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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_禅狐-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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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元洛冷冷睨他,指着门外,被月湛清关切道:「臭着脸瞅我看什麽,我没把屎拉到你脸上啊。」
    「我腰痛。」他胡乱诌了理由摆脱师兄,无奈上楼。师兄果然追在沈笑屁股後头,只希望师兄别真的对沈笑认真,那绝对不是个好惹的对象。
    桂元洛踩着阶梯的步伐忽然停住,这柳家庄的人多半务农,像样的客栈只有这间,大部分人很早就睡,所以客栈里的人也不多。然而他却彷佛听见有人在哼歌,是没词的曲子,随兴哼唱那般。
    客栈里的人恍若未闻,没有任何骚动,桂元洛心里纳闷,便又走下楼到外头察看。虽说这类的村庄不常有歹人出没,但这麽晚还在外头逗留难免不妥,万一遇上不乾净的东西就不好了。不,比起担心那人,桂元洛更觉得这歌声可疑。
    脚步好像被歌声驱使,桂元洛走得颇快,他跟店家借了灯笼照路,路上都是小石子,部分民房沿坡地建,因此上下坡时得分神留意。虽是冬夜,野外还是有蚊虫,他一面挥去那些烦人的虫子,一面找寻哼歌的家伙,走到一处池塘边,可能是附近人家的取水处。
    约莫一箭之地的水里站着一个披散长发的女人,这晚没月光,灯笼照不到那麽远,桂元洛看不清楚,他在嘴边拱手唤道:「姑娘,这麽晚就别在外头逗留,遇上危险怎麽办。回家吧。」
    下一刻桂元洛意识到正值严冬,水就算没结冰也是冷得冻人,常人怎可能跑到水里,那女的肯定不是人,他心头一凛转身要跑,就被一掌拍到肩上。
    桂元洛早有防备,摸出袖里随时准备的符拍到对方额面大喊:「定!」
    岂料那人不受定身术影响,手指掐进他肉里,令他大声痛叫,并把他往草地抛飞。桂元洛摔到草里,听到有点耳熟的女人声音细柔婉顺的说:「上回伤你是我不够气度,这回特地来赔礼。」
    「赤琏?」
    赤琏轻哼,伸手把桂元洛从草里扯起来,笑得不怀好意。「太好了,才见一面你就认得我。听说白道尘有两个弟子,他最疼的就是你,我怎麽能随随便便就杀死你呢。」
    桂元洛抽出佩在胸前当项链的短刀朝她手臂用力刺,虽然她流着血,但竟然一点都没能影响她的动作,她仅冷瞟了被刺伤的手臂,血很快没有再流,这使桂元洛惊讶。
    「符咒无用,刀剑无用,你是什麽妖怪?」
    「问得好。立马让你晓得。」赤琏掐住他肩颈,一手扳过他的头露出颈子,张口现出尖锐长牙咬进桂元洛体内。
    「啊啊啊──师、师父……」
    赤琏咬了他一口就将他推开,用尾指揩着唇间的血,舔舐道:「尝起来也是个有点道行的小子。往後你就和我一样不惧刀枪,甚至可以长生不老。呵呵呵呵。」
    桂元洛躺在草地里,杂草掩蔽夜空,他知道赤琏走了,但她开心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宛如诅咒。他摸着颈侧,被咬的牙洞很快癒合,剩下触感粗糙的疤,一瞬间他明白怎麽回事,赤琏不是妖怪,而是殭屍。
    她那种样子根本不是来赔罪,是特地来加诸痛苦到桂元洛身上,将他变成同类。桂元洛还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他用力掐虎口和几个穴道让自己清醒、振作,不久听见月湛清呼唤自己。
    「桂圆,你在那里?桂圆?」
    沈笑第一个发现桂元洛,他在草丛外喊月湛清:「你师弟在这儿。」他一喊月湛清就赶忙从山坡上跑下来。
    桂元洛一手摸到破烂熄灭的灯笼,抓着它起身说:「我没事。」
    「别撒谎。」沈笑眯眼说他。
    「你们不是说丹天教都去了中界山?」
    「湛清讲的,我没讲。」沈笑很快会意过来,问:「谁来过?」
    「赤琏。」
    「她来做什麽?」
    「不知道。」桂元洛侧对着人讲话,不想被看清表情,他严肃说道:「也不一定是她,可能是擅於变化的妖怪也不一定。」有些妖怪擅长洞悉人心中恐惧的样貌,藉以骚扰人们。
    沈笑显然没接受这讲法,但也没追问,只道:「像她这样厉害的妖道,有办法能日行千里也不奇怪。你没事就好,免得湛清担心。」
    月湛清已经跑来把桂元洛的头扳来扳去,两手抓来抓去的关心:「摔下来?伤了哪儿没有?腰伤呢,腰痛不痛?男人呐,腰很重要,会不会伤到肾?」
    桂元洛紧张的挥开月湛清,说:「我的腰早就好了。只是一时不慎踩到湿土才滑下来。」
    「噢。」月湛清睁大眼觑他,扁嘴抱怨:「这麽凶干什麽。我是关心你嘛。你瞧,灯笼都坏了。」
    「客栈老板人很好,不会计较这个。」沈笑边说边打量桂元洛,後者心虚往後退一步,绕过月湛清说要回客栈。
    沈笑的目光跟上桂元洛,随即被月湛清扳过脸问:「做什麽那样看我师弟。你要是对他乱动心思,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沈笑竟开心笑出声。
    「你怀疑麽。」
    「不,你为了桂圆童子而扬言要杀我,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你是个这麽疼师弟的人。莫非你心里喜欢过他?」
    月湛清表情复杂的觑着沈笑,不是另有隐情的那种复杂,而是好像吞到大便那样窘迫难堪的表示:「就算轮回一百遍我也不可能喜欢他。你别说笑。」
    月湛清走了几步,停下来说:「我只是和他很熟,感情很要好,他比师父还关心我高不高兴,关心我将来娶妻生子,希望我一生幸福。嗯,就好像我跟他真的是亲生兄弟。所以我很自然也关心他,爱护他。」
    沈笑望着月湛清的背影,想起桂元洛不久才聊到的事,释然淡笑。「他对你有几分真心,你也就回应他多少,是不。」
    月湛清微微转头,沈笑看不见他脸上浮现了有点腼腆的笑。
    相较於这头两人气氛悠闲,桂元洛匆匆回到客栈,他在站房外迟疑不决,若将赤琏的事告诉师父,等於把自己被殭屍咬的事全盘托出,他不敢想像师父会有什麽反应。当年师父和赤琏已经在一起,只因师伯他们说赤琏非人就赶尽杀绝,如今他只不过是师父一个徒弟,就算师父多少偏宠他,也不容许门下有妖异出现。
    「门外是元洛麽。怎麽杵在外头?」
    桂元洛下意识摸了摸颈侧,将身上尘土草屑拍掉後推门入室。白道尘盘腿打坐,他踱到师父旁边靠边的位置,放下长发遮掩脖子。
    白道尘睁开眼转头看他,问:「你师兄呢?」
    「他和沈笑在外头……散步。」
    「散步?」白道尘尾音微扬,似乎不以为然,又道:「你打算睡了?」
    桂元洛同样盘坐,摇头回答:「还没有。徒儿有疑问想请教师父。」
    「说吧。」
    「沈公子说世间的事没办法全都分得这麽清楚,包括正与邪。但师伯当年却对赤琏赶尽杀绝,师父那时是怎麽想的?」
    白道尘望着他,而後变换姿态,侧卧撑颊睐着这小徒弟,说:「别提那沈公子,你怎麽想?」
    桂元洛低头应道:「有人除恶驱邪是为了得道成仙,有人是视为己任。徒儿跟着师父多年,帮人解决不少疑难,对师父做的事从来没有怀疑。只是不解师父是怎样看待赤琏,她对师父一片情深,只因为她不是人就该被这麽对待,师父对她没有舍不得麽。」
    「人妖殊途。」白道尘眼神冷了几分。「不管她是什麽,待在人间迟早要招来祸患。如果她因我而留在人间,我就该让她死心离开。既是冤孽,尽早了结也无不好。」
    桂元洛听出一身冷汗,手心都是汗。白道尘看他一眼,轻叹道:「你很在意赤琏是麽。我和她早已形同陌路,倘若她危害人间,你对她也不必有所顾忌,只管出手便是。面对妖邪,不必慌乱茫然,也不去执着就是。」
    「这就是师父一直教诲的。」桂元洛垂眸,语气略带嘲讽:「遇鬼心慌,痴业未消。遇妖便收,嗔心过重。以鬼谋利,贪念作祟。」
    白道尘越发觉得桂元洛样子古怪,伸手碰他握紧的拳,讶道:「你的手很冰冷。」
    「外头风吹的。」桂元洛立刻抽走手,扯过旁边叠好的棉被盖住自己。
    「元洛,自从离开芜阳镇之後你一日比一日还怪。」白道尘揪住棉被子一角想拉开,无奈桂元洛把自己闷住,他薄怒斥道:「再这麽闹别扭,为师真要生气了。你有事从不瞒着,为什麽宁可自己心烦也不肯找为师说。」
    「不要理我。」
    「放肆。」白道尘这下真的动怒,左手并起食指中指打在右掌心,右手反掌做出和左手同样的手势,两手剑指画开,桂元洛的棉被自动裂成两半,棉絮乱飞。他揪住惶惑的桂元洛衣襟,严肃瞪着他说:「这是你对为师的态度?」
    「放开我。」桂元洛挣扎起来,白道尘恼道:「看来平日将你惯坏了。」
    白道尘不由分说把人压制在木板上,心烦想着这孩子长这麽大还没闹到要由他出手教训,一时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桂元洛仍扭动身躯挣扎,气愤道:「看来你腰伤确实好了不少。」
    讲完又抓起破烂的棉被施法将桂元洛裹起来,以指画界,把徒弟圈禁在角落窄小封印里,此咒术名为画地为牢,牢里能接收外界传来的各种声音和碰触,但牢内被禁锢者则无法逃脱,连声音和法术都传不出去。
    「给我反省一晚。」白道尘讲完月湛清及沈笑刚好回来,月湛清睁大眼捞住一团飞絮,疑问:「师父,师弟做错什麽事?」
    「忤逆。」白道尘简短回答,冷眼扫过那些棉絮。月湛清不忍心的说:「那条被子破成这样,师弟夜里会盖不暖的。」
    「那是他应当的惩罚。」白道尘说完躺卧下来,抬眸觑了眼还在封印里捶拳头的桂元洛,心道:「你以为这样为师不心疼麽。」
    心疼如此,但还是狠下心来闭眼不看。
    月湛清不敢多讲什麽,他知道师父疼师弟,这种惩罚对以前他自己受过的都还轻很多,便跟着倒头大睡。沈笑则躺在通铺另一侧,有白道尘在的情况,他对月湛清没有什麽逾矩的言行,只要知道月湛清在身边就好。
    不知何故,沈笑发现月湛清在身边时,会忘却关於自己的事,比如成仙、杀妖降魔,取而代之都是月湛清。
    室里一片寂静,接着传出月湛清的轻鼾,沈笑闭着眼但没有睡着,他悄悄撑起上身望向另一个角落,白道尘还躺着没有动静,但没瞅见桂元洛的身影。
    咦,画地为牢虽不是什麽厉害的术法,也不算容易破解的封印,只有施术者能解开,那小子怎麽可能跑出来?
    想到这里,沈笑脑海浮现赤琏的事,用不足以惊动室内二人的身法轻盈从窗口跃下,从坡上他看到满地是破烂的棉被残骸及白絮,远望有一抹浅白身影,是桂元洛。
    沈笑当即追上,桂元洛慢下脚步,他一手拍到对方肩膀,桂元洛转身就露出尖长森然的白牙威吓,他只是愣了下,并不害怕,笑着说:「果然是这样。有种东西几乎不受这类术法限制,就是殭屍。」
    桂元洛并无伤人的意思,只是想吓跑沈笑,他看沈笑居然不以为意,垮着肩丧气道:「你说得对,师父是个恐怖的人。」
    「怎麽,怕你师父收了你?」
    「不会的,他不会。」桂元洛慌忙摇头,替白道尘辨解。
    「既然不会,你逃什麽?」
    「我……我怕他伤心。」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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