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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未有些尴尬地将话题揭过去:“哥,听说皇上提过好几次让爹定世子的话?”
左家以军功建业,左承胄是统领八十万大军的大将军,所以常常会让人忘了他还是世袭藩王统领一方的陵西西王。
当朝并不十分看重嫡庶尊卑之分,王侯将门子弟皆以实力受长辈青睐,而左承胄出身军旅,更是于长幼毫不介怀,这从他对幼子的极端宠爱便可见一斑。
左玄商悲喜不明地“嗯”了一声,这个曾经也年少气盛,无论何事都要明着跟左玄歌争锋相对的左家长子,这两年在京师官场上也被打磨得圆滑隐忍了起来。
“爹还是迟迟未曾决断?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啊,哥你是长子,是嫡出,现在又身居要职正一步步承接父亲的衣钵,他究竟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左玄商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弟弟一眼:“玄未,日后都不要再这么直楞楞地跟左玄歌对着干了。”
“为什么啊,哥,难不成要让那小子骑到咱哥俩的头上来么?我可不怕爹的鞭子,下回我还得骂他。”
左玄商笑着看了看他,伸手在弟弟肩上按了按:“放心,哥哥绝不会让他骑在我们头上的,只是若被他三言两语的挑弄而惹父亲生气,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左玄商的笑容有些莫测,他深深看了左玄未一眼,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从前的那些小打小闹是自己不在意,多数时候都让那小子占了便宜去,用不痛不痒的几句骂换父亲的一顿鞭子?从今往后可就不一样了,你左玄歌既然不自量力想要来与我一争,那便休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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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歌领着司徒凛月沿着一条小径往一片栽满桃树的院子走,远看白雪压枝,茫茫然连成一片,倒如春来花开有异曲同工之妙。
走近了才发现,皑皑白雪之下,竟真缀着粉白的桃花,任尔北风呼啸,犹自在冻人冰雪下娇媚绽放。
见司徒凛月看着那雪下白花出神,左玄歌凑了过来:“稀罕品种,花开四季不败,只不过颜色会随温度稍有变化,冬日色浅与雪色交相辉映,到了夏日,便烈焰如火灿烂一院子。”
“有意思。”司徒凛月淡淡浅笑。
左玄歌跟着师父笑起来:“也不知道我爹从哪来寻来的,师父喜欢的话,回头我拔两株给你种到珩羽山去。”
“那倒不必。”京城到荆凤遥遥千里,要移树谈何容易,司徒凛月看着他状似无意地道,“你随我回去就好。”
一入这桃林,司徒凛月便有一种不寻常的感受,似乎体内气息都更顺畅些,只是行于其间便通体舒畅,倘若在这其间习武练功想必更有良助。
两人走了一阵,便遇上了不速之客。
一身富贵堇色华服,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左家长子的贵气与威严。
左玄商不看这师徒两人,加紧步子要出桃林,与左玄歌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二哥,昨天那顿鞭子不够,今天还想再加一顿鞭子吗?”
“什么?”左玄商扭头看着那张可恶的笑脸,双手在身侧收紧。
“你忘了爹说过这片桃林是属于我的,不许你们踏足吗?”左玄歌对上他的目光,那双一贯散漫的眼睛中隐隐透着森冷寒光。
“我只记得爹说不许我们在桃林里练武。”左玄商一句话,前半句气势十足理直气壮,可是到了后程却又泄了气,不过是想到父亲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如此偏袒,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明明不远万里寻来这稀世桃树为的就是左家儿郎习武练功能一日千里,可是只因左玄歌不能练武,便将满院桃园变做他玩闹的乐园,再不许其他孩子踏足,宁愿浪费多年心血,只为了哄一个六岁孩童的高兴。
一侧的司徒凛月虽然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却比出言挑衅的左玄歌更叫左玄商忌惮,他冲着司徒凛月抱拳为礼:“司徒先生,晚辈有几句话想要跟舍弟单独说说,还望司徒先生多多包涵。”
司徒凛月看了左玄歌一眼,也不言语,身形一动便消失在桃林,左玄商知道他并未走远,不过他也没有要在自家亲自教训左玄歌这样愚蠢的想法,所以也并不介意。
“听说你带了一名青楼女子回来?”
左玄商难得以长兄口吻对他说话,左玄歌却毫不领情:“带了,又如何。”
“作为哥哥的好心提醒你一句。”左玄商言语亲近,目光却带着嘲弄与不屑,“父亲虽然宽容,却也没那么胡来,别让这女子步了你母亲的后尘。”
左玄歌怒目而视,左玄商不退反进,凑到他的耳旁轻声道:“你母亲珠胎暗结生下了你又如何?妓·女依旧是妓·女,纵使父亲千般宠溺偏袒于你又如何?还不是无法为她在将军府谋一个名分?”
左玄商稍稍离身,眯缝着眼睛盯着他:“噢,我倒忘了,父亲大概从来也没有爱过你母亲吧,否则为何将她接回府后竟从未踏足过她的房间?”
他一语完毕,狞笑着扬长而去,司徒凛月不知从哪儿又出来了,依旧盯着满园的桃花:“徒儿是否还欠为师两壶酒?”
“我记得我还了。”念及那喂了林中虫兽的清心酿,左玄歌心底还是隐隐泛起一阵心疼,委实太浪费了。
“那我请你喝酒吧。”司徒凛月回头,正撞上左玄歌一双清明透亮的眸子,浅浅一笑,将他身后粉白的桃花都比了下去。
“……好,好啊。”左玄歌有些失神地别开了脸,回过头来却换了语气道,“不过今儿不行了,我要去一个不喝酒只喝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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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京城东南方的一座独栋小楼,总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楼外是清明街道极少有贩夫走卒敢在这儿多加逗留,楼内却是莺歌燕舞夜夜笙箫。
这楼二十年前也是这般热闹,只不过二十年前外头的街道也同样热闹,聚集着三教九流声色各异的种种人物,直到此楼被左大将军府上那恶名昭彰的五小公子看上,这条街才慢慢地冷清了下来。
此楼名为“沁心”,走得近了还能闻得到淡淡茶香,却并非什么雅致茶座,而是一座地地道道的青楼,二十年前便在京师重地久负盛名,只不过那时它还不叫“沁心楼”,有一个与之相匹配的红花绿柳名字,自从左五公子常常光临这个地方之后,楼内的女子便都将功夫放在了烹茶上,因为左公子对这入口之物要求实在苛严,甚至放话出来谁烹的茶能合了他的心意,他便一掷千金捧谁为花魁。
后来楼里出了一名声色双绝哪怕无人捧也可担花魁之位的琴心,亲手烹制出一款香茶,果然得了左五公子的首肯,赐名沁心,连带着将楼名也改了。
名字虽然风雅,可是内在本质却是不变,所以楼内总是热闹非凡。所以此时,左玄歌正站在那被他重金买下独属于他的房间正中,盯着墙上的画像,楼下不知哪家轻重不分的公子正吵吵嚷嚷的,搅了他所有的兴致。
琴心捧茶入内:“五爷。”
“谁在下面吵闹?”
琴心有些欲言又止,左玄歌笑了笑:“你便是不说,我也猜到了。”
“五爷理他作甚,跳梁小丑罢了。”琴心将茶盘置于桌上,站在他的身后将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递了过去。
左玄歌并未低头看,伸手接过信纸略略扫了一眼,便付之一炬,抬头又盯着眼前的画卷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哟嚯嚯嚯嚯嚯~~~~~要放长假了哟~~~~~~~
根本无心码字,只想给祖国母亲庆生!~
宝宝们国庆节快乐~~~假期玩的开心~~~~~~
☆、画中佳人
“我跟她像吗?”左玄歌突然出声问道。
琴心并未回答,因为摸不准在这个看似顽劣实则心细如发的公子心里究竟期待什么样的答案,而左玄歌也确实没有等她的答案,兀自瞧着画像出神。
其实不像吧,画像上的女子容貌并不算太出众,至少在争奇斗艳的沁心楼大概连中上也不算,气质温婉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左玄歌其实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小的时候就真的以为自己跟姐姐哥哥们一样,是将军夫人的孩子,虽然将军夫人待自己似乎不如哥哥们亲近。只是在年纪稍长跟左玄商打架之后,在父亲鞭子伺候下被左玄商口无遮拦说了出来,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并不是那个端庄大方高高在上将军夫人,而是一名唤作紫萝的青楼女子。
但是左玄歌知道母亲是牺牲了很多的,所以他看着画像上的人也就觉得亲近很多漂亮很多了。
父亲偷偷将母亲和他带回左家,正值将军夫人在家养病一年未见人,父亲自然而然将左玄歌宣布成将军夫人的嫡生儿子,以致世人从不知道传说中与夫人伉俪情深的左大将军也有这么一段风流。
母亲没名没分,甚至连孩子也不算是自己的,想必在将军府过得也是如履薄冰,只是后来,便连这份小心翼翼也由不得她了,她若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名正言顺,就只能让自己在这个世上消失,这样才能让左玄歌的未来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她走了,将近二十年了无音讯,生死未知。
左玄歌常常到沁心楼来看她的画像,为的便是教自己不要忘了这些。
所以,他是不是也应该去争一争呢?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旋即转身往外走去,楼下一个穿着绞金边黄色华服的公子哥正在大闹沁心楼,他并不直接冲着左玄歌而来而是大声叫骂着野狼的名字:“……我知道他就在里面!野狼!你给我出来!信不信爷把你打成野狗!……”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野狼一脸赧颜地出来,看了那华服公子,啐了一口:“呸。”
他抬头不好意思地看了左玄歌一眼:“五爷,打扰您了?我这就下去把他打回姥姥家。”
左玄歌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收起你那副猥琐表情,走吧,一起下去。”
随着左玄歌下楼的除了野狼,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四名黑衣随从,各个体格魁梧,一眼便能瞧出是习武之人。
眼尖的人在瞧见二楼那一袭天青色锦袍往下走的时候便已躲远了,想当初左玄歌也就是带着这么四名黑衣侍卫就将楼外那些鱼龙混杂的地头蛇打跑了,反正人家背景深,管你是黑道白道,身后有多大面子的人,全不在乎,打了再说。
左玄歌一步步下楼,那先时还嚣张跋扈的户部尚书之子突然噤了声,扯了两个侍从拉至自己身前挡着。
左玄歌朝身后的黑豺黑狼二人递了个眼色,两名黑衣从他身后穿出,一左一右单手便将孙肖山的两个侍从扛走了。
左玄歌正要再递个眼色出去,那孙家子弟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了:“你……你叫底下人帮你打架,算什么本事?……”
众所周知,左玄歌从来不亲自打架,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因为先天体质原因不能习武,这也使得京城的这些贵胄子弟多少都有些打心底里轻视他。
左玄歌弯了弯唇角,侧隐隐地道:“你信不信没有他们我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唬谁啊你。”嘴上虽然不信,面上露出畏怯的孙肖山往后躲了躲。
左玄歌往前逼了一步,身后的黑虎上前俯身:“公子,这等庸人何须公子亲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