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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石飞到了空中,带着一道极沧桑的气息,开始吸引周遭的一切。
无数寒风与碎石向它灌注而去,甚至就连天地法理都开始微微变形,扭曲。
一个幽深的黑洞出现在天空里,落星石静静地悬浮在其间。
山河图与暗柳等国教重宝散出的神圣气息,沿着黑洞的边缘开始旋转,然后相联。
无数道发出夺目光华的金线如水帘一般垂落。
整座大院被笼罩在了里面,再也没有人能够离开。
陈长生的右手离开剑柄,握住神杖,指向大院深处的那道身影。
难以想象数量的、无比瑰丽的、带着无穷光热的神圣力量,如巨浪一般拍打而去。
第1021章 鹤携风雨破夜色
那道狂暴的神圣力量还未落入院里,风便提前到了。
呼啸的狂风卷起地面的黄沙,向着四周不停抛洒,仿佛来到了荒原上。
魔君站在满天黄沙里,眼神极其幽暗,脸色变得极其苍白。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在极短的时间里,他便让血液沸腾起来,即而开始猛烈地燃烧。
一道极其寒冷却又无比厚实的气息,从他的魔躯里涌出,向着天空而去。
他的黑发披散,在风沙里狂舞,就像是数千只蛇。
魔袍泛着幽光,表面就像正燃烧着没有温度的火焰。
随着这道寒冷火焰的蔓延,魔息迅速笼罩了以那棵独树为中心的半片院落。
最明显的征兆便是,一片夜色降临在了场间。
那片夜色是那样的寒冷,充满了寂灭与黑暗的气息,代表着最肃杀与冷酷的秩序。
那道光明力量,却是那样的温暖,甚至炽热,神圣之外,更有无限活跃生命气息。
这座与相族庄园相邻的院落,面积不小,与这两道宏大的气息相比却完全不值一提。
瞬间,整座院子便被这两道气息所占据。
一边是无尽夜色。
一边是无尽光明。
然后它们相遇了。
按道理来说,这两道本质截然相反的气息相遇后,应该形成天崩地裂的壮观景象。
然而这幕画面并没有发生,相反,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甚至可以说安宁。
就连院外崖下那条山溪里的游鱼,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是山坡上的羊儿有些困惑地看着天空,不明白为何正午与深夜会同时出现。
这两道气息都是天地间最纯净的气息。
看见的宏大,根源是最细微的事物本质差异。
真正意义上的较量发生在最细微的地方,比如一粒黄沙里,或者一缕寒风里。
至少在短时间里,很难看到什么壮阔的画面。
但这并不意味着真正的安宁。
那些隐藏在极细微处的凶险,一旦能够被看见,极有可能发生毁灭性的结果。
陈长生知道,凌海之王等人也知道,但并不在意,因为此时光明的力量明显占优。
只是不明白魔君为何选择这种应对,难道他以为凭借自己的魔功能够抗衡离宫大阵?
一声鹤唳。
白鹤是仙禽,神识极强,感知到了场间的凶险,振翅飞走。
一声琴动。
盲琴师抱着古琴,足尖轻轻点地,便掠到数十丈外,双袖轻飘。
琴音陡然高昂,仿佛裂帛。
半院夜色被撕开一道缝隙。
离宫大阵散出的光明气息,在他的身边缭绕。
远远望去,他就像是一只仙鹤,冲进了幽冥里。
他不再是汶水城里养老的过客,也不再是心如槁木的活死人。
他是百年前那位天赋异禀,境界高深、战力可怕的长生宗大长老。
琴声再次响起。
数十道无形的波浪,顺着他的手指,离开琴弦,向着四周震荡而去。
夜色的边缘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这时候又被无形的琴音拉扯的更大了些。
当夜色降临时,魔君的身影急速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要就此遁于夜色之中。
所有人都清楚,即便离宫大阵已成,一旦让魔君进入夜色,想要把他逼出来,必然要耗费更大的精力。
更关键的是,那必然要消耗更多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白帝与牧夫人最终的胜负,也没有人知道,那个胜者会不会出手阻止国教杀死魔君。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在院外的人族强者里,那位盲琴师的实力境界毫无疑问是最高的。
所以他的反应也是最快的。
琴音落处,夜色微淡,魔君模糊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楚了几分。
魔君的眼瞳里闪过数十道极细的亮光。
那是无形琴音在他心神里的投影。
然后,他的眼瞳里出现了十余个黑点。
那是无比幽黑的盾甲在他眼里的投影。
无数声密集而锋利的切割声响起。
十余片幽黑无比的盾甲,围绕着魔君的身躯高速旋转,没有留下任何漏洞。
那些无形的琴音以及随之而至的盲琴师的攻击,都被那些黑色盾甲挡了下来。
数百道密集的空间裂缝,在盾甲的表面生出,然后消失。
飞舞的黄沙被夜色涂黑,飘到盾甲之前,迅速被切割成更细的粉末。
数声惊呼在院外响起。
“幽冥十七甲!”
……
……
身为北方大陆的主人,敢于孤身来到白帝城,魔君当然有所凭恃。
像幽冥十七甲这种堪比神器的魔器,他的身上甚至可能还有很多件。
盲琴师不觉意外,带着无数道光线,继续向前攻去。
看着破夜色而入的对手,魔君神情不变,伸手自夜色里取下一剑。
那剑通体幽黑,看不出任何锋芒,却似乎能够吸噬所有人的眼光与所有的光线。
没有惊呼声响起。
识得这把剑的人已经震惊的无法言语。
落日剑。
这是前代魔君的佩剑。
这把剑曾经在洛阳城外见过两断刀,见过霜余神枪。
与这把剑比起来,南客的那把南十字剑完全算不得什么。
与这把剑比起来,幽冥十七甲的颜色是那样暗淡。
……
……
落日剑向下斩落。
整片夜色,仿佛都随着魔君的这个动作向着地面下降了数百丈。
一道难以想象的威压,居高临下轰向了盲琴师。
陈长生不知道盲琴师能不能抵挡住这把传世魔剑的威力,也不用知道。
当魔君出剑的时候,他也出剑了。
他的右手依然握着国教神杖,主持着离宫阵法,镇压着满天夜色,阻止魔君逃走。
他不需要握住剑柄,只需要意念微转,便有无数剑出。
七百余道名剑,从藏锋剑鞘里呼啸而出,瞬间穿越百余丈的距离,袭向魔君。
今日他要杀魔君,出手便自然是最强的手段。
森然的剑意贯穿天地之间,竟仿佛要把光明与夜色都刺破。
七百余道剑反射着光线,首尾相连,带着百折不回的气势奔涌而去。
当年在周园,他曾经施展出一招万剑成龙。
此后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他再也无法施展出如此强大威力的剑法。
但今日他的这一剑,已经有了当时那剑的某些感觉和几分威力。
无数道金属的摩擦声在昏暗的夜色里响起,连绵不绝。
七百余道剑意,切割着天地间的一切,比那名盲琴师的琴音更要锋利数分。
甚至就连盲琴师本人都不得不暂时退到一旁,等着这阵剑意如暴雨般先行落下。
无数碎片向着四周溅射,地面上出现无数个极细却又深不可测的小洞。
最近的那堵墙更是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碎屑,被风拂散再无痕迹。
无论声音还是画面,都是那样的诡异,甚至令人毛骨悚然。
片刻后,七百余剑风雨暂歇。
魔君四周的那些幽黑盾甲,已经不见。
传说中的魔器,幽冥十七甲就这样毁掉了。
第1022章 近在眼前,隔着数百万光年
那七百余道剑都曾经是世间名剑。
他们曾经的主人都是敢于直闯魔域的绝世强者。
在他们的眼里,幽冥算是什么?
风雨诸剑没有停止攻击,继续斩落。
只不过这一次,剑势不再如先前那般狂暴,而是显得更加凝重。
诸剑之间的位置更加确定,联系更加紧密。
因为就在它们斩碎幽冥十七甲的同时,魔君手里的落日剑也斩了下来。
最前方的十余道剑,发出愤怒的厉啸,被震的斜斜飞走,更有数剑伴着一声凄鸣从中断开。
出周园以来,除了在雪岭遇到前代魔君,这是陈长生的剑第一次断掉。
这些剑与他的神识早已紧密相连,无法分开,他的心神受到波及,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所以他改变了剑势,让风雨群剑组成了南溪斋剑阵。
就算落日剑再如何强大,也无法破掉这座剑阵,魔君又能去何处?
……
……
看着数百道剑如暴雨般毁掉幽冥十七甲,魔君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看着随后出现在天空里的那座剑阵,他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抹惊艳。
在观景台上陈长生就是靠着这种剑法战胜了他。
现在的他自然已经知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南溪斋剑阵。
如果不借助超出世俗领域的神圣力量,魔君确实没有办法破掉这座剑阵。
但他的眼里依然没有惧意。
落日剑真正的落了下来,把那些无形的琴音被尽数斩碎,却没有触到空中如暴雨将落的七百余道剑。
因为魔君的这一剑并不是斩向陈长生,也不是斩向这座南溪斋剑阵。
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要与陈长生对敌,更不用说对剑。
即便骄傲如他,也没有自信在剑道上与陈长生争高下。
那些被震飞以及被斩断的剑,是因为强行破掉了幽冥甲后,其力有所不逮,才会被落日剑击败。
事实上,他的这一剑是斩向地面。
落日剑落在了地面上。
一轮落日没入了地平线。
黑夜就此来临。
这便是画地为夜。
魔君的身影,向后退入夜色之中。
……
……
当夕阳沉入西海,夜色会笼罩整片大陆。但此时的夜色并非真实,就连整座大院的范围都无法完全占据,在离宫大阵的光明力量进攻之下,正在不停向后退缩。
陈长生知道魔君并没有离开,而是退到了更深的地方。
但他没有追,因为他需要主持阵法,更因为他的心里一直有着很深的警惕。
盲琴师也没有追,但想法明显与陈长生不同。
枯瘦的手指落在琴弦上,一声嗡鸣响起。
琴音便是信号。
他和陈长生的攻击,成功地把魔君拖住了片刻。
或者只是一眨眼,但已经足够那名卖脂粉的小姑娘以及其余人反应过来。
无数或粉或白的脂粉,仿佛不要钱般向着院里洒了过去。
算命先生与商贩站在满天脂粉里,以此为屏障,对着铜钱与沙盘神情专注地推演着。
六名衙役把肩上扛着的铁索向着院里甩了过去。
夜色明明无形无质,就这样被六根铁索穿过,然后拉起,渐渐紧绷,仿佛变成了一块真实的黑布。
那两名卖麻糖的老人,掀起长衫前襟,神情肃然向前一步,沉腰屈膝,平直一拳击出!
五样人里,这两位卖麻糖的老人最为沉默低调,功力却是最为深厚。
他们是皇族后人,修行的是最正宗的焚日诀,对魔族功法的摧毁力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