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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天机镇后,关天养的心情陡然紧张了起来,看着街道两旁的商铺,他突然问道:“杜姑娘,你说,我要不要备点礼品?”
杜若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什么?”
关天养又说了一遍。杜若道:“礼品?亏你想得出来。鲁叔叔身为进道院的院主,什么样的好宝贝没见过,凭你能有什么可以打动他?”
关天养道:“总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吧?”
杜若道:“你可不能存着上门求人的念头,那样非但办不好事,不定还会被扫地出门呢。你要想着是来帮他们解决麻烦的,这样就会理直气壮,人家也就会拿你当一号人物看了!”
关天养忐忑道:“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这个道理。听我的准没错!”
关天养有些无奈,道:“那我听你的就是。现在就上山么?”
“当然!”
出了天机镇后就是陡峭的山路,越走越是险峻。进天机镇时,天空雾朦朦的,又阴又冷,沿着山道爬了一个时辰后,竟然哗哗地下起了大雨来,顷时就将关天养淋成了落汤鸡。
杜若有法术护身,自然无虞,见关天养狼狈不堪,她反而哈哈地笑道:“以前在书上看到无数回落汤鸡,今儿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关天养一边抹脸上的雨水,一边道:“这是什么鬼天气,都快入冬了,还下这么大雨?”话声才落,轰轰的响起了一串滚雷,雨势竟越来越大。
杜若道:“山里的天气不比山外,有时候一日数变。这会子大雨倾盆,不定一会儿就艳阳高照呢!”
关天养道:“难怪修行者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怪,敢情都是山里的天气给折腾出来的……”
大雨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几声炸雷之后,云开雾散,火辣辣的日头果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晒得关天养手脸生疼。正准备骂山里的太阳也来得古怪,就见又一个太阳从云层里钻了进来,赤白赤白的,亮得刺眼。
【九十、上山】
所谓民无二主,天无二日。从古至今,也就远古时代听说有十个太阳,被后羿射下了九个,只剩得了孤家寡人的一个。关天养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使劲地揉了两揉,再一看,又从云里钻了一个太阳出来,在天空中摆出了三足鼎立之势。
杜若似乎浑然未觉,关天养惊恐地大叫道:“快,快看,快看天上……”
杜若见他活似见了活鬼,反而奇道:“天上怎么了?”
关天养道:“太阳,三个太阳……”
杜若呵呵笑道:“三个太阳你就奇怪呀?要是一千个太阳一齐出来,那你不得被吓死?”
“一千个太阳?!”
“要不然千阳山怎么会得了个‘千阳’之名呢?”
关天养听出这里面有古怪,就问道:“这是什么讲究?”
杜若道:“那个,赤红色那个才是真正的太阳。那两个赤白的都不是,是浮在天上的机关。我听师伯说,每一个机关都有它的妙用,一千个同时启动,就构成了千阳山的防御法阵,威力无穷!”
关天养惊愕地道:“一千个?”他似乎全然想像不出这是一个怎样的法阵,竟然要用一千个太阳来构成。
杜若道:“各门各派的护山法阵各有特色,又深藏玄机,外人是看不透的。走吧!”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人到了半山的黄庭观。
黄庭观虽是道观,却看不到一个道士,不时见着一些拿着锄头、提着篮子的人进进出去,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关天养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问道:“这些人怎么看着像矿工呢?”
杜若道:“当然是矿工了。他们大多都是重极门的外门弟子,而识矿采矿又是重极门的必修课程,想入重极门,这一关是必须经历的。做的好的,三五年就可拜入内门,成为正式弟子;做得不好,怕是一辈子都得老死在千阳山的矿洞里。”说完,不胜唏嘘地摇头叹息。
关天养道:“这可真是一种奇特的修行方式呀!”
进了观里,杜若对一名身着漆黑长袍,头戴暗金色五梁冠,正在验矿的青年道:“喂,小六儿……”
小六儿抬头一看,顿时惊喜道:“杜姑娘!贵宾临门,有失远迎,恕罪呀恕罪!”
杜若道:“就你贫嘴。”张望了一下,问道:“怎么不见你师父?”
小六儿道:“七号矿洞有一段塌了方,师父赶过去查看了。杜姑娘这要上山么?”
杜若道:“我有点事去找鲁叔叔!现在方便么?”
小六儿道:“别人未必,你杜姑娘当然方便了!等一下,我去叫他们准备!”就屁颠颠地跑了。
关天养好奇地问道:“这小六儿是什么人?”
“他呀,内门四代弟子,姓周名章,跟着他师父在这里负责矿石的收集,偶尔也充当一下监工!”
关天养对监工这个角色素无好感,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片刻后,周章回来了,道:“杜姑娘,你稍等片刻!”叫来了另一名同门替自己验矿,这才把杜若和关天养让到内堂,奉茶叙话。
见关天养坐在杜若身边,周章好奇地问道:“这位是……”他当然已经看出关天养身无修为,所以才没有称‘道兄’!
杜若道:“他是我朋友,姓关,名天养!来,你们认识一下!”
周章同一个很热情的青年,并不因为关天养身为修为而有所怠慢。叙过礼后,他就说今天是交矿的日子,实在忙得很,若不赶紧就不能在天黑前把交上来的矿验完,到时师父回来要骂人的。杜若一摆手道:“去吧,去忙你的吧!”周章欢快地谢过,就又去忙活了。
关天养颇感奇怪地问道:“怎么也没个专门负责迎宾的人?”
杜若掩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重极门身为天下炼器正宗,迎来送往上未免有些失礼了?”
关天养道:“至少不该是这样呀。依我看,这里分明就是个材料收集站嘛!”
杜若道:“那你可说对了,这里确实是材料收集站。迎宾馆在那座山头上,叫‘重极院’,气派得很,但麻烦也多。若走那里,一准儿明天才能上得了山。我每回来都走这边,省得闹心!”
关天养这才哦了一声,道:“我还当重极门这么大个门派,连个迎宾知客的都没有呢!”
过了顿饭功夫,周章在外面叫道:“杜姑娘,好了!”
杜若拉起关天养道:“走,咱们进山去!”
在周章的带领下,两人绕过内堂,顺着石阶往上爬,不多时就登上了一处平台,回头往下看,里外两进院落的黄庭观已被踩在了脚下。
平台上放着一艘造型古怪的小舟,舟内设着两对座椅,既无桨,又无帆,也不知道作什么用处。
杜若跳上舟去,朝关天养招手道:“傻子,上来!”
关天养脑子确实有些转不过来弯了,心说:“重极门也够古怪的,弄一艘小舟到山顶上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杜若见他愣愣的,知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道:“快上来呀,别犯傻了……”
关天养依言上了小舟,心说:“难不成这小舟还能飞起来了?”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就感到脚下一轻,小舟真的凌空飞了起来,既稳且快,霎时间便升上了云端。
四周云浪翻涌,好似江海波涛。天幕澄蓝,一轮赤红的夕阳悬挂在西天,将云浪镀成了暗红色。让人既有种置身天上之感,又有游弋于血河中的错觉。
小舟飞行之速甚疾,云浪飞速朝后退去,却并无疾风刮面之感。
关天养死死地抱住椅背,既惊奇又略带着三分恐惧地叫道:“这,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呀!”
杜若白了他一眼,道:“【凌动飞舟】自然是用来飞的,你以为是水里划的呀?”
关天养激动得脸膛发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杜若见他把着椅背的手青筋毕露,就道:“不用怕,摔不下去!”
“摔不下去?”
“你就是想往下跳都不能!”说着,杜若就纵身往下跳去。关天养吓得惊叫道:“别呀……”就见杜若被弹了回来,稳稳地站在原地。“看着了吧?飞舟是被法阵控制的,除非你能破坏法阵,要不然是摔不下去的!”
关天养这才吁了口气,握住椅背的手松了开来。心神渐宁,他就分析起了飞舟的构造来,刚看出点苗头,就听杜若叫道:“快看!”举目望去,只见云浪之中出现了一幢幢的阁殿宇阁楼,有的飞悬于空中,有的屹立于山巅,或庄严,或肃穆,或巍峨,或秀丽,道不尽的气象万千。
【九十一、炼器之宗】
霎时之间,关天养的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字:
天上宫阙!
“重极门的建筑注重实用性,美观不足,而且色彩单调,除了黑就是青,没意思。相比之下,真正算得上美仑美奂的就只有玄武宫了!”
关天养啊了一声,长长地叹息一声,脑子里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看到的一切带来的震撼了。
杜若咯咯地笑道:“傻了吧?你这样子,可真像乡下人进城!”
关天养道:“你还说对了,我还真是乡下人头回进城!”
杜若以为他受了讥讽生气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形容你的傻相,你也别多心!”
关天养道:“我哪有那么小气了?刚才我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天上宫阙’这四个字。以前我想像中九天之上的天庭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唉……”
见他不胜感慨,杜若就道:“管他天上是什么样呢?我们是人,我们只生活在人间。其实呀重极门的建筑倾尽天下之巧,怕是天庭也不过如此吧?”
说话间,飞舟已经降落在一处高台之上,杜若拉起关天养跳下,两名与周章一般打扮的四代弟子迎上来,年长者起手问道:“二位道友有礼了!”
杜若道:“不用管我们,我们是来找人的!”
年少者奇道:“二位道友怎么会走这里上山呢?咱们也没有接到贴子。”扭头对年长者道:“师兄,王师叔也犯糊涂了不成?”年长者眉头一皱,显是暗怪年少者不会说话,当着外人面指责本门尊长的不是,道:“不敢请教二位是哪一派门下,尊姓上名,要找的是敝派哪一位,在下也好代为通传!”
杜若哎呀一声道:“敢情你们是新来的么?以前我每次来都走的这里,还从来没有被盘问过呢。我们要找进道院的鲁有恭鲁叔叔!”
两个俱吃了一惊,道:“五师伯祖?道友,不,前辈,请恕弟子莽撞失礼之罪。不知前辈上下怎么称呼,弟子这就去通传!”
杜若无奈地道:“我姓杜,单名一个若字,师承东海小蓬莱。你一说鲁叔叔就知道!”
年长者躬身应了声是,就吩咐年少者领着杜若和关天养去知客院稍候,说他立即去进道院禀知。
年长者一走,年少者就恭敬地请二人上飞舟,说领他们先去知客院奉茶。
杜若扁扁嘴,不悦地道:“我在这里等便是,不妨事的!”
年少者却觉得过于失礼,又请。
杜若跺着脚道:“从小到大,千阳山我来了不下十回,还是头一回这么麻烦的?不去,我就不去!”见年少者面色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份了,道:“不好意思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你们知客院的规矩太多了,这一去也不知要耽搁多久。”
年少者见实在请不动,只得退而求其次,请杜若到台下厢房中暂候。
没过多久,鲁有恭随侍三弟子申广平亲自前来迎接,见面之下就笑道:“阿若,真是你呀。头一回被值岗弟子拦了下来,是不是特不高兴?”
杜若道:“我哪敢呢?”到底还是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