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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瑛见他一脸的正经,也猜不到他又有什么事,“我要去洗衣服,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关天养轻笑一声,“不用了。蓝姐姐,你回去吧!”
蓝瑛一震,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去?”脸色渐渐苍白了下来,心下已然明白关天养所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
关天养越发肯定蓝瑛是对自己以心相许了,面上却装作没有明白,抬头望着天空飘过的白云,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起来,“回王屋山去。你在我这里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山修行是正经!”
蓝瑛眼里尽是难掩的悲痛,但她兀自强笑道:“你怎么就想通了呢?不怕我泄露你的行踪了么?”话至于此,已无法控制住痛苦的泪水滚落,只得背过身边,耸着肩抽泣。
关天养的心也在一点点的融化,但杜若的影子又让他变得坚定起来,朗声笑道:“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人去!”
“你相信我?凭什么相信我?哼,我王屋派虽不是什么大派,但也想得到龙鳞的!”
关天养又怒了,冷声道:“你以为龙鳞是地里的萝卜白菜,要多少有多少么?仅有的一片已经卖给了蜀山派,我手里岂还有第二片?王屋派若是觉得我是龙,身上要多少龙鳞就能剥下来多少,那就尽管来便是了。我也不怕!”猛地将袖一拂,远远地走了开去。
“你不怕?王屋派你不怕,难不成天下修行者你都不怕了?”蓝瑛用衣衫抹掉眼泪,已然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转过身来,泪眼婆娑地盯着关天养,那眼神坚毅如铁,竟似要将他的影子深深地印到心里去似的。
关天养哈哈大笑了起来,“怕也要来,不怕也要来,那我又何必怕?蓝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泄露我的行踪。可我现在要去参加大慈悲寺后天举行的法会,这也是三个月前广慧法师在千阳山当着各派的面邀请过我的,他们寻不到我的踪迹,自然会赶来大慈悲寺候着。我一露面,怕是就难以脱身,留下你也就没有必要了!”
蓝瑛脸色苍白,在霞光的映射之下,双眼灿若宝石,亮得人心碎。“你以为……那你要是被他们给拦了下来,又怎么办?”她此时心意已乱,只差没有冲上去抱住关天养,求他不要去参加大慈悲寺的法会。只要关天养愿意留下来,她可以陪着关天养在深山大泽里隐匿一生一世,教她做什么都愿意。但她也清楚,关天养的个性坚毅,只了作了决定,任谁也改变不了,纵她以命相挟也一样,那也不如不求得好。
“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关天养心下也是一片迷茫,是生,是死,是平坦,还是险恶,他都无法料知。
“你,你就不能不去么?”蓝瑛紧紧地咬住嘴唇,浑身颤抖,也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
“不去?”关天养毅然地摇头,“我想通了,与其害怕得像耗子一样躲一辈子,还不如勇敢去面对。事情总要解决的不是?”
“可是你……”
关天养猛地一挥手,“蓝姐姐,你不用劝我了。犹豫了十多天,还有什么没想清楚呢?”说完,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有什么好怕的?大慈悲寺邀我去的,他们自会保护我的安全。你说是不是?”
蓝瑛沉默了。
【二百八十二、误入罗汉堂】
关天养唉了一声,突地变得愁肠百结,愁眉不展,直视着蓝瑛,柔声道:“蓝姐姐,我知道你是自愿留下的……嗯,以你的实力,逃走本来是很容易的……”原本有很多的话,可一启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满心思的全是乱麻。
“我……”
关天养怕再说下去自己的心就变得软了,忙打断道:“蓝姐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真的……你走吧,没必要再留下来!”
蓝瑛眼里闪过一丝毅然,竟吃吃地笑了起来,“好,你去吧,我帮你把船看着。等你回来了我再走!”
关天养本要说不必的,但想到这样怕是说不动蓝瑛,心念一转,就笑道:“看样子你是真喜欢上我,准备嫁给我了?”
蓝瑛气得脸色越发的煞白,“你还有心思说笑?”俨然是恨不得当场扇关天养两巴掌。
关天养满脸的痞相,嘻嘻笑道:“蓝姐姐,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就算你喜欢我,我既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娶你的。你这样纠缠又是何必?”
“你,你……”蓝瑛差点没当场昏了过去,颤手指着关天养,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顺过气来,寒声道:“好,我知道,你是想把我气走,我走,我走就是!”转身就往外冲。
关天养还叫道:“蓝姐姐,你好走呀,我就不送了……”看着蓝瑛掩面疾奔而去的身影,心下还是忍不住暗暗感慨:“我又何必要这般待她呢?”旋一想,又觉得留她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气走了得好。毕竟她与龙鳞的事不沾边,若是留在自己身边,不定会有生命之险呢?
在蓝瑛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后,关天养却又记起没能将王屋派的符牌还与她,但又不想再追上去,只得等下次再会了。
将要紧的东西收拾了起来,又叮嘱傀儡人儿在这里等他回来,若是有陌生人来了,便将船升上天去。
出了山谷,便一直朝着大慈悲寺方向而去。
泊山之处位于龙山北岭,距离主峰尚有将近三百里。越往南走,随处可见石刻的佛像,大的就是一座山,小的有若拇指,个个都是宝相庄严,栩栩如生。大佛像身上有小佛像,小佛像又汇成一座座的佛窟。每一座佛窟内都刻有经文,有梵文的,有篆文的,也有汉隶宋楷,更有些他也识得的古怪文字。每每有看到能够意会的经句,就会停下脚步,细品片刻。如此走了两个时辰,已是大有所悟。
此时已近亥时,山野茫茫,佛像处处,却就是不见大慈悲寺的影子。关天养不禁纳闷了:难不成大慈悲寺也建在龙山的云深不知处中?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崖下,仰头望去,见崖上依旧佛窟遍布,周遭十数里以内黑黑茕茕的,不见有寺庙的影子,便只得先捡了一处较大的佛窟走了进去,打算暂行安歇一晚,明天再寻找大慈悲寺的驻锡之地。
没想到进佛窟之后,发现当面而立的一尊天王雕像身后有些蹊跷,走过去一看,才知是一道洞门藏在其后,里面竟是别有洞天。洞窟内空空如也,通道遍布,循着有灯火的往前走,片刻后便听得诵经之声嗡嗡传来,却不见哪里有人。
洞入随处可见十数丈高,神态微妙,金身灿烂的罗汉像,其分布似暗合阵法之妙。关天养看得兴起,忍不住暗笑道:“莫不成大慈悲寺竟然在山中么?”又早听说大慈悲寺有处名闻天下的罗汉堂,便怀疑这里就是了。数完第十八尊后,终于看到另一道洞门出现在眼前,正欲往里走,就见一名少年白衣僧人转了出来,见了他也不惊讶,合什起手道:“阿弥托佛!”便走了。
关天养本待要问这是什么地方的,却见那僧人并不多言,心下顿时大奇,暗道:“看这和尚的穿着,分明就是大慈悲寺门下了,见我这个外人到了这里竟然也不闻不问,这是什么道理呢?”
穿过洞门,眼前豁然是座空阔的大殿,殿中坐着百十来个和尚,正在专心地唪诵着经文,竟没一人因为他的到来而分心。嗡嗡的梵唱声回荡着,似近似远,纵是一字也听不懂,也觉得这场面庄严而肃穆,不可亵渎。关天养顿觉唐突之至,心下又是羞愧,又是紧张,便想循着原路退出去。
刚转过身来,就听得一声罄响,众僧顿时止住了梵唱,齐宣了声佛号。关天养大感好奇,情不自禁地停下来查看究竟。只见上首的三名白衣老僧依次站了起来,朝着佛像合什起手后,就道:“晚课毕,都散了吧!”众僧相继站起身来,俱合什应道:“是,师父!”陆续经行关天养身畔,从洞门里散了出去。
教关天养不解的人,百十个僧人,竟没一个正眼瞧他一瞧,仿佛将他当成空气,不存在一般。不免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透明人。好在一名白衣老僧走了过来,冲他合什起手,“贫僧有礼了,施主驾临罗汉堂可是有事么?”
关天养暗松了一口气,不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这里是大慈悲寺了么?”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是在明知故问,自嘲地笑了。
老僧笑道:“正是,这里是大慈悲寺罗汉堂所属。看来施主是远客了,却不知因何至此?”
关天养这才起手合什,“大和尚慧眼如炬,晚辈确实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路来的。眼见天黑了,又找不着大慈悲寺所在,便想寻个佛窟暂歇一晚,不想闯进了罗汉堂来,打扰了众位大师晚课,实在冒昧得很!”
老僧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施主远来,不知有何见教?”
关天养忙道:“见教不敢当。贵寺广慧大师邀我前来参与后日举行的佛欢喜日法会,不想我识不得路,误入山中,今日才走了出来。倒让大和尚笑话了!”
老僧颇为诧异,“原来是关施主,贫僧广印有礼了!”
关天养对大慈悲寺了解得不多,但还知道广字辈的都是非普通僧众,忙合什躬身道:“原来是广印大师,恕晚辈眼拙,不识尊范!”
广印也微微躬身一稽,“关施主远来,敝寺有失远迎,失礼得很!”
关天养忙避了开来,“大和尚客气了,倒是我不识得路,胡闯乱撞的,实在是无礼得很!”
广印笑道:“施主这般,倒教贫僧不知道如何措辞了。广慧师兄是敝寺菩提院首座,每一次的佛欢喜日法会都由他负责。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贫僧先带施主前往知客院安歇,待明日再与广慧师兄相见。不知施主以为如何?”
关天养道:“悉听大和尚安排!”
出了罗汉堂,关天养见明月已经钻出云层,泻下亮银色的光芒,照得山野一派通亮,晚风习习地吹拂着,凉沁沁的,全无白天的炎暑,顿觉心澄神朗,说不出的舒畅。
“大师,为什么罗汉堂是建在山腹中的呢?”
广印道:“山中与地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关天养先后与了然和了定师兄弟俩打过交道,两人都是和尚,但言语清白简明,从不带机锋,乍然听了广印这句话,脑子顿时有些转不过弯了。
广印见他不说话了,就笑道:“敝寺建于龙山,除了菩提院、金刚院和知客院外,皆是依山势而建。法会要后日才举行,施主明日可趁机游览一下便知!”
关天养道:“那是必然的!”一时间觉索然无味得很,就干脆不言语了。
到了知客院后,关天养被安顿到厢房。
【二百八十三、不受欢迎的恶客(上)】
洗漱完毕后刚刚睡下,就听前院有人高声嚷道:“叫那小子滚出,叫他滚出来……”好多人也都跟着叫嚣了起来。关天养正奇怪这大夜的,怎地有人敢来大慈悲寺的知客院闹事,就有人断喝道:“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知客院,都给我退出去!”音量之宏,有如平地一声炮响,震得屋瓦嗡嗡作响。
那些吵嚷的人并不听,而是喊道:“道净师伯,把那小子叫出来。他祸害了重极门不够,又来祸害我们大慈悲寺么?”“是呀,道净师伯,不能让这小子留在我们大慈悲寺,让他滚!”“我们不要他的龙鳞,他也别想要我们大慈悲寺来庇护……”乱声八糟的声音里,夹杂着说什么的都有。
关天养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怒。他便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些人说的是自己了!
当即翻身跳起,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