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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俨这下听明白了,而且很快反应过来:“邢国公不就是跟韦保衡一党的吗?你原本就要对付邢国公、韦保衡他们——这岂非是一举两得?”
李晔笑了笑:“正是如此。”
李晔的想法,其实不是李俨以为的那么简单,毕竟朝野局势其实很复杂。
如果李岘果真是受猜忌而死,那么约,又怎会与殿下结交?”
“八公山之役本就隐蔽,知道的真相的,也就是当事人那么几个,还都是大人物,这里面又以李冠书、康承训是明面人物,宦官隐藏得很深,我只要不表现出对八公山之役的兴趣、对父亲之死的怀疑,他们应该也不会想太多。”李晔沉吟着道。
上官倾城仍是不放心:“若是万一想多了呢?”
李晔沉默片刻,忽而笑了笑:“且走且看吧,无非是双方斗法而已,就看谁的手段高明,能瞒骗住对方了。只要韦保衡倒了,普王顺利即位,就算我跟他们撕破脸皮,也未必就会怕了他们。”
李晔有件事没跟上官倾城说,也没法说,依照他前世的经历,咸通十四年李漼就死了,所以他只需要瞒过宦官两年,若是事情顺利,那时候李俨就会即位。
说起李俨,上官倾城有些疑虑:“非是末将多嘴,普王殿下喜好玩乐,而且性情简单,才智也一般,若是普王殿下即位,只怕”
说到这,她看了李晔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晔知道上官倾城的意思,她是想说,李俨绝不会是个明君。
李晔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有选择。
众皇子中,只有李俨与他关系亲近,所以他只能辅佐李俨即位。
只有李俨即位,凭着两人私交甚笃和从龙之功,李晔才会得到重用,到时候他才有机会,在天下大乱之前,去做他面对大劫的准备。
如果李岘真是因为皇帝猜忌,才被谋害于淮南,那么换任何一个皇子即位,在得知八公山之役的真相后,都会继承李漼的意志,不可能让李晔掌握权柄。
更何况,李俨即位,这也是历史的选择。
“你下去吧,这几日闭门谢客,就说我要闭关修炼。”李晔吩咐了一句。
上官倾城走后,李晔掏出了安王王印。
昨日吴弘杉给他加王冕,也将李岘曾今执掌过的安王王印,交给了他。
凝视着王印,李晔静下心来。
安王印,代表的是大唐亲王的爵位,有大唐皇朝的一丝气运。
“王印啊王印你有多少气运呢?”李晔手握王印,缓缓闭上双眼,暗暗调动了体内的龙气。
第三十二章 赶考
关中土地平坦,沃野千里,本为膏腴之地,渭水汤汤,在此无险,可谓天赐佳水,因此二者,关中向来都是天下心脏之所在,自古据有关中者,若能励精图治,则霸业可期。
有史以来,关中英雄辈出,扬名于天下者,不计其数,世人有论:关中出将相,更出帝王。
自长安城向西百余里,渭水之南有一支流,名涝水,顺流而上近百里,有山名牛首,乃涝水源头。
五月初,李晔至牛首山。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李晔弄舟一叶,顺涝水而行,立于船头而举目眺望,但见涝水两岸,林木葱茏,山石耸立,别有清风。河水清澈,倒映绿山蓝天,河道蜿蜒向前,不知其远,有蛟龙游弋,一怒开山之势。
“听闻早年间,牛首山有一道观,道士人数颇多,修为俱是不俗,只是不知到了今日,那道观与道人,还在不在彼处了。这回若是有机会,倒想去看看呢。”
李晔身旁,吴悠抬头远望山峰云雾深处,不无神往的说道。
“若是彼处的道观还在,这回牛首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些道士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李晔摇了摇头。
李晔继承安王爵位后,在王铎的帮助下,准备承荫出仕,依照大唐体制,官宦子弟承荫出仕,需得先通过朝廷的考验,恰逢牛首山出了一群乱贼,接连祸害了山下好几个村子,朝廷便将李晔等人派了过来查案、缉贼,借此事来考验他们的心性才能,评判他们是否有为官的资格。
同行的还有几个宗室子弟,都是准备出仕,需要接受考验的,吴悠也是这其中之一。
“郡主鲜少出门,还不知这长安城外的江湖,其实险恶着呢,若是这道观里真有修士,只怕乱贼的事,跟他们不无关系能接连祸害山下几个村子,这批乱贼闹出的动静不小,道观若是没有与之合谋,便早该为朝廷平了他们,何须等到我们过来?”
说话的是另一条小船上的一名官员,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着绿色官袍,他叫宋远桥,是邢国公夫人娘家的人,现在是鄠县县尉——牛首山,便隶属鄠县。
除了李晔和宋远桥的船,河上还有几条船,上面各有宗室子弟。
宋远桥继续道:“当今天下,道法显昌,天下道观、仙门,皆受朝廷钦天监管辖,有协助官府保境安民之责。道观、仙门修士成就练气后,必须要去钦天监备案,同时也会被钦天监赐下道法、灵剑——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责任的体现,回到地方就有惩奸除恶的使命。牛首山下出了乱贼,牛首山就有责任当然,我们鄠县也责无旁贷!”
李晔看了宋远桥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早在从长安出发前,王铎就可能要来牛首山查案的事,跟他通过气,所以他早早就让上官倾城,对鄠县主要官员做了些了解。
在李晔看来,他这回到牛首山来查案,是王铎与韦保衡、李冠书斗争的结果。
王铎自然是想要李晔出仕的,但李冠书确绝不希望李晔出仕。一个亲王爵位,已经让李冠书在对付李晔的时候,束手束脚,若是李晔再为官,李冠书就更是难以对李晔下手——李冠书总不能直接派人行刺大唐亲王、官员吧?
王铎要给李晔争取一个出仕的机会,让他早些参加考验——李冠书就得拖着这件事,不让李晔有考试的机会。双方斗法的结果,就是李晔来到宋远桥的地头参加考验。
要说李冠书没有授意宋远桥,阻扰李晔查案,李晔是不信的,甚至更有可能,宋远桥要借着这个机会,复制八公山之役安王之死。
不过李晔却也不慌。
在汲取了安王王印上的气运后,他的修为已经晋升到练气三层。
练气三层,已经是五品官员的修为标准了。
再加上他还有卢具剑、青玉琉璃葫,只要不跟李冠书正面对上,李晔就有自保的能力。
李晔的注意力,放在宋远桥身边的一名皂衣小吏身上,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相貌平平毫不起眼,但李晔毕竟眼光不俗,虽然对方刻意收敛气息、隐藏修为,李晔却也察觉了,那是一个高手。
作为县尉的宋远桥,也就是练气一层的修为而已。
李冠书要对付李晔,必然要派高手过来,现在看来,宋远桥身旁的那个皂衣汉子,很可能就是那个高手。只不过对方一直束手站在宋远桥身旁,目不斜视,没有多看李晔一眼。
船舷划开水波,林木悄然后退,青山外还有青山。
李晔收回目光,看向牛首山,心里想起一些往事。
别人不知,他却知道,眼下的牛首山里,隐藏着一位真正的高人。在李晔前世的记忆里,那位高人在黄巢之乱的时候,可是大展过拳脚的——他以一己之力,击退了黄巢先锋一千骑,保全了数千百姓的性命。
这样的人,李晔当然想把对方拉拢过来,吸纳进自己的班底,充实自己的羽翼——眼下除了上官倾城和王府八百甲士,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羽翼。
有大雁在山腰飞旋,倒影在河面流畅滑过。
李晔微微偏头,他的瞳孔里映出一个年轻的身影,那是宗室里的一名俊彦,他二十出头的模样,手持一柄折扇,一直看着船前的河道,未曾转头去观望两岸的风景。
李晔知道他叫李靖安,是恭亲王次子。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信息。虽然是宗室子弟,却鲜少在长安露面,低调而且神秘,连修为到了何种水平,也不不为人所知,不过很早就练气了。
一路行来,李靖安没说过什么话,不是腼腆,而是骄傲。
宋远桥对他态度颇为恭敬,也没能换来他的好脸色。
日头到了中天,水波泛起金色磷光,有些晃眼。蜿蜒曲折的河道还没到尽头,一条小河从东面山间而来,冲刷出一大块狭长的平坦之地,有山村坐落于此,约莫二十几户人家。
“到了。”宋远桥招呼一声。
停船靠岸,五六只船上走下来十多人,除却宋远桥带了四名皂衣官差,其他的宗室俊彦,各自都只带了一名随从。
只带一名随从,这也是考核的要求。
“好漂亮的石头!”
吴悠跳下船,很快被河边的鹅卵石吸引了注意,山中河道与平原河道不同,河床上会有许多被河水冲刷得十分光滑的鹅卵石,虽不至于五彩斑斓,但也颜色各异,颇受少女喜爱。
河边有大片荒草,一丛一丛的,密集的地方宽达二十余步,大多高过人头。
李晔下船的时候,上官倾城忽然按刀出声:“殿下”
她刚想说什么,话出口只两个字,便骤然将横刀拔出,一步从船头跃下,瞬间护在李晔身前,提醒声也便成了低喝:“有刺客!”
的确有刺客,所有人都看到了。
荒草晃动,一丛一丛荒草中间,忽的奔出许多人影,皆持利刃,向李晔等人冲杀过来。
他们的速度很快,显然都是修士,脚踩在鹅卵石上,因为用力过猛的原因,发出短促而刺耳的吱吱声,鹅卵石与河沙在脚跟后一蓬蓬飞溅。
荒草丛与停船的地方,相距不过十来步,持刀修士突然冲杀过来,转瞬即至。
骄阳正好,利刃挥斩间,阳光化为寒光一闪而过。
船边的宗室俊彦,都不是软柿子,修为最低的也达到了练气一层,虽然事出突然,难免慌乱,却也不会束手待毙,纷纷手指掐诀,施展术法。
他们的反应很快,但快不过主动出击的袭击者。
在持刀修士冲出的同时,荒草丛中,便有火球接连飞射而出,轰砸在李晔等人身边。
火球袭来,李晔等人只得放弃以术法攻击袭击者的打算,先行闪避、防御。
轰轰的气爆声中,火球砸毁了船只,也砸在李晔等人身周,顿时船只木屑横飞,河中水泉暴起、水花绽放,鹅卵石与河沙四下横飞。
只是瞬息之间,冲在最前面的袭击者,已经跟率先下船的鄠县官差遭遇上。
“噗嗤!”
一名武士境的官差,直接被一名袭击者,一刀斩断了脖子,脑袋飞上半空,脖颈处血涌如泉。
略带鱼腥味的河风,霎时掺杂了血腥味。
“乱贼!”宋远桥双目通红厉吼一声,拔出佩剑冲上前,对上冲在最前的袭击者。
“乱贼杀人无数,凶恶得紧,诸君当心!”鄠县的官差们向李晔等人急叫几声,纷纷跟上前去策应宋远桥。
长安城来的宗室俊彦,此刻全都明白过来,袭击者就是为祸牛首山的乱贼,他们有的心惊、慌乱,有的仇视、愤慨,或命令自己的随从上去杀敌,或命令他们保护自己。
然而无论这些宗室俊彦如何反应,都已避不开战斗,被宋远桥和官差拦住的袭击者只是少数,更多人已经相继冲到身前,双方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