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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李埠一案让朝臣彻底打消了劝谏当今圣上娶妻立后的念头,但随着蔺策年纪渐长,皇嗣一事难免被人提及,蔺策便选了几个宗族子弟放在身边教养,也算是让文武百官安了心。而这蔺显便是这其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蔺显之生父先六皇子当初因心思缜密善谋划,才学卓识深受先帝喜爱,蔺显继承了其的才智,但又不似他那般盛气凌人,虽年少,却谦逊懂事。
不过其父先六皇子当年也算得上是蔺策的死对头之一,所以哪怕这孩子再过优秀,在朝臣心中他都不可能成为皇嗣,看好他的人屈指可数,偏偏游彦就是这当中的一个。
不过游彦只是单纯喜欢那孩子的聪明通透,却从不过问立嗣之事。蔺策正当壮年,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评判考量,到最后总会选一个最适合南魏的继承人。
所以游彦虽然欣赏蔺显,平日里与之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眼前的情况看起来,他倒是要再给那孩子一些关注了。毕竟,立谁当皇嗣他管不着,女儿想嫁给谁,他总要多了解了解。
想到这儿,游彦忍不住笑了起来。
游悠年岁渐长,逐渐脱离了当日的稚嫩,外貌上出落的愈发的美艳,连品行举止也愈发的稳重端庄,更重要的是,也开始有了小女儿的心事。
游悠自小养在长乐宫,与蔺策选的那些宗族子弟总有不少的接触,尤其蔺策还专门找了先生为他们一同授课,更多了不少相处的机会。若是说起来,那几个宗族子弟都是蔺策精心挑选,专门培养的,也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但游悠偏偏只对蔺显格外的关注,明显到连陶祾这个小不点都看的出来,倒也是有趣。
游彦对这一双儿女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期许,只愿她们能够平安顺遂的长大,但不管是先前蔺秀的婚事,还是后来游礼的结局,都让他免不了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更费些心神。
“爹爹!”陶祾奶声奶气地唤道,“这是什么?”
游彦扭过头,看见他正指着旁边小几上的梅子酒,不由失笑:“那是梅子酒。”
陶祾抽了抽鼻子:“祾儿也想喝。”
“想都不要想,”游彦将他的手握住,“鬼知道这么一小壶酒是我讨好你父皇多久才换来的。”说完,他伸手拿过酒壶,仰起头一饮而尽,而后将酒壶塞到陶祾手里,“好了,现在可以拿去玩了。”
陶祾看了看空空的酒壶,又看了看游彦,忍不住扁起嘴,满脸的委屈。游彦对上这样一张脸,也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伸手捏了捏:“在美酒面前,你这一套对我并不起作用。”
陶祾抽了抽鼻子,从游彦怀里钻出去,爬下软塌,抱着酒壶气哼哼道:“我要去找父皇!”
游彦大笑,朝他挥了挥手:“被你父皇罚抄书的话不要找你阿姐代写哦。”
陶祾瞪了游彦一眼,抱着酒壶转头跑走了。游彦盯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会,所有的睡意都被陶搅了干净,索性起身朝长乐宫走去。
正是盛夏,池中荷花盛放,在接天莲叶的掩映下娇艳欲滴,使得这御花园之中增添了几分的生机。游彦从池边走过,刚好看见池上的凉亭之中坐着一个秀丽的身影,那人也瞧见了他,朝着他点了点头:“游将军。”
游彦笑了起来:“殿下好情趣,这么热的天还来赏荷。”
蔺秀轻轻笑了笑:“正是因为天气太热,才跑来这御花园乘凉。也托将军的福,才有这荷花来赏。”
游彦弯唇而笑,最后朝着蔺秀拱了拱手,继续朝着长乐宫走去。
当日在最紧要关头,蔺秀能挺身而出,站在蔺策和南魏这边,他们兄妹之间种种纠葛也都烟消云散。蔺策对这个妹妹心存怜念,更是格外的关照,事事随她的意愿。蔺秀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却因为有蔺策的维护,没有任何人敢出言质疑,长居于宫中,每日焚香礼佛,偶尔出来吹吹风散散心,倒也自得其乐。
至于她曾经对邬晟的一腔深情,在这家国天下的映衬下,也变得不值一提。
当日邬晟被押解回京之后,蔺秀去了一次大理寺,至于她见没见邬晟,又说了什么话,却没有人知道。几日之后,邬晟自尽而亡。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至于蔺秀心底,还有没有他一点的位置,游彦也不得而知。
游彦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朝着凉亭看了一眼,蔺秀正撑着下颌望着荷花池,不知在想些什么。
游彦轻轻地摇了摇头。记得也好,忘了也罢,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因为那都是蔺秀自己的选择,也是她觉得对自己最好的活法,任何人无从置喙。
游彦抬手遮了遮头顶的阳光,加快了脚步,进了长乐宫。
刚到外殿门口,他就听见里面传来少年的说话声,不由顿住脚步侧耳倾听,听出蔺显是在向蔺策复述自己这几日看过的书。少年声音清脆,思绪清楚,复述之时还表达自己的观点,可倒确实是用了心的。
游彦微微勾唇,伸手推开了殿门,看了一眼站在书案前侃侃而谈的蔺显,转过视线,看见游悠正坐在蔺策身边,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蔺显,而御案前的蔺策要更忙一些,一边批阅奏章,一边侧耳听着蔺显的话。
游彦的出现惊扰了殿中的几个人,蔺显的思绪被打断,最先住了口,朝着游彦拱手:“游将军。”
游彦笑笑:“殿下不必如此多礼。”
游悠回过神来,朝着游彦福了福身:“爹爹。”
游彦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他素来不拘礼数,而游悠又是最会撒娇抵赖的,私下里在他面前从未如此多礼,现在这般自然是因为有蔺显在场。
蔺策是这殿中最自然的一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是在池边乘凉,怎么回的这么早?”
“还不是祾儿那个小混蛋,”游彦视线在殿中扫了一圈,“不是说要回来跟你告状,怎么不见人?”
“一直在这吵个不停,扰人思绪,便让高庸带去玩了。”蔺策将手里的奏章合上,朝着蔺显看了一眼,“今日先到这儿吧。这几日天气热的很,不用每日都来请安,以免中暑。”
“多谢皇叔。”蔺显行礼,“那侄儿就先告辞了。”
游彦转过头,笑吟吟道:“这天气确实是热的很,晨起的时候我让御厨备了点解暑的甘豆汤,殿下也喝一点再回去。”
蔺显一愣,刚要推拒,游彦已经转向了游悠:“悠悠,还不带你显哥哥去。”
蔺显朝着游悠看了一眼,面上稍有犹豫,最终还是开口:“多谢将军。”
游彦噙着笑意看着游悠两颊发红将蔺显引了下去,回身挨着蔺策坐了下来,毫无形象地枕到蔺策腿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蔺策放下手中的笔,抹去他前额的汗:“平白无故地怎么开始关心起显儿?”
“还不是为了你那宝贝公主?”游彦睁开眼,将蔺策的手拉了过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他的手指,一边道,“幸好只有这一大一小两个,再多几个,怕是没有安生日子。”
蔺策轻轻笑了起来:“你不是还想把你那侄孙接过来养一阵,口口声声说是给祾儿作伴,还不是自己喜欢?”
游礼事败数月之后,孙玉瑶诞下一个男婴,给死气沉沉的游府添了生机,游彦对那孩子也喜欢的很,隔三差五地回去探望,跑的勤了总会遇见游老夫人和游俊夫妇,有些事情虽难忘记,但时日久了,大家也都尝试放下,游彦与府里的关系便也缓和不少。
游彦轻轻摇头:“我也就是看着喜欢一时新鲜,但教养孩子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他娘亲是个明白事理的,总会比我养的好。”
蔺策知道,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事关游礼,游彦总还有点心结,便也不多提。他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扶着游彦坐好,起身找了块湿布巾,擦了擦游彦被太阳晒的发热的脸和手,,凑到游彦脸旁轻轻嗅了嗅:“那壶梅子酒都喝光了?”
“不是都给我的吗?”二人的脸离的很近,游彦抬眼就能看见蔺策的睫毛,忍不住向前凑了凑,亲了亲蔺策的唇,而后意犹未尽一般舔了舔下唇,“更何况,我可是付出过代价了。”
蔺策按着他的肩膀,跟他交换了一个更为缱绻的吻,而后缓缓道:“我那里还有几坛番邦进贡的葡萄酒,你要不要尝尝?”
游彦轻轻撞了撞他的额头,似笑非笑:“看来陛下昨晚是尝到了甜头。”
蔺策笑了起来,挨着他坐下,顺势环住他肩膀,换了口气:“先前我还没注意,今日经你这么一提醒才发觉悠悠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悄无声息地有了自己的心事。”他边说话边思量,“若仔细算起来,不管是才学还是品行,显儿的确是这些孩子中最为出色的那个。立嗣之事虽不着急,但如若没有什么变故的话,我最属意的那个继承人的确是他。”
“这么说起来,是不是要夸你们父女同心,连看人的眼光都一样?”游彦歪头靠在他身上,懒洋洋道,“过两年悠悠到了年纪,若是他们两情相悦,自然会全了他们的心意。却不代表他娶了我们的女儿,就能得了你的皇位。你正当壮年,立嗣之事有的是时间考量,到最后谁能脱颖而出,全凭各自的本事。”
蔺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向上扬了扬,轻声道:“早些年我总想着要开创盛世,当一个名垂千古的明君,所以我急着清理朝堂,收皇权,开恩科,选贤举能,开疆扩土,生怕自己来不及。一个接一个的变故之后,我才突然醒悟,盛世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成的,人的野心也是无穷尽的,我只要在位期间,尽我所能,便已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列祖列宗。”
“我亲自教养这几个孩子,尽心竭力,毫无保留,为的是等他们长大,会有一个能够超越于我,能让这南魏的江山变得更加昌盛,到那时,我可以放心地将这江山交托于他。”他话说到这儿,抬手摸了摸游彦的脸,“我这短短的一生有一半已经给了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也该留一半跟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游彦怔怔地看着他,唇畔慢慢漾出笑纹,拉过他的手,十指交缠:“到时候就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盖一间房子,房前屋后种上点瓜果蔬菜,养点家禽家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到时候祾儿和悠悠怎么办?”
“他们自有他们的人生,建功立业也好,成婚生子也罢,随他们去了。”游彦弯了唇,缓声道,“而我的人生,有你足矣。”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这里就全结束了,这应该是我番外最多的一篇文了。
从9月份开坑到1月份完结,这本书也写了好几个月了,开坑的时候我有许多的期待,完结的时候也有许多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没能表达出自己起初的想法的遗憾。尽管有很多不足,但每本书都是我当时能力范围内所能写的最好的东西,每本完结之后我也都有不少的进步,倒也知足。
感谢大家的包容,陪我一本书一本书的过来,下一本还是个古耽,正式定名是《孟冬》,古代版包养文,也是自己从来没尝试过的类型,我会尽量写好。因为还没写完大纲,所以估计要年后开,文案已经想好了,大家若是感兴趣可以去专栏里面收藏一下。
下本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