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听皇帝咳嗽几声,亲自开了金口:「此程前来,何事?」
太子的神经瞬间跟着紧绷了起来,一向以冷静自持的他,心下竟有些跳得厉害。
前段日子难得听淮宵提过北国之事,太子细细回想了一番,得出结论,难道是封妃?
着一身绣了麒麟纹的暗红直裰朝服,本就显得整个人威严不凡。
太子之目有如鹰视狼顾,周遭的老臣见他面色霍然沉了下来,本也忌惮他乖张性格,心里有底儿的摇摇头作罢,那些个蒙在鼓里的,不免被惊几分。
温长佑听皇帝发了问,恭谨一笑,答道:「回陛下,此次因我国皇子淮宵而来。」
似是一早预料,皇帝衣袖一挥:「且说。」
「受我北国国君所托,前来大裕,一是为了接淮宵殿下回国封王,二是……」
温长佑停顿一下,「为淮宵殿下封一王妃,以结秦晋之好。」
他抬眼扫视了四周一圈,眼神不自在地略过太子,皱了皱眉:「臣不知……淮宵殿下现下身处何处?」
皇帝默了,也不回应,朝堂内陷入一片沉静,那些朝臣全都躬着身子,均是三缄其口,不出一句,连手里的笏板都竖得极直。
「在太子府。」
方故炀一出声,目光都聚集而来,他神情有些狠戾,却已是极力控制住情绪的外泄。
他深知此时不应多言,但实在忍不住,又厉声道:「他是我府上的人,自是不用早朝。」
「这……」
温长佑一时语塞,如芒在背。
镇定些许,他随即脸上又挂上恭敬温和的笑,道:「有劳太子殿下,在早朝后派人带温某造访贵府,以颁布北国皇令。」
「启禀父皇。」
太子一愣,反应过来是大皇兄的声音。心下仔细算算,今儿的确是他一月一早朝的日子。
「儿臣斗胆认为,可将我国的公主方杏儿嫁与北国的皇子淮宵,一来门当户对,二来以示两国友好邦交,为长久之计。」
他话音刚落,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人摇头叹息,有人交口称赞。
温长佑只是低着头,毕恭毕敬,看不出何等神情。
方故炀没忍住朝前迈了一步,身前便被拦了一只手臂,他侧过头,瞥见一旁的河西郡王高戬,轻皱眉头,摆了摆手。
大皇子见皇帝拂须不语,转身面向温长佑,言笑自若,道:「如何?」
温长佑面不改色,也不知心下是打何等算盘,现下是作出一副求之不得的神情来,连忙点头称赞:「王爷此提议甚好,我国皇子若能娶到贵国公主,是至高无上的荣幸。」
谁不知道大裕太子方故炀有多疼他的亲妹妹,况且这位公主生得是京兆眉妩,仙姿佚貌,性善活泼,身后还有一群将来位高权重的□□。
若是北国迎到了这位王妃,就等于是占到了大裕一半的权力与关系。
方故燃上前一步,朗声道:「将皇妹嫁与北国皇子,儿臣认为,实在可行。」
皇帝没说话,冕旒垂珠掩了他的眉目,殿内光也不甚敞亮,显得他神色略有些阴沉。
有太子的党羽近臣,早已看出太子不悦,心中也是急得无计可施,大了胆子上前,身后跟着跪了几名朝臣下来。
常尽今日复了早朝,但因为犯事儿,被安排得偏僻,为了北国来使臣这事儿急着,又没机会与太子多交流。
他见时机到了,这下是直愣愣上了前来,朝皇帝跪下,驳道:「臣等认为,此事必须慎重,公主婚姻乃终身大事,万万不可只为图利。」
「只为图利?何出此言?」
方故燃笑道,「淮宵与皇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话还没说完,方故炀面上已是艴然不悦,开口截了他的话头:「我大裕公主,还用不着用和亲这种手段,为国巩固所谓的地位。」
说完朝堂内一阵震动,衣料擦动之声,脚踏声,混而杂乱。
退到太子身后的常尽一声不吭,侧过身子,挡住了一切有可能攻击上来的角度。
「太子殿下,如此紧张作何?杏儿是皇妹,淮宵是你伴读,郎才女貌,何不成人之美?」
大皇子遽然只觉耳边一阵疾风,太子被按在小腹的手一下挥出,指并成刃,猛地用手背劈向大皇子的脖颈,又生生在脖根儿处自己逼停了手掌。
一时间,这架势是势如破竹,掌锋入骨。
朝堂氛围刹时紧张了起来,温长佑也不由得惊了一番,他还没明白,为何太子是作这般反应。
这种反应便是两处极端,一是极看重淮宵,二是厌恶非常。
依照反应看来,还不能早早下定论。
手肘抵着他的肩,方故炀剑眉紧蹙,瞋目而视,沉声道:「平阳王,言多必失。」
大皇子看了一眼略有些震惊的皇帝,微侧身子当想躲过这手刀,笑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常尽又一侧身,挡住了方故燃的退路,低头默不作声。
「胡闹!」
皇帝猛地一拍龙案,不住开始咳嗽起来:「兄弟二人……简直胡闹……」
方故炀和方故燃一下子都扑通跪了下来,后者朗声喊道:「儿臣知罪!」
而埋着头的方故炀,手中狠狠捏着衣摆布料,不发一语。
皇帝咄嗟叱咤:「你放肆!」
朝堂之上,九五至尊的一道犀利目光,如虎狼之视,紧紧收爪,将太子禁锢在内。
太子只是跪在一尺七见方的金砖地上,一副乖剌之相,死咬住嘴,膝盖都顶得生疼。
「太子,你可知罪?」
皇帝大怒,龙袍长袖一挥,将案上一松石绿釉瓷掀落,直直朝殿前滚落而去,碎在太子跟前。
身后的常尽也跪着,大气不敢喘,偷瞟着方故炀,觉得他也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不免有些急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才缓和了些许,众朝臣也全都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从皇帝的角度看去,在一大帮臣子之中,金光闪闪的砖地之上,太子一袭暗红朝服,墨发有玉冠高束,衬得他宛如一尊雕像,双肩明明是承了千斤之重,身形竟是丝毫未动。
皇帝怒极反笑,颤颤巍巍被侍臣扶了起座,道:「都散了罢,我倒要看看,太子能跪到几时。」
哪怕是皇帝落了话来,众臣也是没人敢动的。
直到皇帝退了帘幕之后,有侍臣出来宣了退朝,才有人陆陆续续起了身子,但多是大皇子的党羽之盟。
常尽伏着身子,朝后看了一眼,见还有不少人跟着太子跪,便匍匐着靠手肘爬到太子身侧,低声问道:「故炀?」
回应他的是太子略有些干涩的嗓音,低沉得有些嘶哑:「常尽,你们都回去,我一人在这,不必操心。」
常尽皱眉,瞟见了他臂膀上渗出的血迹,暗自惊呼一声,连忙悄声道:「我叫扶笑来殿外候着。」
「不用,」
太子闷哼了一声,「你们先回。」
常尽见他这般作践自己,那暴躁脾气有点上来了,怒道:「你如若这般不爱惜自己,我只得叫淮宵来了。」
太子闻言一怔,常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只听得他苦笑一声:「今儿这事儿是我自己招的,怪不了谁。」
常尽站起身来,系紧了项间绸带,鬓边有发丝垂下,他也不顾去拂弄了,招来龙朔,说:「殿下让你们都回去等消息……他臂上有伤,有股热气,估摸有些高热。我去把扶大夫接来,我和她守着这儿。」
回头看了看殿外天色,晨雾飘渺,浮云自开,已亮了个彻底。
常尽又朝龙朔招招手,龙朔凑上前来,他低声道:「派人跟紧北国的使臣,你吩咐下去。」
那日,太子在紧闭着殿门的金砖朝堂上跪到入夜,风叶鸣廊,待宫内一更的号响,皇帝才命人把因为伤口发炎引起高热的太子唤到跟前来。
后有近侍通报,常家公子和扶家小姐的马车还在宫外等,皇帝便派人劝了他们回,传令下去今夜太子留宫。
淮宵在卫府未得任何消息,和卫惊鸿策马去常府没见着常尽,回太子府也没见的太子,只听太子府上管家说下午府上来了贵客,说是北国使臣,是见他的。
淮宵寻不着太子,都快没了方向,哪还顾得上谁来找过他,一直在府内和卫惊鸿待到入夜,得了宫内消息,反倒越发心下不甚安稳,却也只得合衣睡去了。
太子只记得那日皇帝欲言又止,满是倦怠,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烛火映出自己跪着的身形,影见窗上。
寝宫外晚来风急,帘前潇潇,不一会儿竟落了雨来。
第22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太子在宫中,这一被扣就扣了五日一候。
他被关在偏殿,一日两餐照旧,宫廷御医轮番照看,殿前调遣了御前侍卫来守。
龙朔这次回京复命,是有要事在身,太子被禁足第二日,匆匆处理完巡捕营的要务,又快马加鞭,赶回边境军营去了。
边疆戍守,实乃大任,如今朝廷风云莫测,常尽走不开,龙朔必定是带兵的领头人物。
可加上太子被禁足,这一来皇城内的提督实权又虚空,太子手上羽林军精锐也群龙无首,自是被皇帝又收了回去。
五日内连连上朝,总有战报自西北而来,称木辽军队有如封豨长蛇,持续骚扰大裕边境,皇帝龙颜震怒,但也只是命龙朔按兵不动。
常老将军几番请命,皇帝不允,众臣推常尽或大皇子挂帅上阵,皇帝也是不允,朝野上下,也没人摸得透皇帝的想法了。
有一日常尽带着卫惊鸿,食盒里盛了太子难得吃到的豆腐脑,想来探,却是被皇帝下了死命令,宫门都进不得。
常尽恼怒,面有不悦,便听得领头来拦人的御前侍卫幽幽一句:「天子之心,岂是凡人能测?」
淮宵只听说皇帝邀了北国的使臣入宫,他也知晓来的是温叔。
温长佑借住到一大臣的宅院,皇帝未下命令,见不得质子,也只得托人来问淮宵意思,是走是留,好过几日在款待大宴上向皇帝讨人去。
淮宵早知,一般来说,这十多年,为质子的年份已满。这几年不过是太子不松口,加上皇帝越来越压不住他,才容得他在大裕逗留。
他是不知晓,自己该去何处的。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也不知北国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等太子平安出来,两人好好谈过了,再做个决断,所以这几日和扶笑和常初守在太子府,那儿也不敢去了。
那日,常府内老将军身体抱恙,常初作别回府,留得扶笑在前厅与淮宵共用夜食。
扶笑去取煮好的茶叶,顺手拎了掐丝灯点起,描金珐琅,明火敞亮。
灯面上绘了山水楼阁图,那图透了灯火,在窗纸上映出轮廓来。
淮宵端坐在禅椅上,眯着眼静静地瞧,觉着那窗上似映出了博雅堂的后院,亭台楼阁,极像他和方故炀常登的那一处。
扶笑回过身子,见他发愣,心下了然,手中瓷杯斟的茶水,也放到案上置了。
搓了搓手,谴近侍取了件织锦兔毛斗篷来,披上肩,她仔细看了看,笑开:「那年我来看你和故炀,你们府上的人也是拿的这件给我。」
淮宵是觉得这斗篷有些眼熟,见她少女娇俏面庞被水红的料色映得肤色极润,点点头道:「很衬你。」
「我还记得那年,你俩同榻而眠,我还笑你。」
一句话说完,扶笑抬眼看了淮宵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