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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水点心已经端上来,李晔饮了一口葡萄酿,不急不缓道:“此事不必推测,事实很明显,陛下一定会听。”
李俨喝不惯西域来的葡萄酒,也领会不了王翰那首诗的意境,他还是中意中原产的米酒,正端了酒杯要饮,听罢李晔的话,又杯子放下,连忙问:“你怎么就这么确信?”
李晔知道李俨不喜欢想事情,便直言道:“你上回去东都,也听了那番我父亲之死的流言,现今流言已经传到了长安,韩文约只需要跟陛下提一句这流言,出仕的事,陛下就不会亏待我。”
李俨虽然不喜欢想事情,但脑子却是不笨,闻言立即反应过来,恍然道:“这流言太过恶毒,陛下为了向天下人证明,伯父不是死于君王猜忌,最好的方法就是善待你、重用你,所以一定会赐你一个不错的官职。”
李晔正经道:“陛下自然不是会畏惧流言的人,但为了安抚人心,也一定会这么做,说起来,我算是捡了便宜。”
当着李俨的面,李晔不会数落皇帝李漼的不是,毕竟没有当着别人儿子的面,骂人家爹的。但内心里,李晔却知道,如果流言只是流言,李漼或许不会理会,但偏偏流言不只是流言,李漼为了掩盖昔日行径,粉饰太平,一定会让他顺利出仕。
李俨想不到这一层,听了李晔的话,笑得不无开怀:“晔哥儿你还真是好运气,这样的便宜都能让你捡到。说起来,也不知散布流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前我还痛恨他们,现在想来,我该谢谢他们才是。”
李晔心头哂笑,宋娇已经告诉过他,散布流言的是道门,若是依照李俨的说法,他还要感谢道门。
只不过,有了许清丰算计他的往事,李晔对道门自然没有好感,毕竟那是一个想要颠覆皇朝的存在,而且与藩镇勾结得厉害,堪称皇朝心腹大患,这些人还让他前世做了亡国之君。
当然,相比前世,现今的事情已经有所不同,李晔先是得了道门青莲,如今又在出仕的大事上,被道门无意推了一把,的确是占到了很大的便宜。
不得不说,两世为人,气运已经截然不同。
李俨喝了几杯酒,兴致盎然,想起李晔和他的“光明前途”,禁不住满面红光,拍手道:“如今内有韩文约进言,外有王公等人相助,晔哥儿出仕的事,已是十拿九稳了,痛快,当浮一大白!”
旬日之后,李晔果然出任实权官职。
时至七月,按照《大衍历》的说法,已是秋日时节,但天气依然炎热不减。
一场持续三日的大雨后,空气清爽不少,李晔于黄昏时分,登上一座酒肆的二楼,没有坐在酒桌上,而是拧了一壶石冻春,坐在美人靠上,望着街面上过往的行人,不时饮上一口。
这酒肆有个不错的名字,唤作一品楼,地方不大不小,装饰素雅,颇有几分文风,还临着城中小河,环境清幽,按理说是个不错的所在,只是卖的酒实在不怎么好,所以客人并不多。
李晔酒没喝上多久,有人迈步上楼,径直向他走来,此人白袍玉带,书生模样,却背负长剑,作剑客装扮,手里也拧着一壶酒:“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香山居士的诗是好诗,只不过‘绿蚁’二字,原本是说新酿的酒还未过滤,酒面上泛起的绿泡,形似蚂蚁,如今却被人用来直接当作酒名,实在是牛头不对马嘴,有辱斯文。”
白居易,号香山居士。
那人在李晔身旁坐下,一只手枕在木栏上,两条腿随意摆放,放浪形骸,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闭上眼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末了咂咂嘴:“不过酒确实够烈,我喜欢。”
第六十五章 风云(4)
(四更)
说着,他偏头看向李晔:“不知李少尹,是否也喜欢这绿蚁酒?”
李晔笑道:“我怎么不觉得这酒很烈?”
那人奇怪的眨眼:“难道我舌头不灵?”
李晔道:“怕是你已经醉了。醉了的人,自然会说酒烈。”
那人哈哈大笑:“不烈的酒,若是都喝醉了,那岂不是很丢人。”
说着,他向李晔举了举酒壶,“无论酒烈或是不烈,权以此酒,恭贺安王殿下,出任长安府少尹之职。”说着,一仰头,竟是将酒壶里的酒,一口饮尽。
他饮酒的动作很豪迈,但酒却没有洒出一滴,这说明他不是故作豪迈。
李晔喜欢爱酒的人,因为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人,人对臭味相投的人,总是容易升起好感,所以他也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长安府,又称京兆府,主官为府牧,只不过都是皇子挂名,所以不理事,负责统领日常事务的,是府尹,从三品,府尹之下,有少尹二人,从四品。
六部侍郎,皆为四品,不过是正四品,但也由此可知,四品官员,绝非等闲了。李晔身上有亲王爵位,正常情况下,出仕的起点不会低,但能得到长安府少尹这样的实权官职,还是十分罕见。
这里面,他考核时表现出众,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还是有人相助。
饮完了酒,背负长剑的青年,看向李晔,问道:“殿下今日约某出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这青年,自然就是南宫第一。
李晔微笑道:“喝酒难道不是一件大事,不值得南宫司首专门来一趟?”
南宫第一一瞪眼:“当然值得,这天下除了修行,就没有比喝酒更重要的事了!”说着,他嘿然一笑,“反正我两袖清风,殿下总不至于,是来跟我要贺礼的。”随即又坐直了身子,“只是不知,这顿酒谁请?”
李晔道:“当然是我请。”
南宫第一哈哈大笑:“别人请的酒,喝起来就格外香醇!”说着,扯开嗓门喊道:“小二,再上两壶绿蚁!”
话虽如此,在酒端上来之前,南宫第一龇了龇牙,还是摸着额头道:“牛首山的事,在钦天监已经落下帷幕,结果就是四个字:不了了之。钦天监不比当年了,拿终南山这样的大道门已经没辙,上面也不愿多深究,我当日苦战一场,算是白瞎了!”
说着,酒已经端上来,南宫第一抄起其中一壶,拔开盖子就是一顿痛饮。
李晔由此得知,那池青莲的事,至少暂时不会有什么麻烦,心头安定下来。
南宫第一喝的伶仃大醉,最后还是被钦天监的修士抬回去,其实修为到了南宫第一这个份上,喝醉要比不醉难太多,不过一个人若是想喝醉,总是拦不住的。
南宫第一离开的时候,暮色降临,宋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站到李晔身旁,身影有些模糊:“康承训要回京了。”
仍是提着一壶酒的李晔,微微皱眉:“前段时间,他才回京述过职,怎么又回来了?”
宋娇到了安王府后,依照李晔的意思,已经着手建立情报机构,之前她跟着李岘的时候,就是干这事的,所以轻车熟路。安王府暗中招募江湖修士,建立情报势力的事,已经进行了快两个月了。
宋娇冷笑道:“李冠书的事,已经传遍天下,虽然韦保衡给他定性为为国而死,但终究不过是欲盖弥彰,适得其反。朝廷让康承训担任河东节度使,出镇河东,目的是为了制衡素来骄横的河北三镇,尤其是近年来势力膨胀的振武节度使李国昌。”
李国昌,唐末枭雄之一,李克用的父亲。朱全忠篡唐后,在中原建立大梁,为五代第一个皇朝,李克用当时为晋王,便拥三晋之地,与朱全忠连年大战。
宋娇继续道:“但李冠书的事情发生之后,李国昌愈发看低朝廷,早就将康承训视为眼中钉的他,日前派遣高手秘密潜入河东,制造了多起乱事,而康承训不能平。康承训为人狂悖,到河东后极力搜刮钱财,且不恤士卒,本就让河东上下不满,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河东军群情激愤,康承训眼看镇不住局面,只得向韦保衡求救,回京城来避难。”
“总而言之,康承训虽然不是被河东军驱逐,但也差不多了,若不是他跑得快,只怕下场不会好。”
李晔嗤笑一声:“如此说来,他这回火急火燎离开河东回京,是擅离职守?”
近年来,士卒驱逐节度使的事,屡见不鲜,这其中固然有骄兵悍将的原因,但被驱逐的节度使,也总逃不过一个罪名:不恤士卒,引起士卒不满。
原本天下五十余藩镇,只有河北三镇素来骄狂,但随着朝政日渐昏暗,国势衰弱,骄兵悍将早就不是河北三镇独有了。
宋娇回答道:“朝廷之前并无调令,康承训冒然离镇,自然是擅离职守,这个罪名不会小。但韦保衡身为宰相,执掌中枢,应该会帮他圆了这事。至少,不会让他单方面承担罪名。”
李晔冷笑道:“韦保衡为了保全康承训,消减他的罪行,当然要斥责河东军,说他们桀骜不驯,逼迫康承训离镇。康承训出镇河东这些时日,搜刮民脂民膏,本就是害民,河东军也受了气,如今朝廷还要斥责他们,当然会加剧他们对朝廷的不满。”
“韦保衡如此作为,害的只会是朝廷威名,让朝廷与藩镇与百姓离心离德,一旦天下有了乱事,藩镇兵将与天下百姓,又怎么肯尽力,帮助朝廷对付乱军?韦保衡这等社稷蛀虫,真该千刀万剐!”
他想起前世。黄巢祸乱天下,起初不过是一群流寇罢了,朝廷兵马与之交战,多有胜绩,逼得对方到处逃窜。但朝中权力之争太厉害,只看党派,不看功勋,有功者不赏,有过者不罚,每每战争到了即将得胜的关头,就换下良将,任用无能的私人亲信,所以导致无法彻底剿灭黄巢。
最后黄巢举兵攻向关中时,沿途藩镇,竟然不顾朝廷号令,全都坐视不理,任由其过境,这才致使长安沦陷。
关中四边的藩镇,本就是为了拱卫关中而设,作为长安的屏障。这些藩镇兵马,不是无法战胜黄巢,是到最后不肯出力。
宋娇默然片刻,八公山之役后,她早已对朝廷死心,眼下她不关心这个,她问李晔:“当日平定庞勋之乱时,康承训和李冠书俱在前线,是八公山之役的刽子手,眼下康承训从河东逃回,势必仓惶,他还有些时日才会到长安,这是我们的机会。”
李晔望着夜色降临,感觉如噎在喉,他将手里的酒一口饮下,目光变得锋锐:“杀!”
第六十六章 行刺(1)
洛阳城西六十里,枫林驿。
枫桥驿是个规模颇大的驿站,仅是蓄养的马匹就有二十,更有能够容纳百人的客房。
傍晚时分,阳光仍是有些炙热,夕阳洒在年岁悠久的斑驳墙壁上,泥土的味道清新躁烈。
驿站门前的官道另一旁,临着一条小河,有个年轻的灰衣小厮,此时正从河边的鱼塘里捞起几条肥鱼,就地挖肠去鳞,丝丝血水汇进河水里,顺流而下。
“你这剖鱼的手法,很是熟练啊。”一名年长男子踱步走来,看到小厮灵活的手法,有些惊异,“难不成来之前,你还特意练过?”
灰衣小厮不以为意:“人都能杀,杀条鱼算什么?”
年长男子在他身旁蹲下,从腰间掏出一根烟杆,在木栏上磕了磕烟灰,又从小袋子里捻出烟叶,撕开卷好装上,闻言嗅之以鼻道:“这话一点道理都没有,杀鱼跟杀人完全没有关系。”
灰衣小厮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眼见年长男子神情陶醉的吐出一个眼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