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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天养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怒。他便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些人说的是自己了!
当即翻身跳起,匆匆将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往外冲去。见十数名白衣僧人将数十名身着俗家打扮的汉子拦在了二进院门外,双方一直僵持不下。没想到的是那些俗家打扮者中竟有人认得他,见他走了出来,激动地嚷道:“他出来了,出来了……好小子,你还敢出来,滚下龙山去,滚下去!大慈悲寺不欢迎你!”最为激愤的一人甚至越过了众僧的围堵,朝关天养扑了过来。
道净大为震怒,喝道:“褚明,你要干什么?”探手一抓,一道似有似无的爪印飞向那汉子。那汉子端的也有几分了得,凌空身子一扭,挥掌迎着了爪印,砰的一声,那汉子上身猛地一晃,蹬蹬蹬连退了五六步才站稳。却是气血翻涌,脸膛涨得通红,颇有些惊惧。众人见道净出了手,都吓得噤了声,你望我,我望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道净冷冷地盯着禇明,已是无明大动,“禇明,关施主是监寺师伯邀来的客人,你们这样做,简直就是目无监寺师伯!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通通送去戒律院?”
关天养不禁冷笑一声,暗道:“也不知这些人是谁招来的。看来大慈悲寺上下清楚得很,我一到来,将会给他们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哼,既怕麻烦,又为什么要请我来呢?”不禁猜测起了广慧的用心。
褚明缓过了气来,将脖子一梗,“道净师叔,我们可没有藐视监寺的意思。只是这小子是个祸害,他爱去哪都行,总之不能留在本寺。师叔又不是没有看到,这几个月来,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人隔三岔五的来扰,闹得龙山是鸡犬不宁,本寺弟子连好好修行都不能够。如今他这一来,岂非还是要把那一众邪魔外道都招了来?本寺还有得宁日么?”此言一出,其余人又都跟着起了哄,叫嚷着无论如何也要将关天养赶下龙山去,还有的说要向监寺请命,较先前越发的乱了。
道净虽然声色俱厉,却是拿这一众俗家弟子毫无办法。见他们闹得越发的凶了,只是气得脸膛发青,大叫着命人去请下院的首座来。看着这一幕,关天养心下顿时觉得好生失望。
都说大慈悲寺是与玄武宫并驾齐驱的佛门第一寺,不论实力还是气魄,远比其他门派可比。道净姑且就不去说了,毕竟只是知客院下的一名管事,没有管人的权力,遇着事也只能干着急。让他不能明白的是,事情闹成这样了,知客院的掌院僧怎地也不现身?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且不要说与玄武宫相比,便是连重极门都远有不及。
众俗家弟子见道净拿他们没办法,也就越发的嚣张,挖苦的挖苦,讽刺的讽刺,骂的骂,乱得像菜市场,简直教关天养大开眼界。
道净确实拿这些人无可奈何,见关天养神情阴冷,眼里尽是讥屑之意,他便觉得面皮一阵发烫,十分的尴尬。想堂堂大慈悲寺,何曾在外人面前如此失礼无状过?顿时恼羞成怒,对一名僧人大喝道:“明石,你立即去一趟菩提院,请广海师伯来一趟!”
明石道:“是,师父!”小跑着从后门去了。
关天养摇头冷笑,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掺合到大慈悲寺的内务里去——毕竟自己是监寺广慧邀来的客人,这些下院的俗家弟子再无礼,扫的只是广慧的面皮,与自己何干?与其呆在这里受奚落挨骂,还不如回去睡觉是正经。
不想刚转过身来,就听褚明怒声怒问道:“好小子,你笑什么?站住,你给我站住!”大步一踏就抢到关天养身手,探手就朝后领抓去。
关天养仿佛根本不知道褚明打从背后偷袭,从容地往前迈出了步子。褚明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关天养的身影已在丈许之外,已然够不着了,忙稳住下盘,断喝道:“小子,有种别跑!”关天养当真是作了怒,停下脚步,回身盯着禇明,“你要干什么?”眼神有如剑锋般锐利,直入褚明心底。禇明顿感浑身不受控制地震颤了起来,如遭雷击,酥麻难当,若不是凭着意志支撑,怕是已当场软倒了。
关天养深知【大圆满经】最重意志的修炼,褚明不过是下院弟子,粗鄙不堪,却能挡得住他用意志发起的一击,可见也不是无能之辈。本想绞碎他的神魂,但想到这里的龙山,是大慈悲寺,自己是广慧请来的客人,做得太过火是无论怎样也说不过去的。便重重地一哼,拂袖而去。
有人见褚明突然不动了,就噫了一声,惊问道:“褚师兄是怎么了?”又有人也奇道:“褚师兄,你怎样了?”见他还是不答话,好些人都惊叫了起来,“不好,褚师兄遭了那小子的暗算!”立时便有好几个纵身扑身了关天养。
道净不想这些下院俗家弟子全不将他这个师叔放在眼里,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一时怒火攻心,暴喝道:“都给我住手?”袍袖一挥,一股巨力海潮般涌出。他这一喝暗含【大狮子吼】之力,直震得在场俗家弟子莫不心胆皆寒,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下来,满心将关天养赶下山去的勇气都消散得无影踪了。而那几名扑向关天养的弟子被【破衲功】一拂,身体顿时失去控制,高高地抛起,浑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惊惶无助,霎时便摔到了院外去。
关天养便是不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圆满经】他熟记于心,深知大慈悲寺七十二般神通样样了得,但他唯独对【龙爪手】等几种崇拜有加。乍见道净袍袖一拂便有此威力,颇有些意思。略一思忖,才记起是【破衲功】,又称【铁袖功】,也是他最瞧不上眼的神通之一。原本在他想像中这【破衲功】不过如此,亲眼见证之下,才晓得只要功力精深,威力怕是不亚于【龙爪手】。
道净已是忍无可忍,厉声对一众知客院僧众道:“褚明等一众下院弟子罔视戒律,竟对监寺邀来的客人动手,实在是,实在是狂悖得很。把他们通通押往戒律院,交由道音师兄发落。”
白衣僧人们这才动起手来,便要去擒拿众俗家弟子。不想这些俗家弟子都不怕,一个个的展开身法东闪西躲,还高声嚷道:“道净师叔,你不能这样。我等也是为了寺里好,不能将这个祸害留下呀……”
道净喝斥道:“关施主是监寺师伯邀来的客人,不是什么祸害!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受缚好些,免得到了道音师兄那里再多问你们一条祸乱山门的罪名。”他的这一番恫吓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还激得一众人等都冷笑了起来,“不怕,我们都不怕。听凭道音师伯处置就是!但这小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山上!”
【二百八十五、不受欢迎的恶客(下)】
关天养懒得再看这一番乱局,径直回房去了。
道净见院内乱作一团,也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狠骂了一通,又朝内院而来。到了厢房外,见房门紧闭着,便问道:“关施主,可睡下了?”
关天养拉开房门,冷冷地问道:“大师有事么?”
道净满脸的歉意,陪着笑道:“实在是抱歉得很。万没有料到下院的这帮俗家弟子竟然狂悖如此……这个,这个是敝寺管理无方,让施主见笑了,见笑了……”
关天养暗中连连摇头,心说:“也难怪这些俗家弟子敢打上门来闹事,一则确实是管理无方得很,二则嘛,嘿嘿,也是你这个大和尚太没脾气,好欺负了些……”面上却丝毫没有带出颜色,反而受宠若惊地笑了起来,“看来晚辈给贵寺添麻烦了,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大和尚这话教晚辈何以自处?”
道净不料关天养这般晓事,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又堆起笑意道:“实在是敝寺因龙鳞一事被闹得数月已不得安宁,众弟子心中积怨甚深。得知关施主驾临,难免会冲动,作出一些犯禁之事,以至于失了待客之道。回头贫僧自会领着他们前往戒律院请罪,还关施主一个公道!”
关天养见道净说得如此稀松平常,顿感受到莫大的侮辱,差点当场就发作了。干笑了两声,好不容易将火气压了下来,不阴不阳地道:“这倒不必了。事非都是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来承担。”
道净也是察颜观色的能手,心知方才一番话惹得关天养作了恼,本想解释两句,但听到外面的嚣闹还没有停止,只得装作没有看到,合什一稽,道:“关施主说笑了。夜已深了,关施主请安歇吧,贫僧不打扰了!”匆匆走了。片刻之后,喧嚣的吵闹声戛然而止,终于恢复了该有的清静。
关天养也懒得管是怎么回事,掩上门后,合衣往床上一躺,须臾功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就有僧人请他去斋堂用膳。大慈悲寺供应的伙食与重极门不一样,早上都是稀粥和大馒头,僧俗无别。这倒比蔬果更对关天养的胃口,再加上有多半个月未食五谷,一口气便吃了十个大馒头,喝了三碗粥。火头僧见他瘦瘦弱弱的,却能吃得这许多,分明有些诧异。刚吃将碗筷搁下,正要抹嘴走人,就见广慧和一众大和尚来了。
“关施主!”广慧起手笑道:“昨夜睡得可好?”
不问还好,一问起关天养便满心的不悦,心说:“睡得好不好你还不知道么?”干笑了两声,道:“多谢大师过问,还行!”这才合什一揖,“晚辈见过广慧大师,见过各位大师!”
广慧忙伸手虚扶,“贫僧昨夜得知你赶到,实在是欣喜无限。本想当即赶来相见的,又怕打扰了你休息。唉,不想后来又生出那许多事非,倒是教施主看了敝寺的笑话了!”
广慧到底比道净会说话些,三言两语便教关天养心下舒服了不少,“这怎么能是笑话呢?反倒是晚辈遗憾得紧,实在不承想我竟给贵寺带来这般大的麻烦……嘿嘿!”
广慧摇起头来,皓白的须发如丝絮般摆动,“只怪贫僧虑事不周。早知道会生出这许多麻烦,就不该当众邀请施主了!”
站在广慧身左的一名僧人道:“邪魔外道蝇营狗苟,无孔不入,便是师兄不当众邀约关施主,他们一样会探知消息,赶来搅扰。倒是关施主昨夜受了一番恶气,实在是教我等遗憾之极。只怪贫僧执律不严,以至门下弟子胡作妄为,惊扰了远客。贫僧已请辞去戒律院首座之职,于后山面壁思过,以示惩戒。褚明等下院俗家等高事弟子一律收回修为,革除山门。道净以下知客院僧众待客不周,也各有惩处。”言至于此,合什深深一躬,“还请关施主见谅。”
关天养从话中听出这位壮实的大和尚竟是戒律院首座广海,先就吃了一惊,再听完广海的一番处置后,更是乍然色变,忙道:“广海大师言重了。事情原本就由晚辈引起,责任自然该由晚辈来承担了。大师惩处无辜人等,倒教晚辈更加忐忑难安!”
广海沉声道:“触犯戒律,自该受到惩处,这是千古不易的至理,也是敝寺立寺之本。”
广慧缓缓点头以示赞同,“广海师弟所言极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关施主随我等同赴菩提院一叙!”
关天养一直在想广慧为何要邀自己来大慈悲寺参加极为盛大的佛欢喜日法会。他与大慈悲寺无任何交情,广慧自然不可能是存着保护他的心思。再者大慈悲寺对龙鳞又没有兴趣,也不可能请自己来帮他们强化法宝,舍此而外,他实在是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出了知客院,循着山道向上。一众人等看似走得慢,其实却是风驰电掣一般,快得惊人。关天养不需谁来带挚,也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