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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要犯上-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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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外群山间,居山而建的石堡内一场略有些诡异的饭局正在进行中,餐桌上两名年轻男子与一位中年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年长者目光始终落在其中一名吃得酣畅淋漓的年轻人身上,鲜少动筷子去夹满桌的珍馐,而另一个年轻人更是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低着头沉默地吃饭,保持着不急不缓机械的速度,仿佛将一切置身事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左玄歌吃饱喝足之后才终于正视戚暝看自己那不大友善的目光,其实他被带到凤皎地界之后,每日都是跟戚家父子一道吃饭,除了最初与那凤皎国的大长司打了两次照面,之后便再没了动静,估计是忙着跟他爹谈条件去了吧。 
  不过今天戚暝的眼神尤为怪异,前些时日那些佯装的祥和悉数褪去,目光里多了些戾气与不耐。
  看来应该是父亲给了他们些不痛快,左玄歌有些幸灾乐祸:“戚伯伯似乎心情不大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戚暝的目光瞬间一敛,由隐忍中又透出些许刻毒来:“贤侄不必太过得意,这事情的受害者首当其冲该是贤侄才是。”
  “怎么?我爹领着大军杀过来了?丝毫也不给你们谈判的余地?我这个人质一时没了半点用途了?”
  戚暝有些恼怒地将手中碗筷掷下,看着左玄歌突然又笑了:“贤侄怎会无用?至少在大将军打过来的时候,兴许还能挟持用以保命呢。”
  左玄歌摆了摆手不屑道:“戚伯父啊,您太自作多情了,小侄可不是在说您,您只想保一条狗命便够了,可是隋长司岂是只有这等小愿的?隋长司此刻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听信你的昏话妄想以我为契机跟我爹搭上线,哪知道非但没拉拢到中原朝廷的大将军,反而惹来了一身骚,等到凤军节节败退的时候,你倒是瞧瞧凤帝是毫不犹豫地将你交出去呢?还是交出去呢?”
  “你!”戚暝将满腔怒意压下,其实不带偏见地看他说的都没有错,只是没道理让一个后辈将自己噎到说不出话来,“左玄歌,你也别太得意,左承胄会毫不犹豫就听旨发兵,何曾又不是为着他的荣华富贵决心要牺牲你了?”
  左玄歌将手里的一只茶杯翻来覆去地捣腾,面上始终淡淡的:“戚伯父,现在还想来挑拨我和我爹的关系,是不是显得有些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的狼狈了?”
  戚暝刻意提起一串笑声,在突然静下来的石室里尤为刺耳,而他故意拖长的声音则让这笑声更透着些尴尬和古怪:“左贤侄啊……啊不,其实贤侄是否姓左还难说呢,你跟你爹的关系需要我去挑拨吗?根本不需要啊,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左承胄的儿子!”
  戚暝的声音一点点拔高,最后一句话已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一双阴寒的眸子紧盯着尚自喝茶的左玄歌。
  一直默不作声的戚卓琚终于将埋着的脑袋抬了抬,像是对父亲有所不满一般,可是很快又低了头,继续保持着自己的频率吃饭,仿佛永远也不吃完一般。
  左玄歌缓慢而又节奏地拍着巴掌道:“我不是我爹的儿子,戚伯父还这么费心费力把我带来凤皎,敢情原来是为着我的个人魅力啊,小侄实在是太受宠若惊了。”
  “难道你自己就从来没怀疑过吗?都说左承胄疼爱你,他可曾真的有将左家的一星半点家业给你?向来说一不二的大将军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让不利于你的流言满京城飞?你想过没有,若是有天左承胄死了,你还能以什么身份在左家立足?京城的将军府已是在左玄商的掌控之中,至于枟州,难道至今你还抱有期望?左承胄会将世袭爵位给你而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若真是如此日后世世代代的陵西王可就不姓左了,你觉得他真的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戚伯父想表达的是什么呢?”左玄歌终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唇边的笑容也不似先前坦然,“让我承认我爹不是我爹,我在他心中毫无分量又有何用?于此时的大势有裨益吗?若只是为了让小侄心里不舒坦,那你还真是……太变态了……若是为着别的目的,那我可不得不怀疑你这些话是别有用心了。”
  戚暝默然,不得不承认,他想激怒他确实是有些小私心,左承胄对这个儿子到底有几分感情他也没底,但是左承胄对这个儿子确实很上心,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不管他的死活,所以若是能说动左玄歌去一封信给左承胄,事情或许会有一线转机。
  “左玄歌。”戚暝上身突然前倾,一手捏住左玄歌的手腕,“既然你如此通透,那我们也无需在弯弯绕绕,我需要你修书一封给左承胄,劝说他与隋长司交好。”
  左玄歌稍稍后仰离那一张已有些扭曲的面庞远一点:“戚伯父,你不也说了我根本不是我爹的儿子吗?那我修书一封或是修书百封又有何用,何须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你说的对,一封信算得了什么,恐怕不足以引起左大将军的注意,或许我该挖出你的一颗眼珠,或者卸下你一只胳膊给大将军送去?常言之,养狗也会有感情,大将军想必不会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的……”
  “爹!”隐忍多日的戚卓琚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喝。
  戚暝扭头瞪了自己一贯软弱的儿子一眼:“你看不出来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吗!?现在对他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
  戚卓琚猛地站起身,挡在父亲与左玄歌之间:“我来。”
  “卓儿,你说什么?”
  戚卓琚目光坚定地望着父亲:“我会想办法让他写封血书,残害他不会迫使大将军就范只会激怒他,无论是不是亲生父亲,他想救的绝不会是一个残废孩子!”

  ☆、血书一封

  戚卓琚命人将左玄歌带去了地牢,幽深的石砌甬道内寒气入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晶莹水珠清晰可见,左玄歌被挂在一个等人高的木架上,双手被铁链挽着固定在木架的上方。
  看着那个始终稚气未脱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年轻人站在地牢阴暗处,面色晦暗,左玄歌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小橘子……”
  戚卓琚一言不发地朝暗室左边挂着琳琅刑具的铁架和石桌旁走,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随手捡起一条长鞭,末梢银勾倒挂,森然泛着冷光。
  年轻小王爷低着头:“左玄歌你别怪我,我得给我爹一个交代。”
  空寂地牢内响起一声突兀鞭响,银勾碰撞出的叮铃叮铃交叠成曲,左玄歌胸襟上瞬间被划拉出一道血痕,弯勾扎进肌理连皮带肉拉扯出一片,钻心剧痛让毫无防备的左玄歌差点背过气去,脑子瞬间空白一片。
  戚卓琚握紧鞭柄闭上眼睛一顿乱抽,声声入耳,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血流如注,潮湿的地牢内滴答落地的水声重重叠叠,地牢外一主一仆站在甬道入口处听着里头静静听里头残忍暴戾的声音。
  年长卑谦着躬身道:“王爷,让小主子去做这件事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总要跟过去划清界限的。”戚暝双手背在身后转身不去听地牢里单调残酷的鞭子声。
  邢屠掏了掏耳朵:“左五公子没有鬼哭狼嚎倒是出乎老奴意料。”
  戚暝仰头看了看凤皎国传统居住的要比中原寻常屋子更高些的吊顶,视野更开阔空间更宽敞,却终究是寄人篱下,比不得曾经自己的王府。
  他扭头看了看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根据枟州探子来报,左承胄这两日便要领兵出城了,我们的信要在他与凤军对垒之前送到。”
  “是。”
  “你说左承胄收到信之后会怎么做?”
  邢屠摇了摇头:“大将军一生戎马忠义两全,他绝不会如我们所愿与隋长司暗度陈仓,不过关心则乱,总是能让他自乱阵脚的,老奴猜想他定会私下前来营救,那样的话大阵当前没有大将军的指挥,隋长司或可与左家军一战,左承胄武功虽不弱但在江湖之中仍属平平,我不信他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太多帮手,我们设下天罗地网大可请君入瓮,若是能生擒这位穆王朝大将军,王爷日后在凤皎自有一席之位。”
  “若是让他将人救走了呢?”
  邢屠回望鞭声渐息的地牢:“老奴不认为他能背着身负重伤的左玄歌逃出去。”
  “好。”戚暝点了点头,“待卓儿出来之后,你再进去确认一番,势必让左玄歌无法自己走出地牢。”
  “是。”
  “小王爷……王爷和邢大人走了……”地牢甬道上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进牢房。
  戚卓琚紧绷的神经一瞬崩溃,他撒开鞭子眼泪喷薄而出,抖着手去给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左玄歌松开铁链,眼前的血人靠着木架迅速滑落,吓得戚卓琚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又被他脸上吃痛的表情一惊松开了手。
  左玄歌伸手撑在地上稍稍缓了坠落之势,眼睛有些模糊,他眯缝着一只眼睛看着戚卓琚一抖一抖的肩膀仿佛要哭了的表情,居然还能笑出来,只是牵动嘴角的时候免不了又扯动了脸上的伤:“我说小橘子,你哭什么啊,瞧你这点出息,被打得是我又不是你,得空了能不能练练鞭法,有你这样的吗,往我脸上招呼……”
  左玄歌只感觉自己半边脸已经完全麻木,连带着右眼的视线也有些受影响,戚卓琚看着他脸上一条猩红的印记,被倒刺刮伤的点点血红如满天繁星,这张脸原本是多好看,现在就有多吓人,心里的内疚更是翻江倒海,眼泪流得更快了。
  他戚卓琚哭了半天终于慢慢停息,涨红了脸憋出一句:“我宁愿被打的是我!”
  左玄歌废了好大劲才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小橘子,真挺疼的,就你被我打两下都嗷嗷叫的胆子,哪里受得了。”
  戚卓琚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他胆子小,左玄歌从小就知道,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可是面对左玄商对自己的诋毁时,也敢壮着胆子上前顶几句。
  “行了,别哭了,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一样。”
  越说,他哭得越凶,左玄歌无奈,屈起手指下意识给他摸了摸眼泪,哪知非但没能替他将眼泪擦干净一点,反而将自己手上的血污沾在了他脸上。
  看着他脸上血痕泪痕交错的狼狈模样,左玄歌忍不住笑了,虽然他从小不知道被哥哥照顾是何种感觉,可是身后跟着鼻涕虫弟弟的滋味他可熟悉得很。
  戚卓琚有些赧颜地将一面白娟摆在他面前:“你给你爹写封信吧?”
  “你真觉得我给我爹写封信管用?”左玄歌瞧着他好像没有打算继续将笔墨拿出来的意图,这是真要他写血书啊……
  他倒是不大在乎,反正现在他身上无处不是天然血墨,可是这封信一送出去,爹和师父得多担心。
  戚卓琚胡乱抹了一把脸终于止住了眼泪:“我知道大将军不是你亲爹,若是叫我爹知道大将军不会来救你也好啊,他死了挟持你的那条心,我才好劝他放了你。”
  左玄歌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这家伙大概在心疼自己爹不疼妈不爱吧,其实想想他说的倒真是一个办法,能让戚暝死了利用自己的心就好了,只可惜被逼到穷途末路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唯一的救命稻草?左玄歌伸出一指开始写信,手有些抖,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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