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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大雨倾盆,佛寺殿前屋檐数条雨柱飞出,“刷刷”砸在石板台阶上。
“噔噔——”木鱼声忽停下,住持方悟大师睁开眼,看向跪在座下蒲团上的年轻香客。
“宋小施主,方才一柱香内,你已往偏殿方向招望了数十次。”
第34章 本宗的宋某人终于出来
宋迟立即收回视线,笑道:“大师不也没有专注念经,分了心神在在下身上么?”
方悟大师合掌道一声“阿弥陀佛”,眼神波澜不惊:“施主再看百次,不能改变结果。”
宋迟干脆从蒲团上站起来,“结果是结果,心境是心境。”纵然知道不能改变,难道就不关注了?
偏殿内终于走出两人,一僧一文士。
宋神通自苦悟大师处走来,脸黑成锅碳。
苦悟大师道:“贫僧将签文指引完整地告诉宋施主。死劫可逃,生劫仍在。”
西越府人氏不怎么尊敬国教,县城各地,聚集着各种异教徒。
宋神通欣赏佛家经文,与黄花寺方悟大师乃一对好友。方悟大师的师弟,苦悟大师,云游天下归来,精通签卜与批命。
宋迟与父亲一道拜访黄花寺,苦悟大师表示愿意为其作签卜。结果出来,拉着宋神通说了许久的话。
虽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宋迟与宋神通回到家中,后者把他叫到书房,忽然松了口,准他离开西越,自觅前程。
那什么生劫死劫,宋迟全然不信。他父亲近来忌讳这些,最终竟因此改变主意,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你离家在外,当心小心,莫急于建功立业……”宋神通做官时,见多了因年少挫折改变志向的人,不由得唠唠叨叨多说了些。
宋迟笑着拱手:“多谢父亲提点。”
“你舅舅有个学生,名程厝,在道州府龚原县教书,小有名气,这次你出门,可先去他那里住段时日,待明了外界情况,再前去北方。”
宋神通将书信与盘缠打了个包裹,交给宋迟。
离家之日在即,望着父母渐渐苍老的面容,难免生出不舍,故又留在家中待了三日。
三日后,将那一幅梦里少年的画卷起带上,宋迟乘船上岸,一个人纵马踏上离开西越府的路程。
那厢,裴子光深深陷入纠结之中。
裴子光的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家有妻小,一子一女,另有幼弟名为裴捷。
裴捷今年刚满二十,尚未经人举荐去朝廷做官,也没有入国师府做教臣的意向。与一众狗友交往之余,勤练武艺,拳脚功夫很是不错。裴子光本打算给弟弟找份京中的闲职,年纪轻轻,不可不务正业,这进宫查案的差事就落他头顶了。
虽说他绝类其师,正直负责任,不代表他乐意趟皇家的浑水。这案子查下来,肯定要得罪一批人。自己往后的日子,好过不了了。
下了早朝,裴子光跟妻子说道这件事,当即雇了马车,收拾好家中一半金银细软,要将妻小幼弟送回南方老家。
他出生在道州府龚原县五宝镇,距离西越府一山之隔。
妻子决意与其共进退,要留下。无奈,最终回去的,只有裴捷一人。
隔日清晨,裴子光一身朝服如旧,神情严肃,徒步走进夏光门,即大陈皇宫西大门。
大陈判决案情,多由娑衙决策,案宗也放在娑衙那里。故裴子光与一行随从前去面见茜妃娘娘时,在其宫殿外撞见大娑衙谭明。
“裴大人。”
谭明叫住他,颔首示意。
大娑衙理应出面,这次陛下越过谭明把查案的任务交给一个少监察,本就是不合规矩的。
裴子光略心虚,恭敬地回了礼。
“臣拜见大娑衙。”
“陛下命你查明茜妃流产一事?”
“大娑衙明鉴。”
“案宗在我处,听闻裴大人今日前来,我便带过来了。”
说着,谭明身后随从手举一卷文书,呈给裴子光。
“多谢!”
裴子光喜出望外,没想到谭明如此配合,怪不得外界都传他铁面无私。
“茜妃娘娘伤痛欲绝,已经谢绝见外客。”
谭明说罢,又丢了几句:
“查案最难查的,永远是人心。我听闻裴大人向来不忍无辜之人蒙冤,然,过错不在自己,顾全大局,亦是书中说过的。”
这段话意思比较隐晦,裴子光听出来,他是劝自己不要太执着查出真相,适当明哲保身。
“家有妻小幼弟,臣何尝不……”
裴子光直摇头。
谭明回头望一眼朝云宫的方向,不再费口舌,迈步离开。
朝云宫?
不甚清楚后宫之事的裴子光心里一紧。
那可是林皇后的寝宫。
此事牵连真如此广泛吗?
一般后妃之事,轮不上朝臣来审理,茜妃腹中子牵扯两国之约,流产一事又疑点重重,事发后消息早早散出去,这才引起众人议论。
“去看看出事的马车。”
裴子光手执卷宗,派了两名随从检查马车上下。茜妃不见客,那只能从物证入手了。
半刻钟后,随从禀报:“马车上无打斗痕迹,一切正常,板部有清微血迹,已经清洗过。”
裴子光思量后说道:“应当是管事人觉得不吉利。”
这说法比较勉强,更可信的是,宫中有人心里有鬼。流产大出血,血液污染整个底板,过程绝对很不愉快。
检查马车下部的随从另有发现:“虽无打斗的痕迹,车轮有严重损毁,不太正常。像是石头硌的……”
裴子光正在看谭明交给他的卷宗。
整个事件,外人看完,只有一句话:
四月,茜如椿山祈福,马惊,小产。
既然是马受惊,导致车身剧烈晃动,妃子小产,重点自然在马上。
马为何受惊?案宗上没有记载,马早在暴动后被宫人处理掉了。
至于车轮受损严重的事情,案宗上也有写。国教教廷高手众多,不乏曾做刺客杀手的,认出这痕迹,是常用的拦车陷阱,藏石阵。
大陈每一条道路都有专员负责,眼下出了事,追责要找到人,不难。但是这真的是藏石阵吗?茜妃娘娘却否认了。
案卷上写,茜妃称一路上马车虽因石头动荡不堪,但马并未因此受惊。
线索到这里有些断了。
裴子光往下看。车夫、宫婢宫人都关押在宫中审讯司,其中,有一车夫,早在案发时,就随受惊的马跌落山坡,活活摔死。
因为摔得支离破碎,没办法检查起因。另一名车夫咬死,是死掉的那个因为家中贫穷,收人钱财,谋害茜妃娘娘。
其他随行的宫婢,宫人皆附和称是。
“你们两个分别去那两车夫家中瞧瞧。”
“遵命。”
裴子光出了宫,直奔椿山祈福常用的道路,山道崎岖,却不见多少石子。
“怕真的是藏石阵。”
他神情严峻,命令部下大范围搜查附近草丛。
离马受惊处不远,有一块奇怪的空地,是新近烧出来的。
“有人毁灭打斗痕迹。”
茜妃不至于说谎,那么她为什么没碰上这伙人?还是打斗之人并非冲其腹中子而来?
裴子光脑袋一激灵。
茜妃腹中子对两国关系如此重要,怎会没有增派人手保护呢?若暗卫与刺客在此打斗,倒是能说的通。
什么样的幕后主使,敢派出刺客谋害帝国皇妃?
这件事绝不是后宫妃嫔宫斗这么简单。
那么难道有人勾结了外国刺客?到底是谁!
裴子光只觉得阴云笼罩,暗处有毒蛇潜伏,背后发冷。
回宫后,那两名随从已经回来了。
一人道:“活着的那名马车夫,一家老小在十几日前即消失不见,邻居称他们回东部老家了。”
另一人道:“死掉的马车夫,家人倒是俱在,我与她们说这件事,她们躲躲闪闪的不肯答话,最后我胁迫其中一个,其妻才说,前一段时间他家小儿子被神秘人捉走,至今没送回来,她丈夫是被逼与那些人联系的。”
“哦?”
这却与裴子光所想完全不同。他本以为是一个马车夫被收买,谋害茜妃,看这状况,像是两人都参与了。
那么活下来的那个马车夫是早早知道另一人的行动,把家人送走免受牵扯吗?死去的那个若是主谋,就不考虑自己的死活,如何活活摔死?
一大串疑点,裴子光想不通。
自接旨奉命进宫查案,真相一日未出,他需住在宫中一角。
夜里,裴子光伏案,把疑点写入原有的卷宗。这样,即使自己无能,查不出来,别人也能有所参考。
写完,他吹灭烛火,上床歇息。
夜色深重,睡梦中,裴子光忽觉的有一双手在拍打他的头颅,只能醒来。
再一看床头,大骇。
方才拍打头部的,原是一个骨瘦如柴,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宫婢。
“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裴子光跳下床,未来得及穿上外袍,先点了一支蜡烛,照亮屋子。
“大人莫怕,老奴只是太过心急,听闻今日您进宫查案,便早早在这院子里等着了。”
烛光下,老宫婢的面部宛若老树枝干上的褶皱表层,双眼浑浊不堪,牙齿几乎掉光了,短短一句话说完,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寿命不长了。
“你是谁?”
“大人,请您的手下停在门外……”
裴子光初始恐惧感退散,见她毫无威胁力,又说与案情有关,照做,让随从在外等候。
老宫婢这才接着说道:“若是旁人来查,老奴断断不敢前来寻,大人,您可记得老奴?老奴曾奶过张大人……”
她这么一说,裴子光仔细打量一圈,方不可置信地叫道:“胡嬷嬷?”
“是老奴,幸好大人还识得。”胡嬷嬷当即抹了一把老泪。
裴子光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几年没见,当初伺候老师张繆的乳娘胡嬷嬷,竟变成这么副模样。
“您怎么身在宫中?”裴子光回过神,搀扶胡嬷嬷坐下。
对方哭诉道:“大人,老奴本也是体面人家出来的,家里弟弟出息后,就把老奴赎回家了,老奴的弟弟有一个小女儿,自小被下都尉蒋邢家抱养,后来送入宫中,有幸服侍陛下,做了个小小的美人。侄女在宫中没个依靠,知道我早年在宫中做过宫婢,便把我喊去,指点一二……”
“惠美人?”
第35章 本宗坐山被虎斗
蒋邢送进宫的女儿,只有一个惠美人。这次椿山祈福,本该她前去,不知为何变成茜妃。
“可不是我那苦命的侄女!”胡嬷嬷哭得愈来愈烈,“大人,你可不要相信别人说的,惠儿所为,都是被逼无奈!她只是答应配合推茜妃去祈福,哪晓得后面会发生什么?纵使贪图子嗣大位,也轮不上她……”
“配合谁?”
“自然是皇后娘娘!”
胡嬷嬷毫不犹豫地说出口,接着攥住裴子光的手:“她与茜妃有怨,想下手,又怕得罪陛下,才找了惠儿,现在她们还打算把罪责都推到惠儿身上!”
裴子光一时又有些晕眩,还真牵扯到林后了?
“您有皇后与惠美人交往的证据吗?”
裴子光小心问道。
胡嬷嬷犹豫了一下,道:“她们小心得很,害死惠儿后,把知晓内情的人都处理了,她们不知老奴早从茵茵那里得了消息,只将老奴关在汀溪殿,老奴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