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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玖二人被诬蔑偷藏经书落入陷阱被抓,却一路车马押送来了皇宫。不必说明,两人也明白,此番变故都是由面前天子一手操控,只是他们并不明白,当今皇帝为何插手江湖之事,如此费尽心机地要将他们押来皇宫。他们二人身子虚弱头脑混沌,不解地抬起头来。
端木闻玖得见天子容颜,不由得一愣。只见皇帝年纪轻轻只有双十年纪,他支颐而坐神色略显疲惫,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正看着慕容霜微微出神,身前御笔尚润,案上摆放着整齐成摞的奏章。
慕容霜更是惊奇,他看着皇帝,皇帝看着他,便如同照镜子一般。皇帝并不似民间所传严肃威仪,反倒容颜艳丽唇红齿白,与慕容霜有五分神似,尤其那一对张扬跋扈的长眉下妖媚动人的双眸,简直犹如一个模子刻出。不同的那五分区别在他略显单薄的一线薄唇,瘦削的身量,长密卷曲的睫毛与那乌黑滑亮的墨发上。
皇帝惊异神色一闪而过,他一言未发,慢慢走近慕容霜,撩开他身前破烂碎裂的衣衫,着意看了看他锁骨间的那枚红痣。
皇帝转身,神色不察,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端木闻玖妄图争辩,却被慕容霜一把拉住,他看着皇帝背影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玖少爷不必多言。”
两人很快被带走。皇帝披了外衣出得门来时,长夜未央。他慢慢走着一路思量,缓缓步入了长清宫。这一宫殿地下有温泉,经工匠围了水重新设计,供皇帝沐浴之用。方才他为下人传了旨,特许一人进入此地,入莲花池沐浴洗尘,仔细算来,此时他应泡在莲花池水里。
皇帝理着思绪入得门来,果然看见了莲花池内有一熟悉的人影。他微微一笑,快步上前轻声唤道:“二皇兄!”那人不答,背贴着池壁枯坐不动,仿佛一尊石像。皇帝绕到那人身边,扶住他的肩头,又唤道:“皇兄……”那人肩头一沉,不着痕迹地挪出他的掌心,声音低哑道:“黄帝慎言,草民决明子,并非王爷。”“王爷”两字经口一过,决明子心中疼痛又加深一分。“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这句话是涂清澈临死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对他跪地行礼言语虔诚,可入得耳来却字字如针直插入心。他恨他不肯为了他放弃身份,恨他站在他的对立面置他的生死于不顾,恨他不肯为了他负尽天下人。其实他又岂会不知他并不想做王爷,他又岂会真的发兵起事,他不过是想听到一句宁负天下只为你的誓言哪怕虚假不实无法做到,然而,他既然无法做到,便说不出。倘若再令他选一次,他一样会如此抉择,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他没有真情。他心中亦有辛酸苦楚,做此选择亦是百般不得已,大义面前,容不得他半点私心,即便不曾生在王家,亦会有如此选择。决明子抬头看着面前之人,与涂清澈不同,他的皇帝弟弟深深笃定这一点,所以他放心的一次次对自己委以重任,做他暗处的锋刃,一次次寒夜出鞘出其不意刺进强敌的心窝,为他披荆斩棘巩固天下。
皇帝避开他的目光,指着他的右胸道:“这是何时受的伤?什么人敢伤你?”决明子看着自己胸前伤疤,不由得记起当年之事。当年端木闻玖重剑生风呼啸而来,他险些丢了性命,是涂清澈舍身将自己扑了出去,剑势咄咄,他伤在脊背,自己伤在了右胸。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他还是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他当时说“我可不是为了你”,而今思来,不是为了自己又会是为了谁?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旧事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想来,原来自初见便种下了情根。
决明子神色黯然并不回答,皇帝微微蹙了蹙眉,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摸着石桌上的物件微微出神。此次归来,决明子像换了个人般,待自己大不如从前。不仅是自己,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热情,从前活络的眼眸里死水一般。石桌上叠放着几件衣物和一只木匣子,皇帝望着它们出了片刻神,突然问道:“你的玲珑玉镯呢?那玉镯是仪妃娘娘送给你的遗物,你日夜贴身佩戴,怎会不见了?”
决明子心中刺痛,涂清澈曾说那是他给他的陪葬,如今一语成谶,竟真的连他一起都埋葬在山石之中了。他难过地揉了揉眼睛道:“丢了。”
皇帝惋惜道:“是吗?仪妃娘娘最爱这只玉镯,昔年曾玩笑说要留给她日后的儿媳妇一代代传下去,不想竟丢了。那样精美的工艺,恐怕再做不出第二只了。”皇帝拿起衣物旁的那只木匣子看了一会儿,徐徐道:“原来这便是朕四万金买下的木匣子。这匣子与众不同,唐燮书信中曾提过,是那个慕容舍的手笔,内里暗藏玄机,名作玄机匣。皇兄,既然是朕买下的,那朕便将它拿走了。”
决明子一把夺过玄机匣,紧张戒备地看着皇帝,却见他一脸玩味似笑非笑,似乎在故意探自己的反应。这只匣子是涂清澈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物件,生死一刻,他将鲜卑一族的传国玉玺放入木匣推到了他的怀中。他没有任何说明,他心中却深知此中意义。睡在木匣里面的小小玉玺有着重大的意义,玉玺不毁,鲜卑一族复国之心便不会灭,它既可是一件锋锐武器,亦可是一道保命符。他将这玉玺给了他,便如同给了他一道保命符咒,有玉玺在手,皇帝便不能兔死狗烹,看在它的威力上对他敬畏三分。在涂清澈临死之时,他心中所想竟是如何保他性命,如何令他逃出双仪城后仍然能够躲过皇帝的杀意。他为了自己煞费苦心逼死了自己,却还在死前为自己谋求生路,他对他不可谓不深情。然而,他呢?他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眼睁睁看着他被山石压死在眼前!
“这还是皇兄第一次与朕抢东西,罢了罢了,不过是只匣子,你想要,朕让给你便罢了。”皇帝微微一笑,笑得决明子遍体生寒。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道:“皇兄,你的功劳朕深深记在心里。眼下江山稳固,朕再也不会令你外出涉险了,以后,你便留在宫里吧。此行辛苦,你可有想要的赏赐?”
长久的沉默。
“你既不肯说”皇帝道,“我便自作主张了。”他一拍手,自门外走入十个聘聘婷婷的美儿,美人薄衫缠身,透亮粉嫩的肌肤若隐若现,扭着媚人的步子走了进来,那十个美人神态各异各有不同,有妖艳的,有清丽的,有俏皮的,有天真无邪的,一看便知费了不少功夫。更妙的是,她们锁骨间皆点有一枚朱砂红痣,衬得面目愈加可人。她们一个个将决明子围了起来,浓重的香气密不透风。皇帝唇角一勾,便欲转身离去。
决明子拉住皇帝的手腕,冷冷道:“让她们走!”皇帝的手腕一颤颇感意外,吩咐她们退了下去。决明子原本后背贴着池壁,此刻略一活动,露出了整个后背。皇帝眯起双眼看着他的后背,只见那上面暗红一片,全是指甲抓痕,观状似是新伤且不会超过七日。皇帝并非不经人事,不会不知那是什么痕迹。他推算了下日期,一怔又一笑:“原来皇兄换了口味,不再爱朱砂美人。那朕便不强人所难了。朕今日见到慕容霜了,他与小宛有些相似,你……不为他求情吗?”
决明子来时路上亦见到了慕容霜,他与端木闻玖双双负伤,但精神尚可,看上去并无大碍。皇帝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当初若非他向他求情,小宛便不会死,他看着他忽然一笑:“我若为他求情,岂不是催他去见阎王?”
皇帝蹙眉看着决明子一闪即灭的心酸笑容,忽然转身道:“皇兄风寒未愈,这眼温泉正对此症,朕还有些事要忙,皇兄自便。”
皇帝转身出了门却并未走远,而是进了偏殿另一处华清池。温泉温温热热,映着星光波光流动。皇帝除去全身衣物,钻了进去。他在袅袅热气中发着呆,良久,伸手摸了摸自己锁骨间的那枚鲜红的朱砂痣。
☆、契约
窗外冷月利如镰刀,年轻的皇帝负手而立:“朱雀呢?”
一长髯老者趋步上前,他既是四相中的玄武,又是丐帮帮主金万,亦是齐薇儿的爷爷,他冷汗淋漓,谨慎答道:“朱雀年幼,不堪重任,已于十日前病死榻前。”
皇帝摩挲着掌中碧玉:“为何有人告诉朕她是殉情身亡?”
玄武擦了擦汗水:“皇上恕罪,老臣无能有失教导。”
皇帝看了看掌心碧玉:“朕不能理解,竟真的有人愚蠢至此。”
唐燮低眉顺目,慢慢想着,起初他知道齐薇儿因乾坤自缢时亦是不能理解,知道乾坤因弥子玉自刎时更加不能理解,唯一可惜的便是弥子玉当初一副绝世容颜如玉皮囊竟面目全非,变成了西风教主鬼酉。听说弥子玉经历过一场变故,是自己划破了脸面破了相才能险境重生,他与乾坤因齐薇儿之故在江湖遇见,竟被未能认出的素日恩师乾坤错手杀了。乾坤因失手杀死爱徒悲痛自绝,齐薇儿亦心怀歉疚自缢身亡。他们三个如同三尾互相追逐的鱼儿围成一圈环环相绕,终于还是困死其中。皇帝自幼冷血无情,对待生母幼妹尚且凉薄,后宫嫔妃更是冷淡,自是不会理解这些生死相许的情爱痴儿。他不似那个混帐王爷,那人见一个爱一个,恨不能化成春雨将情爱的种子洒遍每一寸土地,最后连男人也不放过。
皇帝见唐燮咬牙切齿神思闲游,用玉上的穗头在他眼前一晃道:“唐燮,你与朕说说此番出兵双仪城的成果。”
唐燮敛容道:“是!此番出兵双仪城,共缴获金银五百两,玉器古玩千斤,斩获敌军与城中百姓万余,武林各门派绝学绘测一车。”
虎骁接口道:“我方五千精兵折损三千,伤残一千,敌军全军覆灭。”
金万沉思道:“城中所涉朝中大臣尽皆殒命,江湖人士死伤无数。”
皇帝问道:“可留有活口?”
唐燮眼眸清亮:“上至城主,下至妇孺,全城上下一个未留。”
皇帝手握掌中碧玉,静静地盯着唐燮。唐燮如置冰窖,不敢抬头。皇帝沉默许久,突然怒道:“放肆!朕何曾说过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妇女孩童都不放过,你令朕有何颜面如何面对文武百官天下百姓!”
唐燮低头叩首,话语不颤身影不晃:“臣愿一死堵天下悠悠之口,求皇上降罪!”皇帝的确没有说过不留活口,然而唐燮心知,皇帝恨不得将城中的每一只蚂蚁都捏死才干净。他揣摩圣意做成此事,还要背负骂名,将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为人臣子实在不易。然而他知道这件事对皇帝对当今朝野的好处,如果仅用一条性命来换,实在太便宜不过。他心里明镜儿似得,利益得失计算得清清楚楚,是故祸到临头不慌不乱,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皇帝目光一扫,扫到了虎骁面上:“中军将军以为如何?”
皇帝明明长了一副美艳可欺的面孔,却浑身散发着威严可怖的气场,任何人站到他跟前,心中竟只剩下害怕,再生不出其他念想,真也奇怪。虎骁正偷眼去瞧皇帝,突然被问到,心中一惊,忙答道:“双仪城祸患甚多,不得不连根拔起除个干净,唐大人深谋远虑,还请皇上宽宥。”
金万亦道:“双仪城中人员混杂,若留活口祸患无穷,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皇帝缓缓踱步,幽幽问道:“三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