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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情势越来越不妙,赵浪天捂着流血的脖子凑到宫珝耳边道:“侯爷,现在怎么办?”
宫珝斜眉入鬓,不慌不乱道:“你以为我既然敢造反,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水长绝放开吴消寞,又恢复威严的脸色,手上凝聚起一团真气,对宫珝沉声道:“小子,把长生咒交出来。”
宫珝无奈地摊开手,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道:“来得匆忙,忘带了。”
颜琰诧异道:“是你偷了长生咒?那些事情都是你干的?”
宫珝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看他。
水长绝不管那么多,道:“等不到你回去拿了,我现在就一掌了结你!”说完手上那团真气散发出凌厉的光辉,周围的气流逐渐急促,“你们退后!”水长绝出声道,然后双掌往外猛地一推。
“轰——”
等众人睁开眼睛时,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正飘着烟的大坑,里面的草有的已经被炙焰烧焦了。
然而宫珝却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远处的高台上站着一个穿杏色袈/裟的人。
“呵,想不到还是被发现了。”寂非低沉的声音空灵地传入众人耳中,如平时一样淡然如禅。
吴消寞开口道:“如果不是注意到你行礼时,露出了手腕上的伤疤,我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就是幕后凶手。”
原来刚刚水长绝抱住吴消寞时,吴消寞在他耳边轻声嘱咐,让他攻击寂非。
寂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那道疤,淡笑道:“这道疤又如何?”
“这道疤是你杀害王小瑜时,不慎被她用柳叶刀刺伤的吧?”不等寂非回答,吴消寞又继续道,“你之所以要对她动手,一定是被她看到了你在花灯会的那晚吸干了一个人的血吧?”
寂非愣了愣,又轻笑道:“你错了,她并没有看见我杀那个人。”他抬了抬下巴,“不过,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我只好对她动手了。谁知她命大,不但没死,还引出了后面一大堆麻烦,否则你们一定不会到沭阳来。”
颜琰冷笑道:“这是你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寂非嗤笑一声,“我看你们才是自作自受。”他抬手指着吴消寞道,“吴消寞,都是因为你多管闲事,否则我长生咒早就练成了。所有人都认为长生咒是秋南涧偷的,秋南涧一死,就没有人知道长生咒的下落,你偏偏要为他开脱,还一路查了下去。”
吴消寞看了眼秋南涧,道:“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你指使秋南涧去刺杀时肃的,然而时肃却被你抢先一步杀死了,你让一个叫癞蛤/蟆的老乞丐给流蜂派送信,嫁祸给秋南涧,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癞蛤/蟆毒疮爆破而亡!”
“不错。”寂非扬扬眉,道,“可惜我没想到的是那个老乞丐还养着一个小乞丐,害我差点暴露!”
“所以你在小矮子就要说出那晚是谁让癞蛤/蟆送信时,就下毒暗杀了他。”吴消寞咬牙道,“我一直想不通那孩子口中的‘活菩萨’到底是谁,原来是你这个鬼和尚!”
寂非点头道:“秋南涧的确是个专业的杀手,到现在都没有说出是我雇他去刺杀时肃的,可惜我没有料到你们竟然能找到那个乞丐窝,查出癞蛤/蟆。”
花弋翱听了后,用胳膊肘捅了下秋南涧结实的腹部,皱眉道:“你是不是傻?你替人家背黑锅了你不知道吗?”
秋南涧板着脸道:“不供出雇佣者,这是一个杀手最基本的信用。”——所以雇他杀人的人极多,出价也极高。
花弋翱撇了撇嘴,小声道:“轴死你算了。”
吴消寞继续对寂非道:“你知道我们会去找柳一湄打听秋南涧的消息,于是一直让宫珝这个朱楼罗门的主人命柳一湄给我们提供错误的情报,一路误导我们。”
“可是柳一湄竟然对你萌生爱意,你明明可以被阴阳派的十方血莲毒死,一了百了,她却告诉了你解药在薛音真身上,让你逃过一劫。”寂非惋惜道,“每次都算错一步。”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在得知第三具干尸出现后,一定会去缘来客栈找秋南涧询问到底是谁指使他去杀时肃,所幸那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因此你就买通客栈的掌柜和伙计,让他们告诉我秋南涧和花弋翱去了与九重山相反方向的沩州,企图让我发现不了沭阳的事情。”吴消寞道,“可惜你算错了一点,花弋翱说过他这辈子绝不会去沩州,我了解他的性子,他说不去的地方就一定不会去。”
花弋翱瞟了秋南涧一眼,自豪道:“我也是有原则的。”
寂非哑口无言,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一步。
颜琰正色道:“寂非,你身为出家人,却披着佛性的光辉残害无辜,就为了练成长生咒,难怪连老天都不帮你!”
寂非脸上安详平静的面具一下子破裂,咆哮道:“你们懂什么?你们根本就不能体会我的处境!”他的眼里布满鲜红的血丝,“我一生下来就被抛弃在寺门口,被住持收养,因为从小身患不治之症而被寺里的师兄弟欺负,说我是病秧子,只会吃白饭!住持圆寂后他们就将我赶出来,我差点冻死在路上。如果我不练长生咒,我根本活不了多久!”他指着天,面色狰狞道,“我活到现在,老天帮过我一回吗?他对我有过怜悯之心吗?我潜心修炼,也想过普度众生,然而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全是假的!”
吴消寞严肃道:“生死有命,你读万卷佛书应该比我们常人更清楚,然而你却走不出自己的困境,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一步错,步步错。”
“闭嘴!”寂非有些气急,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杏色袈/裟,露出一身玄色的袍子,狞笑道,“事到如今,我为什么还要跟你们废话?我的长生咒已经练到第七层——破魔,你们这群蝼蚁能奈我何?”
“是吗?”水长绝冷笑一声,“那我倒要好好领略一番你的长生咒了。”
话刚说完,水长绝腾空而起,双手同时汇聚起一股泛着蓝光的内力,不等寂非反应,直直向他打去。
寂非也迅速运气抵挡出去,然而还是被强大的内力震得退后两步。
“你到底是谁?”寂非稳了稳身形,拧眉道。
“告诉你也无妨,”水长绝落到他身前,轻蔑道,“我就是第一个练成长生咒的人——水长绝。”
寂非先是震惊,而后又忘形地大笑了起来,“原来,原来长生咒真的可以让人永葆青春,我是对的!我是对的!哈哈哈……”
水长绝运起一股气流,“嗡嗡”直响,蔑视着寂非道:“可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那股气流被水长绝狠狠地打向寂非,寂非还沉浸在激动中,没来得及反应,然而这时一个人却突然出现,为他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乌木?”
当眼前的人倒在眼前时,寂非才看清了这人的脸——他的挚友,乌木。
只是那一掌,水长绝用了六成功力,乌木的胸膛上满是从口中喷出的鲜血。
“你为什么……”寂非抱起他,颤抖着苍白的嘴唇。
乌木的嘴里不断涌出浓稠的血液,凝视着寂非,断断续续道:“收手吧,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寂非不知所措,痛苦地摇头道:“不,停不下来了,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乌木的血浸透了寂非的袍子,玄色的布料深了一片,他努力地抬手握住寂非的胳膊,苦笑道:“以前在紫云观里,陪我下下棋……不好吗?”
寂非怔了怔,眼神飘忽起来:“可是我……”可是我就是想要陪你久一点啊。
乌木以为他还没有醒悟,皱了皱眉,痛苦地看了他最后一眼,便松开了寂非的胳膊。
“乌木……”两滴热泪滴到乌木的脸上,和血融在一处,慢慢变得冰凉。
“轮到你了。”水长绝出声道。
寂非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他,片刻后,决绝地惨笑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了结。”说完他抱起乌木一个飞身跃上那层高台,将乌木轻轻放平后,跪在他的身边,高喊道:“吴消寞,我最后求你一件事!把我和乌木一起葬在紫云观的梅林里!”
吴消寞还没应声,寂非便运足所有功力于一掌,毫不犹豫地打在自己的胸膛上。
“唔!”鲜血喷在乌木的身上。
寂非缓缓地倒在乌木的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瘦削的脸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醒悟,只因未触及心中最痛的那一点。
今天更晚了,非常抱歉,因为今天打游戏的时间久了科科科……
第55章 大团圆呀
赵浪天见寂非这个最大的靠山也死了,大势已去,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却被花弋翱飞过去一把揪住后颈:“想跑?”
“饶命啊,饶命!”赵浪天高大的身躯此刻卑微到了泥土里。
“怎么办吧?”花弋翱嫌弃地看了眼赵浪天的嘴脸,问吴消寞道。
还没等吴消寞回话,便见寒光一闪,宫珝已经一剑刺穿了赵浪天的心口。
“你……”赵浪天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宫珝,慢慢摔在了地上。
“留着他,没有好处。”宫珝松开手中的剑,面无表情道。
颜琰在一旁冷笑道:“赵浪天也死了,现在就剩你一个人造反了?”
花弋翱赶紧摆摆手道:“误会了误会了,这一次多亏了小侯爷及时通知我和秋南涧,说你们在这里有难,不然我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
宫珝有些不自在道:“先前我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不过后来悔悟了,还能被原谅吗?”
众人:“不能!”
宫珝:“……”
寂非已经死了,水长绝见事情已与他无关,便准备独自离开。吴消寞叫住他:“前辈。”
水长绝顿住,转过身:“嗯?”
“多谢。”吴消寞不再像之前一样怕他烦他,那时候的这个人是楚翕,而现在的这个人是曾经不可一世,创下阴阳派的水长绝。
水长绝莞尔一笑,道:“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一直在帮我调查长生咒这件事,我或许还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的恩怨纠葛。”
“那你下面有什么打算?”
水长绝想了想,道:“我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也累了,就随便找个山头住着过完下辈子吧。”
他说完便要离开,吴消寞又问道:“前辈,长生咒,真的可以长生吗?”
水长绝一言不发地盯着吴消寞的眼睛,片刻后,微微一笑道:“或许吧。说不定哪一天我突然就死了呢?”
吴消寞望着他单薄而挺直的背影渐渐被吞噬在黑暗中,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楚。
曙光正在东方出现。
赵浪天死了,获益最大的竟然是宫珝。他将粮仓里的一部分粮食发放给了沭阳的百姓们,剩下的全归拢到自己名下,也就是接手了赵浪天在江南很大一部分的产业,不仅如此,皇帝因为他救济百姓,杀死叛徒,对他大加赏赐。
颜琰在洵灵山庄听到这个消息后,咬牙道:“狐狸果然是狐狸!”
死者为大,吴消寞没有食言,将寂非和乌木一同火化了,将他们的骨灰埋在了乌木道长紫云观里的那片梅林中。
在检查寂非的东西时,发现长生咒的卷帛就放在他的衣服里,吴消寞没有打开看,而是毫不犹豫地一把火烧了,烧得干干净净。
到了春天,梅树上光溜溜的,吴消寞挖开了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