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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妹妹的动作。
「我知道了,这折磨你的人也是狠。」
☆、百草之村
「怎么?」黎蕴揉揉肋骨附近的肉,一边问。
林子晏不由分说,竟脱起了黎蕴的衣服,但他神色专注,只似在寻找某种东西。黎蕴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被人脱去衣裳,他介意的是有个林泱泱在看着。
「泱泱先出去吧……」
林泱泱却惊奇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反问道:「你让我出去?你们两个这样不是更奇怪吗?」
林子晏只瞥了她一眼,似是习惯了她的口没遮拦,然后帮腔道:「她不用出去,她本来就全都看过了。」
黎蕴:「……」
好啊,敢情你们在我昏迷的时候搞了这么多事情。
不用片刻,林子晏便找到了能印证他的推测的证据,草草地替黎蕴披上外衣。
「你的膻中、鸠尾和巨阙穴都有个细小的伤口,你自己可能也没注意到,料想是你那仇家用细长的钉子钉进去过。」他指着黎蕴的下半身,说:「想必在关元穴也是有这痕迹的,但我就不检查了。」
三人都心照不宣他指的是哪里,但仍无碍林泱泱不客气地笑出来。
林子晏淡淡地讽刺了句:「这倒是颇有你家乡的风格。」
那就是胡人?
「但据我所知,只有在处死奸细的时候才会执行钉刑。」他长叹一口气,怜悯地看着黎蕴:「所谓钉刑,就是在人体三十六个死穴钉上钉子,受刑者会气血不通、经脉断裂,继而变成废人。你算是命大,只钉了那么几口,武功倒还没全被废去。」
黎蕴一听都惊了,先不说他不知道自己是会武功的,他竟然是被「自己人」诛杀的?他招谁惹谁了?
只见林子晏又一脸严肃地问:「你当真什么都记不起吗?」
黎蕴摇摇头。
这时的北边边境则迎来了一个稀客。
张梁离开九原时就传信给杨太尉,让他从西边过来接替自己。
大梁的三位主要武将其实并不常联系,可张梁和杨太尉到底还是有一定的交情的,因此互相替对方顾一顾兵营也是常有的事。估计杨太尉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并不清楚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张仓职九卿奉常,一年到头都在咸阳待着,这会儿却到了边境来找杨太尉。
杨国诚老当益壮,虽年岁已高,仍是龙精虎猛。老人一听张仓到来,马上令人准备好酒菜,打算好好接待这位稀客。
可惜张仓此次来访并不是来叙旧。
「杨太尉,此次来访容后生长话短说。」
杨国诚知道有内情,便挥挥手让人退下,帐内只剩两人,张仓就单刀直入地挑明了。
「前些日子,时肃殿下被赐死了。」
杨太尉点头,表示略有耳闻,却也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这是徐贼和时逢的假懿旨,大哥阻止了殿下接旨,并把他送走了。时逢这次是被徐贼教唆,才会胆大包天,欲篡位□□。」他观察了下杨太尉的脸色,发现对方皱着眉,似是对此二人厌恶,便胆敢讲下去:「张家历代为将臣,大哥是跟着梁王陛下一起长大的,我们都不想陛下拼死打出来的大梁江山断送在小人手中。」
「唉,都是陛下对奸宦仁慈啊。」
「是,」张仓讲得愤慨,脸色逐渐涨红,继续说下去:「徐运自幼便得到贺太后喜爱,跟陛下有着亲人一般的感情,已得宠多年了。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让他只手遮天啊!」
「那贤侄可是有了对付徐贼的计划?」
张仓一听便知有门路,马上在老人面前跪下,双手抱拳。
「后生与大哥不敢说有策略,但我们定拼死相护时肃殿下,只求届时杨太尉助我们一臂之力。」
杨太尉哪有什么能助他们一臂之力的?言下之意再明确不过了,他们打的是西北军队的主意。
老人一生为国操劳,只求精忠报国,回答得没有一丝动摇:「这是当然。」
「除此之外,后生还有一事。」
「但说无妨。」
「前些日子兄长从护卫队里找出了几个徐运安插的人,唯恐未铲除干净,杨太尉定要小心。」
九原以东的五人经过三日奔波,且得老天眷顾,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官兵追查,终于到了叨念已久的百草村。
此处三山环绕,南部是北方少见的河谷平原,土地肥沃,有不少农民扎根于此。一望无际的平原竟似是人间仙境,看着农家房屋上升起的袅袅炊烟,有种平凡的幸福感。
要进百草村必须先渡过汾水,一群人向船家借了船,黎蕴没划几刻钟便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要不是有两个熟悉汾水河道的人在,他带着殿下是不可能找到如此隐世神秘的百草村的。
黎蕴看着满布全村的槐树,有些着了迷,在欣赏沿途美景的同时,很快便到了范老先生的木屋跟前。
林子晏推门进去,跟林泱泱一同跪下,毕恭毕敬地道:「义父,我们已找到白公子,还在中途遇到了时肃殿下。」
黎蕴进到屋子才回过神来,一时间被此情此景惊到,不曾想过调皮成性的林泱泱竟有着这样一面。
范坚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向时肃跪下:「老臣见过殿下。」
日前暗桩才传来殿下被迫逃亡的消息,不曾想到今日殿下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范先生快请起。」
时肃不敢让老人家真跪,便急忙把他扶起来。好歹范先生也是与父亲同辈的老臣子了,他岂敢用身份欺压?
「还有这位白公子……」
白思齐朝范坚作揖,说道:「晚辈见过范先生。」
接下去,时肃和范坚就开始交谈,未顾得上他们旁边的四人,让他们叫苦不迭。白思齐本来就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身体也不见得好,林子晏和黎蕴彻夜赶车没睡上好觉,林泱泱则是需要收敛本性不自在。
就在黎蕴昏昏欲睡险些便见着周圣人时,时肃突然介绍起他来:「这便是一路拼死相护我的小兄弟,唤作黎蕴。」
黎蕴反射般站起来,心跳也被吓得加快许多,看了范坚一眼又开始直勾勾望着地板。
范坚对黎蕴的胡人长相并无芥蒂,只和蔼地问:「黎蕴?不知这『蕴』是何字?」
黎蕴小心翼翼地回答,仍旧不敢抬头:「回先生,是蕴含的『蕴』。」
「那也同样是蕴藏之『蕴』!」范先生敞开大笑,接着又说:「道长果然不骗我。」
时肃问他这有何意思,只听范老先生徐徐道来:「约莫是二十年前,老夫下庙堂之时,一位道长便给了老夫十六字真言:逢生绝境,肃清厄运。蕴藏思齐,可得天下……」
时肃听到后竟少有地打断他人讲话:「这『逢生绝境,肃清厄运』八字乃是当年父皇请一位道长占算的结果!」
黎蕴一听也觉得玄乎,是同一人的占算结果吗?
一排人中只有白思齐毫无反应,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另有想法。
☆、治病疗伤
幸而两人已聊得差不多,不一会儿便结束了拖沓的对话,安排疲倦不堪的五人去休息。
黎蕴本就带伤,加上昨晚一夜未眠,此刻是沾床就睡,只有均匀起伏的胸腔证明他是个活物。而白思齐拐弯经过黎蕴房间时,却被刚从他房里出来的林子晏拦路,在窗前停下。
「思齐,事情到了这份上了,我也只是想作确认。」
白思齐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知道我一直跟着你就是为了把你带来百草村,你现在愿意来,是否也愿意与我们共进退,效忠时肃殿下?」
白思齐无法给出什么保证,只好思索了良久才回答:「只要能找到我师兄,我什么都愿意做。」
林子晏对他这个回答不甚满意,可也对这个被认为是平乱关键的人物无计可施。
「关于黎蕴,尚有许多谜团。」林子晏话锋一转,看向窗户,似是透过那层窗纸在看里头的黎蕴一般。
「说来听听。」
林子晏一直对黎蕴十分介怀,认为觊觎中原领土的胡人是万万信不过的,黎蕴坚称自己失忆,那便是真相吗?说到底林子晏还是不大相信。除去黎蕴的血统外,林子晏特意着重讲了三日前的发现,并把他认为黎蕴是匈奴派来中原的奸细的推测告诉白思齐。加上动用钉刑一事,他更是个叛变了的细作。
「但是后来他又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林子晏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赫然便是前些时日黎蕴常挂在胸前的令牌,因为黎蕴将此物挂脖子上的时候一直将其正面朝外,竟然没人发现过它反面的乾坤。令牌正面是小篆字体的黎蕴二字,背面则是一个奇怪的图腾——一个鹰头人身模样的人,手持长矛。
当初黎蕴的注意力全被名字所吸引,对图腾的疑虑并不多,也没林子晏心思慎密,便一直没有追究它的意义。
这同时也证明了黎蕴的清白——他是真的失忆。
「人畜一体,还有鹰,太明显了。」白思齐见多识广,一眼便知令牌出自何处,说:「那么说来,他是月氏国的人?」
因为这是月氏国的标志,而所有在大梁境内的外族人都必须先舍弃自己的国家,承认自己是个中原人方可留下居住。所以,这个图腾是不能够在中原出现的,一旦被发现,黎蕴就只能被当作奸细处死——虽然他还真是。
林子晏摇摇头:「他不忆前事,无法确定。」
「要是他是月氏国的人,事情就奇怪了。月氏向来和匈奴一个鼻孔出气,怎么会无故对盟友的人用钉刑?」
林子晏困惑地摸了摸下巴,随口胡诌:「是替盟友处置叛徒?」
「不,没有这样的道理。要是盟友的话,就得给对方面子,只能活捉再交给对方处置。」
白思齐难得认真了起来,思考得入迷,在庭院小路上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念着听不清楚的话语,眉头紧皱,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望向林子晏:「我想,匈奴在铲除异己,他们和月氏的目标已经不一致了。」
「如果以前胡人的目标都是攻陷大梁的话,那现在就代表有一方不打了?」林子晏想了想,补充说:「年前张梁将军重创匈奴,会不会是他们经过此次之后不敢和大梁作对了?」
匈奴世世代代都想南侵,怎么会突然打了一场败仗就不敢继续?若匈奴人不想再打仗,他们退兵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地处罚月氏人潜伏在中原的细作?
等了很久,白思齐也没有接话,他直觉这其中牵扯太深,他们两个继续讨论下去也还是得不出结论来的。而林子晏显然也是累了,见对方放弃交谈,只挥挥手表示他回房了。
沉睡多时的黎蕴醒来已是傍晚,他一觉便睡去整个下午,竟也没人来打扰。他捶捶自己的肩膀,一转头却赫然被坐在他房里喝茶的白思齐吓到。
「白、思、齐。」
「嗯。」
嗯你个头啊?
黎蕴按捺住心中的一点怒火,把床铺收拾好之后,才坐到白思齐位置的对面,怒瞪着悠然自得的某个无赖。
「有何事?」
「我听说你失忆了。」
「这有何稀奇?在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就说过了。」
白思齐笑得春风满面,黎蕴不自觉地感到全身一紧,只听他诱惑道:「我有法子唤醒你的记忆。」
黎蕴看着那欠揍的脸,还是告诉自己要忍耐,抱着希望问道:「如何?」
他似是故意,每一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