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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坊大娘孙荷,云轴剑张雁,虎侠豹客郭明兄弟,漠上飞燕白若离……”
“诸位皆是江湖闻名的英雄好汉,不知对此作何见解。”
“名门正派,究竟从何而来。邪魔歪道,又是谁予评论。”
有人忍不住道:“哪家的孩子疏于管教,放出来乱咬——”
他一个人字还含在嘴里未开口,腰间已被人用剑柄狠狠抵住。
寒单衣沉着一张脸,就着五师兄的剑柄,将那人提起领子,轻声细语:“我管的。我们家小师弟,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轮不到你教训。”
“你,你又是谁?”那人怒道。
“我?”寒单衣笑了笑,慢条斯理抽出剑,“我告诉你我是谁。”
“我是青罗门大弟子,看不惯你们欺负人,打算教训你们一顿。好让诸位被你们迷惑的武林盟同胞瞧一瞧,何谓信,何谓义,何谓,武林正道。”
其实不用他说,在场的人,看不惯以多欺少的人,并不少。除却名门大派,因为忌弹自身作为掌教的影响力,不得不作出决定之外,江湖多的是散人闲客,本以闲适为名,隐姓埋名,行侠仗义,其中不乏与鎏火教等所谓魔教交好的人士。只是不曾发话。如今被顾罗生连抢带骂批了一通,面上阵红阵白,毫无光彩。
顾罗生不挑那些说不动的门派,而从江湖游侠下手。以散沙动根本。效果不错。
有人拦住了还打算攻击凤绮生与赵青的一些弟子。
是顾罗生提到的漠上飞燕。
他面容白净,脚履轻风,眉目间总带着江南的烟雨。
“哎,再打下去,就真的不仗义了。”
究竟是为捍卫正义,还是一己之私,聪明人的眼睛,总不是瞎的。
“白大侠,难道你三言两语就被迷惑住了?”
白若离说话也若即若离:“白某许久不上中原,如今恰好记起一桩事。沙漠中的孤狼,尚且还会为同伴取暖。莫非这烟山水色中的人,连禽兽也不如了。”
他看了眼赵青,那不只是鎏火教的剑意阁主,更是一位剑客。而这位剑客,也曾在山匪手上救过无辜的人。这样的人,不论他是甚么身份,都不该被人背后捅剑,受这样的屈辱。
火苗渐熄,而近火不消他灭。顾罗生勾勾嘴角,就被走上来的寒单衣踩了下脚。
顾罗生跳起来:“痛!”
寒单衣弯弯嘴角,眼中毫无笑意:“要不要呼呼啊。”
“……”现在认错还有可能吗?
小师弟忍住痛,把自己最可爱的那一面展现出来:“不用不用。我给师兄亲亲啊。”
看我,我那么可爱!
那头无人靠近。
众人皆以为凤绮生或许走火入魔,进入了一个无人能靠近的状态,或许连自己在做甚么都不甚明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清醒。
衣衫凌乱,神智却清明。凤绮生看向风暴之中的赵青,对方双目紧闭,面容平静。
是了。
一瞬有一生这么长的时刻中,他想起了很多事。
林林总总,一分一毫。
第59章 青青子衿(八)
没有人的一生是真正的孤苦零仃。
即便是孤家寡人如庙宗皇帝,在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浓烈的爱恨情仇。烟花岁月中,他或许也有埋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朱砂痣,只是掩盖在了权势之后,说不得,也说不起。
凤绮生从不觉得自己孤独。
他想求武功巅峰,如愿以偿做到了。
想令鎏火教在中原有如泰山之势,他也做到了。
至于情爱,凤绮生向来没有兴趣。他可能会觉得惆怅的,或许只是当所求所愿最终达成之后的那一点寂寥。人生或许无趣,却绝不孤独。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原本。
在今日之前。
有人闯出刀海,为他而来。有人披荆斩棘,为他而去。
这是一个人生于世,必会遇到的寻常之事。
但凤绮生,最终没有做到幼时的话语,将生死淡然处之。祭师说的不错,人总有弱点,即便当时没有,以后也会有。在你呼出最后一口气之前,没人能保证自己这一生,坚硬如铁,刀枪不入,坚不可摧。情丝如长草,沿血脉生长,缚心于牢笼。血肉需要呼吸,它不会干涸。因此人的弱点,只会越藏越深,却不会拔之即弃。
凤绮生在突破归一时,便想到,前一世中,这时确实也有一个武林大会。
凤绮生自睁开双眼,记忆一直停留在死前一刻,心中忿忿不平占了七分。对过往许多事,如同雾里看花,记不分明。他以为自己年轻时没有参加武林大会,却是他忘记了。
当年那一日,他也是站在这里。当时,凤绮生与武林盟的关系搞得并不是很僵,可是欧阳鹤仍然暗中策划,背后偷袭,是赵青忽然间冲来为他挡了一掌,魂断当场。
凤绮生年轻气也盛,还没有后来那么无情。
彼时他也不过是个在父辈手下,正常成长的普通人。又衣食富贵,很是骄纵。赵青自小陪在他身侧,虽然一张嘴说不出好听的话,身体却先于口舌对他好。年少血气足,彼此依靠,少年人心中暗生情愫,是难免的。只是不曾互相开口。
志得意满时忽逢此巨变,凤绮生当然无法接受。一时顾不上对付欧阳鹤,抱了人匆匆回教,翻尽古籍,才在当年西陲祭师特地留下的古书中,找到一个古老的不为人知的术法。
凤绮生也是病急乱投医。他二话不说,直接闯到天机门。归长海避而不见,他就烧了天机门泰半殿宇。直逼得归长海现身,他欲问混沌剑在何处,归长海如何能知。凤绮生以为归长海是在骗他,却无计可施。他取了神琅草,从武林盟得来水离珠,将神琅草令赵青含在口中,以自身鲜血为引,祭出水离珠,意图为赵青引魂。
古书上记载,混沌剑劈阴阳,倒乾坤,方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效。
而凤绮生找不到混沌剑。
这般做法必然就是不对的。
所谓的引魂术当然失败了。
却对凤绮生进行了反噬。
一时醒来,凤绮生居然回到了十年之前,一切尚未发生之时。
他想救人,人未救成。可赵青,却还活着,仍能用那种自以为藏得很好却时不时流露的爱慕神色看着他。赵青还小,凤绮生也才十六岁。
他一夕之间失去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教主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于当时的赵青来说,教主自然是性情大变。众人纷纷耳语,教主狂暴的模样,仿佛失去了最心爱的人,莫不是受了情伤。连入教不久的柳夕雁都在心中暗自揣测这个可能。
赵青却是不信的。但,个中缘由,他也想不明白。
凤绮生无法。
他十六岁的心境,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悲喜。恐习武过程中,易出差错,一个不慎,就走火入魔。可他不能出差错。他不能再让武林大会的事发生。
人不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凤绮生更不会。
若是赵青对他无意,他就不会再舍命相救。
凤绮生闭门不出三日,也苦思冥想了三日。
三日之后,他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出来了。
从此便没有凤绮生,只有鎏火教教主。
容美而强大,无情如神祗。
凤绮生这时,仿佛回到前世的这一刻。他兜兜转转一个轮回,竟然还是得到了这样的结局。上一世中,他引魂失败,回到最初重新开始,为免自身崩溃,自我暗示,将记忆遗忘,残留的认知,令他疏远了赵青,有意无意的,避开了武林大会。
赵青没死。
教主当时虽已不记得缘由,此事一过,却莫名长舒一口气。
此后二十年,凤绮生有如神助,于武学及打压武林盟上,坚持不懈。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对欧阳鹤格外看不顺眼。欧阳鹤终将成为时代的落后者,而新任的武林盟主,实在太年轻,太弱小。凤绮生不曾将他们放在眼中。
或许就是因为长久以来胜利的滋味,令他疏忽了可能的危险。
但这不重要。
他曾经听人说过,长者不过五六十。他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因此于生死,他没有执念。
不过,既然他已明明白白断了气。又是谁,令他活了过来?
自鎏火教创教之始,除却当年悟出神功的那位尊师,不曾有人练到第九层归一,因此也没有人知道,归一是甚么境界,练的人,又是甚么模样。但只看凤绮生,他已睁开紧闭的双目,双目中泛着淡淡的红,青丝成白发,仿佛是瞬间的事。就像是五仪山上落下的雪。
欧阳鹤欲夺长剑,凤绮生看也未看,轻轻一推。欧阳鹤但觉一股柔和的内力推了过来,他还在心中疑惑,这内力似有若无,倒像是才练武功没多久的。便不放在心上,只手化开。而后在那股内力入体时,便蓦然口喷鲜血。
似有若无的那股内力轻轻松松被他化开后,触之于体,钻入体内,犹如泰山。直击五脏六肺。令人毫无防备,就尝到了被碾压的滋味。
季梦然袖手旁观,哧笑一声。
归一,便是一切为无。万物自无生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到了极致,便又是无。无即有。鎏火神功便是层层递进,领会了第九层的意义后,凤绮生体内断绝的生机,便如同春后的青草,茬茬生长,迅速生根发芽,血液充沛,滋润着脏腑。
生机涌动,他漂浮不定的魂魄便潜入稳定下来。该是他的,便是他的,还是他的。
季梦然心想,恐怕他恢复的不但是武功,还是大彻大悟一般的记忆。
季梦然是个喜欢反其道行之的人。但不是个喜欢送死的人。
欧阳鹤一败已成定局,混沌剑已亡,而凤绮生如获新生,此战已无翻转的机会。他便无心再呆下去。比起这个时候击杀凤绮生,他更想看看,日后凤绮生会走到哪一步。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季梦然便趁着众人乱成一团之际,悄悄地溜了。
凤绮生此刻留心不到季梦然,亦留心不到欧阳鹤。
他左手揽住赵青,右手捏了个口诀,将赵青手中那柄黯淡无光的长剑取来一破。剑气冲浪,生生在人堆中劈开一条通道。
白若离与顾罗生等人不得不闪身退让开来。
寒单衣见凤绮生面色森然,周身内力有如实质般在身侧涌动,暗道不好,连忙将开开心心想要迎上前问好的顾罗生拉了回来。
“大师兄。绮生大哥显然更厉害了。”
寒单衣道:“他已不是你的大哥哥。是鎏火教的凤教主。”
顾罗生:……有甚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凤绮生有血有肉,能诓人,能使诈。而如今的凤教主,眼中除了杀意,便无其他。即便是你站在他面前,恐怕也无法令他有半分动容。
第60章 青青子衿(九)
柳夕雁一心渴慕的,便是这样的教主。
是强大的,没有弱点。
柳夕雁入鎏火教时,年仅二十。他与赵青身世类似,都是无父无母,天生地养,或许赵青比他幸运在年纪尚小时就有常在生将他捡了回去。而柳夕雁却直到十五六,还流浪在外。说起来,刘戍对他,远过于凤绮生对他有恩。
柳夕雁的父亲是个赌徒,流连烟花之地时,有了他这个孩子。他的母亲容貌是极美的,生了这个儿子,不比男子粗犷,十分秀美,甚是宝贝。只是柳母自知儿子如果留在这个地方,将来必定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