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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宫人送上茶点,刘符把点心推到王晟面前,“你意如何?”
“依臣来看,此二议实为一议。”
“是么?我看这两件事分的很开。”
刘符见王晟没有动作,自己先伸手拿了一块点心,王晟见他要吃,下意识地将点心又朝着他推了推,“陈潜此人,应变合权,好谋能深,其术——”他看着刘符,顿了一顿,“多谲。今弃赵来投,王上有爱才之心,又恐其再叛我大雍,若弃之不用,任此人落入他国,恐为心腹之患,是以许以高官,礼遇甚隆。”
“瞒不过你。”刘符边吃边含糊道:“对这陈左相,我是畏大于爱啊……此人是倾国之士,不可不慎,他在上党时为我设下一计——罢了,此计日后再议。景桓,说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说你是怎么看的?”
“以臣之见,如此之人,王上若不能驭之,”王晟沉声道:“则当杀之。”
刘符嘴上动作一停,猛地看向王晟。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王晟的那双眼睛依然是黑洞洞的,看不出波澜来,但话中的杀意他绝没听错。刘符“哈哈”地干笑了两声,想缓和下这股杀意,于是玩笑道:“景桓,你在赵国时,陈潜这个赵国左相就总想杀了你,现在他落到了我大雍,怎么,你这个雍国丞相,总算要报一箭之仇了?”
王晟却没把这个当成玩笑,闻言脸沉了下来,不说话,只看着刘符。刘符这阵子和将军们相处太久,说话百无禁忌惯了,心里想了什么,没怎么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见了王晟面色,也自觉刚才这句玩笑有些过了,见王晟生气,忙准备亡羊补牢。幸好他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刘符在案上拉过王晟的手握住,赔罪道:“景桓,我方才失言了。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最清楚,刚才只是戏言罢了,何必当真。”
他拉着王晟的手来回摇了摇,晃得王晟半个身子都跟着轻摆。王晟磨不住,叹了口气,“臣却不是戏言。”
“景桓请讲。”刘符松开手,坐直了身子,抹去嘴边的点心渣,神情严肃起来。见此,王晟才继续道:“陈潜事赵王时,未必不是心无二虑,却一朝叛赵投雍,足见此人难养。王上若能驭之,使尽其才、忠心无贰,便为美事;若不能,其在朝廷之中,比于在朝廷之外,便如肘腋之变之于手足之患,不可同日而语。”
刘符沉吟片刻,坚定道:“我能驭之。”
半晌后,王晟才又开口,“既如此,臣无他言,只有一句:王上若要留此人,必尽其用,莫用众人之议。”
“景桓放心,我有计较。”刘符指了指桌案,神色放松地道:“景桓,别光说,你也吃点东西,你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王晟笑笑,顺从地把手往点心那伸过去,却被刘符按在桌案上,“等等,先说好,吃不下别强塞啊!上次可吓死我了。”
等刘符收回手,王晟拿起一块点心,笑道:“臣当真有些饿了。”
“那多吃点。”刘符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在外头时间长了,天天干馍干肉的,回来吃什么都好吃。”
“王上身上的伤如何了?”
刘符摆摆手,“没什么事了,估计入冬之后就全好了。”也就是他能如此,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没过多久就又生龙活虎的了,换一个人,可能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虽如此,王上亦不可大意。”王晟温声道。
刘符点点头,见王晟说完便放下了手,没有再吃的意思,不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刚才亏他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饿了,结果刚吃了一块点心就停下手不动,还说不是吃给他看的。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也不再强求,摆摆手招呼赵多过来,“去,把家伙拿来!”
赵多应声去了,王晟却不解其意,颇为困惑地看向刘符。刘符也不解释,过了一阵,赵多捧着条玉带跑回来,王晟一见便反应过来,只得无奈地笑笑,接过便要往腰上围,却被刘符打断。
“先说好,”刘符按着玉带,“要是这带子松了,丞相就在府里歇五日吧,我找旁人先把工作担一担。”
“国家大事,岂能儿戏?”王晟不赞同道:“还请王上另行责罚。”
“责罚?哼,我还不是心疼你。”刘符松开手,他就知道王晟不会答应,“量量吧,不管松没松,以后你每顿饭都改到我这儿来吃,一顿都别少。”他见王晟皱眉,不待他说话,先使出了杀手锏,“要是见不着丞相,我那顿就也省了,咱君臣两个,也给国家省点粮食。”
“王上……”
刘符扬起手,止住他的话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晟果然招架不住,摇摇头答应下来,“臣遵旨。”
“行,那就先围上看看。”刘符扬起下巴,朝着他手里的玉带指了指。王晟有自知之明,他在赵国那会儿瘦了太多,虽然回来之后一直努力加餐饭,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补回来,担心围上之后真的空出一大块来,又惹刘符担心,于是将玉带放在案上,笑道:“既然这带子松不松都一样,臣就不多此一举了。”
刘符冷笑一声,自己捡起带子朝着王晟走过去,王晟知道躲不过去,只得配合地把手稍稍抬起来些,让他能围得方便。刘符像之前几次一样,捏着玉带的一头,利落地贴在王晟身上,准备打一个圈,可这一次,他手指刚一碰上王晟的腰,就像粘在上面了一样,拿不下来了。
刘符忘了自己刚才还说要当君子,他扶着衣带,两手都按在王晟腰上,低下头呆愣愣地看着他。见王晟也正看着自己,他像受了鼓舞一般,慢慢地凑过去,近一点、再近一点,他似乎闻到了泥土和小麦的味道,似乎看到王晟在黄澄澄的田埂里,弯腰拾起一只饱满的麦穗,手指肚在上面轻轻抚过,从心里泛起笑意。
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体里也有一地正在阳光下翻晒的麦子,将他的一颗心装得满满当当的。
太近了,太近了……
刘符呼吸急促起来,紧张让他的喉结不住滚动,他看看王晟的眼睛,又看看他的嘴巴,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
王晟嘴角紧抿着,忽然错开了眼睛。
刘符就像一下子惊醒一般,涨红着脸退了一大步,抬手摸了摸头,结果被握在手里的玉带照着脸抽了一下,他这才看着手里有东西,把带子一把扔在了桌案上,扯了扯前襟,转头对着赵多发火道:“怎么这么闷?把窗户都打开!”
赵多受了无妄之灾,愣了一下,马上招呼宫人们去开窗。宫人们四面八方地忙活起来,刘符呼吸了几次,摸了摸耳朵,看着案上不断晃动的油灯,泄了气一般,口中含含糊糊地道:“景桓,今天太晚了,都宫禁了,宫禁了……你看。”他把视线从王晟左侧移到右侧,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把袖口来来回回地折起来又放下去,“要是不行,那你就在这儿,凑合凑合呗……”
王晟将两手拢在袖子里,垂着眼低声应道:“好。”
刘符一愣,打量了他一阵,随即点点头,端起案上的茶杯,仰头一口喝干了。
待洗漱完,刘符和王晟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刘符仰面躺着,两手扣在一起放在肚子上,规矩得像是要准备入殓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余光瞥了瞥王晟,忽然一个拧身,钻进了王晟的被子里。
不等王晟开口,他扭过头率先道:“我那条被子不好……啧,它太……太厚了,嗯,太厚了!给我捂出了一身的汗。赵多这小子,办事儿越来越不行了!”说完,他还伸出一条腿嫌弃地踢了踢,把自己那条被子给踢到了地上。
古有韩信背水一战,今有刘符怒踢被子,虽世殊事异,其致一也。
王晟没说话,只把自己的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
刘符沉默一会儿,咳了一声道:“景桓,聊点什么吧。”
“王上请讲。”
“啊?哦……对了。”刘符动了动,一只手在被子里摸来摸去,终于摸到王晟的手,一把握住了,才道:“平叛的事,我和陈潜讨论过,他为我另外设下一计。”
“刘易之和吴继戎虽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心思却没往一处想。吴继戎有兵权,没名分,跟着刘易之起兵,是想混个高位;刘易之有名分,没兵权,也得借助吴继戎的手才能举事。吴继戎能为了官位背叛朝廷,若是朝廷派人安抚,许以高官厚禄,令其以刘易之首级为报,他未必不会动心思。刘易之不傻,知道兵权在吴继戎手里一日,自己就不能贴席而卧,必须时刻提防于他;而吴继戎也知刘易之提防自己,于是更不可能放权。这二人各怀鬼胎,若是派人分而间之,令其自相争斗,则大军未动,而叛乱自平。”
王晟点点头,“真倾危之士。”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以为他像我一样,都是二十岁出头。”刘符翻了个身,面向王晟侧躺着,“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只比你小四岁,真是看不出来。”
王晟沉默片刻才道:“王上富于春秋,臣却老得厉害了。”
“哎,景桓说哪里话,”刘符心不在焉,丝毫不觉得王晟这话是自己引出来的,他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一条胳膊,一点点环过王晟的腰,“古人云:年有五十,未名为老。景桓正值壮年,哪里老了?”
王晟浑身僵直,像是一块泛着热气的木头,他习惯性地抿起嘴角,胡须下面的喉结轻轻动了动,闻言只摇头不语。
见王晟没什么动作,刘符心里有了个底,于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他环过王晟的腰,然后将自己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等他停下动作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伏在王晟身上,两手撑着两侧床榻,好让自己不至于压在眼前这个一贯病弱的丞相身上。
王晟闭眼也不是,睁眼也不是,两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将面皮绷得更紧。
“景桓,我想……”刘符见他板起脸来,心里打起了鼓,他停顿了很久,才接着道:“我想亲亲你。”
王晟活了一把年纪,到了这时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胸腔里像是擂着急鼓,带着胃一起跳了起来。他将两手又攥紧了些,竭力地收拾好表情,不教自己在这时失态。不知道是不是心跳得太快,他在微微的眩晕当中,竟觉得有一丝恶心在胃里搅起来。
刘符见他脸色更差,看着几乎要发怒一般,心里一毛,下意识地就要从他身上退下去。但他今天到底是豁出去了,反正王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刘符牙一咬、心一横,只见他像是要去河里抓鱼一样,朝着王晟气势汹汹地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然后轻轻亲了亲他的耳朵。
刘符重新将自己撑起来,一面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扇自己巴掌,一面解释道:“我想起来,以前亲过你……你耳朵。我就看看,看看你耳朵是不是还……还那么热。”
他又舔了几下嘴唇,补充了一句,“是,还是那么热……景桓,你,你耳朵真热。”
王晟吃不住了,他自来身居高位,又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要说是如此了,这些年来连句调笑都不曾听过。到了这时候,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将全身绷紧了,不然稍一放松,从头到脚都要哆嗦起来。
刘符见他面沉似水,心里既忐忑,又有点难过。他问:“景桓,你不喜欢?”
王晟看不见自己脸色什么样,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刘符。刘符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