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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更没什么野心,在本朝那是出了名的好色跋扈,和齐王的暴戾恣睢一样不是什么好名声。
不过魏王和齐王这两位亲王,从封号里就能看不来不是一码子事,没什么可比性。
历代封王中,以”秦、晋、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这位魏王可是没有一点实权的,朝里的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特别针对。总的来说,他除了爱好美色,且男女不忌以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强取豪夺不至于,都是你情我愿的事。顶多被御史台批评两下生活作风问题。
“魏王殿下您喝醉了,渊就不打扰了,告辞。”樊渊放下茶杯缓缓起身,然后离开自己的位置,往汪殷浩那边走。
程恪听他这么一说,莫名觉得真的有几分醉意,似乎樊渊说出的话并不是敷衍,而是事实。但他又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喝几口,程恪摇摇头连忙站起来,嚷嚷道:“等等啊,本王没喝醉!本王看上你了,美人,要不要考虑一下今晚和本王回府啊。”
饶是樊渊都不由脚步一顿,这魏王可真是对的起“好色”“跋扈”两个词。
樊渊稳了稳步伐,继续当没听到一样往前走。程恪似乎倔上了,跟在后面念叨着:“喂喂,探花郎,本王是说真的啊,本王如此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哟,程恪啊,你怎么在这里缠着樊大人呢。”
女子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清亮婉转,偏生在魏王耳里如震雷霆。
“啊,本王醉了,本王醉了,头好晕啊。”魏王程恪想都不想直接套用了樊渊当时的说辞,说着就后退回桌边,重新坐下,然后特别干脆地往桌上一趴,活像真的醉倒了。
“来人啊,魏王喝多了,扶他到后堂喝点醒酒汤,然后送回魏王府吧。”女子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添了一句,“对了,记得醒酒汤里多加点白醋。”
汪府的侍从很快就把“昏迷”的魏王架走了,然后消失在樊渊的视线里。
“多谢郡主解围。”有人帮忙把烦事解决了,樊渊也就停步拱手道谢一声。
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见过几面的焂夜郡主。
她今日穿了一身明艳如火的红裙,看起来张扬却不失女子的娇柔,看上去心情不错:“樊大人客气什么,程恪这小子见到长得好看的就要套近乎,我早就觉得他欠收拾了,哈哈,这下有意思了,某人被刺激得不轻。”
樊渊隐约猜到点什么,目光向周围扫视了一圈。
“不用找了,那家伙铁定去教训侄子了。”焂夜笑了笑,低声道,“等会儿你可以从左边绕到后堂去,我会提前打好招呼的。”
樊渊颔首以应,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焂夜郡主就像是特意出面帮忙解围的,指挥完了就马上离开。樊渊却还要和今天的主人公先打个招呼才行。
挤到汪殷浩面前也不容易,樊渊也是排队等着的。
“恭祝汪相公生辰大吉,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樊渊这叫法其实说错不错,座师门人如今还没形成正式的风尚,不过是一点套近乎的私心而已。
汪殷浩也是看不明态度地应了,似乎对樊渊没什么特殊的关照。
而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位出身樊家的探花郎无意倚靠汪大学士,而汪大学士也无意器重樊渊。
樊渊也是不辨喜怒地拢袖作揖一拜,悠然退下。
明面上的礼节挑不出错,樊渊也不会疏漏这些。
他看席上热闹,没人注意自己这边,也就一脸淡定地绕到左边的回廊去了。
这里有侍从守候,不过许是打过招呼的原因,他们拦都没拦就让樊渊畅通无阻地绕到后堂去了。
后堂过去有一段长廊,一身黑衣的齐王就站在廊边的阴影里。
同样是手提一壶酒,程恪完全是个放荡浪子,程斐瑄看上去却更像是个孤胆侠客。
他在给自己灌酒,仰头就着酒壶不停地喝,而且绝对喝得不少,樊渊走近的时候可以闻到比上次在别院喝酒时浓重许多的酒味。
察觉到有人靠近,程斐瑄才转头看过来,侵略性极强的五官露出张狂的霸气,只是脸颊上醉酒的酡红让他显得慵懒起来,中和了眉梢煞气。额头的碎发随风飘扬,露出额前黑色抹额上精致的绣纹。
程斐瑄扯扯嘴角笑了笑,然后并没有站在原地等樊渊过来,而是主动一步步迎着樊渊走近。
等两人同时停步,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他看向樊渊,樊渊也看见了程斐瑄眸子里倒映出的自己。
“殿下今日似乎喝了不少?”樊渊有些不解,这酒味他喝的绝对不止一壶,在樊渊看来,齐王的眼神都不似往常清明。
程斐瑄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唔,好像是的。”
今天也就是汪大学士的生日而已,这人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樊渊刚刚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唇边就感觉到了温软的触觉——程斐瑄凑过来在樊渊唇边落下一吻。
突如其来,简直毫无征兆。
不过是一个亲吻,轻微地碰了碰,就很快撤离。樊渊却愣住了,不知如何反应。
程斐瑄似乎觉得有趣,又凑过来亲了亲,这次还是简单的一个触碰,啄了啄然后离开。像是遇上了有意思的游戏。
樊渊终于在程斐瑄第三次凑过来的时候偏过头避开了。
樊渊平静地直白陈述道:“殿下,这可不是朋友之间做的事。”
程斐瑄伸出手抱住樊渊,把额头抵在樊渊肩膀上,轻笑中带着得意道:“没关系,我可以假装我喝醉了。君行又不知道我没醉。”
樊渊想到刚刚魏王的“喝醉”和眼前这人真的意识不清的样子,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程斐瑄的头发。
感情还是自己给他提供的灵感啊?
“嗯,你假装醉了。”樊渊淡淡应和着承认,然后故意刁难问道,“所以,这算不算欺骗?”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醉酒中的齐王殿下,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可是我想说的都是真话。”
“我喜欢你,君行。”
喝醉后说出的话可以不被当真,但往往不被当真的才是真话。
你希望我当真吗,齐王殿下,程斐瑄?
第一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程斐瑄这明显是喝多了,酒味熏得樊渊都有些恍惚似醉。
耳中听到的简单告白,让樊渊一时之间怔怔然而无可奈何。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这次真的就这样突然挑破,没给留下半点心里准备,樊渊心里还是微微惊诧,他本来以为齐王殿下要花更久时间才会确认呢。
程斐瑄低头把额头抵在樊渊肩膀上,樊渊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想让他抬起头好好说话,于是试图掰开勒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结果喝醉的齐王殿下现在抱着他死活不撒手,像是誓死坚守阵地,黏在樊渊身上怎么也扒不下来。
樊渊头痛地后悔刚刚怎么就一时心软没直接躲开呢?
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讲道理,樊渊不认为自己有这种能耐。
“诶,美……”
魏王程恪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为程斐瑄终于抬头了。
他微抬头,流海蹭过樊渊的脸颊,稍稍松开了怀抱,偏过头看向一边。
樊渊趁机微微退了一步,俩个人分开了一些距离,然后也侧头看了看长廊边的小花园里一脸惶恐的程恪。
程恪的反应就很是猛烈了,他连续退了好几步,一边退一边迅速摆手:“皇叔啊,我……我,这不是不知者不罪嘛,早知道美……额……早知道樊大人是你看上的人,借侄儿一百个胆子侄儿也不会对樊大人说出那种混账话啊!”
程恪已经在心中痛哭流涕起来,他还奇怪到底哪里得罪了人,为什么会被扯到后堂来不分青红皂白被灌了一大碗醋,酸得他牙齿现在还是麻的。
现在好了,真相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他,居然,对皇叔的人耍流氓了!!
程恪对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皇叔的脾气可是相当清楚的,此时立刻态度诚恳地道歉:“侄儿错了。”
他态度放得够低,也收敛了轻浮表象,还一本正经地向樊渊也抱拳道:“本王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樊大人见谅。”
如此能屈能伸,果然也不是真的和传言里那般纨绔跋扈。
樊渊觉得这转变着实有趣,转回头想看看程斐瑄对自己侄儿这“诚恳”的道歉是什么反应,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出乎意料的眼睛,那双眸子中的凛冽冷意几乎化为实质,如若刀锋划开黑夜,凶狠似野兽,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撕碎眼前的阻碍,让人不寒而栗。
樊渊才刚刚看清,程斐瑄就像是察觉到了樊渊的注视,立刻瞥开眼,微微垂眸,躲避了樊渊的探查。
那样凶狠孤傲的眼神是樊渊从未在齐王程斐瑄身上见过的。以致于很多时间里樊渊都会忽视了周围人对齐王殿下的评价。
若是今日之前他从未见过齐王,想必“暴戾恣睢,喜怒无常”这几个字的评价,樊渊也会十分赞同的。
樊渊不是没见过类似的眼神,他也和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打过交道,那是深渊的凝望,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可堪称恶徒,就是没做过什么坏事也一定孤僻古怪到了极点,比起这些人,齐王程斐瑄在樊渊的印象里还算比较“无害”。
“那个……侄儿先……”程恪小心翼翼地出声。
“程恪。”微哑的嗓音在夜里传开,似乎融到长廊的灯笼散发出的微光中去了,程斐瑄一把探出,想抓住樊渊的手,像是在宣告什么,“离君行远点。”
醉酒的人果然不可理喻
樊渊避开,低声轻轻咳嗽两声:“咳咳,魏王殿下,正好你在,齐王他不小心喝多了酒,也不方便在前厅现身,就麻烦魏王你送他回王府吧。或者找焂夜郡主帮忙也行。渊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这就先行离开了。”
“啊?啊!啊。”程恪愣了愣,这才点点头,“樊大人放心吧。”
这乖巧劲可和刚刚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完全不同。
樊渊行礼告退,转身沿着来路回去,也不管这两叔侄了。
酒席也没有太晚才散去,毕竟很多人明日还有早朝,樊渊混在人群里和汪殷浩告辞,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汪学士府,回到樊府别院。
“少爷……您喝酒了?”提着一盏精致的灯笼,站在樊府别院门口等待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去理会的颜秀儿。
灯下看美人,添色三分,一袭青色长裙在风中微扬,脸上挂着担忧和思慕,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看上去像是一朵娇艳清纯的花朵,在风中坚韧顽强地生长着。
“秀儿?”樊渊对她笑了笑,温柔款款,“外面风大,站这里做什么?”
“秀儿想等少爷回家。”颜秀儿立刻羞涩地低了低头,小声道。
如此演技,无人欣赏岂不可惜?樊渊很配合地陪她演下去,脸上微显动容:“你……哎,傻姑娘。”
这一声说出口,不知为何樊渊会想到齐王。
定了定心神,樊渊伸手将颜秀儿额前碎发撩开,温声道:“你上次给我的琴,断了琴弦我已经替你接好了,一直想找给时间还给你,等会儿去渊屋里取吧。”
颜秀儿羞红了脸,小鸡啄米似得地点点头:“嗯。”
樊渊和颜秀儿一起往樊渊的房间走,路上遇上了同样没睡下的樊桥。
“少爷,你喝酒了?”这是樊府的老人了,知道樊渊从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