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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村里的富裕人家了,买得起一个猪蹄,当然,要不是家里的新媳妇刚生了娃,他也犯不着买这个吃。
等林立轩他们扑哧扑哧把自己的肉选完,在盆里堆起一大块肉山,肥瘦相间的雪花五花肉,这猪肉质量绝佳,五花肉肥厚相宜,一层雪白的肥肉后叠着一层粉红的瘦肉,色泽分明,好看极了,是上好的五花肉。
林立轩又指了一扇排骨放在最上面,这一大盆的东西,把周围人给惊住了,“林秀才,你们还帮其他人买肉吗?”难道是给岳父岳母,今天季家好像没来人,可他们两家也用不了那么多,人群里又有人说了,说季家媳妇儿家里送了许多兔肉野鸡肉,过年不愁肉吃,因此不来买猪肉了。
那买这么多肉是来干嘛的?
林立轩把应付的银子付给了村长,一两多银子,这么大手笔引得周围人又是议论纷纷,“虽然村里的肉便宜,但也不该买这么多……”
“买这么多吃不了岂不是要坏了,那多可惜……”
“哎呀,我看中的一块好肉被挑走了。”
即使问过每家每户需要多少斤肉,但买回来的猪跟大家的愿望是有差距的,村长是买多不买少,有些人会临时多买一些,有些人又会决定不买,就像今年的季家,家里有事自己上报了数量又不要。不过,这种事儿一向是村长背锅,猪肉还剩多少就被他自个买了去,之前给赵立娘记下那么几十斤的猪肉,他还真怕林家会临时不要,此时把钱攥在手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还免费送给林立轩一条猪肠子。
“多谢村长,这些买回去都是自家吃的……”林立轩将盆里的肉均匀摆好,五六十斤的肉抱起来还真重,一个人怕是不好拿,一个没拿稳,上面的肉掉地上就得不偿失了。
自家吃?村里其他人在心里犯嘀咕,他们林家就只有一个成年男人,外加一个女人和一个双儿,这三口人,能吃的了多少肉?
村里很多人被林家的大手笔给惊住了,还从来没有哪一家过年时节买过这么多肉,他们想林家这段时间真的发了,在城里做生意有那么赚钱吗?
虽然羡慕过,但村里人并不相信林家在县城里卖吃食能赚大钱,钱要是那么好赚,他们为什么不搬去县城里住,却还要留在碧溪村里,赵立娘不是一向希望自己儿子读书考科举当官吗?
“一两多银子,我们家过一个年都花不了那么多……”“莫非言哥儿有身孕了,给他补身子的”“话说言哥儿确实是胖了……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我还真认不出。”“言哥儿是个有福的孩子,当初他嫁给林秀才我还为他忧心过。”“没想到林家对他那么好……据说林家娶他的时候还给了季家十几两银子呢……”“我发现林家夫妻,那林老头和那赵立娘,都爱乱花钱,你看,林秀才也被带怀了……”“是啊是啊,咱们靠老天爷吃饭,每年可不得攒点银子,哪能全都花出去了,万一逢上灾年可怎么是好……”
周围的村人把林立轩他们想成这样:有点钱就拿出来显摆,不知好好存钱过日子,以后总有他们的苦头吃……
言哥儿跟林立轩两人合抱着木盆越过人群回家,望着这一盆肉,看见过一场杀猪的林立轩对其没有半点心思,至少现在,他不馋肉了;另一边的言哥儿,他也高兴不起来,听着周围的村人个个都说他胖了,他真的胖了吗?
都不敢吃肉了……
等回到了林家,刚要出门的赵立娘赶紧迎了上来,“这就回来啦……我还打算去帮你们拿肉回来呢……”
“这肉可真多。”赵立娘用手指捏着猪肉感受它的弹性,他们家还从来没买过这么多肉,平日里吃食铺子也会买猪肉回来做包子花卷之类,可那都是很少量的,而且这排骨,她都没吃过,也不知道咋整。
现将几块肉切好处理,赵立娘拿走去火边熏腊肉了,言哥儿跟林立轩则将五花肉和瘦肉剁成肉糜,他们要做包子和饺子,林立轩整理猪肉时切下来好大一块猪皮,对着这么多猪皮他想着与其丢掉,倒不如用来做灌汤包。
把猪毛拔干净,将猪皮切块,放上盐、葱、姜和几勺子鸡汤在锅里煮,将猪皮煮化了盛碗里放到装满冰块的木盆子里冷却成皮冻,冰块是用硝石和水反应制作的,硝石可以循环反复使用,为了做冰皮月饼,他们家一直存着硝石。
做包子时,除了放入调至好的肉馅,再加上皮冻,蒸出来的包子就是灌汤包,咬一口,汁水横溢,唇齿留香,言哥儿手巧,包出来的包子外表精美,林立轩则在一旁为他擀面团,把做好的包子放蒸笼里去。
两人边吃边做,在美食面前,对猪肉的恐惧全都忘了。
一个下午,做了好几蒸笼包子,晚上每人六七个包子基本不用吃饭了,包子做得多,赵立娘跟言哥儿说:“昨天吃了你嫂子家的兔子肉,今天把咱做的包子也送过去一些。”
“好,礼尚往来嘛。”言哥儿还没点头答应了,林立轩先帮他回答了,两人带了一篮子灌汤包出门,上面盖着一块白布,虽然包子外表盖住了,可那包子的香气还在呢,一路上,引得几个村民饥肠辘辘,伸长脖子想看看那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赵立娘等他们走后,也拿着一篮子包子去邻居家走动走动。
等言哥儿和林立轩到了季家把包子拿给季老大夫妇,顺便得知了季家跟赵家是如何处理赵青青和季压的事。
☆、对联
不是生死大仇; 村里发生的事件不会上报给官府; 一般在村长的协调下私了。听见赵青青要与人私奔的是季前; 说丢了银子的是季奶奶; 两人都是季家人; 都只是一家之说,没有旁人来证明。
季家要求赵家退回当初的四两银子礼金和季奶奶丢失的八两银子,赵家对此可不答应了。
经过季家在村里这么一闹,赵青青的名声算是臭了,赵家的名声也受影响了; 别人考虑他们家的婚事都要仔细斟酌再斟酌; 原本定亲了的一个赵家女儿; 夫家竟然有了退亲的念头; 把赵家弄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家干脆破罐子破摔; 一口咬死没有证据证明赵青青私奔也没人可以证明季奶奶丢了八两银子,他们是一分钱也不会赔偿的。
最后,在两个村长的劝说下各打两巴掌; 赵家方面同意退回四两银子礼金; 而季家方面,赵家答应季压和赵青青还是夫夫关系,他还可以另外娶平妻; 如果在两个村子里面发现了赵青青的踪影,两村人逮住了一致把他交由季家处理,到时候是打是骂; 赵家一概不管。
这个处理,最不满的是季老二一家,尤其是刘玉凤,她恨那个不检点的赵青青,也恨那退回来的四两银子被季奶奶收走了,若是留给他们家,还能给季压另娶一个媳妇——“都怪那杀千刀的赵青青,他走了就走了,居然还敢拿季老太的银子!真是气死我了。”
斧子一刀劈开木柴,季压沉默地劈柴,耳边是刘玉凤骂骂咧咧的声音,想起赵青青的音容笑貌,季压几日来浑浑噩噩彷如做梦。
林立轩跟季言到季家的时候,正赶上季老大家吃饭——原本季家是一大家子一起吃,可现在季老太卧在床上苦苦思念她丢失的那八两银子,没有吃饭的心思,季老太不在场,其他三家人,自然是各顾各的。
把一篮子灌汤包交给李月娥,言哥儿和林立轩不做太多停留,没待一会就离开了,离开时还看见在院子里劈柴的季压,他像是把自己全身的怨恨和愤怒都发泄在坚硬的木材和刀斧上。
天色暗的很快,缺了角的残月被冷风欺上枝头,等风再吹几天,就是除夕了。
腊月三十,除夕,当天林家三人都起的很早,昨夜下了一场小雪,晨起时地上却不见白茫茫的影子,唯有屋檐下还坠着一条条夜里结成的寸长冰棱,和覆在树梢叶子上的冰晶叶片,在熹微的晨光里发出晶莹的光亮。
除夕除夕,除旧迎新,三人简单吃了早饭,几个包子和一碗豆浆,开始在各个屋子打扫卫生,早在前几日就已经陆陆续续清理各处的尘埃,今日只要把地扫一遍,用抹布将所有家具擦一遍差不多可以迎接新年了。
赵立娘去整理她的柴房和鸡窝,给那群小东西们也感受下节日的喜悦;言哥儿负责家里的厨房和杂物房,把碗筷摆好,将发霉的东西扔出去;林立轩则手拿旧衣服剪下来的碎布,脚边一盆清水,沿着厅房角落里所有木制家具擦拭一边。
临至午时,三人打扫完毕,胡乱吃了午饭,开始预备其他的事物。
林立轩拖了张大方桌在院子里写对联,他对折好红纸,按着尺寸一刀刀裁剪,言哥儿过来给他磨墨,墨汁逐渐浓郁,沾湿毛笔,林立轩大笔一挥,一口起写下好几副对联,言哥儿把写好的对联铺在地上晾干墨迹,林立轩站在对联旁边观看,把自认为不好的挑出去。
“这个不好吗?”言哥儿拿着红纸,他手上的对联是林立轩要求拿走的。
林立轩摇摇头,说:“不好。”
言哥儿怪可惜,他觉得林立轩写的每个字都好,“哪里不好了?”
“歪了。”林立轩把笔放在笔架上,让言哥儿也写,言哥儿推诿了一下,扭扭捏捏照着林立轩写得几个字在红纸上抄了一遍,写完了他觉得不好,想要卷起藏了,谁知赵立娘正好路过,正见着他写好的对联,钦点了一番:“言哥儿写的?挺好的嘛,来,就挂厨房门口吧。”
林立轩捂嘴笑,捡几幅写得好的,拎小鸡一样带着言哥儿,说:“走,我们贴对联去……”
早知道不写了,他写的跟林大哥写的,相差了何止县里到村里的距离,还要贴在厨房门口,可不得一年都被人看见,万一有客人来他们家,言哥儿羞愤欲绝,正欲撕了一了百了,可林立轩愣是把他推到了门口,站在一旁如同监工,怂恿道:“快去贴。”
林立轩看着对方又羞又窘的样子,内心发笑不已,倏忽脚下一踩,踩到了不少细碎的冰块,那是从屋前大树的叶子上掉下来的,他不免抬头望了望树梢,从树叶上取下一片完整的冰叶子,拿在手上就跟真的树叶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胞兄弟,冰叶子晶莹而净透,如同上好的艺术品。
跟大雪纷飞的北方不同,碧溪村地处相对温暖的南边,他们这地方一年能下几场小雪已是奇景,即使没有厚厚的层层积雪,可劲风里夹带的湿气,迎面吹来,让人好似被泼了一层冰水,言哥儿鼻尖通红,羞羞答答磨磨蹭蹭把对联贴好了,出乎他的意料,林大哥并没有笑他的字丑,对他温柔一笑后,带着他去贴其他房间了。
林立轩哪舍得真欺负言哥儿,言哥儿写得再不好看那也是言哥儿写得,贴在自家,谁写都一样,又不和旁人争奇斗艳,两人贴完对联,双手被红纸染了个通红,林立轩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怀好意往言哥儿脸蛋上抹了几把,言哥儿平日里被他动手动脚惯了,最多羞赧地缩缩脖子,根本没察觉出来,兴高采烈地顶着个花猫脸,去房里找来前几天去县城买的大红灯笼,说要在门口挂灯笼。
在林立轩的精心饲养下,言哥儿脸蛋长了不少肉,配着那几撇暗搓搓的红胡须,整个人显得灵动又可爱,还带点小俏皮。
言哥儿抱着灯笼笑,林立轩看着言哥儿的脸笑,两人和和美美在屋檐下挂了两个红灯笼,将红纸剪出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