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咚咚的撞击声迫在眉睫,赫戎蓦地厉喝:“听懂了吗!”
祁重之骇然一震,险些觉得魂魄都被慑住了。
赫戎:“听懂了,就把你的剑给我!”
祁重之隐隐不安:“……你要做什么?!”
赫戎揪住他的衣领拽近眼前,紧紧锁住他的双眼:“你大可以提早在我的药里下毒,这样,即便出现了如今的局面,你也可以主动把我交出去,获取从中斡旋的机会。”
祁重之呼吸紧促,胸口阵阵憋闷,痛得他想吐血。不错,以他的智计,绝对想得到这个最简便安全的办法,至于为什么没做……赫戎冷冷重复:“你的心肠,还是太软了。”
最后一道屏障被嘭地撞开,身着铠甲的军队下了马一涌而入,院子里搜查的官差听到动静,在偌大的宅院里火速七弯八绕,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二人面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赵忠从人群中走出:“留下中原人的性命,北疆贼首格杀勿论!”
赫戎松开祁重之的领口,未等他喘匀一口气,劈手夺过他负在背后的断剑,拔出带剑柄的一截。祁重之本能伸手来抢,赫戎扣住他的手往后一别,断剑下斩,划破衣衫,狠厉割过他右腿上的旧伤!
鲜血汩汩冒出,祁重之惨哼出声,眼里俱是滔天的震惊,赫戎将失去行动能力的他强行扯到身前,剑锋横上他的脖颈,以他为人质,胁迫着踉跄走出屋后。
二人现身,赵忠忙一抬手:“慢着!”喝阻了欲举箭的弓手。
赫戎威胁:“让开,否则他死。”
赵忠眯起眼睛,官兵们犹豫不决。
赫戎:“你们可以继续拖延,一注香内不给他治伤,他会失血过多而亡。”
赵忠横眉怒目地盯了有出气没进气的祁重之一会儿,终于万分不甘地下令:“都让开,我看他能走到哪去!”
官差们纷纷让开,城防军统领再三犹豫,眼见剑锋已在祁重之脖子上划出了细细的血线,只得道:“让!”
祁重之浑身发冷,唯能从背后紧贴着他的胸膛上汲取半分暖意。他们往前走一步,身后的围困便缩小一分,等出了后门,外面还有一队守着的骑兵。
祁重之手中一凉,垂下目光,正见赫戎将另半截断剑无声塞进了他的手中。
剑锋很利,两人的手无一例外都被割出了小口,冒出的血丝交融在一起,难分彼此。
祁重之后知后觉发现,赫戎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对……他也受伤了,就在刚刚,为了救他而伤,还差点丢了性命。
赫戎附在他耳后,嘴唇微动,声音只有两人听得见:“记住我的话,做不到铁石心肠,你就难报血海深仇。”
风声凛冽间,祁重之醍醐灌顶般想通了什么,他蓦地张口想要说话,但最终死死一咬牙,尽数咽进喉中,眼眶微湿。
——我的退路,你竟已帮我想好了。
“吁——!”
一声尖利口哨从赫戎口中发出,所有马匹突然发狂般挣动起来,把背上的骑兵颠得前后不稳,全都慌了神。
祁重之身形一轻,已被赫戎朝后扔去。
几个官差七手八脚接住他,匆忙去按他腿上的伤口。
“放箭!放箭!”
锥心剧痛袭来,祁重之眼前尽是模糊的重影,他强撑着一丝清明,竭力睁大眼睛,看赫戎翻身跃上马背,白光闪过,断剑已倏然割断前面骑兵的喉管,血珠飞溅上他冷沉的面容,他猛地抬脚踹尸体下马,反掌勒紧缰绳,马儿前蹄受惊高扬,厉声嘶鸣,背后箭雨看准时机,密集射来!
只单手能用的赫戎夹紧马腹,冒险松开缰绳,半个身子几近悬空在马背上,提剑击落纷纷箭矢。
但仍有漏网之鱼,穿透层层阻碍,一头扎进了他的胸口!
祁重之撕心裂肺:“赫戎!!”
赫戎身形一震,咽回涌到喉间的滚烫甜腥,隔着十步之距,居高临下,深深望了他一眼。
紧接着,他又一声奇异的呼哨,所有战马突然挣脱束缚,疯了似的推撞拥挤,几名骑术不经的士兵被甩下地面,被无数只马蹄残忍践踏成了肉饼。
混乱的场面赌死了官差们追赶的去路,他趁势拨转马头,胯。下骏马撒足狂奔,荡起漫天飞尘,朝不知名的方向一去不返。
天边一阵滚滚闷雷,倾盆暴雨终于迟来。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时已入夏,不绝于耳的蝉鸣声扰得人心烦意乱,孟凡林灌下一碗冰镇梅子汤,接过侍女递来的绢布,慢条斯理擦了擦嘴:“怎么,他还是不肯开口?”
“回大人,”管家孟何躬身道,“还是不肯,但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了。”
孟凡林缓缓掀起眼皮,像上了年纪,还没睡醒的沙皮狗:“哦,怎么个松动法?”
孟何:“先前给他端来的药,他一口都不沾,今天送的是神草堂的药,他倒是喝了。”
他悄悄觑着郡公的脸色,补充说:“我看他跟李兆堂关系匪浅,大人不如从此处下手。”
孟凡林哼笑了一声:“看不出来,李兆堂也好这一口,藏得还挺严。”
说罢,他从座位上起身,不疾不徐整整微皱的衣服角,踱步向小花园走去。背后侍女忙低头跟上,撑起遮阳的伞,极辛苦地高高举着。
门扉打开,刺目的阳光忽然射进,祁重之眯起眼睛,偏头躲闪。
他少见的未束髻,头发就那样顺流直下的散着,更衬得他身形单薄,面容憔悴。
郡公逆光站在门口,祁重之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那一双视线,正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半个月来,时常如此。
他一如既往低垂了眼帘,发丝半遮住侧脸,没有血色的唇微抿着,神色无悲无喜。只在孟凡林走近时,抬手往上拉了下衣襟,把大半片脖子也给严实盖住。
孟凡林笑眯眯看着他的举动,很自然地坐到他床边,伸手覆到了他伤势见好的大腿上,语重心长地劝:“终于肯喝药了,这才对嘛,哪有人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看着那张因纵欲过度而愈显老态的脸,祁重之胃部抽搐,拧着眉毛及时别开脸,唯恐忍不住吐出来。
他自从被软禁于此,就再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一则是心里烦闷,对着这些人无话可说,二则是为拖延时间,先将伤养好,再寻机会与郡公斡旋。
这个办法有点儿傻,但意外顶用——因为堂堂的荣阳郡公,是个男女不计、实打实的好色之徒。
光小老婆就已经娶了十来个了,还不算那些貌美的丫鬟小厮。祁重之住在后院小花园里,隔三差五就能听见外头的女人掐架,偶尔竟还能有上门来找茬、指着他鼻子骂狐狸精的奇女子。
他一方面谢天谢地,老天爷给了他一张不错的脸,能在关键时刻装一把随风就倒的病秧子,让郡公乐意耐心十足地供着他;一方面又在心里犯恶心,恨不能拔刀捅穿那个老不死,省得每天要被个比他爹还岁数大的人占便宜。
他照旧修闭口禅,孟凡林习以为常,不仅不讨厌,反而感兴趣得很。他但笑不语地从袖中捏出一张纸,在祁重之眼前晃了晃:“瞧瞧,这是什么?”
是封信,落款是……李兆堂?祁重之稍稍坐直了身子,伸手欲去拿,孟凡林逗乐似的往后一挪,让他抓了个空。
祁重之青筋暴跳。
隔了片刻,胃口吊够的孟凡林把信给他,问:“想不想见见他?”
祁重之展信一览,上述:暌违半月,闻公子身受重伤,某心不安,望能相见,一叙旧话。
看完后,他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李兆堂的境遇比他还要惨淡,那日过后,竟直接被下了大狱,开在荣阳的神草堂也被彻底封了,旗下一干人等,全都没跑,挨个被问了罪。
不过,且不说他与李兆堂之间实在没什么旧话可叙,单说狱中,怎么可能会有纸笔供李兆堂写信?十有八九是遭老狐狸威逼利诱,硬着头皮来当说客的。
这段时日,他因伤重而精神不佳,又不肯搭理人,孟凡林派管家就泰阿一事,旁敲侧击了他不下百次,皆一无所获,明面上虽然依旧好说话,私底下总不免心急。
——泰阿剑断成两截,一半在祁重之手里,一半在北疆孽贼手里,可孽贼自那天逃走后,到现在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另外,济世峰答应用来交换外孙子的药方还在路上,入夏后雨多,总是被耽搁行程。合着郡公忙活半天,都半个多月过去了,他还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能不心焦吗?
牢房里很阴冷,一进去就要打个哆嗦。祁重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在狭长的通道里,后头跟了四五个膀大腰圆的侍从,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牢头拿钥匙开了门,毕恭毕敬地退下,其余人等守在外头,单放祁重之一个人进去。
不过是半个月没见,李兆堂就大变了模样,两颊瘦得凹陷下去,倒是更显出挺鼻深目来。
昏暗的油灯掩映下,祁重之盯着那双同样颇具异邦风采的眉眼,不禁微微出神。
赫戎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一箭射得重不重,伤有没有恢复原貌,毒是不是发作过了,他痛不痛苦,会不会又把自己给咬了……
只要一想起这些,他就心神紊乱,脉跳急重,仿佛赫戎是根已深埋心底的刺,稍一拨动,就是一阵锥痛。
直到一声叹息传入耳中,祁重之目光恍惚,慢慢回过神来,看李兆堂颓靡不已地坐在年久失修的长凳上,惆怅道:“枉我如此信你,祁公子,你瞒得我好苦啊……”
祁重之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嗓子沙哑得可怕:“可我身负泰阿的消息,不也是李先生无意间泄露出去的吗?”
李兆堂一怔,哑口无言:“你……”
“事到如今,再纠结谁害了谁也于事无补,”祁重之放下拐杖,扶着桌子坐下来,“不如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李兆堂有些难为情:“祁公子应当知道,我要见你的目的吧?”
“知道,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祁重之悄无声息伸出手,他是背对牢门而坐,正好挡住了他的动作,“李先生不妨先讲讲,打算怎么说服我。”
李兆堂看向他的手心,那里拿炭笔写了一个字。
反。
反什么?
反间计!
李兆堂倒吸凉气,祁重之迅速拿眼神往后方守卫示意,极小幅度地微微摇头,李兆堂会意,忙将惊讶神色收敛。
“郡公大人惜才如命,很欣赏祁公子的才能,毕生心愿,就是能一睹祁氏铸术,倘若祁公子愿意……”
他边说,祁重之边把手心炭灰擦除,未等他胡扯完,祁重之便打断道:“重修泰阿,予他一开眼界?可眼下泰阿只剩一半,恕我难以办到。”
李兆堂:“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找到相同的铸剑材料,在断剑之上,再另铸半把一模一样的。”
祁重之冷哼:“扯淡,我要是能铸出泰阿那样的剑,还用得着坐在这里看人眼色?早他妈上房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另仿一把模样相似,质地类同的长剑,但他能给我什么好处?”
李兆堂忙接上:“金银珠宝、高官厚禄,任君择挑。”
祁重之:“那他也太不了解我祁家人了,这些东西,我还全都看不上眼。”
……
“哦,那他看得上什么东西?”此处是一方修建精巧的小亭子,懒坐其中,四面荷花三面柳,孟凡林慢悠悠张口,接了一颗剥好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