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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都还在,证明以前没有人来过这里。
——过去数百年来,有无数想要找到周独夫的陵墓,从而获得他的传承以及宝藏的修行者们,那些修行者或者才华横溢,或者做了极充分的准备,都至少是通幽境巅峰,才敢走进神秘的日不落草原,然而他们没能来到这里,便死在了途中。他能够找到走出草原,来到这座陵墓,不是说他比那些前辈更优秀,更强大,而是因为他有一把伞。
想到这里,他再次望向手中黄纸伞。
走进陵墓后,他也没有把伞收起来。
如果没有这把黄纸伞,追循着那道飘渺的剑意给他们指路,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走到这里,更大的可能是,已经在那片凶险的草原里迷路,然后变成了妖兽群的食物,只是接下来怎么离开这里?依然要靠这把黄纸伞吗?还是说要找到那道剑意?
他总觉得黄纸伞带自己来到这里,是命运的召唤。
是的,他相信命运。
这听上去很荒谬,因为他从西宁镇旧庙来到京都,目的就是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在精神世界的最深处,他确实相信命运的存在,甚至比别的任何人都更相信命运的存在。
眼前必须有座山峰,才能翻过这座大山。
有条波浪起伏的大河,才能越过这道河流。
有目标,才能向着目标前进。
必须要有命运,他才能改变命运。
王之策在笔记的最后说道:没有命运。
这四个字可谓是惊天动地,但对他来说,则是另一番新天地。
他的看法与王之策不同,必须不同,他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命运,然后改变之。
如果说命运让他在京都里遇到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最后把他带进周园。那么在周园里,又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黄纸伞感知到那道剑意,带着他来到此地,其中肯定隐藏着某种深意。如果想要离开周园,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需要找到那道剑意?
那道剑意在剑池里吗?剑池又在哪里?走过漫长的甬道,来到陵外,他站在高台之上,左手扶着腰后,右手握着黄纸伞,望向眼前的草原。
此时已然黄昏,远方的太阳已经来到每夜的固定位置——草原的边缘、地平线的上面。一望无垠的草原,在红暖的光线下,仿佛在燃烧,那些隐藏在草原里的水泊,就像是无数面小镜子,映照着天空的模样,他的身后,是周独夫的陵墓。
如果此时看到这幕画面的,是位伤春悲秋的才子,大概能够感受到更多的悲凉感觉,感慨世间一切事物都敌不过时间,但他没有。
落日还挂在遥远的草原边缘,陵墓四周却忽然下起雨来。
他举起黄纸伞。
啪啪啪啪,雨点落在伞面上,变成无数小水花,不停地跳跃,然后落下。
他释出神识,通过伞柄向上延去,直至伞面,最后像那些小水花一样跳跃,离开,向着陵墓四周的草原里散去。
他熟读道藏,确信那道剑意不可能产生自我的意识,既然没有自我的意识,那么便不可能主动改变自己的状态。最开始的时候,他能在寒潭边感应到,是因为剑意本就一直存在,等待着被发现,那么现在剑意不应该、也不能够主动消失。
一件事物如果不是主动消失,却无法找到,那么肯定就是被人藏起来了。
陈长生站在雨中,向草原里散发着神识,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同时开始梳理靠近这座陵墓时发生的那些变化——就在徐有容看到陵墓的那一刻,那道剑意便消失了。当时他以为是剑意完成了带领黄纸伞来到这里的使命,所以消失,现在他冷静下来后得出前面那番推论,自然确定并非如此——那道剑意,应该是被某个“人”藏起来了。
那个“人”应该就是这座陵墓。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陵墓。
由巨大石块堆成的陵墓,越往上越陡,高的不可思议。
他站在陵墓的正中间,眼中的陵墓更是高的仿佛要刺进天空里的云层一般。
他的视线顺着陵墓的顶端,落在那片灰暗的云层上,只见那处黑云滚滚,深处隐隐有闪电不时亮起,显得格外恐怖。即便隔着数千丈,他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云层里那道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气息——陵墓是周园的核心,这道气息应该便是周园规则的具象。
雨势越来越大,陵墓间的巨石尽数被打湿,每级石块之间,有无数道细细的瀑布在流淌,如果有人从陵墓外看过来,一定会觉得这幅画面很壮观,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但站在陵墓里的他,只能感到惊心动魄,自然感觉不到美。
“如果有时间,应该离开陵墓的威压范围,看看那道剑意会不会再次出现。”
他默默想着,然后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握着黄纸伞,再次走进陵墓里。
徐有容已经醒了过来,脸色依然苍白,但看着似乎好了些,恢复了些精神。
他问道“你在喊我?”
陵墓外的雨太大,虽然有伞,他还是被打湿了,看着有些狼狈。
徐有容没有取笑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听错了。”
陈长生心想大概是太过担心她的伤势,真的产生了幻听。
徐有容静静看着他,麻布下的双手微微握紧。
先前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不在身边,四周一片幽暗,她竟有些害怕,更准确地说是心慌。
自血脉觉醒以来,她从来没有心慌过。
她知道,这和对他的依赖无关,与那些情爱更无关。
这是意志消沉的表现,她越来越虚弱,即便是通明的道心也开始渐渐黯淡。
这是死亡的征兆。
陈长生在她身边蹲下,伸手搭脉,沉默很长时间后,笑着说道:“嗯,药力正在散开,毒素就算清不干净,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谎言讲究真九假一。
他这句话里就没一个字是真的。
徐有容看着他的眼睛,淡然说道:“你知道自己的笑容很假吗?”
陈长生身体微僵,呵呵笑着说道:“笑容怎么会假?”
徐有容微笑说道:“确实不是假,是傻。”
陈长生装着有些不悦,说道:“就不喜欢你这种清冷骄傲的口气。”
“我会注意的……至少,在你的面前。”徐有容说了一句他没有想到的话。
陈长生愣住了。徐有容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你刚才笑的像哭一样,确实很傻,而且谁都能看出假来。”
陈长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下了头,伸手把麻布的边缘向下拉了拉,替她把脚盖住。
“那药没有用,对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很平静,仿佛不知道他的回答将会决定自己的命运。
……
……
第307章 我可能是你的命运
时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一头怪兽,可以让星空下最强的男人死去,也可以让最珍贵的丹药变成废渣。周独夫或者不懂药,但他收集的那些丹药,无论环境还是所用器具都极讲究,可就算这样,也依然没有办法在数百年之后依然保住药力。
徐有容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确认,想了想,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再睡会。”
这时候的她已经不再咳嗽,很平静地便睡着了。
如果自己即将进入永恒的睡眠,大概在那之前怎么都没有办法睡着。陈长生看着酣睡中的少女,生出无限的佩服与敬意,要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与精神力,才能在这样的情形安睡?
那颗流火丹失效,他该怎么救她?
他犹豫了片刻,决定使用在草原里让他犹豫了十几天的方法——金针推血。
金针推血是一种激发生命力和血脉强度的手法,对人的伤害极大,在他的老师计道人改造成功之前,这种针法基本上被国教归在邪术里,严禁使用,即便是现在,这种针法也无法完全避免严重的副作用,所以现在一般只有在病人临死前才会使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针推血,就像是最后的那口老参汤。
既然做了决定,便不再犹豫,他坐到徐有容身后,解下缠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金丝,神识微动,金丝笔直如针,闪电般刺进她的颈后。
金针推血很难,最难的便是要一针入病患髓脉,此时她在沉睡,正合适不过。
徐有容微微皱眉,有些吃痛,醒了过来。
“不要动,我是在给你治病。”
陈长生知道她的年龄不大,但处变不惊,遇事泰然,只要自己说清楚,便能配合。果不其然,徐有容很快便平静下来。他附带寒意的真元从金针缓缓送进她的身体里,如潮水般在她的经脉和血管里前行,推散她淤积在膈府之间的毒素,同时也散去了她先前生出的猜疑。
黄豆大小的汗珠,在陈长生的额头上不断涌出,然后被冻成冰珠,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身周的地面上落满了冰冻的汗珠,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珍珠的海洋,有的冰珠顺着石阶滚落,去到很远的地方,直至碰到那具巨大的黑矅石棺才停下。
过了多长时间,金针从徐有容的颈后收回,重新缠到陈长生的指间。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没有说话,徐有容也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看着地上那些冰珠,有些难过,更多的是不甘心——金针推血,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方法,非常危险暴烈,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这种针法,可以激发人类的生命力与血脉,就算是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老人,也可以重新恢复些精神,甚至从幽冥里夺回一线生机。然而,这对徐有容却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她的血脉已经完全枯竭,她的生命力早已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与路程上消失殆尽。
没有柴了,再如何施以高温炽烈的火焰,又如何能够点燃?
“抱歉。”
说出这两个字的不是陈长生,而是徐有容。她看着他微笑说道:“虽然我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你刚才用的针法很了不起,可惜我这个病人太不争气。”
这是真话,她的圣光术在周园里救治了很多人,但那和医术是两个领域的事情。
陈长生抬起头来,看着她有些浮肿、依然清丽的容颜,心情非常低沉。
“你的精血已竭,除了能够补血,没有别的任何方法,但前些天我们试过,你的血脉有些特殊,妖兽的血对你没有意义,我甚至认为,除了你自己的血,没有任何血对你有意义,那么就算我们能够离开周园,可能也没办法治好你。”
他对她很诚实地讲解现在的情况。对将死的少女讲述她为何会死去,与他对她强大意志的敬意无关,而是他对于死亡有一种强大甚至执拗顽固的态度,人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么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应该是清醒的,这样才不算白来这个世间走一遭。
他没有向徐有容解释自己的想法,徐有容却没有伤恸,更没有向他发泄自己的愤怒,仿佛明白他的意思,微笑说道:“但如果能够离开周园,至少你能够活下来。”
来到这座陵墓后,徐有容经常微笑,但那笑容其实很虚弱,陈长生甚至不忍去看。
“我没有找到离开周园的方法,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你开心一些。”他看着她笑着说道。他知道她不可能因此而开心,但希望她能够因为自己说的这句不好笑的笑话而开心起来。
徐有容没有开心起来,脸上的笑容反而渐渐敛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