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猫看着失魂落魄的尹修,走到他脚边蹭了蹭,抬头“喵——喵——”地叫。尹修终于清醒了些,俯身抱起小猫,与弟子们告辞。
本以为今夜定是睡不着的,可谁知甫一躺下,睡意便翻涌而来,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小猫乖乖地伏在尹修颈边,却是睁着一双眼,不时去蹭尹修的肩窝,道不尽的亲近。
尹修又梦见了顾连卿,这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梦中的他与顾连卿早已恩爱的天长地久。可做梦做得久了,却越发清醒地知晓那是梦。是以在暗道尽头时,他才会那样恐慌,因他知晓,眼前所见竟全是真的。
可今日的梦着实稀奇,那是他曾经梦见过的场景,一般无二。
只是年少时做这个梦,只当是个十分白日梦的白日梦。而如今看来,那不过是他与顾连卿朝夕相对的日子里,最普通不过的一日。
梦中的大师兄仍是记忆中最后的模样,不再如少年时那样冷冰冰的。他脸上笑的很温和,与自个儿对坐在矮几两头,抬手为自己添茶。许是大师兄笑的太过感染人,梦中的尹修也抬眼对他笑。
笑着笑着,尹修醒了。天光大亮。
☆、 锁魂
第七十章
尹修又出了镇国寺; 小猫依然只送他到门口,两只前爪扒着门槛; 望着尹修的背影远去。
昨日不管不顾,那间屋舍中所有能搬动的摆设全拿来压上了床板; 今日尹修便又一件件的将它们全数搬回去。
同样的曲曲折折的道路; 尹修又走了一回。这一回走的极其缓慢; 若是可以,尹修竟有些希望这路根本没有尽头。
才刚兴起这个念头; 尽头便到了。昨日逃得匆忙,大门都未合上。尹修进了内间; 将落在地上的《大玄国史》捡起; 放回书架上; 才又走向床边。
七年有余; 床榻上安睡的那人还是当初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可惜; 尹修看不见他那双温柔含笑的眼。
“顾连卿……”尹修失力一般在床侧坐下; 背对着床上的顾连卿。房中的灯火皆被点燃; 亮如白昼; 却寂静如深夜。良久; 他才回身,用有些发抖的手揭开顾连卿的衣襟,两半玉佩便滑了出来。皆用红绳穿起,一半挂在顾连卿颈间,另一半上竟还有个缺口。
尹修将两半玉佩合在一处,原是一块圆形的羊脂玉佩; 表面已有一层包浆,看来年岁已久了,竟觉十分眼熟。那几年饮酒过多,尹修总觉着自个儿脑袋都不太好使了。想了许久才记起,这是当初蒋钰送给顾连卿的。
那时蒋钰是怎么说的来着?
“今日我来为的便是这个小玩意儿。前几日父亲的一位故交来家中作客,说这枚玉佩与我有缘。又说这是一枚古玉,有锁魂之效,说的神乎其神,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把玩了数日也没瞧出它与寻常玉佩有何不同来,连卿,这玉暂放在你这儿,你也琢磨琢磨。玉倒是好玉,若是什么奇效全是胡诌,拿来做个配饰也不错。”
尹修有些想笑,原来什么锁魂之效,竟是真的。
思及蒋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定定地瞧着顾连卿的脸,只见印堂处隐隐现出鬼青之色。又伸手去摸,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再去探他的鼻息,更无半点呼吸。最后犹不死心,伏在他胸前,仔仔细细听了半晌,终于放弃。
尹修伏在顾连卿胸前许久,虽是初春时节,也难免寒凉,直到脸颊冰冷,他才苦笑着骂了一句:“混蛋,你竟当真做了鬼都不放过我!”尹修扬起手,却一时不知自己要做什么。打他吗?可是有怎样的理由?当初纵然恨之入骨之时,每日想着要他的性命,却也不曾想过打他。如今忽然起了这个心思,竟也不知如何下手了。
扬起的手终是颓然落下。
蒋钰想得十分周到,床榻外侧叠放着一件玄色斗篷。尹修扶起顾连卿,仔细为他披上,裹得一点缝隙不留,才将他打横抱起,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走回去。
不知是顾连卿变得太多,还是尹修变得太快。从前压在身上重得像山似的人,如今抱起来竟是出乎意料的轻松。曲折迂回的道路似也变得短了许多,眨眼便出了暗道。
铭生教的法术中,御空之术尹修学得最好,此时却像是忘了怎样施展。只好一路抱着顾连卿走回了镇国寺。
如此,回镇国寺时又是深夜。守夜的弟子见了尹修不再震惊,倒是瞧见他怀中抱着的人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无礼多问,只提醒道:“师叔,您的猫又在等您。”
尹修低头看猫,猫抬头看的却是他怀中的顾连卿。灯光晦暗,谁也没能看清。尹修道:“小猫,回去了。”便举步前行,小猫回头对弟子们叫了两声,似在告辞,又赶紧回头跟上。
院中只有尹修一人一猫居住,便没有收拾其他卧房,尹修只好将顾连卿带回自个儿房中。将他安置在自个儿睡的床上,尹修对小猫道:“小猫,日后我们睡那边的软榻,这边给他睡。”他摸着小猫的脑袋,“不要过来吵他,好不好?”
小猫抬头看了床上一眼,“喵——”了一声,看来是答应了。
深夜之时,万籁寂寂。镇国寺大殿中仍是一片灯火辉煌,只是值夜的弟子不知怎的竟犯了困,没熬住几个哈欠,便倒在蒲团上沉沉睡去。
尹修轻轻推开殿门,闪身而入,脚步清浅,快速绕至如来佛像身后。费了许久功夫,才终于在佛像座下凿了个暗格。自怀中取出玉佩,正要放入,却忽听得有人道:“尚远。”
手中半边玉佩险些落在地上,亏得上边的红绳缠住了手指。尹修慌忙转身,却见是铭生,“师父……”
铭生分明已将他的所为看在眼中,却不愠不恼,更不斥责他对佛祖不敬,只道:“镇国寺的功德虽能养着他,但到底一正一邪,这些功德不亚于一道枷锁。一旦你将那玉佩放入,他便再也出不了镇国寺了。除非哪一日镇国寺倒了、塌了,不复存在了,否则,他只能永生永世被困于此,你要想清楚。”
尹修倏然睁大了眼,“师父,您都知晓?”
“这些年你如何过的,为师都看在眼中。只是我向来道人各有命,若能开解,早在尚清去之前便开解了。如今看来,情爱之事为师不懂,你俩之间,怕是我根本开解不了的。”铭生道,“今日前来并非阻止你,只是告知你此事罢了,如何选择还是要你自个儿决定。”
“若我将玉佩放进去,他是否便能醒来?”尹修沉默许久,忽问道。
铭生看他一眼,道:“非也。他的魂魄本该投入轮回,此遭乃是被强留,难免有所折损。镇国寺的功德虽能为他将养魂魄,但何时醒来,却要看天意。”
天意为何,铭生不知,尹修更不懂。
他只知晓,自打那日将玉佩置于佛像之下,顾连卿依然在沉睡。他从不与顾连卿亲近,甚至每日在房中行走时都是避开他的。他实在不懂,如今他们两个之间,究竟算什么。
蒋钰去后没过几日,安顿好顾连卿后,尹修去见了秦珂。她虽拜入城外清心庵,但也只是俗家弟子,并不长留庵中。尹修便去了秦府,递了拜帖。
秦府上下,对待尹修皆是尊敬。几年过去,他们似乎早已忘了,眼前之人,不仅只是镇国寺中一位修行者,国师的继承人。更是先帝订下的皇后人选,却也是扶持如今圣上登基的人。这两位帝王的关系,有谁不知?
当初新帝登基之时,重赏尹氏一族,其中曲折便不言而喻。可如此矛盾的两个身份,如今却似被人忘记了一般。
时间的消磨,当真可怕。
如今的秦珂,早已褪去当年娇俏的模样,变得沉静许多。两人虽算得上故人,但也算不得熟悉。相对而坐时,各自手持一串念珠,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尹修开口道:“蒋钰他,有话要我转告与你。”
秦珂手中的念珠停了,抬眼问道:“可是说的今生欠我的,来世再还?”
尹修一惊,遂点点头。
秦珂便笑,抬手将手中念珠放到尹修面前,“前日听说他去了,本想前去吊唁,但家父不许。幸得你今日来了,这串念珠,自从我与他分开后便一直不曾离手,你帮我带给他吧。”
“另请替我转告,来世,我等着他给我当牛做马。”
尹修应下,便告辞离开,前往蒋府。本想不负所托,谁知到了蒋府门前,还未上前,便看见了阿铄。
小小的孩童仍抱着那只白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尹修看见了他,他自然也看见了尹修。两人对视时,不知为何,尹修忽然没了上前的勇气。蒋钰不只一次提起,他们身上都背负着罪过,那么尹修身上的罪过,其中可有一份是亏欠蒋钰的?
蒋钰曾说,他曾经确是将尹修当作兄弟的。只这一句,足够亏欠了。
秦珂所托,终究没能完成。尹修转身离开了蒋府。却也不曾回秦府,叫秦珂失望,总归是不好的。
回镇国寺的路上,路过一个市集时,只见一个卦摊前闹哄哄一片。尹修不禁上前几步,想要瞧瞧出了何事。才一靠近,人群中便有一个少年钻了出来,抓住了尹修的衣袖,“我求你救救我,我知道很多事的,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只要你救我!”
少年身后又跟来两个高大的汉子,嘴里不停骂着:“小杂碎,你老子将你卖了抵债,哪有你说不的份?乖乖跟爷回去,馆里的快活日子有的你过的,何苦守着个什么破烂摊子!”说着拽住他的胳膊便要往回拖。
少年却死死抓着尹修,无论如何不肯撒手。混乱间,尹修忽然记起了这个孩子,阿静,还有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只一拂袖,两个汉子便被挥出老远,爬起来后骂骂咧咧,却偏偏不敢再向前。
“你叫什么名字?”尹修问。上一回见恐怕已有八年多了,那会儿的幼小孩童,已长成了眼前的半大少年。看着有些瘦弱,脸上弄得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灵动的眸子还能入眼。
“吴静。”
“好,跟我走吧。”尹修转身便要走,阿静却停在原地。尹修看了看周围那几个虎视眈眈的男子,又问:“可有债务缠身?”
阿静看着卦摊前另一个男子,终于摇摇头,“没有。”
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男子似也有些熟悉,尹修却也没有细想,旁人的事,管了一桩已然够多,再多的便莫要掺和了。
两人堂而皇之地走了,却也没人敢上前阻拦。
阿静入了镇国寺,法号圆静。
尹修虽救了他,却也不曾问过他什么。圆静似是不爱亏欠旁人,便在尹修耳边旁敲侧击道:“世上之事千千万,有你知晓的,亦有你不知的。而你不知的当中,定会有那么几件十分重要的,你当真没有什么想问的?”
他是在见过尚空之后,才对尹修说的这话。只是那时无人在意。这话尹修听过了便忘了。
直到两年后,尹修才懂他话中的意思。他不知的事实在太多,比如,原来尚空姓顾,名唤连昭。
☆、 顾连昭
圆静入寺后不久; 听说尚空的家人找来,要将他接回去。
尚空离寺那日; 特来与尹修道别。自蒋钰来镇国寺那日开始,除去醉酒那次; 尚空没再见过尹修一回。
几年不见; 再见到尚空那日; 尹修竟有些觉着陌生。不知何时,当年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竟已比自己还高了。犹记得当初仍是半大孩子的尚空,昂着脑袋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