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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朋友啊,从小长到大的情谊岂是说忘就能忘了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劝赵高离开,尽管他对赵高对他的所作所为仍是不悦。
不知不觉的,思绪开始飘远,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还不叫燕筝的时候的日子……
赵国的夏天并不炎热,那个时候名字还只有一个字的筝这个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静静的院子里吹着柔柔的夏风,听着潺潺的知了叫声,看着手中母亲亲自撰写的竹卷,打发着悠悠的岁月时光。
那个时候母亲还未离他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日子虽说过得清贫,但却也幸福快乐无比,就是有的时候会有些孤寂无聊罢了,所以他常常在这院子里一待就是半天,直到赵高的出现,才让他的生命里多了些乐趣。
其实早年的赵高性格还不像现在这般阴鸷,尽管仍然顶着那张阴柔秀气的面孔,但那个时候的赵高性子却颇为活泼开朗,初见筝时便黏上了他,之后每日都必来这院子里找筝或是玩耍或是学习。
“阿筝,今日你又在看些什么啊?”赵高忽的趴伏在筝的肩上,眯着眼看着他手中的竹卷,问道。
“你先下来吧,重死了。”那时候的筝也不似现在这般淡漠沉稳,还保留着少许的少年的天真,只见他肩一耸,赵高便撑不住似的滑了下来,却在落地的一瞬间紧紧搂住了筝的腰,下巴搁在筝的肩上,深深嗅闻着筝身上淡淡的书墨香气,一副陶醉之感。
“阿筝,你身上好香啊~”赵高叹道。
筝推了推赵高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之后,筝只好住手,无奈道:“不过是书墨香气罢了,你若多读些书,没准比我身上还香呢。”
“哎?真的吗,那阿筝你教我读书识字好不好?我老早就想学了,但一直没有机会。”赵高听到筝这么说立马问道,好吧,其实学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这样一来他就能够多陪在筝身边一会儿了。
筝侧首,看着赵高面上掩不住的、浓浓的期盼之意,本来就没打算拒绝,这个时候却是有了一丝捉弄之意,不由道:“要我教你可以啊,你拿什么来交换呢?”
赵高看着筝满面的促狭之意,一向温和冷清的面容竟有几分调皮之姿,明明不是十分好看的脸却让赵高看晃了神,而且不知为何,这次他还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异常,异常的……快,面对着近在眼前的容颜,他竟有些情不自禁。
“交换啊,阿筝想要我拿什么做交换呢?不如……就拿我以后娶阿筝来作为交换吧?”赵高说着更凑近了些,近到他的唇畔都已经能够碰到阿筝茭白的脖颈了,然后他接着悠悠道:“阿筝,你说这样可好?”
筝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所以也只是笑骂了一句:“你就说些胡话吧,男子之间如何是能成亲的呢?以后别这么说了,我都要笑话你了。”
赵高躲过阿筝要捏他脸颊的手指,反手握住笑得没皮没脸道:“阿筝可别不信我的话,我以后会做到的,只要阿筝能够乖乖地等我长大就好,其他的我来做。”
筝垂眸失笑,这样的话听听就好,岂能当真?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垂眸的一瞬间,一向活泼开朗的赵高的面上浮上了一抹邪气、阴冷非常的笑容,但那笑却是转瞬即逝,等到筝抬头的时候,赵高还是原来的那个赵高。
“阿筝,你要等我哦~”
只可惜赵高始终没能得偿所愿,因为就在不久的将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阿筝的远走,母亲的痛苦,都让他改变了太多太多,把他一步步地推向了现在这个境地,直到他再度找到阿筝时,阿筝不再是从前的阿筝,他有了一个完整的名字,叫做“燕筝”,他的身边也有了越来越多的人,而他自己呢?其实他也不是原来的赵高了啊。
只是,有一点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过,那就是他当初的誓言啊——
“阿筝,我拿娶你做交换好不好?你要等我哦~”
但是阿筝……从未懂过他的意思啊……
荆轲
“者,卫人也。其先乃齐人,徙于卫,卫人谓之庆卿。而之燕,燕人谓之荆卿。——《史记刺客列传》”
“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归。归而求为报秦王者,国小,力不能。——《史记刺客列传》”
燕国境内,尽管战争的烟火很快就要波及这个原本祥和富足的国家,但未得见这片阴影的人们依然按着自己的轨迹生活着、热闹着,不知这样的无知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
闹市里,一群老百姓团团围成了个圈儿,呵呵笑着看着圈里人的表演,不时地指指点点,看上去十分有趣。
圈里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斯文书生的打扮,一边饮着酒,一边击着手里的筑,带着笑的眸子直直看着那个同样饮着酒并且甚是狂放地高歌着的青年,那青年的歌声算不上多好听,但和那击筑声相配得紧,那股子放荡不羁的豪迈之情也让人分外动容。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也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也……”
一曲狂歌将尽,声音渐低,那好似喝醉了的男人踉跄着走到书生的身边,勾着他的肩,将手中的酒壶一样,喝道:“走,渐离老兄,咱俩去找老李喝酒吃肉!他这人忒不够义气,居然把咱俩落这儿了!”
高渐离把筑收好,一把扶起烂醉在他身上的荆轲,笑着道:“老李是有妻室的人,跟我们可不一样。”
“嗝,既、既然这样,那咱俩去、去耍,不、不带他。”荆轲打了个酒嗝,一边笑一边揽着高渐离跌跌撞撞往前走,旁边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给他们让开路来。
高渐离一边点头应是,一边跟着他走,这个荆轲啊,一喝醉就说胡话哦。
另一边,燕国宫内。
姬丹背着手在房中踱步,深锁的眉宇,紧抿的薄唇,无一不昭示着他内心的焦灼。即使从秦国回来了又如何,只要阿筝一刻不在自己的身边,他就一刻不得心安。
如何灭秦,如何灭秦?知其不能,偏要为之,此乃糊涂,此乃不智!
一字一句都是老师鞠武对他的告诫,他如何不明白?只是他已经忍不了了,无论是那段耻辱的过去还是困陷秦宫的阿筝,都无法让他再这么装作无知无觉地忍耐下去,更何况他不主动出击,难道嬴政就能放过他,放过燕国吗?与其等秦国攻来,还不如现在就做谋算,既然不能正面抵抗,那就擒贼先擒王。
“太子殿下,田先生前来拜访。”
“田先生来了?快快有请。”听到宫人的上报,姬丹欣喜,忙上前迎接,倒退引之。
“田先生能来真是我燕国之幸啊。”待二人上座,众人尽退之后,姬丹离座向田光作揖,万分恳切道:“燕与秦势不两立,希望先生留意,并助燕国一臂之力。”
田光其人,智谋深邃,勇敢沉着,乃是老师鞠武推荐的良选,此刻对他行礼,姬丹丝毫不觉受了折辱。
只是待他话音落下,屋内却静了下来,良久才听对面那人道:“我听说骐骥盛壮的时候,一日可奔驰千里,等到它衰老了,就是劣等马也能跑到它的前边。如今太子只是听说我盛壮之年的情景,却不知道我精力已经衰竭了。”
姬丹面色微变,却还是恭敬道:“田先生所言何意?”
“太子殿下可不要装糊涂,难道真的不明白老夫的意思吗?”田光捋了捋胡子笑得颇有些老奸巨猾,不过很快就正色道:“虽然我不能冒昧地谋划国事,但我的好朋友荆卿是可以承担这个使命的。”
“那可否通过先生与荆卿结交?”姬丹听罢,急切问道。
“自然可以,还请殿下稍等一日。”田光欣然允诺,少顷还是道:“虽然老夫略懂殿下此行之意,但还是要忠告一句:此乃险行,恐难得之。还是希望殿下能够慎重考虑。”
“多谢田先生提醒。”虽是逆耳之言,但却发自肺腑,如何不叫姬丹感动,当下又行大礼。礼毕之后却是抬头看着田光,眸中神色坚定认真:“只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即使不可为,也要为之。还望此事先生能替我保密。”
“感慨殿下大义,田光自然不会泄露出去。”田光俯下身,恭敬应道。
“今天田兄怎么有空来看望老弟了?”将手中拿来的一壶酒推到对面坐下的人面前,荆轲一把扯开手里酒坛子的塞子,豪迈地饮了一口,手一擦,坐下来道:“说吧,找老弟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田光毫不客气地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在荆轲戏谑不信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好吧,其实的确是有事前来。你我素来交好,燕国上下无人不知,如今太子听说我盛壮之年时的情景,却不知道我现在可是力不从心了啊。只是太子姬丹的野心却并不小,我恐无能为力,故而便向他推荐了你,太子丹也希望能够与你结交。”
“嗤,田老先生这事做的可不厚道啊。”不知何时到来的高渐离一下子坐在了荆轲的身边,看着田光皮笑肉不笑。
田光面上讪讪,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无异于是将荆轲陷于危险之地,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况是荆轲这个注定不会简单的人。而且以他对荆轲的了解,这小子可不会拒绝。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荆轲回道:“好啊。”
“荆卿?”高渐离诧异地看向荆轲。
田光欣慰一笑,继而又道:“我听说,年长老成的人行事,不能让别人怀疑他。如今太子告诫我说‘所说的,是国家大事,希望先生不要泄漏’,说到底这又何尝不是太子对我有所怀疑呢?一个人行事却让别人怀疑他,他就不算是有节操、讲义气的人。”
说到后面,田光的笑中竟带上了一丝苦涩之意,荆轲虽答应了他,但是否能尽力而为他并不知晓,况且他这么做也算是挟情要挟之举,叫他日后如何面对荆轲,不如……
他看了眼前两人一眼,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淡淡道:“希望荆兄能够立即去见太子,就说我已经死了,表明我不会泄露机密。”说罢利刃划过,其利落之势让荆轲二人阻止不及。
“他……竟自刎而死了。”高渐离愕然,虽然他之前对田光不满,但此刻倒是有些敬重这位人中豪杰了。
“田光是条汉子,是个真正有道义的人。”荆轲上前将田光睁着的眼睛合上,纵使他知道田光此举有激励自己之意,但他依旧十分佩服,若是田光晚生几十年,那么这会儿还有他什么事呢?
“你当真要去?”
“渐离,燕国现在看似和平,实则早已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了。国难当头,很多事我们都回避不了,也不应当回避,即使知道不可为也要为之。”此刻,荆轲倒是平静道。
“荆卿……”
“什么,你说田光先生已死?”姬丹震惊,荆轲带来的消息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为了自己的大计,终究还是伤害到了别人。
荆轲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位太子丹朝自己拜了两拜,眼角含泪道:“我所以告诫田先生不要讲,是想使大事的谋划得以成功。如今田先生用死来表明他不会说出去,实在不是我的初衷。田先生助我与您相交,不揣冒昧地有所陈述,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