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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重之嘿嘿笑笑:“好说好说,工钱你们老板已经给了,我家还有事儿,改天见!”
小六噗嗤一乐:“还瞎说呢,这就是我们老板。”
……哑口无言的换了祁重之,他大张着嘴,尴尬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老板哈哈大笑:“行啦,小伙子,我看你眼神亮堂,不是个坏胚,要是有啥跟官府杠上了的麻烦,趁这会儿抓紧走罢!”
祁重之无话可说,只是感激不尽一抱拳,趁隙就此离开。
追兵断了逃犯的去向,及至近夜时分还一无所获,一时一筹莫展,赵忠连月来办事屡屡不力,已经被荣阳府尹骂了个狗血淋头,若是再连个小小毛贼都抓不住,那他的差事也就不必干了。
“搜!挨家挨户地搜,我就不信了,他还能飞到天上去不成?!”
“头儿!头儿!不好了!”
一个官兵连滚带爬地奔来,差点一头跪在他跟前。赵忠把脚一缩,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死人了!”官兵上气不接下气,“死了、死了、五个!是张大虎他们一伙儿,全死了,是被人杀的!”
赵忠心里咯噔一下,目瞪如虎,失声问:“在哪呢?!”
官兵咕咚咽了口唾沫,一指北面:“酒肆…酒肆边上。”
妈的!荣阳城今年是被人下了降头吗?先是来了北疆的贼寇,又是郡公大人被火烧成了黑灰,接着遭贼,现在又开始死人了,还一死就是五个!
还干什么捕头,他现在就回乡下种田算了!
赵忠肺都要炸了,抓贼和抓杀人犯比起来,当然是后者更重要,当下也不再顾祁重之两个,领着人就急匆匆赶去了酒肆。
张大虎几个人的尸体被依次摆放在酒肆门口,周围乌泱泱围了一圈百姓,个个脸上皆是兢惧之色。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且一动手就是五条人命,凶手是得有多可怕的武功?
“就没人看见是谁杀的吗?”官兵隔开围观人等,圈出一片空地,赵忠站在一排尸体前,亦是冷汗直冒。
——甚至看不出他们是死人,五个大男人都只像是睡着了,神态平和,有一两个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醉意,嘴角都是咧着的。
这说明他们是顷刻毙命,连恐惧的机会都没来得及酝酿。
“没有,”一个官差躬身回答,“下午头正是客最多的时候,张大虎他们在这一片横行霸道惯了,人人都避着他们走,不敢多看。听说他们出来时还好好的,能听见谈话声,但刚踏出门槛,就突然都没动静了。”
赵忠眉心抽动。
仵作验完尸,倒吸了一口凉气,赵忠忙问:“死因查明了吗?”
仵作:“查明了,伤口只有针孔大小,从前胸一直贯穿到后背,心脏受创,是一击毙命。”
众人哗然色变。
“凶器是什么,一根针?”若非仵作已经在他手底下干了十几年,赵忠险些怀疑他在信口胡说。
仵作也有些犹豫:“应该是……但没见到凶器的踪迹,如果是针,穿体而过后掉在地上,人来人往,加上天黑,很难被寻觅到。”
没有目击者,没有遗漏凶器,没有作案痕迹。
毫无纰漏的行凶方式。
凶手必定是杀人如麻的熟手,可明明在此之前,还从未听说过有相同的案例。
究竟会是谁?为什么会杀他们几个?
张大虎的仇家虽多,但跟他一样,都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地痞流氓,没有杀人的胆子,也干不出这么精妙的活计。
赵忠深深蹙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篇写完以后发现今天是周天但是写都写了还是发上来吧的迷之加更……
第51章 第四十九章
入夜后的城区,最热闹的便属各大花街柳巷。姑娘们倚着精雕的栏杆说笑逗闹,柔肠百转的眸子只消往路上轻飘飘一扫,便能勾来数不尽的风流江湖客。
祁重之对风月场所十分熟悉,都不用老鸨招呼,领着面红耳赤的李兆堂长驱直入,拐进间雅座便歇下了。
看来从前没少纵情声色。
李兆堂一个读书人,倒是怪难为情的:“要是让将军知道我和你来这种地方,怕是得急得把我活剐了。”
有侍女扭扭捏捏来奉酒,祁重之往她胸口塞了一锭银子,三言两语打发她下去,听了李兆堂的话,不太在意地说:“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知道。”
何况他也不干什么坏事。家有美妾,别的都是庸脂俗粉,看不上眼。
李兆堂可不比他轻松,他生平头回来逛妓院,从心到身都觉得对不起从前读过的圣贤书和列祖列宗,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咱们磨蹭到后半夜,就找机会出城去,”靡靡乐声中,祁重之浅浅嘬了口小酒,眼角眉梢被大红灯笼映得醉意熏然,但实际很清醒,只是有些疲乏,“几天不见赫戎,我也怪惦记他的。”
他近来行事,虽则一如既往麻利,但总容易有种力不从心的错觉。每每从紧绷着的状态稍稍放松下来,就觉得浑身精疲力竭,很想撂挑子不干。
“你来的时候——”李兆堂坐立难安,似乎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想说,前后鬼鬼祟祟一看,才凑近他小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祁重之掀起眼皮,“没有,怎么这么问?”
李兆堂抬起手,悄悄指了指门口。
他们位居二楼,探头往下一瞧,就能把整个妓院览个全貌。刚刚进来的时候人流太挤,没看出有什么不妥,此刻人云稍微散开了几许,便见各个出口都增添了好几个壮硕的黑衣护院。
李兆堂忧心忡忡,手心都开始冒汗:“妓院里……也需要那么多护院来看守吗?”
——确实不正常,把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弄得凝重压抑,谁还乐意来?可看今晚的客流,却又不像是受了影响的。说明只是今日如此戒备。
祁重之强打起精神,抬手往下一压,示意他先别心慌。招来刚刚奉酒的侍女,换上副笑意吟吟的神色问:“姐姐,今天是有什么大人物来咱们这里玩吗?”
侍女的目光滴溜溜在他俊俏的脸上打转:“天天都有大人物来的,相公说的是哪一个?”
祁重之意有所指:“能有这么大排场的,起码也得是府尹以上的官。”
侍女“噗嗤”一笑:“猜错啦,府尹大人从不亲自来,都是叫姐妹们过去的。”
祁重之意味深长点点头:“哦——那这是?”
“你说那些护院吗?”侍女眨眨眼睛,“你还不知道?今儿个晌午后,酒肆门口突然死了人,整整五具尸体呢!可吓人了。”
“死人?”祁重之皱眉。
侍女绘声绘色,仿佛亲临其境过似的:“是啊,五个大男人,死状凄惨,不知道是被什么厉害兵器给捅死的,血流了一地,凶手到现在还没找着。因为死的是荣阳城里出了名的流氓头子,大家都传言说,这是行为不端的人遭了报应,所以各大酒馆勾栏院前,都增添了护卫,免得出事。”
祁重之弯唇:“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也算行为不端的人?”
侍女娇嗔着搡了他一把:“可不是吗?属你最不端了。”
外头有人喊她干活,她不大情愿地站起来,恋恋不舍地去了。祁重之慢慢收敛笑意,看向对首同样神情凝重的李兆堂:“先生也觉得事有蹊跷?”
李兆堂:“酒肆里的流氓头子,不就是那个……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可死的时机未免太巧了,恰好在你被追捕的时候,而且死的不止他一个,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有人冥冥之中在帮他们一样。
祁重之缓缓摩挲着下巴:“我说怎么越逃越痛快,还以为是彻底甩掉了官兵,原来是别处出了人命,让他们不得不放弃我这个‘贼’,转而去追查杀人的要犯。”
是单纯的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那帮他们的会是谁呢?
李兆堂猜测:“你说,会不会是将军偷偷溜进来——”
祁重之哼道:“如果是他进来了,用的办法铁定是一咯吱窝一个,把你我大摇大摆地夹出去,然后引来一屁股更多的追兵。”
“不过,”他若有所思,“我倒是有点好奇了,除却赫戎,还有什么人能在大庭广众下杀人于无形,还能不被看出踪迹?”
李兆堂大惊失色:“你不会是想去查查是谁吧?公子,可千万别啊,咱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再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这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呢吗?祁重之被噎了个够呛,嚯地站起来,“走走走走走,哪也不去,咱们现在就出城,好不好?”
他看李兆堂是真被吓怕了,他自己虽然确实好奇,但也不至于为了凑热闹而往火坑里跳。
城门口的防卫比来时多了许多,但基本都是没什么用的花架子,凶手没找着,甚至连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都不清楚,加大力度筛查也筛不出个鸟来,总不能逮住一个出城的人就问:你今天杀人没有?
祁李二人又乔装打扮一番,装成是回乡探亲的药商,这回的理由很“正当”,祁重之不必佯作猥琐姿态,竟比进城时还容易蒙混过关。
李兆堂虚汗出了一箩筐,发誓再也不干这么危险的买卖了,人老了,吃不住折腾。
“你才多大年纪?三十都不到,干嘛总跟老头子一样?”祁重之话说一半,视线里闪进几个人影,他止了话头定睛一瞧,前方老官道上,赫戎直挺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段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捆在那三个倒霉蛋的身上,他居然就跟遛狗一样,直接把那三人牵出来了。
惊喜跃上祁重之的眉梢,他脚步登时轻快许多,一溜烟撇下李兆堂,讨糖的孩子似的奔了过去,嘴上却说:“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在山里等吗?怎么跑出来了,前面就是荣阳的侧城门,很容易被发现的,你不要命啦?”
“不要命了,”及至祁重之到了眼前,赫戎一下子松开绳子,双手捧住他的后脑,忽然低首,两人就此额头相触,紧紧贴覆在一起,到了鼻息交融、唇瓣浅蹭的地步,“要你。”
好像一种北疆。独特的仪式,亲昵中含着难以道明的庄重。祁重之听见赫戎如此说,在极近的距离,用深如瀚海的声音,一字不漏地震进他的耳朵,把连日来的疲惫与紧张都给震散了,只剩下酥了半边的身子,恨不能溺死在赫戎的思念里。
只是一两天没见,怎么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番邦人真的矫情。
他心里故意腹诽着,却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贪恋了一会儿赫戎皮肤微凉的温度。在李兆堂实在看不下去,惊天动地咳了数十声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退开几分,才得以撞见赫戎略微干裂的嘴唇,以及眼下新泛出的淡淡乌青。祁重之心尖一跳,探头往他身后一瞧,果然见那三人也无精打采靠在一起,皆是一副快要虚脱的凄惨模样。
他不可思议道:“你…你不会一直站在这里等吧?”
看这样子,恐怕是自打他进城以后,赫戎就没再挪过脚。
“你傻子吗?”祁重之心疼极了,忙从腰间解下酒壶,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快喝口水。把他仨放了吧,走,跟我回去。”
那三人如获特赦,连声谢也不敢道,见鬼似的跌撞跑了。李兆堂望着他们屁滚尿流的背影,感慨鬼帅不愧是鬼帅,即便辞别沙场,还是有他的“可怕”之处的。
他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