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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休养两天后,曾经的确连久坐都觉得支撑不住的荣雨眠很快又有了些许活动的兴致。这与体力无关,实在是他受不了只能闷在房中的无所事事。另一方面,他曾听闻西医理论认为孕妇多运动只有好处,这让他为自己出门找到更多理由,于是,一番道理说服原本打死也不肯让他跨出屋子一步的初霁,他终于获得到院子走一走的机会。
来到屋外,好不容易呼吸到的新鲜空气令荣雨眠心中畅快怡然,忽略依旧有些疲软的身子,他正欲好好享受这个午后的和煦暖风,然而,还没能走两步,他就猛地顿住脚步僵立在花园小径前。
小径的另一端,赵拓明负手而立。
这个赵拓明,他永远知道怎么出现在令荣雨眠最尴尬的时刻。
事实上,荣雨眠认为自己的行为并无不妥,可面对安胎概念完全相反的赵拓明,硬生生产生自己做错事被逮个正着的错觉。
如果特地解释自己认为运动没有坏处,就好像在害怕对方似的,为此,荣雨眠决定保持沉默。然而下一刻,赵拓明不动声色走过来,荣雨眠立马改变主意——老天给他这张嘴,他就该拿来好好为自己解释。
“你也说过,眼下既不天寒,又未下雪,我能拿你怎么办?”在赵拓明走近后,荣雨眠还未开口,前者便首先问道,“你怕什么?”
从来临危不惧的人怎么可能承认如此无稽的说辞?
“我只怕听不懂晟王殿下在问什么。”
闻言,赵拓明原本有些严厉的脸色依稀泄露出一丝莫可奈何的笑意,他瞧了荣雨眠片刻,最终轻叹道:“在屋里闷了两天,出来走走也罢。”
荣雨眠即刻理也直了气也壮了。“那我可真是要感谢晟王殿下格外开恩。”他装模作样,明褒暗贬道。
从来深不可测的人这回却没能忍住,他没好气地瞪了荣雨眠一眼,随即沉下脸道:“不过我看你也走得够多该累了,大夫有过交代避免受累,所以,今日切不可再多走动。”
识时务者为俊杰,荣雨眠也不争辩,又不是说他找不到对方不在自己能好好舒展一下筋骨的机会,此刻,他转身准备回房。然而,还没能迈步,赵拓明率先阻止他。“说了今天不能再多走一步。”
已经转过身的荣雨眠回头睨向刻意刁难的人。不让我走路,你以为我不敢翻跟斗回房吗?他正腹诽,赵拓明又走近两步,直至两人近在咫尺。紧接着,荣雨眠的视野蓦地旋转,当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发现自己正被赵拓明打横抱着。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幸好初霁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消失,要不然,荣雨眠真快没脸见人。
赵拓明低头瞧向怀中之人,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本以为你脸皮很厚,能藏住所有表情,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也会脸红。”
如果他当真脸红,那一定是被气的。荣雨眠愤愤心道。
赵拓明终于重新露出笑意。“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我想,你丝毫不输那位佳人,还能凭着胸口碎大石的才艺更胜一筹。”
“……你去问问大夫,怀孕的人不能受累那能受气吗?”
“想是不能,所以,你该气量大些。”
荣雨眠气量足够够大了,以至他决定不再搭理对方,而不是咬对方一口。
两人说话间,赵拓明很快将没能走出屋子多远的荣雨眠抱回屋中。来到床边,他把人轻轻放下。
料想对方前来有着正事的荣雨眠稍稍收拾起过于散漫的态度,然而,才正容端坐,赵拓明就着他的床沿坐下,令他又是一阵神游。
“我瞧你当真累了。”赵拓明端详荣雨眠脸色,在少顷评估后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我并不累。”荣雨眠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在听到自己说辞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希望赵拓明那么快离开,与此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有多傻。
已从床边站起身的赵拓明闻言重新缓缓坐下,他转头瞥向荣雨眠,从来如藏深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他并未正对荣雨眠的说辞发表任何看法,相反,他若无其事另起话题,问道:“张进有来向你辞行吗?”
自张进说准备去见荀王后,荣雨眠就再未见过对方,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对方在很可能见过荀王的情况下所作出的选择。这一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可他忍不住确认追问道:“张进准备离开皇城?”
赵拓明点头道:“是的,再过几日张进就要启程。”
对于这一情况,荣雨眠倒不是特别担心张进。方琦朗身世飘零、经历坎坷,到头来只是让张进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守着最平和的心境大隐于世,故此,如今纵然是被绝残存的一丝念想,以张进骨子里的坚韧,想必迟早能求得心静如水的宁静余生。而另一方面,荀王看似寻辞镜心切,结果寻到后却无意留人,只怕一切都是做戏,他的蛰伏必然有诸多筹谋,如此心机之人,有朝一日,他或将成为比太子更强劲可怕的对手。
“在想什么?”赵拓明的声音打断荣雨眠沉思。
被如此提问的人岂可能回答说自己正在担心对方,他想了想,不动声色道:“在想你们皇室子弟果然薄情。”
“你误会我四皇兄了。四皇兄已向父皇陈情,获恩准返回封地。张进此去是与我四皇兄一同前往封地。”赵拓明说明道。
荣雨眠正意外于这一变故,赵拓明又低声续道:“你也误会我了。”
4
“你也误会我了。”
荣雨眠听着这如同自喃的低语,一时心旌摇曳,神思恍惚。而另一边,赵拓明很快以仿佛什么都未说过的语气继续正题。“四皇兄此去,散骑常侍一职又将悬空,我与二皇兄用尽心思,谁料到,到头来又重新回到起点。”他微微感叹道。
曾以荀王未必能稳夺散骑常侍差事为安抚之词的荣雨眠却未想过这一问题会如此解决,事实上,他对相信此事依旧有所保留。
“你确定荀王当真会离京?”
赵拓明注视向荣雨眠的眼睛,他在看清后者过于谨慎的怀疑后陷入短暂沉默,之后,似刻意缓颜轻笑一声,接着问道:“你不信我四皇兄真心?难不成只许你瞧得上张进,不许我四皇兄瞧得上他吗?”
荣雨眠瞧得上张进是因为对方见识与谈吐,再说了,他只是乐于与对方偶尔畅谈,又不打算与对方共度一生,这种“瞧得上”岂能与荀王的“瞧得上”相提并论吗?
就荣雨眠想来,荀王既然是在寻欢作乐中与辞镜相识,想必是喜好美色之人,当年游尘湖上花魁辞镜的姿容荣雨眠难以猜测,但如今张进已经二十有八,样貌也算不得出众,而荀王又曾为江山放弃情爱,怎么都教人找不出荀王对张进痴心不变的理由。若荀王仅仅是难忘旧情,将张进留在身边,荣雨眠倒还能相信,但荀王竟为了张进重返好不容易离开的苦寒封地,这实在奇怪。
“若荀王瞧得上张进,当初为何弃辞镜不顾?”荣雨眠问道。
赵拓明语带深意道:“若无当初的无情抛弃,只怕也不会有如今的一往而深。”
荣雨眠一时不明所以地转头望过去。
赵拓明细说从头:“你未见过当年意气风发的荀王,所以不知道这些年他变化有多大。我本以为是远遣封地的挫败磨难让他成熟,但实际并非如此。昨日四皇兄前来见我,主要为谢我对张进的照拂,”说到此处,他抬眼望向荣雨眠补充道,“他也想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但你需要休养,我就没让他过来你打扰。”
荣雨眠心道用你替我做主张?实际却并不介意,此刻只安静听对方接着说下去。
“四皇兄同我说了一些话,我与他兄弟一场,还是第一次两人之间说这许多肺腑之言。知他决定离京,我感叹他变了许多,他说他并未变,依旧执念很深,只是,孰轻孰重,他的看法变了。或者说,他终于从切身的体会意识到失去什么才是最令他痛苦的,这也教会他珍重失而复得的机会。”
荣雨眠不自觉回想曾在荀王酒宴遇见的荀王赵俊留,当时对方说是正志满意得,言谈神情间却的确有淡泊宁静之意,他的这份坚定心意,卧薪尝胆、暗有筹谋是一解,情之所钟、痴情一片也可以是一解。
荣雨眠稍稍信了几分。“你这位四皇兄倒是看得通透。”
赵拓明不着痕迹瞧了荣雨眠一眼,随即低头感叹说道:“临别之际他还赠我一言,听得出,那是他的由衷感言。”
这话说一半,荣雨眠不禁好奇追问道:“荀王说了什么?”
被询问的人微微一笑,故弄玄虚道:“赵家的金玉良言自来传男不传女,待你生下儿子,我便告知于他。”
在大学还参加过女权运动的人情不自禁瞪了对方一眼,板起脸来问道:“生下女儿你待怎样?”
赵拓明不假思索,对答如流:“若生下女儿,我便好好疼爱她,并将她教得聪慧伶俐,让她以后走到哪儿都能凭着她娘亲一样的厉害嘴巴,只有她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荣雨眠沉浸在以后自己竟然会成为别人“娘亲”的深深打击中难以自拔,一时未留意赵拓明的揶揄。
注意到荣雨眠失神,赵拓明稍稍转为认真地问道:“累了?”
老实说,之前荣雨眠就觉得疲累,可他再次否认。“睡了足有两天,眼下哪有那么容易累?”
闻言,赵拓明凝视向床上之人,一番端详后缓声低语道:“睡了两天,脸色也不见好。”
荣雨眠见机极快,立即答道:“那定是许久未见着阳光的缘故。”
赵拓明岂会上当,他斜睨向荣雨眠问道:“依你之见,是说我该拿根竹竿将你晾出去晒晒吗?”
荣雨眠没好气地装模作样回答:“你该教会我们女儿打人的本事,免得到那时她被人拿竹竿晾出去晒太阳。”
赵拓明正容肯定道:“若是我们女儿不听话不肯好好卧床休养,瞧我不拿戒尺收拾她。”
荣雨眠悻悻斜睨过去,心想你这是在恐吓我吗?紧接着,便听赵拓明重重叹了口气道:“只怨我没能将你生成我的女儿,害我眼下拿你没有一点办法。”
荣雨眠认为这个人异常狡猾,口中说着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实际手段却很是厉害,仅仅随意这么一句,竟令他不自觉下定以后再闷也不强撑着下地走动的决心。
春风从打开的窗户拂入,赵拓明柔和下眼神,又接着许诺道:“等大夫说你身体大好,我不用竹竿,改用竹轿抬你出门晒太阳。”
当了三十二年上海滩青帮太子爷的荣雨眠何许人也,年纪再小时,也从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拿他当小孩哄,这让他在面对眼下这哄骗之词时,才蓦地发现……原来自己就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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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果然如赵拓明所预料的那样,张进前来向荣雨眠辞行。一贯谨慎的荣雨眠依旧不确定对方是否作出了正确选择,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由衷祝福自己这位即将远行的朋友。而另一边,张进则对荣雨眠满是难忘的感激之情。
“我知荣公子最初只是因我为晟王殿下驾车,出入间见的人多,知道的事多,所以才同我聊得也多。所谓人贵交心,我本因此以为这世上的交情鲜有贵重,但荣公子不惜贵体,救我一命,如此大恩,我没齿难忘。”显然清楚朝中局势的张进所有愧疚,临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