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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修回身,拦住铭生便开始兴师问罪,“师父,您为何出尔反尔,忽然决定不教我法术了?”
“这不是忽然决定的,只是你如今不适合修习法术。”
“怎么不适合了?这事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您一开始也没与我讲啊?”尹修决定追究到底了。
铭生点头,“不错,这事确实讲究这些,尚远啊,为师说不适合便是当真不适合,并非诓骗你,总是为你好的,你且再等几年吧。”
话已至此,尹修吃了一口闷气,只能认了。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何况是他师父那么老的,只是······
“师父,到底要等多久啊?”
铭生一愣,掐指算了一算,终究道:“为师不知,看天命吧,等时机成熟,为师自会知会你的。”
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有些不尽人意,有时尹修都觉着师父在卖关子,只差对他说“天机不可泄露”了,实在像个神棍。
因为那日问大师兄何时走并没得到答复,尹修索性便也不急着走了,姑且多陪陪尚空,等着大师兄那边的消息。
然而他倒是等得,他美人娘却等不得了。赐婚的圣旨在同一日传到了尹府,她便差人送了信来催促尹修早归。本以为尹修隔日便能回,然而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等了三日终于等不下去,初十那日尹太傅方下了早朝回到家中,一杯茶都未饮完,便被打发了来接儿子回家。
“修儿,今日便收拾收拾,随爹回家吧。你娘这几日天天盼着你,你若再不回,她怕是要亲自来接了。”尹太傅抵达镇国寺时已近晌午,这小半日也算奔波劳碌了,巴不得立即将儿子带回去。
“那大师兄呢?”
“二皇子也还在?”尹太傅略一想,“那不如请他一起?”
“好。”尹修应声,转身便跑了出去。临到门口时,总算记起回头喊道:“爹,您先歇歇,用些茶,我很快便回。”
☆、 虎毒不食子
经了几日的连绵大雪,偌大的皇宫几乎被白雪覆盖了它原本恢宏鎏金的样貌,琉璃瓦上厚厚的一层白,怕是十天半个月也难以化去。
然而,积雪再厚,也抵不过宫人们辛劳。宫中的周总管一声令下,一夜之间,皇宫中所有的大路小道,便是御花园中的羊肠小径皆被打扫了个干干净净。屋顶上的雪更是差了宫人们上去清扫,又怕惊扰了瓦片下居住的哪位主子,便用了簸箕一撮撮从屋后往下递。
如是忙碌了一日,整个皇宫中除了枯败的花草残叶上仍留了些晶莹,便再也找不见第二处白雪的影子了。仿佛那连日的白雪并不曾光顾这金碧辉煌的宫廷,又仿佛还没等雪片儿落下便已然被这耀眼的楼宇高阁给照得化了。
暖的如同春日的御书房内,顾钧面前的桌案上摆了厚厚两摞的奏折,自下朝后他便一直坐在此处,连手边內侍一早奉上的参茶都没空饮用,早已不知凉了第几杯了。
这一场大雪虽说并未给京都带来什么妨害,却在北地酿成了祸患,房屋垮塌,牲畜受冻而死,数万百姓的生计成了问题。前些日子拨过去济灾的银两经过一层层官员的克扣,真正到了北地却不知所剩几何。不是没想过将那些不顾百姓生死的官员一个个拿下,却苦于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得放慢了速度一根根拔起。只是,这一场雪灾却逼得他不得不加快速度,然而,说得轻巧的事,做起来却是出奇的艰难。
既要稳住朝局,又要保一方百姓,这皇帝做的,怎一个“苦”字了得?当真想不通他的儿子们整日盯着他身下的位子虎视眈眈,究竟是为了什么?
随侍在侧的周总管又换来了一杯参茶,摆在书案的右上角,口中劝着:“皇上,您已两个时辰不曾歇息,这眼睛也熬不住啊,暂且歇歇用杯参茶吧。”
眼睛确实酸涩,顾钧将手中朱笔放置一旁,随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不愧是跟在身旁三十余年的老人,周总管泡的茶总是最合他心意,多一分嫌烫,少一分则太凉,唯有出自他手的半分不差。
“连卿回宫了吗?”搁下茶盏,顾钧问道。
周总管上前,一边为他揉捏肩膀,一边回道:“已经派了人送回了消息,说是今日便回。估摸着这会也该进宫门了。”
“若是回了,叫他立刻来一趟,上一回见没能好好说两句话,也不知在镇国寺待了大半年,他的心性能磨砺成什么模样?”
“皇上用心良苦,只是怕这二皇子不懂您啊。”到底是自幼便服侍在侧的,周总管叹了一句,甫一说完,又觉失礼,便又告罪道:“老奴多嘴了。”
顾钧却并未怪罪,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他若是能懂,朕现在便能将皇位传给他。这一摊劳什子杂事也一并交与他,朕自去游山玩水好生快活。只是,他能不能当得起这份重任,现今下结论还太早了些。
连卿不如连宸,心思过于单纯,若是为帝,则太软。虽说年岁渐长,总比年幼时好了许多,但仍是不够。但他胜在沉稳心细,这一点上,连宸便不如他,连宸过于跋扈,心太硬太狠,纵是平日里收敛了也不难看出。”
周总管忍不住叹道:“皇上对二皇子的疏离便是为了磨砺他的心性,这一回入寺也是,可您若是不说,他怕是永远不懂啊。”
“要他懂这些做什么?过了这许多年,他的性子终于强硬了些,若非如此,只怕现今还是个只会撒娇的娃娃,白费了天生的聪敏。再者,他母妃之事,本就是朕对不住他,他对朕心存芥蒂,是应该的。倒不如顺着这个契机,看他最终能否胜得过连宸。”顾钧沉吟,又想起一事,“当初叫他入寺,也是因为他手中的势力颇露锋芒,急于成事反倒大多成不了气候,若是不打压,皇后一派定容不下他。如今,大半年过去了,许是会比以往更懂得隐忍吧。”
“皇上英明,是老奴粗鄙了。”周总管躬身道。
顾钧颇为不以为意,“此事便是国师都不曾知晓,又有何粗鄙?那日来与朕交涉,国师言语间透露出对朕的不赞同甚至不满。仿佛朕会要了连卿的命一般,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朕!只是,连国师都是这般想,可见连卿是如何作想了。”
周总管正要劝慰,却听得他大笑两声,“无妨,如何作想都随他去吧!只是,朕还正当壮年,他们兄弟二人便已这般着急收拢势力,也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也罢,且叫他们斗去吧,最终鹿死谁手便是谁的本事!”
“是,是。”周总管连应两声。
恰逢此时,门外有宫人轻扣门扉,周总管应道:“何事?”
宫人回:“禀皇上,二皇子觐见。”
顾钧对周总管点头,后者提高了嗓子喊:“宣!”调子拉得颇长。
厚重的门扉被两名宫人一左一右推开,顾连卿迈着沉稳的步子进来,停在书案前五步处,抬手行礼,“拜见父皇。”垂首深深一揖。
“起来吧。”
“是,父皇。”顾连卿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顾钧只道这孩子心高气傲,却全然想不到这又是尹修那厮做的好事。
“国师近来可好?”
顾连卿强忍着后背的痛楚,面上平静的回道:“师父一切安好,还叫儿臣问父皇安。”
“那便好。听说尹修也已回府,”他忽然想起什么,便问了,“他对朕的赐婚可还满意?”
脑中忆起那日尹修微微翘起的嘴角,顾连卿道:“他对此甚是满意。”
“之前听闻他对你······旨意颁下后朕还有些懊悔来着,怕是乱点了鸳鸯谱,如此,朕便放心了。”
不知为何,顾连卿心中堵了一下,身形微动,后背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眉头下意识地蹙紧。此般看在顾钧眼中,却难免成了另一番模样。
难不成,连卿当真对尹家那小子动了情?顾钧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心中忽生烦躁。
“见过你母后了吗?”只是找个说辞好打发人,心中自是知道还没见的。
“回父皇,尚没有。”
“那便去吧,还有你四皇祖,也去见见。”顾钧挥手,示意他退下。
“儿臣告退。”又是深深一揖,后背疼的更甚。
匆匆见过了皇后和四皇祖,顾连卿忍痛回了自己的清云殿,许久未见的一众宫人管事们早已巴巴地等在了门口。甫一见了正要叩拜,却被顾连卿拦住,“莫忙着拜了。”疾走进了堂内,转身吩咐殿中的管事,“徐毅,去请位太医来。”
“主子,您这是哪处不舒坦?咱家也好请位对症的来。”徐毅心细,又补问了一句。
“路上摔了一跤,后背磕了石头。”
“是,这便去!”说罢,一溜烟便已出了清云殿。
“尹修,你我前世必定是还有笔债尚未清算!”疼的狠了,顾连卿口中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听得一旁的宫女一头雾水。
亏得太医院离东宫近些,徐毅腿脚又麻利,没过多久便见一位花白了胡子的太医被徐毅拖了来。徐毅心急,太医年纪却也不小了,被他拉着一通跑,到了堂内半晌没能喘匀。
“李太医,您快帮我们主子瞧瞧。”
“先请,先请二皇子移步内室吧,此处不宜察看伤势。”众人心急,顾连卿却是疼的不想动,竟没人记起这可是大堂,哪能袒胸露背的?
待进了顾连卿的卧房,解开衣衫,却见后背上已然现出一块颇大的淤青,紫红的渗出了血,显然磕得不轻。
之前徐毅多问那一句果然有用,这位李太医一看便知是专长于此,不消片刻便察看好伤势,推拿了伤药,将伤处处理完毕。
“二皇子,您这伤说轻不轻,说重倒也不重,大概是撞到了凸出的石块,背上某处骨头稍稍受了些损伤。近日还是好生修养,切莫大动,静卧为宜。”李太医交代好,便背起药箱慢腾腾地走了,徐毅要送,吓得他连连摆手,“徐公公,老夫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您再折腾一回,您请留步。”
徐毅也不强求,转身便回了顾连卿房内,自小随侍的宫女帮着顾连卿换了衣裳,正扶他缓缓趴到床上。
“主子,您这是怎么弄的?”锦禾本是瑗妃身边的宫女,自小看着顾连卿长大,看他受伤,自是心疼不已。
怎么弄的?脑中又浮现那人的模样,顾连卿摇头不语,心中却是骂了声:孽障!
远在尹府的尹修莫名打了个喷嚏,浑身哆嗦了一阵,尹夫人见了,忙问:“修儿,可是冷了?”又唤仆从进来,“再加个火炉来。”
尹修对着燃的正旺的火炉烤着手,问尹太傅:“爹,我看大师兄摔得不轻,我去给他送点药吧,师父前几回给的伤药我这还有不少呐。”
想起那事,尹太傅叹气,“也好,明日便去吧,好好给二皇子陪个不是,唉——”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章(づ ̄ 3 ̄)づ
☆、 探病
晚间,尹修在那间据说他自小住到大的厢房歇下了,外间还歇了个又据说是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小厮,名唤阿左的。初见时,尹修玩笑道:“阿左?那你是否有个兄弟叫做阿右?”
彼时阿左尴尬地红了脸,摇头说不是,尹太傅咳了两声,道:“修儿,阿右是咱们府上的管家,阿左的爹。再说,阿右岂是你叫的?他可是与我一般大。”
尹修:“······还真有啊,嘿嘿——”
因着到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