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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祤道:“他得知了属下辅助教主练功的事,来问问教主练的是什么功,运功的口诀是怎样的。”
“那你说了没有?”郁子珩故作平静地问出了这句话。
阙祤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低下头,“说了。”
郁子珩抓在扶手上的手指收紧了些,“告诉他的是实话?”
“……是。”阙祤知道他定然要动怒,可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林当终于还是没压住怒火,站了起来怒指阙祤道:“你说你把教主练功的口诀都透露给了长宁宫的探子知晓?你……你居然还敢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阙祤却没听出来到底哪里好。
“林长老,您先别动气,这事我们慢慢……”祝文杰劝了一半,瞥见郁子珩无所谓的表情,也不知他心里做的什么打算,便没继续说了。
郁子珩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道:“说了便说了吧,不过是初入门的几句,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况且孟尧又没有一个逆脉之人来助他练功。以当时的情形,只怕你也没时间编假的来骗他,迫不得已又关乎性命,我不怪你。”
阙祤很是意外,怔了怔才道:“多谢教主。”
林当哼了一声,“教主,这些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我们是不是把那个叫赵强的叫过来,让他们对质比较合适?”
“林长老说得在理。”尹梵道。
“也好,去吧。”郁子珩不甚上心地道。
没过多久,赵强被两名弟子推了进来。和孙大虎不一样,他脸上不惊不怒,看不出任何情绪。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么?”郁子珩翘着腿,闲闲地问道。
赵强道:“属下不知。”
“执令使说你是长宁宫派来的奸细,你怎么说?”尹梵抬起脚尖在他膝窝上轻踢了一下。
赵强单膝跪倒,看也不看阙祤,抱拳对郁子珩道:“属下冤枉!”
阙祤缓缓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道:“赵强,昨日从我这里得知的口诀,你已经转述给你们郑堂主了吧?你说如果他知道了那口诀是假的,你还有没有命去他那里请功?”
赵强那张像面具一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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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疮百孔
这份表现,已经无需多说什么,所有人就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祝文杰不解地看着阙祤,“阙大哥,你不是说告诉他的是实话么?”
赵强猛地朝他看过来,不敢置信中夹杂着深刻的恨意。
“看什么看?”郁子珩扬扬嘴角,“还当你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家伙,这不一诈就出来了?”
尹梵轻蔑地笑了下,“长宁宫上下,就没个长脑子的。”
赵强挺着背脊跪了片刻,最终瘫坐在地。
“和姓孙的一起埋了吧。”郁子珩懒得再耗时间在这事上头,而且阙祤脸色不甚好看,早结束也早点让他回去休息。
刚刚将赵强送进来的人,又将他拉了出去。
赵强并不觉得意外,阙祤却认为不妥,道:“教主,就这样杀了他?据他们声称,总坛中有不少长宁宫的人,既然我们揪住了其中一个,难道不该让他将其余的都招出来么?”
“他不会说的,”祝文杰解释道,“他不说死他一个,他说了死他一家,这便是长宁宫的行事风格。”
阙祤讶异地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倒可以借着这件事让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们知道我郁子珩不是好惹的。”郁子珩离开椅子,从高了三级的台阶上走下来,“去告诉我们的人,留他一口气,找个日头毒的地方,把他挂起来,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做错了什么,给那群老鼠提个醒好了。”
阙祤暗自惊心,不是同情赵强,也不是惊诧于郁子珩狠辣的手段,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处境。事情闹那么大,自己定然要被孟尧和郑耀扬记恨了,若是再落到他们手上,只怕讨不得好去。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郁子珩一眼,心想这人将自己往绝路上逼,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若是有意,为了什么?
郁子珩却刻意回避了阙祤的视线,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断了阙祤的所有退路。
好一会儿没说话的林当又开了口,对阙祤道:“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瞧着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郁子珩伸手在阙祤背上拍了两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将他本就系得松松散散的发带拍得都快落了下来。
阙祤拢了下垂下来的发丝,微点了下头,“属下告退。”
郁子珩目送他走出了中厅,视线还追着他背后的那一瀑黑发,舍不得移开,将剩下几个人都忽视掉了。
“这人不可信。”林当打破沉默道。
祝文杰道:“可他证明了他没有骗我们。”
尹梵的想法和林当一致,“所以我们才更加看不透他在耍什么把戏。”
林当瑶瑶头,“要我说,也并非看不透,他这手段可不怎么高明。”
“哦?”郁子珩总算回过头来,“怎么说?”
“舍弃长宁宫的两个探子,换来教主和我们的信任,以后他在寻教里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将掌握多少其余探子费尽心机都无法得知的东西,就不用我说了吧。”
祝文杰觉得郁子珩是更倾向于相信阙祤的,便往他那边挪了半步,“可如果是我们猜错了呢,那岂不是白白冤枉了好人?”
一共四个人,两个持怀疑态度,一个已站在了另一边,就看郁子珩怎么表态了。
不过不管郁子珩怎么想,阙祤都一定没有优势了。
“这人,我看不透。”郁子珩摸着下颌,慢悠悠地道,“不过至少单从现有的结果来看,我们不吃亏,所以我愿意暂时相信他心里是更偏向寻教的。”
林当耷下松垮的眼皮,嗯了一声,“但愿如此。”
回到听雨阁的时候,阙祤几乎脱了力。他不记得这一路上有没有人跟他说过话,他又回答过什么没有,天上地下似乎就只剩一个声音反复在脑中回荡。
“你不得好死……全家不得好死……”
“全家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他想大喊着驱散那些声音,张开嘴,却发觉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吃力地想冲破,然而只发出了难听的呃呃声,像极了被人扼住了咽喉时的垂死挣扎。
阙祤想,为什么非要有人提醒他想起那些他拼命想要忘记的事?他只是想平淡地多活一日算一日,撑着一条苟延残喘的命回到故土去葬身就好了。
果然是报应不爽么……
眼见着就能走到床边,阙祤却再没了力气,双膝一曲跪了下来。昏沉沉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终于扛不住,抱着头倒在了地上,不再动了。
郁子珩陪着匆匆被人找回来的陈叔来到听雨阁时,看到的便是他这副模样。
心口没来由地紧了紧,他迈着大步上前,把人捞了起来,“阙祤,阙祤!你听得到我说话么,醒醒!”
陈叔蹲下身来给阙祤把脉,很快抬手阻止了郁子珩继续喊下去,“失血过多,人还没恢复,叫他睡吧。”
郁子珩应了一声,将阙祤抱回了床上,细心帮他盖好被子。中途有东西从阙祤的衣衫里滑落到了地上,他也没理会。
央求了陈叔后跟来的罗小川探头朝阙祤那边看了看,才扶起陈叔,小声道:“师父,阙大哥不要紧吧?”
陈叔眉头皱在一处,“失血没什么要紧,只要他能吃能睡,很快会养回来,可他心口处不知为何会凝有郁结之气,这个可有些麻烦。”
“郁结之气?”郁子珩转过头来,“很严重?”
陈叔走到他旁边,示意他让开。
郁子珩忙给陈叔腾出地方。
陈叔坐下来,又摸向阙祤的手腕,“像是急火攻心,这两日可发生什么让他异常气愤或是悲痛的事了?”
郁子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明明不久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才离开自己视线这么一会儿,就病得这般重了?自己想不出,他便瞪向站在床尾的罗小川,道:“阙祤不是常常去找你么,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上次见郁子珩的时候,罗小川就被他那不怎么明亮的气场给吓到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听他问话的语气仍是不大好,小胖墩战战兢兢地道:“没……没说什么……”
郁子珩不再理他,继续苦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陈叔忽然又轻轻地咦了一声。
郁子珩心都跟着提了提,问道:“还有旁的问题?”
“不妙,不妙。”陈叔神色沉重了下来,眉头都快挤成了一道沟。
郁子珩本想问是怎么个不妙法,看他这般认真,又怕打扰他,只好忍了回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在郁子珩马上就要等不下去的时候,陈叔总算放开了阙祤的手。
“如何?”郁子珩迫不及待地问。
陈叔长出了口气,摸了两把胡子,摇头道:“这可要费一番心力了。”
“陈叔,”郁子珩拖了张椅子也坐了下来,“他的内伤是不是很重?他还能逆脉运功么?”
陈叔道:“内伤岂止是重,长此以往,是要致命的。”
郁子珩感觉心又跟着他的话颤悠了一下。
陈叔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他从前练的是什么功夫,竟把自己的丹田和心脉都练伤了。伤处各有一股内息撑着,居然还能伪装出一副健全的样子,要不是这次是在他伤势复发后给他诊脉,只怕我还是瞧不出来。”
不论是不是习武之人,这两处都是关乎性命的所在,可见伤势之重。难怪他身体总是不好,却原来是早已伤及根本。郁子珩看了看床上紧闭双目的人,又不甚忍心地闭了下眼睛,“可治得好?”
“不太好办。”陈叔沉吟道,“追根究底,症结应该还在他从前练的功夫上,可……”
罗小川插嘴道:“不是说可以废掉功夫么?师父,我听师兄说过的,既然是阙大哥身上的功夫害了他,我们想法子把这害人的功夫化去不成么?”他说完了不经意扫了阙祤一眼,才想起自己这是在教主面前放肆了,大教主还没如何,他倒自己把自己吓得后退了半步,背撞在了床柱上头。
但这一次郁子珩却没对他摆脸色,“要是此法行得通,我就可以帮他化去一身内力。”
“不通,我话还没说完。”陈叔回手在罗小川脑袋上敲了一记,“这功夫虽然害了他,可支撑着他那脆弱的心脉及丹田的,却也正是这害人的东西,此时化去他那点用不了的内力,可就真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郁子珩轻轻攥起拳头,感觉自己的心脉也有点疼。
“教主先不要担心,”陈叔站起身,“我回去再好好想想,尽快找出医治他的办法。他是个好孩子,我挺喜欢,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的。”陈叔说完,便喊了罗小川要走。
罗小川跟着他走了几步,也不知脚底下踩了什么,绊了他一个趔趄。他低头看了眼那东西,又回头看向郁子珩,突然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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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石问路
不知他为何迟迟不走,郁子珩朝这边看过来。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