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嫂子说笑了!」
高戬爽朗一笑,捂着膀子也不觉着疼,「比武,比武,嘿嘿!」
常尽这时刚好跨步进来,见高戬这样子,一记眼刀甩去。
他见扶笑瞪了过来,想冷笑,又怕扶笑事后恼他管不住脾性,硬生生把那不屑的气焰压了下去。
被高戬护在身边的方杏儿本与高戬站得近,见常尽一脸阴郁地来了,倒是吓得后退了半步,瞪着一双带水儿的眼,望望常尽,又偷瞄了瞄身边的心上人,淡白梨花面,微微发红。
众人静默,常初这才想起来要说的事情。
听完那被篡改得乱七八糟,毫无依据的民间流言,卫惊鸿的声音悠悠传来:「这话要是跟故炀说,他得整张脸黑得跟煤炭似的。」
弯了月牙似的眸,扶笑还在揉被常尽捏痛的手,笑道:「他哪天不是一张脸黑着?」
「算了,没有心思开玩笑。」
卫惊鸿握紧了手中方杏儿递来的茶盏,轻坐下来,神色复杂,「我得随时关注着皇宫里的动向。」
说罢,他望向高戬:「郡王,扶小姐和公主殿下这几日,劳烦照看。」
高戬应了声,郑重道:「分内之事。」
「我常初出身武将世家,与太子自幼为好,」
常初轻声说,「若有人对太子不利,我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虽从小扶笑与常初都风风火火惯了,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俩女孩儿的泼辣性子在紧要关头上已收敛不少,都明白能忍自安,同样也全力以赴。
瞬息兴亡过眼,草木芊芊。
守着这一方城池,再不慕令君香,只羡今生共伴,以庶民可,以众生藜藿可。
「小初……」
方杏儿只觉鼻尖一酸,眼前雾蒙蒙一片,胸口闷堵。
她赶忙握紧常初的手,「我哥说了我们不得踏出太子府半步,不然他回来,我们是要挨打的。」
「我没事,就在门口陪着我哥等待命令。我好歹是常家老二,冲锋陷阵这种事情少不了我。」
高戬面上带了讶异之色,也是欣赏,缓缓开口:「不愧是将门之后。」
「祖上训言,护主为切。常初自然应该做自己该做的。」
语毕,常初拢紧胸前琵琶襟,脚踏一双宝相花锦履,踩着珠玉铮铮之音,一前一后踏上了太子府上那条长长的青石路。
这一年,方杏儿梳鬓蝉,任侍女往眉心点了含苞欲放的红梅,着落梅妆,倚在宫内楼阁窗边。
望夏日晴天,湛蓝澄澈,朝飞暮卷。
她手里端着送去父皇寝宫的汤药,一只手捻起白瓷勺搅了又搅,随宫内侍女走起路来,瓷勺晃得药碗叮当响。
近日父皇总是宣她,也不过问他们的是非,只是问她宫内可好,以后做何打算,可有亏待云云。
方杏儿自然是偏着她的皇兄的,一提太子便是夸赞,谈及大皇兄,便低头不语了。父皇也不怒不喜,只是点头。
有一次,央求的话语都冒了喉间,她小心抬眼瞧父皇神色,见后者故意闭眼不谈,也是压了话头回去。
她了然父皇阴晴心性,但仍挂念幼时风景。
那会儿年幼,娇纵惯了,有一段儿她好上了乐礼,父皇遍搜罗来民间的曲乐班子,琵琶胡琴,通通每日换着花样给公主表演个遍。
每每听得乏了,她便趴于父皇膝上,沉沉睡去。
一张睡脸粉雕玉琢,樱桃檀口,连一向冷峻的太子哥哥,都夸过她生的好。
……
「尽,尽爷!」
两日之后,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太子府上开始有了不小的波动。
「何事慌张?」
常尽挑帘而出,紧张地看着眼前带着十多号人前来报信的大裕皇城禁军副将曲辞。
这爷的称号是禁军里的弟兄给他起的。
都传言说常尽与太子,一冷一热,一冰一火,却能相交多年,也是不易。
常尽性子豪爽,做事虽拖泥带水了些,但幸好有太子独断专行,对军队里弟兄也是慷慨,从不为难,上阵杀敌冲先锋,也是勇冠三军,从不有一丝惧意。
当年常尽少年心气,飞跨上马,携一黑金镶边的□□,耳边金鼓喧阗,眼前火列星屯。
他闻得关隘上指挥战局的太子宣告,向全军悬赏皇朝府邸一座,取敌军首领项上人头。
顿时将勇兵雄,众兵及锋欲试。
唯常尽胆大气盛,纵马拼杀至甲阵之前,举起手中利器,勒缰绳停步,马儿前蹄高起。
只听得常尽于全军之前,朗声大笑道:「臣今得殿下尚方斩马,必断敌军人头千万!」
方故炀在漫天风沙中看到他,看到全军霎时间士气高涨,如已振旅而归。
这已成为大裕军队中经典一役,每每有人说起,对常尽都是赞赏有加,说不愧为常家子弟。
「尽爷,今日皇上突说想见平阳王……本来,本来说过几日才能来,结果平阳王一个时辰不到,就到宫里了,可见他,压根儿就没走。」
曲辞说话有点不利索,急得手心都攥出汗,「皇上跟他谈封地治理的事儿,结果秦赴舟在旁边问淮宵殿下怎么处理……平阳王,就……」
「就怎么?」
常尽眉头一皱,呵斥道:「快说!磨叽个什么,我还吃了你不成!」
曲辞被吼得一愣,身后的小兵都给吓傻了。
他连忙道:「就说,干脆给放他府上!安顿安顿!」
闻言,远处与常初交谈的淮宵的眼神往这边瞟了瞟,又别过头去。
「安顿?」
常尽一听,看了一眼站树下被树荫遮蔽得瞧不清眉眼的淮宵,压低了声儿,却压不得那火气从两肋下哗哗窜上,「何时皇城有平阳王府了?」
「平阳王说这皇城无他歇脚之地,皇上叫人把城西以前皇后住的那宅子给他了,还立了匾,估计这会儿也办妥了。」
「厚颜无耻!」
常尽心中唾骂道。
皇后早逝,一直是皇上心头一根刺,现下竟然连宅子都给那个小人了,那秦赴舟还胆敢怂恿大皇子拿淮宵威胁故炀,这算什么光明磊落?
「哥,我带淮宵走吧。」
一旁一直缄默不语的常初开了口。
见常尽点头,曲辞连忙从旁边禁卫军怀里左摸右摸,从玄甲之内掏出一张绸布,递给常初。
「这是皇城地图,上面有标明怎么出城到风陵渡那边,那边是太子的地界,有人把手,入城带上太子的牌即可……您快带淮宵殿下走吧,不然太子殿下出来了,他有个三长两短……」
常尽现下是气得不行,懒理曲辞在旁叨叨,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好他个秦赴舟,多年来太子忍让他几次,现下反倒咬人一口,这还真是要反了不成!」
他咬牙念叨着,一边说一边拿过地图摊开了瞧,沉声道:「要离开皇城不是不可以,关键是怕城外也有埋伏,那样的话……」
「不必。」
闻声望去,淮宵从树下缓步走出,薄暮冥冥,他面上似被夕阳灿色镶上金边,柔和几分。
他腰上系着的太子令牌十分醒目,明知身处春冰虎尾,眼神却仍锋利似剑,像要把什么刺穿。
「我去平阳王府,你们就负责太子府安全和皇宫安全,我会自保。」
淮宵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常尽懊恼至极,心想就不该今日允许曲辞过来,想着便狠剜曲辞一记眼刀,后者被惊得一缩脖子,话也不敢多说了。
见都这时候了,淮宵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常尽不免万分急躁起来:「自保?淮宵,他肯定会对你不利的!」
「他不会杀我。」
淮宵转过身子去,淡道:「杀了我等于同北国作对。就算他要做皇帝,新皇登基就开战,更没有你常家为他卖命,怎么得民心?」
常尽点头,又是焦虑:「淮宵所言及是,但……」
第26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不必再劝。」
淮宵认真地扫视众人,一双淡漠的眼,风骨似雪,欲将炎夏的水分汲取得只剩最后几滴。
他对着常尽,勾起唇角,露了个勉强的笑:「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省心。」
曲辞一滞,看向发愣的常尽,叹了口气,也确实佩服淮宵这股劲儿,恳切道:「淮宵殿下,平阳王府有安□□们人手,如若有人对你不利,自会有人禀告。」
淮宵轻轻笑了:「有劳。」
他抬手,茶白袖袍翩跹,轻揽住一旁常初肩头,轻拍以示安慰。
常初和常尽则是不约而同转头对视了一眼,满是担忧。
从小与淮宵一起长大,这人的性子如何,兄妹俩都自然是清楚。
不到万不得已,淮宵绝对是咬牙撑着的。
待常初欲言又止地跟着淮宵进了府,一步一回头,她拉不住淮宵,急得有些不知所措,耳上环饰都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来回晃荡,翡翠滴珠,轻轻作响。
常尽紧抿下唇,神色一狠戾,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曲辞,你亲自在平阳王府周围站岗,务必保证淮宵殿下安全!」
「遵命!」
曲辞单膝跪地,双手一抱拳,朗声应答。
他起身挠了挠脑后,神情有些不自在,抬起头来,忍不住发问:「需要告诉太子吗?」
常尽本已转身离去,步子还没迈出,听得身后曲辞这么一句,止了步子。
夏日之气,赫赫炎炎。
日光漏过树梢,金乌赭红,往他背脊洒了铺天盖地的细碎流光。
他藏在手背铠甲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常尽这些年来也学会了忍,面上波澜不惊,口中道出的话语已是将自己射了个万箭穿心:「不必。」
当晚,常尽点了一百精锐,前去巡捕营接了处理完一天重要之事的方故炀,他知晓方故炀这些日子是席不瑕暖,寸步难行,备了马车去,还垫了冰沁的珠垫供方故炀降温。
太子出营,对他点头示意,并未坐进准备好的马车,而是挑了随行人最好的一匹高头大马,翻身而上,锦靴踩上脚蹬,也不勒缰,只是沿着巡捕营回府的路,一点一点地走。
常尽也弃了马车,吩咐好随从将马车驾回府内,便在太子身后跟着了。
他抬眼看太子的背影,想到听父亲讲过,前年太子第一次参加秋闱,便是锋芒毕露,惊艳独绝。太子骑术精湛,同龄世家子弟中,还未见的有谁能将其越之。
他心下思量着淮宵的事,再看着太子一人独行在前,背影萧瑟,不免难受起来,心揪似的疼。
是年首阳,除夕夜时,父亲独独唤了他去书房反省,关了半个时辰,他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父亲开了屏门,见他一脸茫然,发踊冲冠,从墙上取了那把他携往西云上阵杀敌无数的尚方□□,扔到地上,怒道:「何为人臣!」
那□□落地,发出一声沉重闷响。
常尽长大了之后,鲜少见父亲如此大动肝火,再加上父亲身体本就抱恙,被这么一吆喝,吓得扑通一跪,俯到□□前。
「举着。」
他哪怕是双膝隔着厚棉,也跪得膝盖生疼,双手托举着那把重刀,身形微微发颤,低声答道:「为人臣……止于敬。」
常老将军神色缓和了些许,负手立于桌案前,屋内未明灯火,显得他面色更加阴沉:「不啻于此。」
常尽一抬头,额间已溢出汗,手承不了如此之重,疼得他抖。
他咬牙,任何想法都已抛到了脑后,努力回想家训,高声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主圣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