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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才是错误的,罪无可赦的。
他走了快一天,才从中原边境走进碧落境内,渡过一条名叫肆水的河,再越过一座名叫琼山的山,便到了今河谷。
这里算是一个小村落,住着几十户人家,再往里便是深谷,据说无人居住在里边。
薛落思走得累了,便在琼山脚下歇息,希望今夜可以找到个地方住。
正想着,远处顺着肆水漂来一只木盆。
薛落思眼疾手快地抓住盆,没任它漂下去,凑到盆上看。原本还想着会不会如说说人所说,里边是个被人追杀的侠客的孩子什么的,或者是一些劫富济贫用的金银珠宝也算,谁知道里边只有一些普通衣物。
想来是哪家的女儿洗衣时,不小心将它顺来了吧。他将盆放在岸边,起身准备往谷里走,好解决住宿问题。
刚离开没多远,他便听见身后一阵气喘吁吁,似乎很着急,然后又是一声“啊”。
“你在这里呀……”
是个女声。
薛落思本累得头都不想转,可不知为何,因为这声音,忽然转身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万年不辞。
那女子穿着布群,衣服洗得发白,头上戴了一支银钗,样子要多寒酸有多寒酸,可想而知碧落的条件不算太好。
他在岭南,什么尊贵人家的女儿没见过?唯独这支银钗的主人,突破了重重哦你障碍,住进了心里去。
那女子没看见他,抱起木盆往回走,薛落思抖了个激灵,忙跑过去,喊道:“姑娘!这位姑娘!还请留步!”
这女子便是后来他的娘子,薛骆迁的娘亲,复姓佟兰,名蓁笙。
她回头看他,呆了呆。
“姑娘你好,在下名叫薛落思,来自中原国。”
“……嗯,你好。”她声音忽然如蚊虫所细腻。
“不知姑娘家中可还有闲置之地?小生想暂住几日。”
蓁笙被他说得一愣,薛落思又道:“哦,银钱是必须给的。”
“不……”
“小生人生地不熟的,还请姑娘发发慈悲。”
见她还要摇头,薛落思心里着急,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
“啪——”木盆落地,衣物洒落一地,两人相视一望,同时蹲身去拾。
“姑娘,真是对不住……”
“没……”
“姑娘,是我唐突了,你若不接受我的歉意,我更过意不去了,我来帮你收拾!”
蓁笙便站了起来,看他手忙脚乱地收拾,说道:“我的意思是……不必给钱……”
薛落思抬起头。
“拿着它,跟上来。”
“……多谢姑娘!”
“我、我叫蓁笙,姓佟兰。”
“如何写?姑娘在我手背上划几笔便是。”
“……这样。”
“其叶蓁蓁之蓁啊……”
……
他爱蓁笙,甚至会嫉妒自己的儿子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他喜欢死皮赖脸地缠着她,看她做任何事,哪怕坐着不动也不会觉得无趣。
他想给蓁笙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即使她说不重要,她不太在意那些个名义什么的。
而如今他们的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可独当一面,甚至成为了武林盟主,他们仍只是隔山相望。
后山与薛家深院里的多宝塔祠堂,关着空遗恨的诸多回忆,再无人问津。
北冥晏不承认:“我没有硬撑!”
薛骆迁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道:“时间快到了,该走了,阿晏。”
北冥晏忙起身整理周身,抬头一看,好奇地走过去:“这把剑是……?”
薛骆迁两指弹了弹剑刃:“普通的精铁剑。”
“那日朝星很喜欢的那把剑,你带不过来吗?”
“……不是,我只是不习惯它,相比之下精铁更熟练。”
薛尧衫本以为不必为孙子操心,就算骆邶和天籁需要,薛骆迁是绝对不用的,这孩子稳重。
在遇见北冥晏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必为薛骆迁操心……
第88章 再现神剑尸骨无存
第八十八章 。再现神剑尸骨无存
一月的北疆,寒雪连天,这几日刚停歇。北冥晏身后是荒凉雪地,眼前矗立着一扇雄伟的大门。这门足足高有两层楼房,铜首上雕刻着两条细蛇,正虎视眈眈地朝来访者吐着舌头。
风很大,即使有脚印也早已被掩盖,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是进去多时了,还是被什么给耽搁了,总之外面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薛骆迁与叶笑云约定在亥时三刻碰头,于北山陵墓中。
这座陵墓同薛家的祠堂多宝塔的存在意义差不多,只是多宝塔里供的是牌位,尸体则被全部焚化成灰;北山陵墓里的,是藏尸地,也叫万藏坟。
所以,自小就喜欢偷着看什么神啊鬼啊的戏本的北冥晏,对它一度很是畏惧。
而且,即使是不信鬼神之人,也会心生畏惧。因为陵墓里边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寒风呼啸着吹了又吹,颠起呜咽呜咽声,北冥晏抖了个激灵,问道:“当真能引来他?”
薛骆迁拉着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进去便知。阿晏,你们这里有讲究的吗?”
北冥晏摇头:“没有。”就算有,阿云恐怕也会带人进去:“倒是有机关。你将我的玉牌拿来,我们还是快进去吧,我冷……”
他们推门进去,长廊上的长明灯“倏倏倏”地依次亮起,照亮了一条单一的通道。再将门一关,当真暖和了不少。
北冥晏使劲握了握他的手:“千万不要动。”然后在门后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手指停在一块砖上敲了敲,从另一边便弹出另一块砖来。
北冥晏走过去将玉牌嵌进砖的凹槽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样就好了,外边的机关不会再运作。”说完他便朝前踏出一步,就在鞋尖刚刚触及地面的一瞬间,地面“轰”地从中间分开,如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掉擅闯者。
薛骆迁眼疾手快,手臂一捞将他捞回来,北冥晏惊魂未定:“……怎么回事?”
薛骆迁朝下方开的洞看去,黑黝黝一片,也毫无生息:“有人捷足先登。”
北冥晏早几年还到过这里,来葬北冥晨,当时不是这样的。
玉牌没用了,薛骆迁便拿下来戴回脖子上:“今后不可再这样莽撞,方才要是来不及,你摔下去怎么办?”
北冥晏有些沮丧,本以为在自己家,自己总能帮得上忙:“哦……”
“……阿晏,过来。”
“嗯?”刚走近薛骆迁,便被他弯身拦腰抱起:“??”
“阿晏记得机关的种类和位置吗?”
“记得。”他曾与叶笑云偷摸到这里边偷吃东西,或是偷懒躲师父布置的课业,时间长了,对这里的机关也就有所研究。
“嗯,那便劳烦阿晏为我一一指明,我也好躲避。”
“哦,好……”北冥晏朝走道望过去,思衬道:“从这里十步之内,要先度过石板,落地时要小心不要踩到最左边的红线……”
他记得很清楚,说得也就很详细,薛骆迁认真听了一会儿,道:“抱紧我。”
“啊?嗯……好。”
薛骆迁施展轻功纵身一跃,足尖轻点在地,堪堪避开地上的红线,一路按照北冥晏的指示前行,不多时便见了走道口。
出道口,穹顶极高,俨然一座高顶宫殿,周围呈圆形,四周各有走道通往不同的陵墓室。
北冥晏一路上都在担心机关,没心思想太多,可薛骆迁一路上也都没出什么差错,有时候身体的反应还要比他言语上更快。
于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些大动干戈的人,并与他大眼瞪小眼干瞪时,先是不明所以然,再忽然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啊。
薛骆迁将他的腿放下,他便直立地站了,可能是如此一来脑子转动了,他想起来,这一幕和岭南地宫里的那一幕,十分相似。
不一样的是人物有些变动。不过,他这次倒没像岭南那次一样,急着和薛骆迁拉开距离,反而是往薛骆迁后边退了两步,似乎被人看到他被他抱着进来,有些不好意思。
一群人正站在陵墓里,围着一个人,气氛原本严肃而紧张,却因为他们俩的到来而缓解了。
被围在中间的那人实乃意料之中,便是他们从前就有些怀疑的人,沈慕晴。
他还是原先的打扮,怔怔地看他们俩,在看一眼夜行衣的人群里的两人。
那堆人中,另一个“北冥晏”举着一把剑,自下颌处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少年英气十足的脸。
姬朝星看他还在看薛骆迁和北冥晏,见怪不怪,朝沈慕晴不耐烦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断袖还是怎么的?!”
“噗嗤——”叶笑云第一个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萧衍第二个别过脸去。
姬如垣也撕下脸上的面具,无奈地说:“朝星……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知道就好,何必对他人多做解释?”
“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什么叫丑事?我这徒儿二十多年铁树开花,分明是喜事。”
姬如垣对南宫卿水一向礼遇,作揖道:“南宫小夫人说得是,是如垣思虑不周,望夫人莫见怪。”
“嗯,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姬朝星:“哼。”
北冥易忍不住道:“家丑?朝星哥哥骆迁哥哥的娘家人吗?”
姬如垣道:“薛姬两家是有姻亲,就如你们家和薛家有姻亲一样。”
北冥易还想说什么,被身旁背弓的青年轻轻扯了扯衣袖。
姬朝星:“……哼。”
“不过确实过于直白了……看看,小骆迁的脸色都不好了呢……”
薛骆迁:“……师父!”
姬朝星:“……哼!”
沈慕晴自北冥晏和薛骆迁进来,就一直盯着他们看,对吵吵闹闹的这些人完全无视,好久才道:“原来如此……”
姬朝星道:“别废话!摘下面具!”
“姬公子说的话,在下缘何听不明白?”
“少装蒜,”叶笑云笑道:“真的沈慕晴早已被人杀害,神墓楼楼主的长子,也就是你的“哥哥”沈慕枫,前些日子也被发现惨死于家中。怎么?人家发觉了你的不对劲,就忍不住下杀手了?这么沉不住气啊……”
“若不是薛骆迁早已怀疑你,派人保护沈慕羽,恐怕他现在也是你手下的亡魂了吧?”
沈慕晴没有答,叶笑云又说:“是你自己露脸,还是等我给你撕?”
“在下不明白,诸位千里迢迢来此地,只是为了为难于我?”
薛骆迁道:“你又为何出现在此?”
“自然是跟着诸位而来。”
“怕我们挖坟掘墓,发现你还活着?”
沈慕晴顿了顿,继续礼貌地微笑:“薛盟主说的话,在下听不明白。我只是担心诸位做什么傻事,又觉得对各位前辈告密,有失水准,这才退而求其次,自己跟了上来。”
南宫卿水哼道:“简直满嘴谎话,男人啊。”
姬如垣道:“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还要感谢公子不成?”
“都是江湖中人,自家不必客气。”
姬朝星横剑又进三寸:“住嘴。谁与你自家?!”
“姬公子这样,在下会很为难。”
“你还会更为难!”姬如垣将手中的剑抛给薛骆迁,沈慕晴看见那剑,眼神亮了亮,身形微微一动,似乎要上去抢夺一般,姬朝星喝道:“不准动!”
那是一把北冥晏在连城司见过的剑,通体赤红色,在它周围还能感受到一些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