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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硫摇头。
石清河做到男子对面,就这么坐着,看他,一言不发。
哐。
楼上的房间中隐约传出东西掉落的声音。
男人猛地抬头,眼眸微颤。
洛千雲端着一盆血水下了楼走到后院,在路过二人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他刚刚醒了。”
齐硫猛地转身跑向楼上他等待了好久的房间中。
石清河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黯淡。
屋中还散着一丝血腥味。
即便是五月,还放着暖炉,将屋中熏染的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冒汗。
只有明晖不亮,似明似暗的烛火。
这副场景,好似也有过。
隔着飘渺的纱帐,床上的人睡颜安稳。
他记得是他发现那人有孕,然后动手伤了他,隔夜,从贺长昭的家里不顾伤势带走的他。
恨吗。连他都说不出来了吧。
从一开始的陌生接触,到数十年的陪伴相守。从他醉倒在那个人的墓碑前,到第一次有了关系,齐硫不知道,这人为何会爱上自己,不知道为何会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每一次温柔相待,都像是背叛。
背叛的是两个人。
一个不能忘记。
一个不能深爱。
靠坐在床边,齐硫缓缓伸手抚上略显冰凉的脸庞,跪倒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办。。。我要拿你怎么办,为何要伤害自己,明明,是我的错。”
“闻北轩。。。北轩。。。我知道那是你,一直待在他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你。我记得,记得”
那么多年前,一直默默留在齐意和他身边的少年,已经这么大了。
五月二十三。
城西,开了半城的四季海棠,红艳如火如荼,粉白盈人。
花香盈满珮阳城,一抹骄阳从海蓝的天空照射下来,流云闲适。
勉强靠着床栏,闻北轩看着从他醒过来就在眼前的人。
邵越、颜修文、洛千雲、贺长昭、齐硫和香香。
缓缓抬头,清澈平静的眼眸从每个人的脸上移过,哑声开口,“对不起”
他对不起自己,随意伤害自己的性命,让人担忧。
对不起香香,如果他出了事,置香香如何是好。
对不起洛千雲,自己伤害了他。
也对不起他的主子,有辱使命和职责。
对不起齐硫,爱而不能。
他有意识,是他放纵自己,让自己不受控制,甚至直到现在,他都能感觉到那时的绝望和哀恸。
屋里的人各自散去。
闻北轩侧过身体捂唇轻咳,洛千雲拿下他的手,一片殷红。
抬头默默的看着他,闻北轩抿唇,轻声道,“千雲,我们走吧。”
没有借口再留下来了。
去了身份,他就只剩下闻北轩和香香了。
邵越麾下齐侍卫,身份是他们唯一的荣耀,从少年时期便开始的训练,数十年不间断的奔波,朝廷,江湖,别国,生死,分离,团聚。
浴血奋战的兄弟和出生入死的战友。
死亡,才是最光荣的归所。
只有两个人曾经被除名,一个,是背叛邵越的齐弎,一个,是他。
洛千雲缓缓眨眼睛,明亮的眼眸里水雾朦胧,“好。说好的,我们一起去游历四海,我们带香香去看天下美景。”
他转过头,窗外,五月阳光正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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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已经四个多月了,可以坐在床上盘着小小肉嘟嘟的腿坐在床上拿着打磨好的木块玩。
小丫头也终于等待爹爹给自己起名字了。
闻香雪。小丫头生下来白白嫩嫩,香香柔柔,长的十分可爱。
屋中的添了张极大的床榻,能让三个男子并肩躺下,床榻就靠在窗户下,高度刚好让靠在窗边的人看到热闹繁华街巷。
闻北轩靠着床栏,身上披着长袍,凝望着爬在自己腿上玩耍的香香。
小丫头低头像模像样的摆弄着木块,时不时抬头跟闻北轩交流几下,咿咿呀呀。
伸手抚上香香柔柔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星光,张开来的孩子,眉宇之间虽没有男子的英气,但清秀眉眼完美的结合了两个人的柔和气息。
香香晃了晃脑袋,闻北轩的手滑到她小小的脸蛋前,张开口,一口咬住爹爹的手指,傻傻的朝爹爹傻笑,晶莹的口水从粉嫩的唇角流下来。
屋门被人打开走了进来。
午后的茶楼静谧安详。
男子的身上还带着日晒的馨香。
香香抬头,爬着要去齐硫身边。
走过去,坐在床榻边,顺势抱着香香,他看见的,就只有静谧温和的侧脸。
“北轩”声音低沉丝滑。
紧靠着窗边的男子,身体不闻察觉的一震,放在锦被下的手缓缓握住。
床榻很大,齐硫不上床,便没有办法碰到闻北轩。
褪下鞋袜,他将香香抱到一处能看见也不会掉下来的地方让香香自己玩耍。
走过去,蹲跪下来,“北轩,你看着我。”
闻北轩眉宇轻蹙,清楚的听到胸口闷痛的声音,喉咙间涌出一丝痒意,他强忍着,抬头,直视齐硫。
原本清冷的眼眸中只剩下平静和默然,连一丝情感都看不出来的黑色眼眸让齐硫心里一急。
伸出手试图将他抱在怀里,怀里的人一震轻颤和僵硬。
压抑着自己,放开手,“闻北轩,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默然。
“为何你总不肯向我解释,只要你说,我便会认真的听,你对我就只剩下失望了吗。”幽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他。
第九十八章 前夕
“为何你总不肯向我解释,只要你说,我便会认真的听,你对我就只剩下失望了吗。”幽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他。
闻北轩缓缓压抑住胸口的闷疼和咳嗽,闭上眼睛,“齐硫,我是真的想杀了他。”
齐硫黑眸猛地一颤。
他声音冷静平淡,“你想让我说什么,这些够了吗”
齐硫按住他的肩膀,“说你爱我,说你为我做了什么,说你,说你想要我怎么办。。。齐意,我从来都没有把你与他弄混过,你明知道我忘不了他,为何还要这般对你自己,为何还要做那么多,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别这么傻,你告诉我好不好”
闻北轩抬头,眼里震惊不已,眼里缓缓蒙上一层薄雾,更多的,却是失望,一直到最后,变为坦然。
他张了张口,却突然咳出一大口鲜血。
“对不起,北轩,对不起,洛千雲,叫人来。”齐硫的双目被鲜血刺得滚烫的疼,他慌忙抱住闻北轩,胸前尽是鲜血,颤抖着轻碰他,“对不起,北轩,乖,不要吓我,北轩。。。”
把人心疼的抱在胸口,被他唇角流出来的鲜血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直到闻北轩昏睡过去,洛千雲才又松了一口气,抬头看见齐硫,冷冷的瞪他一眼。
“跟我出来。”
齐硫咬牙扭头看了一眼比刚刚脸色更为苍白的人跟着洛千雲出了门。
“齐老板,我和北轩哥会离开,还有香香,只要他再好一些,我们便离开。”
齐硫抿唇,高大的身体恍惚一下,“你说什么。他不会和你离开。”
洛千雲摊开手心,手里是他的浅白无暇的玉手令,上面的硫字还鲜艳如初,“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一霎之间,齐硫终于看懂了齐意眼中的失望和释然。
“让我去见他。。。”
洛千雲坚定的摇头,瘦小的身体毫不退让的站在男人面前,“你带给他的就是有伤痛。齐硫,齐大哥,就这样算了,好吗。就这样算了吧。你不爱他,他也终于愿意离开,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齐硫仰头,手里紧握着玉手令,退后一步,“你说的没错,没错”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伸手捂住胸口,神情落寞,“洛千雲,他的心是不是总会这般痛。”
洛千雲眼中再看不到的地方多了几分怜悯,他退后靠着紧闭的窗门,苦笑,“不。他比你痛的多。”
静默的端坐在尘世的两端,黄昏替代了分别,吟唱着落日的余晖。
小孩转身打开屋门,“齐大哥,如果,我可以让你忘记过去所以的事,你愿意试图去接受闻北轩吗”
齐硫起身离开,听见他的话,站住,原本挺直的脊背好像坍塌了一般,在没有看见的地方,齐硫勾起浅淡的笑意,“洛千雲,何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洛千雲心里一酸,关上屋门,“我知道你为何爱他。闻北轩,能被这样的人爱着,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惜。。。。”
沧海如墨,人事浅淡。
迟暮的老人总会叹息,一旦归于尘土,或许尘世间便没有再为他记得,为他留恋。
如何才能在那个人死去之后,一直不改初心。
我不知道。
所以,我愿意为他撤下心房中的一角,允他原谅,允他等候。
你没有见过战场上挥剑豪情万丈,没有见过大雨滂沱墓碑石旁绝望的痛哭。
没有见过相依相伴的海誓盟约,也定没有见过尘世孤雁残阳啼血。
往事不提,知你的人,没于尘土。
三千繁华,哭笑癫狂,封情于心。
洛千雲见过闻北轩从白雪到朝阳的付出,见过他的苦血,见过他的涩泪,见过他从深爱到绝望。
可惜,小孩却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深夜醉倒在冰凉的墓碑前,崩溃心痛的齐硫。
他说,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忘记你。
他说,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
他用指尖一遍一遍描摹残血的字,如同往常的数年。
直到金乌飞起,带出黎明的光晕。
齐硫在洛千雲打开门的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他说,“我送你们离开。给我时间,让我照顾他,让我亲眼看着你们离开,就这样,只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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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皇宫。
沈楚秦站在大殿之前,直到娇阳散出万丈光芒。
眺望极远的远方,俊美的侧脸莞尔一笑,金色的光晕将他的身形笼罩在光芒之中,让人不敢直视的尊贵。
皇叔,对不住了。不过是你先对不起朕,朕只是去找他,找到了,朕就回来了。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这至尊无上的皇帝,一个月后竟会做出让闲王和满堂大臣气的半死的举动。
人来人往的街巷,巷子一边是精致华美的茶楼酒庄食坊,另一边,是摆着小铺子叫卖的小贩。
胭脂水粉,甜食冰糖,字画赏玩,新柴涟涟。
服过药后,齐硫便坐在闻北轩身边,就像数十天前一样,坐在他身边,陪他看黄昏日落,陪他等黎明初生。
守在他身边看他与香香入睡,在他醒来的时候,回以浅笑。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新茶的芬芳弥漫在整个茶楼,悠远的小曲安静了岁月。
热闹的街巷上,卖饼的老人,笑着递给老伴没有卖完剩下的金黄色油饼,老伴拿过之后撕开一半递给他,在倒一碗水,两个人一人饮一口就着自家做的香甜的油饼。
糖果子前,少年抱着一摞书册,从怀里摸出三个铜板递给小贩,换一串鲜艳晶莹的糖果子递给巧笑倩兮的姑娘。
青石门外,男子举高半大的孩子,小孩大声叫着,唤着娘亲快看,引路人一阵浅笑。
伫立的青灰色城墙,夜色朦胧之下,月光皎洁,楚旗招扬。
“你介意我不能忘记他吗”齐硫突然问道。
闻北轩看着他,转过头凝望窗外风景,“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