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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却过往的执念,不去想谁是樊城,也不去想樊擎是谁的儿子,更不去想是谁救了他,他此刻真正所想的,不就是当初拉着他、跪在他身旁的那个人吗?
“侯将军,在下的安危便不牢您费心了,就此别过吧。”
侯孝先看着钟离木川转身的背影,颤颤巍巍说道,“你要是见到主公了,帮我带句话,礼芝很是挂念他。”
钟离木川轻声应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
从前樊擎住的那所院子,侯礼芝正躺在里面。侯礼芝盖着被子面无血色,仿佛睡着了一般。侯夫人一只手握着侯礼芝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地用帕子擦泪。
“夫人,小姐的身子本就极弱,刚又受了刺激吐了那么些血,如今恐怕是无力回天了。”大夫半躬着身子,耷拉着头。
侯夫人憋不住哭出声来,身旁的小丫鬟也跟着哭。侯夫人抽了下鼻子,“带着吴大夫下去,叫老爷来。”
“是。”
吴大夫退下后,侯夫人丝毫不再掩饰,在一旁哭得喘不上气。
侯礼芝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娘,爹有没有派兵去救夫君”
“派了,派了,这你就别担心了,啊,你只要养好身体啊,准能见到他。”
“是吗?那木川师父去了吗?”
“跟着去了。”
侯礼芝闭上眼,眼角淌下一行泪,“我早知道他一定会去的。不像我,哪也去不成。”
“礼芝啊,有没有想吃什么娘让厨子给你做。”
侯礼芝没睁眼,只是嘴巴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我好困啊。”
“礼芝,礼芝。”侯夫人握着侯礼芝冰冷的手,不知所措地哭着。她恍惚地看着这间房子,囍字还未取下,嫁服也还未旧去,怎么,怎么就成了丧地了。
磨府的暗室里,樊擎的四肢被锁链紧紧拷在十字铁架上,囚在一间幽暗的铁笼里。锁链及处,是皮肉挣扎渗透出的血,衣服还是当日被抓时穿的幽蓝色外袍,只是已四处绽开,拼凑不成形状。樊擎的头发如稻草般枯硬凌乱,整颗头往下吊着。
磨戬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只是盯着樊擎,盯着几个时辰只等他醒来。
铁笼外,忽明忽灭的烛火映衬着磨戬惨白的脸,仿佛他才是一具合格的死尸。
链条动了几下,发出哗啦的声响。
“你醒了”磨戬讲出这几个字尾音拖得极长,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樊擎用足自己的一点力气缓缓抬起头,语气微弱,“你,你何不直接把我杀了”
“真的抱歉,我实在听不清你说了什么,都怪我的手下下手太重了。”磨戬的声音淡淡的,犹如幽灵。
樊擎咬紧牙关,卯足了劲放大音量,“你为何不杀了我。”
“我在这暗室里待了十一年,孤单寂寞地很,好不容易来了个活物,我怎么舍得杀呢。”
“你不是狄王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都动不了我。”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杀了狄王。”
樊擎迷离的意识强撑着,“我现在这样如何杀狄王”
“这几日,狄王必会让我将你押去都留城,交由他亲自处置。以我对狄王的了解,他定要去牢狱羞辱你一番,那时,你再伺机而动,杀了他。”
“你怎么确保我会按你说的做呢?”
“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樊擎迷糊的意识里自然知道磨戬的算盘,他想借机攻下都留城,自己称王。而这也是樊擎唯一的机会,唯一活命的机会。
“杀了狄王,我就算复了仇,也算了结了。”
“你放心,等你帮我杀了狄王,我会给你个痛快的死法,还能让你同你的徐军师合葬。”
“你,你把徐军师怎么了”
“我的事你办成了,我自然让你见他。”
暗室的顶上一个盖子被推开,漏了一小片光下来。
“谁”磨戬轻声轻语。
“哥,是我。”磨萨手里拎着一个棕色饭盒从楼梯口下来。“还是你最爱的糖面馒头,还有白粥。”
“我不是说了,交给阿鹰送来就可以了,你怎么又来了。”
磨萨将饭盒放在小木桌上,“哥,你现在是讨厌磨萨了吗?”
“没有。”磨戬面无表情。
“可你现在什么事都交给阿鹰做,还让阿鹰暗中跟着我。”磨萨跪在磨戬的轮椅前。
磨戬半天没说话,“啊,哥,你说句话啊!”磨萨仰着头,眼眶带泪盯着磨戬。
“我饿了。”
“你现在是嫌我这替身当得都不够格了,是吗!”磨萨嗓音里带着哭腔,按住磨戬要转动轮椅的双手。
“你该歇息了。”磨戬语气冰冷。
磨萨突然慌了,拽着磨戬的手,“对不起,哥,我会做得很好的,只要你说,我都改。”
“你什么也不用改,回去卸了这妆便是。”
磨萨跌坐地上,“好,好。”
钟离木川那日离开西岭后,带了一把游龙剑,又随身带了一个蓝布包袱挂在剑上。他走过很多地方,可他不潇洒,越靠近磨城,他心上的东西越重,他怕千里迢迢换来的是死别。可他近来感应地越发频繁,他希望如此,尽管心口是难以忍受地痛。
钟离木川来到磨城后,只觉得整个磨城阴郁得很,所有人各忙各的,少有热闹的交谈。
他在一间茶楼坐下,问过来沏茶的小二,“你们这儿的将军府怎么走”
小二不言,手指只是往外面大路上指。
钟离木川一手端着茶杯饮茶,突然左肩被人抓住,他瞬即左手拿起剑反手抵抗。
“是我。”
两人对视,“木川师父。”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杨毅沉在钟离木川对面坐下,“主公被擒,我自然得过来。只是探了几日消息,不知从何处下手。”
“你可知擎儿被关在何处”
“大约是将军府的暗室里,但我还不知暗室在何处。”
“你现在就带我去将军府,我可以进去找。”
“木川师父,你莫要冲动,现下我有一计。磨家有两位公子,一个是磨萨,另一个是磨戬。不过磨戬小时候为了弟弟磨萨废了双腿,所以常年躲在暗室里。我虽不知暗室在何处,但我知道磨萨在哪。到时候,我去将军府掳来磨萨做要挟,引出磨戬来。你就躲在将军府暗中观察,看磨戬是从哪里出来的,自然也就知道了暗室的所在。”
“可你怎么知道他为了弟弟会上钩呢?”
“直觉。”
“好,我信你。”
当天晚上,夜是极暗,不见月色踪影。
磨萨独自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未化妆容的模样。他伸手摸着镜子里的自己,“多么好的一幅面容!”顿了一会儿,又流下泪来,“可惜是两人的。”磨萨盯着梳妆台前的剪刀看了许久,想拿又伸不出手。最后整个人呆呆地吹了烛火,睡到床上。
杨毅沉见磨萨屋里熄了光,这才蹑手蹑脚推门进去,很不熟练地拿着浸了蒙汗药的帕子捂住磨萨的口鼻,然后扛起磨萨就走,走之前留了一张纸条。
第二日,阿鹰发现磨萨失踪,便将纸条拿给了暗室的磨戬。
“磨萨在我手里,亲自带人前来西南小树林交换,不许带兵。”
纸条被磨戬揉成一团顺着轮椅掉在地上。
“大公子,他们真可笑,以为将军的命能要挟到您。”
“怎么,不能”磨戬厉声说道,眼神像是要吃人。
阿鹰低下头,“是阿鹰胡言乱语了。”
“带着我,还有那个军师即刻去西南小树林。”
“大公子,您还真要亲自去”
“对方要的就是引我出洞,我不配合一下怎么能成呢?”
“那,那暗室里的这小子”
“不妨事,就算来了人,他也没那个能耐带走他。”
西南小树林里,杨毅沉与磨萨共骑一匹马,身处后面的杨毅沉手里拿刀架着磨萨的脖子。
“他不会来的。”磨萨冷冷地说道。
杨毅沉怔了一下,未搭话。
“如果他真的来了,你也就有来无回了。”磨萨轻笑一声,“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还能赚一条命。”
“我的目的不是杀你,而是换人。”
钟离木川在屋檐一角蹲了一整夜,外加大半个白天。正午的阳光极是强烈,晒得钟离木川有些睁不开眼。
明晃晃的阳光下,他看见一个人坐在轮椅之上被从西院的一间小屋推出。然后和那随从出门上了马车。
钟离木川轻轻一跃,小心翼翼地进了那间小屋。他四处摸索着找暗室的机关,一不小心碰倒了一把椅子。他刚要扶起那把椅子,却看见下面的那块砖板颜色似有异常,他用指节扣响砖板,果然是空心的。
他扣开砖板,往下看去,里面有一道楼梯。他顺着楼梯下去,又时刻保持着警惕,直到他看到那具被困在铁架上血肉模糊的身躯。钟离木川只一眼认出了樊擎,鼻头一酸,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心疼,“擎儿,擎儿,你别怕,木川师父来了。”
链条抖动,“木川师父真的是你?”
钟离木川拔出剑废力地砍着铁笼的锁链,“木川师父,你别费劲了,放心,我还有利用价值,暂时死不了。”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让我怎么放心!”钟离木川还在砍着锁链。
“磨戬留着我帮他杀狄王。”钟离木川停下手。“磨戬想让我杀了狄王,他好趁势占领都留城即位。所以,磨戬带我去都留城之时,必是磨城兵力最薄弱之时。木川师父,我要你去西岭,让侯孝先到时候带兵攻下磨城。”
“可你的命呢”
“我这条命本就是承了木川师父的情才苟活至今,若是能杀了狄王,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钟离木川的手紧紧握住铁笼的栅栏,“我不许你这么说!”
樊擎浅浅一笑,“放心,我若是见了父亲,定和他说,你将我照顾地很好。”
钟离木川心头一颤,“从前是我认不清自己的心,才那样子伤了你。”
“都不重要了,我此番死得其所我便无憾了。”
“好,让我帮你最后一次。”
“谢谢。”整个暗室静地出奇,“不过,若有来生,我定要第一个找到你。”
钟离木川收起剑转身,“嗯,一定会的。”
冷风吹过磨城每一棵草木,钟离木川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牵挂了,樊擎被害之时,便是他离世之日。活得这么久好像也的确折腾腻了。看开一切后,心里释放了许多,赶紧找了匹马去西南小树林寻杨毅沉。
磨戬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阿鹰,马车前坐则歪倒着一个蓬头垢面,血肉模糊的男子。
“一命换一命,最是公平。”磨戬冲着马上的杨毅沉喊。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必是你要的二人其一,看你愿不愿赌了!”
“把马车帘子掀开。”杨毅沉担心磨戬又像上次搞花样。
阿鹰掀开帘子,里面空空如也。
“把马车弄过来。”
阿鹰上去让马车走了几步,近处看得清楚些,是徐泽庆。杨毅沉和阿鹰两边换人,杨毅沉跳到马车上赶快驾车,往西南小树林深处去。
阿鹰顾不得马上的磨萨,正要追去,被磨戬叫住,“不必追了。把马牵过来。”
磨萨只是很悲伤地看着磨戬,身子在马车上却一动不动,也没要下马。阿鹰将马牵至磨戬面前。
冷风吹过,树林簌簌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