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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_禅狐-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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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你没事聊这个做什麽。过去都过去了,很多事物和人的感情一样,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但状态并不是恒久不变。我虽然没有孩子,可我有两个徒儿啊。」
    「师父从来不会觉得寂寞麽?」
    白道尘看这小子越来越多愁善感,不免好笑的摸他头说:「你呀你,怎麽不学学你师兄那样乐天无忧,不时想这些事,迟早闷坏自己。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白发。」
    桂元洛垂首不语,挨近白道尘胸前,白道尘蹙眉问:「怎麽了?伤口疼了?」
    「嗯。」
    「进屋休息。」
    桂元洛知道自己狡猾,所谓本性难移,师兄永远都会让师父不高兴,这样他永远都可以做些让师父高兴的事。他不介意师兄占自己便宜,宠坏师兄也没关系,师兄知道他是这样子的人,他也知道师兄的性子。
    他们俩好像共生在悬恒派,同时依附白道尘。月湛清一定也知道,如果和师弟的感情不好,迟早有天会被逐出师门,尽管白道尘并不像个父亲一样疼他,可是悬恒派怎麽说也是他唯一能回去的地方。
    这一点,桂元洛同样如此,他无法想像离开白道尘会是怎样。他对白道尘是敬爱、憧憬、迷恋,同时也是戒慎恐惧。
    「湛清?」白道尘唤着师兄的名字,桂元洛刚坐定,转头就见师兄和沈笑出现。月湛清走上前说了自身的近况,又关切他们的事,白道尘把桂元洛腰伤的事简略交代,还提到可疑的丹天教,就是没讲起赤琏和自己的关系。
    毕竟有沈笑这个外人在,白道尘不会提及私事。沈笑送了一盒草莓,听说是某个地方有名的产物,吃起来特别香甜,白道尘没有主动收下,是月湛清将那盒草莓送到桂元洛面前吵着要塞他嘴巴。
    沈笑看师兄弟两人闹了起来,用闲聊的口吻对白道尘说:「你的两个徒儿感情可真好,比兄弟还像兄弟。」
    白道尘心里正琢磨月湛清及沈笑稍早提的事,狐疑道:「你真认为湛清能助你成仙?」
    「若非如此,我怎会特地到芜阳观察他。你知道我除了捉妖除魔外,在芜阳出现没做过什麽特别的事,要是你怀疑我别有用心,就怕人家说你猜疑心重。」
    白道尘不愠不怒,忖道:「湛清是个机伶人,他既然答应你,这是他的决定,我不打算干涉。再者,我正想往中界山一趟,倒是好奇他怎样能助你成仙。」
    「道长大可和我们同行。」
    「不了。元洛受了伤怕赶不上。还是你跟湛清先行。」
    「我可以调来马车。」沈笑的目光越过白道尘,落在月湛清身上。「湛清一路都记挂着你们,我的事并不急於一时。只不过我得先去办好答应月湛清的事,请你们等我三日,三日後我驾马车来迎接。」
    白道尘想不到有理由拒绝,既来之则安之,於是应道:「就这麽说定。三日後见。」
    月湛清拿草莓塞满师弟的嘴巴,指着他取笑:「哈哈哈,桂圆童子吃草莓,满嘴都是红泥。」
    桂元洛不甘示弱抓起几粒草莓揪住师兄衣襟,但师兄太会躲,乾脆一把将草莓压在他脸上,看到师兄僵住不动,他笑起来。「哈哈哈,你再笑嘛。不是爱吃麽,给你眼睛鼻子都尝尝味道。」
    白道尘冷眼看着他们,不怒而威的唤道:「食物不能拿来玩,糟蹋别人的心血可是要遭报应的。」
    师兄弟两人这才收手,又被师父念了句:「都几岁的人还像孩子一样。」
    他俩低头假装反省,互相笑着瞪眼。白道尘无奈摇头,吩咐月湛清道:「你留下来照顾师弟,沈公子有言三日後驾车来迎,这段时间为师要去找你们师伯。」
    白道尘讲完就走,月湛清回头摊开包袱,将里头的衣物一件件陈列在桌上告诉师弟:「这衣服裤子还有鞋袜都是做给你们新年时穿的,师父的不用讲一定是浅色或素白,你的就是这些。」
    桂元洛看师兄指给自己的净是又红又嫩的衣料,赧颜道:「师兄,你,你别老挑这麽、这麽招摇的布料给我做衣服啊。」
    「穿得漂亮才能吸引喜欢的人注目嘛。你知道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哪个不是公的漂亮,况且我的眼光不错,只要你自个儿不觉得别扭,怎麽穿都好看。」
    「唉。谢谢师兄。」桂元洛苦笑,但还算是欣然接受,因为他看到月湛清另一个布巾里的衣物更为抢眼,大概是师兄给自己制的行头。他这个师兄一向爱美,又爱乾净,虽然贪玩成性,不过无忧堂的打扫有一半以上都是师兄负责的,因为师兄见不惯自己待的地方有一点儿脏污,说来和蛊的习性颇像,爱极了乾净的地方。
    「师兄,这些日子你怎麽过?就是和沈公子一起到京城?」
    「哼,他啊。」月湛清脑海快速闪过前些日里的事情,脸皮有点发烫,敷衍道:「一路上确实和他一起过来,算有个照应。」
    「听说草莓即使在京城也是奢侈的东西,他舍得拿整盒给你,可见他对你很不错。」
    「不过是想收买我啦。而且这草莓不是给我,是给你们。」月湛清拿手帕擦脸,也递了一条乾净的给师弟。
    桂元洛瞥见他衣襟露出一小角丝帕,指着问:「师兄,你随时都带两条手帕?」
    「啊?」月湛清怀里那条原是沈笑的丝帕,他压着胸口说:「这个很贵,是我拿来炫耀用的。」
    「炫耀?」桂元洛笑出来,调侃他:「虽然师兄喜欢做些招摇的事,但我不认为你会为此花钱买一条这麽贵的丝帕。师兄是哪儿来的闲钱?」
    「废话真多,这是我捡到的。嗳、你什麽眼神,这、这可不是我偷的,是我捡的,不信你、你问沈笑。」
    没想到桂元洛平常温顺单纯,也有这麽犀利的时候,月湛清难得结巴,正想着怎样转开话题,又听他讲:「实在没想到师兄和沈笑会走这麽近。那回师父说你给红狐迷了去,我还担心呢。但这回换沈笑,虽然沈笑是人不是妖,可他是男人,师兄换口味了麽?」
    「我本来就很懂得欣赏人,再说就算我跟他有什麽,也是他喜欢我,不是我喜欢他。」
    「开个玩笑,何必认真。」桂元洛收起师兄送的东西,并将师父那份也收拾起来,接着走到床边翻找一小本拿来记杂务的簿子,取出夹着的纸鹤递给师兄说:「我还是希望师兄找个好姑娘,生个乖孩子。帮你存的钱,都藏在这些地方,以後你就要靠自己啦。」
    月湛清开心接过纸鹤将它摊开,笑道:「干什麽搞得这麽神秘兮兮,直接给我不就好。」看到纸鹤里头条列的藏钱地点,他脸都臭了。
    这个师弟不像表面这麽好应付,把钱分批藏也就算了,藏的地方还施术,不以相应的方式解开咒术就无法找到,月湛清虽然感谢师弟替他着想,帮他存钱,却讨厌这麽麻烦的事,不禁抱怨:「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花钱。」
    「呵呵呵呵。咳、咳。」
    月湛清抓起棉被盖住师弟,喊道:「唉呀、你咳嗽,是不是感冒,师父让我照顾你。」
    「少来。」
    月湛清知道师弟负伤,没再戏弄人,让师弟坐在床边看书,累了方便休息,自己则拿起驱魔鐧到外头练习挥击。从他入悬恒派第一天,这就成为他每日必练的功课,那时他一天挥一千下,手都快挥断似的酸疼,现在自然不费力,因此有空练习时便要挥上五千下。
    可是这会儿不到两千下,月湛清就觉心情浮动,静不下来。他想,自己虽然花心,却不是谁都可以有暧昧,比如桂元洛吧,一直当做亲弟弟看待的家夥,就算试着想像也觉得无法接受。但换作是别人和他那般打闹,便容易变成另一种游戏。
    月湛清自认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很轻松的享受各种乐子,可是很难真正喜欢上谁。喜欢一个人有什麽好的?谁都不能保证付出感情能带来快乐和满足,瞧瞧他屋里那个傻师弟吧,还当他不知道这些年来对师父有什麽心思麽。
    桂元洛低头练写符,书页被阴影笼罩,抬头看是师兄,他一脸茫然唤道:「师兄什麽事?这麽快就练完啦。」
    「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趁师父不在这儿,觉得该跟你讲。」
    「什麽事?你说。」
    月湛清右掌包着左拳,抿唇思忖良久,开口道:「你师兄我打一辈子光棍也没关系,我喜欢游戏人间,定不定下来无所谓。可你跟我不同,师父要是属意你继承,你要不尽快成家立室,要不就快点收心别再想些无用的事。」
    桂元洛没见过师兄这麽严肃认真,失笑道:「我没想过娶妻生子,可师兄怎麽觉得我需要收心?」
    「有些事我没讲过,不代表我不晓得。师父见识广,也有没能察觉的事。我没师父厉害,可我知道他从来都没发现的事。」
    这番话说完,桂元洛先是一懵,接着脸色泛青,什麽都讲不出口。月湛清看他应该明白自己指的是什麽,没有再点破,而是抓住他肩膀揉了揉,安慰道:「永远盼不到的,忘了也好。」
    桂元洛目光失焦的望着前方,看不出听进多少劝说,月湛清退开一步,让外头冬阳洒进屋里,照在他身上,他苍白的脸彷佛快融进炽白灿烂的阳光里,消失不见。
    要是就这麽消失的话,也不是件坏事吧。起码他是在光芒之中,而不是陷在无尽蒙胧的思慕里出不来。
    「什麽时候发现的?」
    「这不重要。」
    桂元洛接着问:「是不是你第一次请香公子带你去酒楼那天。」
    「怎麽说?」
    「因为师兄觉得我没用,所以你不想跟我一样。」别说他喜欢的人是个不会有结果的对象,就算他今天喜欢的是个平凡女子,也不见得能顺利。人心多变,感情自然没有恒常。
    所以月湛清用情不专,见一个爱一个,怎麽也要比自己师弟快活。
    听到师弟这麽回话,月湛清苦恼瞟他。「要不是你有伤,真想打你一拳。但你讲得一点都没错,我绝对不和你一样。我是我,你是你。只是我是你师兄,我会担心你。」
    桂元洛闭眼冷笑,道:「你要我忘,这怎麽可能。天天见得到,是你的话你忘得了?」
    「那就麻痹自己。给师父找门亲事怎样?」月湛清忍不住露出不正经的笑脸,被师弟狠瞪。
    「师父曾经有过妻儿。他妻子被师伯发现不是人,遭到追杀,腹中孩子因此流掉。」
    「有这种事?那师母呢?」
    「她不久前来找过师父,充满恨意的找来。师父不打算与她追究,似乎想斩断过往尘缘了。就是不晓得对方肯不肯罢休,如今她正是丹天教的教主,名叫赤琏。」
    月湛清喊道:「是她!她徒弟抢了我东西,那个臭婆娘。」
    桂元洛觉得越说越心烦,将符纸和笔搁下,躺回床上说:「我想躺一会儿,不聊了。」
    「噢。」月湛清转身,骂骂咧咧往外头跑,准备进城去找那个叫莲禾登的女人讨回失物。他没料到的是丹天教消失在京城,别说教主及教众,连教坛都看不见,而这只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问了附近好几户人家都不知情况。
    月湛清跑到土地公庙问个明白,才知道原来前一日亥时京城上空出现许多红霞,无数光点朝东北方飞行,可能就是丹天教往东北移动。矮短的土地公被月湛清拎起来问话,祂踢晃双脚慌忙猜测:「我看他们的去向,九成九是朝中界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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