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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茫然中,尹修已经做出了回答,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他与大师兄何时感情好到这份儿上了,非要参加他的大婚不可?又一想,他们可是共患难过的,好的如此好像也不为过,只是以大师兄那个性子,这可真是难得的很呐!
得了他的回答,顾连卿没再多留,出发在即,他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哟,听说你到尹太傅府上去了,结果可还满意?”顾连卿甫一进了清云殿的门,便见好友倚着门框,一副不正经的模样问他。
“尚可。”不理会他,轻飘飘回答了便越过他进了门。
“尚可?”蒋钰随后跟进来,“看你那形容,哪是尚可,分明是很满意吧。嘴角都翘起来了,往常要博您二皇子一笑,不知得费多大的功夫,这尹修当真是好福分。”
“你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总不会是来寻我插科打诨的吧?”
蒋钰叹息,“我爹叫我来的,再有三日便要出发了,他说任何一场战争都会有人伤亡,难保那里面不会有自个儿,叫我先来安抚你,可别到时见识了真正的场面给吓到。当然,这话也是我爹对我说的,谁叫咱俩皆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我知道。”
三日后,大军开拔,顾钧在京都城门上亲自为十数万将士送行。城门下,亦有不计其数的男女老幼,携了酒水干粮,赠与这支即将踏上战场的队伍。
尹修混迹在人群中,瞧着马上那十几位将领中的一位,心情颇有些惆怅。顾连卿似有所觉,视线飘移几番,终于在人群中寻见尹修的身影,二人相视一笑。城门下众人没见着尹修其人,视线全部集中在了顾连卿身上,那一笑,后被添油加醋一番,成了二皇子诸多佳话传说中不可多得的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孩子,等他回来,你还娶什么媳妇儿啊真是。
☆、 待吾归
顾连卿走后,除了起初的担忧,尹修的日子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顾连卿其人,在一年又三个月的时日中,于尹修而言,几乎等同于每月一封准时到来的书信,以及时不时出现在脑海中的一抹笑容。不得不说,顾连卿的笑令人惊艳,恐怕想忘记都难,哪怕是在梦中。
只是随着日子的流逝,尹修想起顾连卿的次数却多了起来,一旦脑海中出现那张脸,便会想一想,他如今在做什么?正在战场上厮杀吗?有没有受伤?偶尔也会想,他什么时候回来?
宣帝正德六年初夏,前往西境的十数万将士自京都出发,而此时,仿佛不过眨眼间,已是正德七年初秋了。
七月廿一那日,尹修正要依约前往颜府,却在出门时被家中的一小厮拉住,“少爷,西境来的信。”
“西境来的?今日不是初一啊。”尹修接过那信封。长途跋涉了几千里,中间换过了不知多少马匹,经了不知多少驿站才送到手上的信封,早已磨损的不成样子,拆开来,里边薄薄的一页纸却是完好无损的。
“阿修吾弟:
羌国已有求和之意,然负隅顽抗者甚多,议和事宜繁琐,兄为主将,不得归。
兄甚念汝,思及归期,喜甚,遂作此书。至多月余,待吾归。”
不同于以往满满当当的好几页纸,这一回的倒是简洁。尹修瞧了一眼落款,正德七年七月初五,距今已是十六日,如此,若是议和进行的顺利,再有半月,大抵西境就要传回他们凯旋的消息了。
古代最不好的就是这一点,通讯实在不便,半月前写成的书信,要等半个月才能交到收信之人的手上。再有就是这边关战场的消息,若是半月后议和成功,等消息传回京都又是半个月,再等班师回朝的圣命传到边关,那边数万将士回来,林林总总加起来,要见到顾连卿,恐怕还得等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怕是连大师兄的弱冠之礼都要耽误了。尹修收起信封,心中盘算着。闲时尹太傅提过,寻常人家的男子二十行冠礼,但皇室不同,大玄国的皇室宗亲皆在十七岁上行冠礼,顾连卿的生辰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距今还有二十四天。
不过,这终究不是他尹修该操心,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消息已然收到,与颜洛的约倒是不能耽误了。
颜府花园中,一从淡雅的菊将开未开,颜洛坐在花丛一旁的凉亭中,与雨萱一同向池塘中抛洒鱼食,逗着水中的鱼儿。颜洛比尹修小一些,已十六岁又两个月。十六岁的少女比起尹修初见她时更显娇美,性子也愈加落落大方,使得尹修当初对她的那份喜爱不断扩大。
原本颜家打算在颜洛及笄后便安排她与尹修的婚事,却不料,尹太傅答应了顾连卿要等他回来再为二人完婚,于是这婚期便拖了一年又两个月,将将比顾连卿出征的时间短了一个月。
“洛儿。”尹修信步走过来,一脚还未踏上凉亭的台阶,便听雨萱道:“尹家小公子,哦不,不该叫小公子了,该唤尹公子。”正值生长最是旺盛的年纪,一年多的时间,尹修的身量抽长了不少,看着也比之前挺拔了些,虽谈不上健壮,但好歹早晨照镜子时,尹修不会再觉着镜子里那少年像个小姑娘。“我说尹公子,这都还俗多久了,您这头发怎就不见长呢?雨萱记着从前您还未出家时,那头发分明长得漂亮的紧,看着比我家小姐的还顺还亮呐!”话一说完,又挨了颜洛一记掐。
尹修脚下一绊,汗颜道:“这个,许是从新长的头发便比较慢吧,雨萱姐姐,你以后还是莫再拿洛儿调侃了,每日挨一记掐,还嫌你那腰上不够疼么?”
“我家小姐太过文弱,我若不调侃她几番,不先叫她适应着,往后出了门子与旁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来往,还不得叫人欺负了?”雨萱揉着腰间,巴巴的讲着她的大道理。
“讲什么出门子,还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呢?”颜洛红着脸回嘴道。
雨萱见她脸红,愈发来劲,那性格脾气仿若是比颜洛还小的小姑娘,空长了颜洛好几岁。“这哪会不知呢?我家未来的姑爷不就在这么?”说到此处,眼风扫了尹修一下,见此,颜洛的脸便更红了。“说来,二皇子何时才回来啊?可千万别等到我家小姐成了老姑娘才回来,那多蹉跎人!老爷们也是,怎也不为小姐想想?女孩子年纪大了总是不方便。”
她话中的意思,尹修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可若是一个局外人听了这话,怕是要以为,要娶颜洛的不是尹修,而是顾连卿了。分明是他的未婚妻,却要等到另一个男子归来才能出嫁,这事越想,尹修心中便越是生出几分憋闷。
这一年多里,分明他与颜洛的关系已比之从前好了不知多少,可当初那令他纠结许久的心结从未解开过,等大师兄回来,他与颜洛的婚事,还能作数吗?如今与他有了几分甜蜜的颜洛,在见了自个儿以前的心上人时,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尹修在颜府待了不久,心中的烦闷渐渐加重,便告辞离开。原本想与颜洛提起的顾连卿回来的事,到底半个字都不曾言及。
八月初一那日,尹修去了镇国寺,已然八岁多的尚空不再如从前那般清闲,其他僧人该做的课业,他也要一点不落的照做,于是尹修只能与他玩闹了一会儿便被“赶”出来了。
“师父,您当初与我说顺其自然,可我却总觉着这与其说是顺其自然,不如说是在等待审判,甚至我这根本就是在等死。”去了铭生的院子,铭生仍像以前一般老神在在地端坐于蒲团上,合紧双目听尹修诉苦。等他说完了才睁开眼来,“怎又忽然提起此事了?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
尹修将坐麻了的双腿换了个位置,一手托着腮,“是啊,上个月廿一那日,收到了大师兄的书信,说是最多月余,西境的战事便能结束了。”
“尚清对你倒是看重,整个京都都不知道的消息,却是叫你头一个知道。”
“师父,您就别拿我玩笑了,我这问您正事呢!”
铭生抬抬手,“好好,不玩笑便是,可你这事当初我说不清,如今再来问我,我便能说清了?你啊,病急乱投医,有这功夫,不若好好讨讨颜洛的欢心,倒是胜算还能大一些。”
“唉,我这不是没人诉苦了吗?不与您说与谁说去?”
“与颜洛说去啊,早日知道她心中所想,你也不必这般苦恼,正所谓‘早死早超生’,为师说的可对?”
“您又说笑了,‘早死早超生’这话,旁人说得,可您说不得,看您活了这么久,也没见您想超生来着。再者,我觉着我家洛儿如今也有几分喜爱我了,必得再接再厉才对,此时去问不得前功尽弃么?”
铭生抬手一划,一旁桌案上摆着的苹果便落在了尹修头上,“哎呦!”尹修被砸的惨叫一声,“敢对为师不尊,你这胆子倒是比头发长得还快。”
“嘿嘿——”尹修摸着脑袋,眯着眼贼笑。他还俗已有一年半了,头发却还盖不住脖子,确是长得忒慢了。
“私下里偷偷修剪过了吧?”铭生冷不丁问道,尹修手上动作一顿,又是一阵贱兮兮地笑,“师父,您也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之前活着的世界,男子几乎都不蓄发,除去一些喜爱长发的,最长也不过就我这般了,蓄了长发对我而言实在是不习惯。您就多担待些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俗语道,随意残害自己的身体,是对父母的大不敬,是妨害。自古至今皆有这个说法,自有它存在的道理,你已见识过超乎寻常的事,这些姑且一信也没什么,往后还是别剪了。”
师父活了一百多年,也颇有些老古董的性子了,尹修如是想着,答应的也有几分随意,“我知道了,师父。”
离去前,尹修又去与尚空道别,尚空手上托着经卷,拉着他的袖子仍是舍不得,“二师兄,下回你来之前我一定会事先将课业做完,空出时间来陪你的。”
尹修摸着他的头,笑着说好,心中想的却是:小屁孩儿,你上回也是这样说的,这回不还是急匆匆就把我赶出去了!不由想起自己当年上学那会儿,每回的作业也是拖到最后一刻才抄完,一片缭乱的字迹,连自己都认不得。
回了尹府自个儿的卧房,翻箱倒柜将顾连卿的书信都拣出来,一一摊在桌上。看着每封信的开头,顾连卿对他的称呼可谓是一变再变,起初是干巴巴一个“尹修”,几回之后,却忽然变成了“尹修吾弟”,那时尹修在回信中刻意强调了一番自己年纪比他大,换回来的却是下一封信的称呼一跃而成了“阿修吾弟”,肉麻的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尹修坐在书桌旁,拿起一封写着“阿修吾弟”的信,对着窗口投进来的光看了许久,“大师兄,你何时回来啊?”等你回来,我就能超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才发现,超生和超生,哈哈
声明一下,没有包子啊(づ ̄ 3 ̄)づ
☆、 遇袭
眨眼便是中秋。
西境战场自入夏起便是捷报连连; 前日更是传来了羌国求和的消息,当今圣上立即挥毫拟了旨意; 西境的将士们即刻便要班师回朝。只不过,这个即刻恐怕是将近半个月之后了。
有了这份喜讯; 今年宫中举行的中秋夜宴上; 觥筹交错; 众人兴致高涨,无一不是尽兴而归。更加之; 圣上龙颜大悦,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