总不能照实告诉他自己现在是个以血维生的怪物,他鼻子发酸,转身背对白道尘。
    「还气为师?」
    「没有。是我不好,让师父操心。」
    「你……到底还是长大了,不想再让师父唠叨是不。往後为师不会再那样凡事约束你,你喜欢怎麽过就怎麽过吧。就算想自立门户,为师也不拦阻。」
    「不是师父想的那样。」桂元洛蓦地回头抱住白道尘,他枕着白道尘的肩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愁苦的模样,白道尘想挣开,他又紧紧抱住,哀求道:「师父,你抱抱我好麽?就像以前我小时候跟您撒娇那样。」
    白道尘苦笑,轻拍桂元洛的背说:「趁师兄不在这儿,你想跟为师撒娇呀。唉,你这孩子。」
    「师父,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白道尘心里高兴,却说:「等你遇见喜欢的人之後就不是啦。」
    桂元洛靠在他身上,师父看来温雅斯文,仅管不算年轻,但臂膀有力,正值年壮,桂元洛不只一次偷偷幻想他用这副身躯抱住自己,却不敢想像耳鬓厮磨,光是想得多一点,就够让他脸红半天。
    「师父,要是有朝一日,我爱上一个绝不能爱的人,那该怎麽办?」
    白道尘轻轻推开他,平静答道:「当断则断。既知是冤孽,便不该明知故犯,误人误己。」
    桂元洛涩然微笑,淡淡说:「徒儿实在羡慕师父,永远都能这麽沉着冷静。你有没有迷惘,後悔,执着,想要明知故犯的时候?」
    「没有。凡事想个通透,便不会有这些事。」白道尘替桂元洛将鬓发理顺,笑问:「这几日怎麽习惯把长发放下,学孩子在後头绑小髻,脖子怕冷是不。」
    「是呀。脖子护着不冷,身子就不冷。」
    白道尘认同的应了声,搂过桂元洛的肩说:「怕冷就跟师父挨近一些,你师兄不敢笑话的。」
    桂元洛低头,压抑住落泪的冲动,他红着脸点头在心爱的人身边,拼命记住此刻窃取的温柔。他知道师父不可能认同自己真正的想法,他无法想像师父知道他越来越多的秘密之後,会不会埋怨他,只知道这一刻很难得,他要好好记牢。
    马车上两人听着山猪怪响亮滑稽的鼾声,月湛清拢紧衣领,瞟了眼马车另一头坐着的沈笑,那男人穿得挺单薄,和在京城几乎没两样,忍不住问:「沈笑,这一路你不冷啊?」
    沈笑的注意力从夜色回到车里,车里没灯,但月湛清双眼灿烂,很容易就捕捉到其神情,他答道:「还好。这高度不是太冷。」
    「你在逞强。」月湛清冷笑了声,凑近抓沈笑的手探温度,没想到意外的温暖,他呆愣住,喃喃:「怎麽这麽暖。」
    「我不怕冷的。你的手好冰。」沈笑另一手摸上月湛清的颊,说:「脸也凉凉的。」
    沈笑讲完亲了月湛清的脸,接着又讲:「这样你的脸就会慢慢热了。」
    「呵。」月湛清笑出声,轻揑沈笑下巴两唇相接,只是浅尝即止。
    沈笑心里软塌,不管月湛清是一时意乱情迷或其他原因,光想到这是月湛清第一次主动去亲别人的嘴,他就欢喜得无法自抑。
    月湛清察觉沈笑眼神变得如狼似虎,有点紧张的出声:「喂,想什麽你。」
    「想……最好不再跟你分开。」
    「呵呵呵,你这个风流鬼,想拔我这颗花心萝卜。好啊,等我散播完我满腔的浪漫花心之後,自然倦鸟归巢,最後到你身边。」月湛清扳着手指瞎扯道:「我算算得花多久时间。嗯嗯,这样啊,差不多是下下下、再下下下辈子,哈哈哈哈。」
    「为什麽你不考虑是我?」沈笑握紧他的手问道。
    月湛清任由他攒紧手心,挑眉回答:「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找个人彼此栓牢,爱不是恒久的,你也明白不是?等情爱逝去……又有谁愿意多待。一定会有个人先离开,但我绝对不想当被留下的那个,却也不希望成了负心汉。倒不如先摊明白,春梦了无痕。」
    「沈笑。」月湛清忽然板起脸对他说:「你想成仙,我会真心祝福你,我对你不是没有半点情份的。我想这辈子我都会记得你,可你成仙後心里就再也没有我了。这样你难道还不懂麽。」
    「你甘愿为我变成被留下的那人。」沈笑神色黯下,说:「要是你愿意和我共度此生,我并不执着成仙。」
    月湛清眉头慢慢揪起,抓起沈笑的食指咬住,口齿含糊低骂:「你耍偶啊!」
    「难得有情人不是?」沈笑蹙眉却满脸笑意,显然不在意被咬伤。「湛清。」他唤他的口吻充满宠溺。
    月湛清把沈笑手指咬出瘀伤才松口,他看沈笑想起什麽似的歛起轻松笑容,正色道:「湛清,我有事要告诉你。」
    「讲。」
    *  *  *
    晨曦透过断裂的窗棂和倾倒的庙门射入庙里,无声照亮桂元洛侧颜,自从变成殭屍之後他对光暗变得敏感,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一般殭屍肢体肌肉僵化,表皮腐烂发脓,凭本能吸血活动,毫无人性,须要吸收太阴光华才能逐渐拥有意识,否则无异於行屍走肉。但桂元洛知道赤琏不一样,被她咬的自己也成了异类,既不惧光,也拥有原本的意识,可是身体不断处於饥渴的状态,他对熟食一点反应也没有,满脑子只想汲取鲜血和新鲜肉与脏器,那些以前他必然不敢生食的东西突然变成食物,生理上并无障碍,但心里无法接受。
    不过此时令桂元洛讶异的是白道尘还在熟睡,师父从来都是天亮前就醒来,今天却不同,而且睡在他身边没防备的模样令人难以置信。月湛清一脚跨进庙里朝桂元洛招手,桂元洛小心翼翼走开,跟着师兄到外头。
    「师兄?」
    月湛清带他走得稍远,把前一天汲水用的竹筒塞给他,绷着说:「快喝吧。」
    桂元洛一脸茫然失笑道:「干什麽,这什麽?」话刚问完他就闻到血腥味,饥渴已经不是肚子的事,而是全身的渴望,晨光里的他微微颤抖。
    「我听沈笑讲了。」月湛清很少用这麽沉重严肃的口吻说话。「别怕,我不会告诉师父。但他迟早要发现,刚才我让沈笑想办法让师父多梦,一时半刻他不会醒,但他会察觉古怪,所以我们套好话,就说中界山气场诡变,连带也影响了我们的作息。」
    桂元洛两手握着竹筒,咬牙问:「你觉得我是吸血的怪物麽。」
    「你是我师弟,不管变成怎样都是。我不能看你饿死,虽然你是饿不死,但你应该不想饿到失去理智乱咬人,到时让师父见你狂性大发可就糟了。」月湛清拍拍师弟的肩,告诉他:「放心,我会帮你收集兽血,不让你发狂的。中界山的野兽尝起来应该比一般平地还补,你别想得那麽糟,我们吃兽肉,你喝兽血,其实没什麽不好。」
    桂元洛仰首猛灌兽血,他从来没这麽饥饿过,饿到身体好像完全没有水份,这竹筒的血宛如甘霖,确实如师兄所言,味道很滋补,他忍不住伸舌舔乾净竹筒边缘的血迹,吸吮手指,就好像贪吃的婴孩。
    月湛清摸摸桂元洛的头,桂元洛忽然皱起脸扑到他身上抱着哭,因为害怕吵醒师父,所以哭声十分压抑,他拍拍师弟的背,手指勾到师弟长发,无奈哄道:「没事了。师兄在,没事的。」
    不知为什麽,月湛清心里又浮现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他嫌桂元洛浑身血污十分恶心,因此弃之不顾,没想到後来最关心他的是这个师弟,因为师弟的存在,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个能回去的地方。
    月湛清想,别人讲的家大概是像这样子。有人关怀自己,也有人约束自己,师父像他爹,师弟像他弟弟。换作以前的他,铁定撇清自己和桂元洛的关系,但他早就不是以前那样。
    「桂圆,你有何打算?」等师弟冷静下来後,月湛清问他。
    「还不晓得,现在只想能瞒多久是多久,我不敢让师父知道,怕他难过,失望。」桂元洛看了眼师兄,苦笑道:「我离不开他……宁可,宁可死在他剑下……」
    月湛清吓一跳,抓他肩膀低骂:「胡扯什麽,师父怎麽可能这样对你。你又不是乱咬人的那种丧屍,不会的。只要你不伤人,不发狂,像以前那样乖顺温和,师父不会收了你的。」
    桂元洛拢紧十指,对师兄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他不想再让师兄替自己承担什麽,於是点头应道:「顺其自然吧。既然来到什麽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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