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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格桑开启了自己在草原上交朋友的辉煌历程。刚开始的时候,部落因为只有三千人,
人口不多,地盘不大,放牧的时候,很容易就能碰到别的牧人和牛羊。
在格桑清亮动人的歌声中,别家的牛羊们好似受到了天神召唤,在格桑接近他们的时候,纷纷咩咩叫着表示欣赏,全然没有害怕逃跑的意思,一副很愿意跟她做朋友的样子——反正格桑自己是这么说的。
于是乎,部落里的牛羊迅速增加,羊圈的围栏一再往外扩展。
这时候,张长安的麻烦如期而至,那些丢失牛羊的牧人、部落,纷纷找到张长安这里,哭诉格桑“魅惑羊心”的歌声是多么可怕,指控格桑“顺手牵羊”的行径是多么可恶,要求张长安主持公道,命令格桑将牛羊都还给他们。
张长安自然是公正的,他把格桑叫来,正色批评了一番,打算让她把牛羊还给人家。
然而他的批评教育还只进行到一半,格桑就眼泪汪汪瘪着小嘴,一副受到了莫大委屈泫然欲泣,又告诉自己要坚强拼命忍住泪水的模样,让张长安张嘴无言,严厉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那时候格桑毕竟还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长期营养不良让她身材瘦弱,头发都是黄黄的,在那样的模样面前,张长安这个自小受到良好家族儒家教育,内心善良正直,充满同情心和悲天怜人情怀的大唐少年,自然只能败下阵来。
正在张长安纠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格桑交朋友的能力再度展现出强大的威力。
也不知她跟那些牧人、酋长说了什么,反正半天下来,招呼对方美餐一顿,喝了许多好酒之后,那些零星牧人就自愿加入了格桑部落。
而那些小部落的酋长,也表示只要格桑部落,能够卖给他们部落铁锅、麻布、茶叶、药材这些草原稀缺的生活必须物资,就不再追究她的斑斑劣迹。
在张长安目瞪口呆时,格桑已经跟来到部落里的中原商队接洽完毕,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做中间商,开始了跟各个部落酋长交朋友的伟大事业。
而当那些实际上生计艰难的小部落,见识到了格桑部落愈发繁荣的面貌,和各种各样明显能够提升生活品质的商品后,渐渐地,小部落就因为牧人们相继成为格桑的朋友,被邀请道格桑部落定居而维持不下去。
顺理成章的,之后这几年,原本人口只有三千、牛羊只有不到二十万的格桑部落,迅速膨胀成了两万人的大部落。
方圆六十里之内,再也没有零散牧人,也没了几十人几百人的小部落。牧人们沐浴在格桑酋长阳光般的温暖光环下,过上了丰衣足食、载歌载舞的幸福生活。
当豆蔻年华的牧羊女,完成了向部落酋长的华丽转变,她被人称颂的就不仅仅是她善良的天性、宽容的胸怀,还有无双的美貌。
现在已经十六岁的格桑,在摆脱了营养不良的困顿生活后,这些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落成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大美人,在方圆百里之内有了草原明珠的赞誉。
这个过程张长安是看在眼里的,但因为几乎天天接触,其实他本身并没有多大感觉。
有时候听到牧人们对格桑容貌的赞美,不以为然之下,偶尔也
会回想起来,当格桑褪下那件常年在身的脏兮兮的羊皮袄,换上优雅华丽的衣袍,被同僚妻妾精心装扮后,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带给自己的惊艳之感。
女大十八变,那个昔日瘦瘦小小,肤色还颇为黝黑的牧羊少女,现在是已经完全瞧不见了,就像是一个已经忘掉的梦。
但这些年格桑变化也只是外貌,性格心肠却是一点没变。
有时候看起来很聪明,譬如说跟商贾打交道的时候,斤斤计较到三两羊毛的钱也不能少;有时候还是傻乎乎的,譬如说现在又跟一群牛羊交了朋友,依旧不认为自己是在抢别人的东西。
张长安叹息一声,旋即一脸严肃:“这方圆六十里,已经没有部落之外的牧人了,你今天是怎么弄到这近百只牛羊的?我不是说过,部落放牧不能离开部落领地,去侵占别人的牧场吗?”
格桑得意地嘿嘿笑着:“我才没有去别人的牧场!别人牧场里的牧草,哪有我们这里的丰美?我就是在正常放羊、唱歌,然后这些牛羊就从相邻部落的草场跑过来了。它们咩咩叫着围在我身边,主动要跟我交朋友,我还能拒绝呀?”
说到最后,格桑摊了摊手,示意自己这一回真的非常非常无辜,只是单纯的非常非常幸运。
张长安额头直冒黑线。
格桑的歌声好听他是知道的,牧羊女的歌声对牛羊有某种奇异的吸引和安抚力量,他也是清楚的。毕竟是在长久劳动过程、彼此依靠中产生的智慧结晶,这并不奇怪。
但张长安就不信,别人部落的牛羊,会老远跑过来围着格桑转。
他沉声道:“你知不知道,那些被你牵走牛羊的牧人,生计会很难维持,怕是要活不下去的。作为部落酋长,多少人跟着你讨生活,你应该学会体察人情,知道心系苍生”
“我知道我知道!”格桑没等张长安把话说完,就连连点头,然后指着身后几个瘦啦吧唧、衣衫破败的牧人。
她得意洋洋道:“所以我把他们也带回来了!你看他们多瘦啊,肯定好多天没吃饱饭了,日后成为我们部落的人,就能吃饱穿暖啦!你刚刚说什么?体察人情、心系苍生?哈哈,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看着格桑一副你快夸我的模样,张长安只觉得浑身无力。有时候他是真的拿面前这个单纯奇怪的牧羊女没辙。
虽说眼下草原秩序稳定,有了兴旺繁盛的趋势,很多之前饿肚子的牧人现在都能衣食无忧,但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贫富都是极度不平均的,上下差别之大超乎常人想象。
张长安作为草原的管理者,当然知道,别看格桑部落现在人人红光满面,不说吃饱,隔三差五还能吃上青菜,哪怕是最底层的牧人,过两天也能喝一口酒,但在辽阔的草原上,还是有很多人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不少人依旧会在寒冬里毫无尊严的死去。
所以看到那些牧人投向自己的畏惧、祈求目光时,张长安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不为例。”张长安丢下一句能够勉强维持威严的话,赶紧转身离开。
帝御仙魔
第八十三章 牧羊女的光辉时刻(下)
格桑自然是欢呼雀跃,转头对那几个拖家带口的穷困牧人高兴地道:“我就说过的,你们肯定能在我的部落生活。那些大唐的官员别看一个个都喜欢板着脸,其实内心里都是很仁慈的!”
喜获新生的牧人们自然感恩戴德。
只有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邋遢老头子,担心的问道:“尊贵而美丽的格桑酋长,您能收留我们,我们感激不尽。可要是我们原来部落的酋长带人找过来,要将我们带回去,那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一群牧人都露出忧虑之色。
原来部落的生活在艰难了,而且他们如果被带回去,肯定还要承受酋长的怒官序列,沙场上的事哪还跟你有关系?你别这么看我,看我也没用,我虽然得上官将军信任,但上官将军本身是军中大将,现在又非战时,无权调动你。
“你要是想回到军中,要么自己去求见陛下——当然,这没多大可行性;要么,就只有兵部能够从中出点力。”
见楚铮又要把话题引向兵部左侍郎,张长安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这些天也跟那个仙药坊名声在外的才女见过几面,但张长安对那个冰山一样的女子实在提不起兴趣。相比之下,还是格桑这个牧羊女更加灵动可爱一些。
帝御仙魔
第八十四章 威严
李晔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长安城,这次东游平卢,主要是陪大少司命回蓬莱师门,顺便看看大海之辽阔、波涛之浩瀚,放松一下心情。
最近几年,为了全方面提升大唐修真实力,李晔也算是夙兴夜寐,如今诸事都走上了正轨,李晔也不想成天窝在长安城里。作为一名修士,怎么都应该多四处行走游历。
一个地方闷得久了,不利于境界提升。
虽说现在李晔修为已经到了大罗金仙境,按照飞鸿圣佛的说法,已经升无可升,但李晔并不认为道路会有尽头。别人都没到过的远方,也未必就不存在。退一步说,哪怕修为提升不上去,心境总有更上层楼的空间。
蓬莱道门因为被李晔镇压得早,没给李晔惹太多麻烦,加上有大少司命在,现如今虽然没了往日气象,但山门并未遭受破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回大少司命归来,探望师长,也算是衣锦还乡。
现任平卢节度使刘北行,是安王府的旧人,早早带着文武百官,出青州城三十里相迎。他把场面布置得很是浩大,随行人员竟然上千,除了一应文官武将、护道甲士,青州有头有脸的乡绅、修士,也都到了场。
春日阳光温和,刘北行本身修为也不低,但此时却满头汗水,显得焦距不安。
他不断擦拭着额头汗水,盯着前方道口眼睛一眨不眨,像个伸长脖子的蛤蟆。
“叔父,节度使好像很忐忑的样子,我看他双腿都在发抖,按理说他是陛下旧部,怎么现在显得胆战心惊的?”人群中一名眉清目秀的崔家年轻人,好奇地小声问身边的崔克让。
崔克让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是崔家大长老,自然知道很多年轻人不知道的事,不无轻蔑地说道:“这些年朝廷着力削藩,天下五十几个藩镇,现在还握有一定军政权力的,也就不到一只手的数。
“天下藩镇,最为难治的是河北三镇,却也早早就被陛下收服。之前与契丹大战时,河北三镇距离战场近,出力甚多,得到了陛下认可,故而有影响力的将领,都在战后得到封赏升迁,离开了藩镇,这些人一走,三镇自然土崩瓦解。
“就连幽州卢龙军,现在也被取缔,毕竟草原已经太平,驻军都深入到了草原州县,自然不再需要边境有大的节度使。
“现如今,节度使这个名号已经烂了大街,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都是朝廷给军中有功将领的虚衔,彰显尊荣而已,领俸禄不任职。”
年轻的崔家晚辈叫崔青林,他奇怪道:“可咱们平卢是陛下曾经呆过的地方,跟别的藩镇应该不一样吧?”
崔克让瞥了他一眼,“刘北行就是因为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这才误入歧途。
“这两年他仗着自己是安王府旧人,打着为朝廷节制各方、稳定山东的旗号,大肆揽权。却不知道,眼下的皇朝,哪里还需要一个藩镇来节制地方?这回陛下忽然回平卢,上意难测,你说刘北行能不战战兢兢?”
崔青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刘北行这是有苦头吃了。”
崔克让淡淡道:“他那是自讨苦吃。我们就不一样了,毕竟跟陛下沾亲带故的。这回陛下来平卢,说不定会驾临崔家,接见族中优秀子弟,你要是能抓住机会,表现得让陛下认可,日后就不愁前程。明白了吗?”
崔青林连忙拱手受教。
他当然知道,能够得到皇帝赏识,对自己的人生会有多大裨益。
崔家虽然跟皇帝沾亲带故,但士人都知道,大唐现在这位皇帝,因为志向远大,所以任人唯贤。崔家虽然免不得被照顾一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