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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玉镯相互辉映,如今这玉镯却像镣铐压得他的手腕不堪重荷。他伤心道:“霜儿你受苦了。”
慕容霜轻轻道:“简直如脱胎换骨……”
端木闻玖的心猛得被这话击得粉碎,短短几日前,他是那样亲昵地躺在他的臂弯,对他说着刻骨铭心,如今却性命垂危冲着自己说脱胎换骨。难道往日刻骨铭心的情分都随着这一次的伤痛被剜掉丢弃了吗?难道他这是在说自己重获新生,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不想再与自己有任何牵扯了吗?端木闻玖一时慌了神,转念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他如今这般境地都是拜自己所赐,他是该恨自己的。幸好,他性命尚存,自己还有偿还的机会。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好起来,无论他是恨自己还是要与自己一刀两断都可以,只要他好起来……
慕容霜吃力道:“我打死了你那么多手下,你要怎样处罚我?”
端木闻玖缓缓摇头:“他们与我并无多少交情且并不情愿做我的手下,他们竟敢如此对你,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晚霜,那晚我被人拖住晚来一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借机谋害你。我心里后悔得很,若不是我伤了你的臂膀在先,若不是我急于约你相会,你也不会受如此重伤。我知道你受伤担心得很,他们却一口咬定是你暗算了他们,还嚷着要寻你报仇,我为了安抚他们不敢来看你,直到今日才得以脱身。”
慕容霜摇头道:“莫再说从前之事。玖少爷,你身边的人恐怕对你有所图谋,你还是早日离开那种是非之地吧。”
端木闻玖咬牙道:“我定要查出此事因何而起,为你报仇!”
慕容霜笑道:“我的仇我自己来报,更何况当日伤我之人已无活口,已经够了……”
端木闻玖略一沉思,开口问道:“晚霜,巫蛊教中可还有你心腹之人?”
慕容霜明白他的话意,他摇了摇头,闭目说道:“若你要灭巫蛊教,可否帮我一个忙,将我藏在教中的噬月琴替我取出来。”
端木闻玖点了点头。他见慕容霜已经疲累至极,替他盖好了被角,轻轻道:“晚霜,你且睡吧,我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再来看你。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端木闻玖出得门来,背身理了理形容,向屋前负手而立的决明子走了过去,他绕到他的面前,撩起衣袖要给他行叩谢大礼。决明子搀着他的手肘拦住了他,他唇角的笑遮不住心中的怒意,低低喝道:“盟主,你这是做什么?”端木闻玖讶异道:“你救了晚霜的性命,我对你感激不尽……”决明子打断道:“我救霜儿与你何干,要谢也是他来谢我,你与他是何关系,你又以何身份来谢我?”端木闻玖被他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他心中似挨了一记闷锤,口中像塞了一把黄连,直把一张脸憋得通红,然而他毫不退让,牢牢盯住决明子,将肺腑之言字字吐露:“我视晚霜如手足似夫妻,我与他情意相通性命相连,你救了他便是救了我,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决明子笑道:“好一个如手足似夫妻,你且等霜儿好起来亲自问问他,他是否也待你如手足似夫妻!”
端木闻玖咬牙道:“你是在说我一厢情愿?”
决明子回首望了一眼窗户上的人影,他目光悲悯,转了语调轻缓道:“霜儿此番受伤累及筋骨深及脏腑,四肢的伤口尤其深,今后恐怕连站也站不起来,他如今伤痕遍布,再不是从前的明艳美人了,我请你放过他,莫再纠缠下去。你如今贵为武林盟主,一举一动万人瞩目,霜儿在你身边危若累卵随时有可能丧命,不如让他远离是非安心养病,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绝不会再让他再受伤害。”
端木闻玖双目煞红,瞪大了眼睛高声道:“他便是瘸了瞎了又如何,不管他伤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弃他不顾!你与他又是何关系,凭什么妄自轻贱我与他之间的感情!你又以何身份置喙晚霜的后半生?!”
端木闻玖和决明子都是涂清澈心生敬仰的人,他们此刻因慕容霜争执得面红耳赤,他心中着实尴尬得很,他不想参与进去但也不想让他们继续,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两位……慕容霜那样的脾气心性恐怕不能由着你们决定他以后的生活,但凡他有一丝气力都不会任人摆布,你们两个眼下的淤青都快到下巴了,这几日着实辛苦,不如早些去休息吧。”
端木闻玖收了目光,向涂清澈和声道:“涂兄弟,我还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去……辛苦你照顾晚霜。”
涂清澈点了点头,端木闻玖不死心地看了决明子一眼,恢复了谦谦语调:“有劳决明兄,告辞!”决明子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今日又是满月,涂清澈觉得那月亮像是吃了一肚子气,身后决明子冷清清地开口问道:“你站在哪一边?”涂清澈笑着摇了摇头,他微微仰头看着决明子,弯着晶晶亮亮的眼眸轻轻笑道:“我不知道。但若你尚有机会重新赢回慕容霜,那便是现在。”决明子看着他,愣愣地若有所思。
端木闻玖隔三差五深夜探病,他零零碎碎地带来一些罕见药材,决明子嘴上说用不着,私下却细细研磨用在了慕容霜的身上。端木闻玖每次前来,都要输几段真气给慕容霜运功疗伤,几次下来,曲则全输给他的内力近一半都传到了慕容霜的身上,他来时意气风发去时步履蹒跚,一次比一次消瘦,涂清澈拦住他盘问,才知他为了不暴露行踪常常夜不能寐,涂清澈劝了几次毫无效用也只得作罢由着他去,决明子也对此装作不见。
不知是决明子出神入化的医术见了成效,还是端木闻玖深厚的内力起了作用,慕容霜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不足半月,竟然能扶着桌子站立片刻。涂清澈闲暇时做了一副拐杖,慕容霜每天竟也能靠着它走上两步。他的恢复力实在惊人,决明子的笑意也一天天明朗起来。
这一日天气炎热,慕容霜拄上拐杖没走几步路倒出了一身的汗。他身上的薄衫被汗水湿透黏黏地腻在背上,凸出的疤痕在半透明的衣衫下隐隐作现。决明子抿着唇在一旁看着,只见有一颗汗珠自慕容霜发间滴落额头滑过鼻梁转了个弯聚在唇角,停了一停滚过下颌流进脖颈又顺着锁骨蜿蜒向下没入衣间,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口渴,转头望了眼水井,涂清澈和青衣小童正在那里刷一只大大的洗澡桶,他望着那只大木桶笑意盈盈计上心来。
趁着日头未尽,决明子命涂清澈和青衣小童烧了许多热水,装了满满一大澡桶,自己则准备了满满一篮子的药草。他向二人道:“我这里有一记药浴良方,能帮助霜儿的伤病快速痊愈,只是这法子忌讳吃惊受寒,辛苦你们去守好院门,莫教他人进来。”
青衣小童最不喜守门之事,他转着眼珠问道:“要守多久?”决明子微微笑着挑了挑眉:“约莫一个时辰。”涂清澈面上神情甚是古怪,他自然知道决明子的话意,更知道这一个时辰并不是药浴这么简单,他努力了许久没有找到正确的表情,只好板着冷若冰霜的脸用无比热心的声音道:“祝你成功!”话音未落,自己也觉得尴尬,转身便走开了。
☆、药浴
室内热气袅袅,决明子将药草一一浸在木桶热水中,不断用手试着水温。慕容霜坐在床边看着他撩起水花又落下,各种药草浮在水面上起起伏伏随波晃动,映着他的双眸也温温热热,他哀伤道:“从前我爹常将我浸在药汤之中,儿时只当是惩罚,如今才知晓其中深情。”决明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慕容前辈医术高明,我师父常常提起他,这药浴之法亦是效仿而来。”
决明子准备就绪,一步步走近床来。他的目光纠缠在慕容霜的一发一肤间,似有温度和力量的双手,温柔地描摹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他将双手覆在他的衣带上,谎作无意划过他的腰腹,腰侧肋下三寸,这里的皮肉突然猛烈的收缩了一下,连带着小腹一阵轻颤,决明子心中暗爽,这几日的紧密相处与从前的亲近生活让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具身体,上天垂怜,这一块美味的鲜肉,终于是到了嘴边,终于有机会纠正从前的错误,弥补昔日的遗憾了。
他轻轻解开他的衣带,将他抱下床来,双手自他胸前撩起衣襟往后掀起,他的动作笨拙缓慢,像是第一次给别人脱衣服一般,两个人的身体都贴到了一起,也还是没有脱下来,他懊恼地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温热绵长带着如晨露滑过荷叶般清润的嗓音,不偏不倚地吹在慕容霜的耳垂脖颈,慕容霜抬手搔了搔耳际,雪白如霜的肌肤上很快现出三道鲜红的爪痕。决明子忍住笑松开手中衣带,那衣衫随即利落地垂落下来,他捉住慕容霜的双手看了看他微长的指甲,微笑道:“明日该给你剪剪指甲。”他的目光自慕容霜手上移开,很快移到了别处,他眼中笑意渐渐变得清冷。□□的慕容霜立在夕阳的余晖中瑟瑟发抖,他全身上下布满了凹凸不平粗细不一的疤痕和纵横的针脚,那疤痕如蛇似滕包裹着病中的雪白肌肤,原本光滑紧致的皮肤此刻丑陋不堪,他静静看着自己的躯体,慢慢地垂下脑袋,长长的白发散落下来掩住面目垂在腰际,像极了做错事等待惩罚的幼童,他垂着头低声问道:“我像不像一个妖怪?”
决明子没有说话,只是躬身捧起他的脸,温柔看着他湿润的眼瞳,深情地落下了一个吻,这吻悠长温暖,诉相思诉心肠诉心中无限爱恋,慕容霜感受着他的气息与温暖,一时之间分辨不清过去与现在,他心中对这气息残存的执念被慢慢地调动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他是那样渴望得到这样一个亲吻,他曾以为早就放下的往事重新翻腾膨胀起来,几日前将死之时听见的那些情话又一句句回荡在耳边,年少时的自己与年少时的所爱之人如今又重新被唤醒,他颤抖着努力地回应着。两道气息自然地吸引交合,两人心中甜蜜又哀伤,从前那个未完成的亲吻终于在此刻有了完满的结局,从前那段情感终于在经年后得到了彼此的认同。
决明子怀抱着浑身□□的慕容霜,怀中人儿的身子有些发凉,他轻轻地将他抱起,放在了药桶里,三两下除尽了自己的衣衫,一同浸在药汤之中。两人赤身裸体包裹在温暖的药汤之中,溅起的水花映着夕阳的余晖带着暧昧的绯红,袅袅的热气缠绕在两人的面目之上,温热得令人窒息。这个缠绵悱恻的吻持续了许久许久,直到决明子拥着慕容霜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直到他已稳不住自己的心跳,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慕容霜双目迷离两颊泛红,他微微笑着似嗔如怨道:“我昏迷时你跟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些话……你是见我死了,才舍得说出来吗?”决明子看着面前人儿,他仰着脸在向自己求证心中情愫,他明艳动人又惹人怜爱,眸间有残存的旧情,有小心翼翼的邀请,有示好的温柔,有想要确认自己魅力未减的试探……他眼眸间许许多多纷杂莫名的情绪,可是,可是……唯独少了一些什么……决明子微微蹙眉,心中迷惑不解。
慕容霜望着迟疑的决明子,目光一飘,看见决明子背后的一块木板上有一块小小的缺口,那缺口的形状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心神一荡,忽然想起昔日与端木闻玖也曾赤身共浴,那只木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